第20章 (20)

。這才一屁股坐在床邊,閉着眼也不看他,一臉嚴肅地死命拿袖子扇風。

于簫隐隐約約知道是怎麽回事,滿臉通紅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屋裏靜了半響,他見她仍扇着風,眼睛卻睜了開來,小眼神瞄了瞄,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翻牆。”

“哦。”他這才有空仔仔細細去看她,卻發現她這次沒穿那些陳舊的白袍,而是穿了件精致的藍色錦袍,整個人除了初見時的潇灑不羁看上去還沉穩了不少,越顯俊秀。他眉眼就彎了起來。

蘇算梁一瞥眼就見他在傻樂,順手在他額上敲了敲,“笑什麽呢?”

于簫捂着額頭,卻問:“你什麽時候來提親?”

“明天。”她挑了下眉,嘴角一勾,有心逗逗他,“你就這麽着急嫁我?”

“才沒有。”于簫本能反駁了一句,微撅着嘴,軟綿綿地瞪了她一眼,別過臉不理她。

他随随便便一個小動作,卻不知道真是要了她的命。那剛才的火還沒滅幹淨,被他這麽一眼,那原本垂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蘇算梁趕緊錯開視線,朝着屋頂望了望,她算是明白了,她要再待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站起了身。“你趕緊睡吧,我走了。”

“那,那我送送你。”于簫聽罷,掀開被子就要坐起來。蘇算梁一愣,趕忙将他按住,“你別動,你不是穿了,唔,我這麽大個人又不用你送。”

她支吾帶過的地方卻讓于簫雙頰又紅了幾分,這才不動了。他垂着眸,雙手抓着被子,小小聲地嘟囔着:“那,那你說好了,明天要來的。”他複又擡眸看她,“我等你的。”

他目光依依不舍,暗含情愫。她笑了笑,俯身吻了吻他輕顫的羽睫,“好。明日你起來前我一定就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只才不會說想寫洞房什麽的。。。

這個應該不算過界吧~

☆、不得七竅玲珑心

夜風習習。蘇算梁出了于府,那春末涼風撲面而來,吹散她心頭火熱,卻也讓她整個人越發清醒。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靜谧中偶爾似能聽到細微的蟲鳴。星月在雲紗間忽隐忽現,銀光将她修長的身影在地上映上長長的一道。一想起明天的事,她心裏就有些興奮,恨不得現在就叫上幾個好友把酒言歡肆意暢快一番。

只是,這鎮上不比京城,她熟悉的只有一個秦昀。蘇算梁幾乎是想也沒想,腳步飛快就往袁家去。她剛才上于府翻牆翻慣了,這會兒進袁家小院更是駕輕就熟。

蘇算梁拍了拍下擺的灰,才走到秦昀的屋子外頭随手敲了敲。她怕她睡得死吵不醒,頓了頓,還加重了力道。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這會兒舉止也沒個輕重,一點都沒想到自己是大半夜擅闖民宅,還擾人家清夢。

她這番算大不大,算小不小的動靜沒叫得人家秦四少,卻把一向淺眠的袁叔給驚醒了。以至于,袁叔拿着根木棍開了房門,四目相對,蘇算梁這才有些回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是來找樹皮的。”

袁叔也是一愣,哪裏會想到幾個月前不辭而別的人,大晚上會回來,聽着她的話,也是僵着臉點點頭,就飛快進了房。他畢竟少時喪妻,女兒又不在身邊,不管怎樣,總要避諱的。

蘇算梁吐了口氣,總算知道自己莽撞了,見那房門仍未開,倒是有了回客棧的心思。念頭剛起,秦昀卻在此時穿戴得整整齊齊開了門,只是一見是她,眉頭一擰,想也沒想就要關。

蘇算梁哎了一聲,一把擋住:“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她有那麽不受待見嘛,果然還是她家于簫好啊。她腦子裏又不禁浮現他衣着單薄的模樣,趕忙甩了甩,阻止那蔓延的思緒。

“這話你怎的不問問自己?你當這是你家呢。”秦昀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無視她往院子裏走了幾步。

蘇算梁見狀,拿了兩個小杌子,一個自己坐,一個遞給了秦昀。秦昀這人手上用的身上穿的都喜歡精細,瞥了那杌子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蘇算梁瞧不得她這副精貴的模樣,嘁了一聲。只是她坐着,秦昀站着也難受,無法之下,還是用了那窄得有些硌人的小凳。

“你回京幹嘛去了?”

蘇算梁可不就是等着跟她說這事呢,一聽她問眉毛得意地挑了挑:“我去準備提親呗。”她口若懸河地說着自己這幾個月間如何忙碌得定聘禮,定随行的下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千遙她們說一聲。

秦昀眯了眯眼,“是于家那位公子?”她見她一臉欣喜地點着頭,心裏就道果然如此。她認識她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她和個男人牽扯那麽久。只是——她看了一眼,平聲又問:“你喜歡他?”

蘇算梁一愣,想也沒想本能搖頭,“當然不喜歡。”她怎麽可能會喜歡個男人,這也太可笑了。

“那你為何要娶他?”

“我負責呗。”她理所當然地答道,那話連貫地一絲停頓也沒有,好像在心裏說服了自己千萬遍。

秦昀面露了然。她就說這人怎麽突然開竅了,原來竟是自欺欺人的把戲。這麽想着,嗤笑了一聲:“你會為了負責就随便娶個男人?”

“我……”蘇算梁張了張嘴,遲疑片刻,卻故作輕松地道,“怎的不是,我又不是那麽沒擔當的人。”

她視線無意識地四處亂飄,秦昀冷冷看着,只道:“你別說是,我不信。”她嘴角勉強扯了扯,秦昀繼續道,“那年,千遙故意耍你,讓你救了錢家那落水的公子。你若真這麽有擔當,為何當時不負責不說,還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

“……”

“阿梁,那位公子對你什麽心思,我不信你瞧不出來。他喜歡你,你若沒那心思,長此以往,他會不知道?能品不出來?你想想蘇姨,再反過來想想他。”秦昀性子冷,從來寡言,卻也知道沒人給她把事情挑明了,沒人推她一把,這人寧願永遠避着躲着也不可能自己明悟,“你可想清楚了,究竟為何娶他?若只是單純負責那明日還是莫去提親了,畢竟傷他一時總比傷他一輩子要好得多。”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她究竟有沒有想清楚了。只是秦昀那直白的言辭卻像一把利刃将她好不容易埋好了貼上封條的心思生生刺了個洞,終于,無言以對。

她從來不敢想對他究竟是何心思;從來都未曾想過為何獨獨對他特別寬容,為何有那麽多情不自禁;甚至也未曾敢想,為何那天她找了個負責的說法,決定要娶他時心裏會大松一口氣。

如果說她對他未曾有分毫動心,就是別人信了,她自己都不信。就是因為隐隐有所察覺,她才不敢想也不敢深究。

看看她娘親,當年多喜歡那男人,心知她們蘇家如今不過一屆商賈,要娶丞相嫡子簡直癡心妄想,竟是拿着老祖宗蘇消的身份請了皇上賜婚。

佳人在側,情意日濃,本該是錦瑟和鳴一對璧人。可到頭來卻又如何?什麽才最可笑?她以為的兩情相悅到頭來不過一廂情願,更不要說那人竟然恨她入骨,恨她擋着他嫁入貴胄世家;恨她阻了他滔天富貴的路。

而自己,在那府裏,從小看到大,心中便知男女之間最要不得就是那情之一字。她本來想得極好,既然逃不過娶夫生子的命,那要娶的也必是心思純正,安分守己之人。她可以對他無心,可他卻必要對她死心塌地。

誰又會想到,離家那麽多次,唯獨這一次卻遇到了于簫這個變數。

夜空中,雲層輕緩地移動,在那光影上遮了一層朦胧的氤氲。蘇算梁仰着頭,眯眼望着那濃厚的

夜色,沉默了許久,才似自言自語地呢喃起來:“樹皮,你知不知道這世上什麽最不自由?”

秦昀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是紙鳶。看似随風,卻總有根線牽着。一旦那線斷了,飛得越高跌得也越痛。”她搖着頭,語氣裏那迷茫散不開,卻說得格外認真,“我不想那樣。”

她這話何其自私,自己不願當那紙鳶,卻喜歡別人是。秦昀聽出她話語間的意味,皺了皺眉,心裏不贊同,卻也知道她為何如此鑽牛角,想了想,也只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辦?”

“……”她又啞巴了。想起于簫那滿是信賴的雙眸,她心中是不忍,可一想到明天,她又忍不住遲疑。

她猜不出于簫對她有幾分情意,比她多還是少;即便現在多,可日後呢?

***

蘇算梁直到離開袁家也沒能得出答案來。秦昀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怕出事,第二天也沒去醫館,一大早就折去了她們暫時留宿的客棧。未進門,就見蘇管家跟個侍衛焦急地說着什麽,滿臉無措,眼角瞥見她,頓時雙眸一亮,急急走了過來:“四少,你來得正好。可曾見過我家三少?”

秦昀擰了下眉。“她不見了?”

“可不是。包裹都在,那客棧的掌櫃的說她整夜未歸,我都派人出去尋了一圈了,也沒個人影。”蘇管事張了張嘴,面露難色,欲言又止,想了想,終是一狠心道:“她昨晚去了于府,會不會——”三少啊,您都要娶人家了,就不能別這麽性急嘛!

秦昀卻搖頭,“不是。”她頓了頓,“你帶着媒公随我來吧。”

“咦?這……”蘇管事一時猜不出她的心思,微愣了愣,見她背着手轉身就走,趕緊追上去,“那,那些聘禮可要帶上?三少的意思是怕于家主萬一不答應,就直接來個先斬後奏。”

“不用。”

***

于簫一夜未睡,心裏即期待又總是不踏實,沒有真實感。天剛亮,他就趕緊派了個小厮去大堂等消息,誰知道人家姍姍來遲,一等卻等到了辰時末。

“還說什麽我起來前就一定在了,都等了你那麽久。”他嘴上雖然小聲嘀咕了一句,臉上那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不顧那小厮阻攔,直接去了大堂。

他本來只是想偷偷瞄幾眼,誰想剛走過長廊,就聽他娘親沉着聲音喝了一句:“你們這究竟是誰來求親?”

于簫心中狐疑,一時沒忍住,裝作不知情似地走了進去。“娘,我聽說有人來了。”他一出口,衆人的視線立刻都轉向了他。于溪本來就不好的臉色越發鐵青,他大早上就派人守這兒了,以為她是睜眼瞎看不到呢。

屋子一共五人,除了于溪母女倆以外,還有一個媒公打扮的男人,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人,最後一位卻是那濟世堂的秦大夫。于簫掃了一圈就愣住了,她明明昨天說會來的。“她,她人呢?”他才裝了個開始就裝不下去了,急急問着秦昀。

秦昀沒說話,那中年女人卻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在下是蘇府的大管家蘇近,見過于公子。”見于簫點了點頭,又對于溪道,“于家主有所不知,這京裏頭大族娶親通常是由一府管事領着媒公上門的,我家三少還不放心,特地請了人坐鎮。”她笑着指了指秦昀。

于簫一聽,這才放下心來,臉一紅,暗怪自己怎的如此不矜持就跑了出來。

于溪卻是絲毫沒領會蘇近那所謂的誠心,只覺她話裏話外是以于簫出身小戶不懂規矩壓她們一個下馬威。她冷哼一聲:“既然是娶鎮上的人自然按着鎮上的習俗辦。我們這兒沒有提親主子都不來的道理。”

于簫卻有些急,暗給她使顏色,于溪瞪了他一眼,才安分了些。

蘇近到底在蘇家待了大半輩子,就算心裏知道她剛才确實是鬼話連篇,就是京城裏也沒那回事兒,可這會兒尋不到她家三少,場面總得由她撐着:“我家三少是真心求娶令子。這自古便有君子成人之美之說,于家主想來也不會棒打鴛鴦吧。”

“是不是鴛鴦蘇管家說的不算。于某在此便把話說清楚了,她人若不來,這親事我也應不

下。”于溪不吃她那套,說完已有了送客的意思。

蘇近還要再勸,秦昀卻攔住了她,只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們便叨擾了。回頭與阿梁說起,日後必遣媒人再次臨門。”

***

“娘啊,你幹嘛不應?”

“你還好意思問呢。”于溪恨鐵不成鋼地嘆着氣,“這京城我也去過,怎麽從來沒說過這種規矩。她這是明顯輕視你呢。”

于簫撅着嘴不說話。于溪搖了搖頭,“行了,反正只要她親自來,這門親事娘就答應了。”她如此說,于簫也不好反對,而且心裏也覺得她失了約,有那麽些失望。

***

秦昀三人出了府,蘇近終于憋不住話了,立刻就問:“四少,這究竟是出什麽事兒了?”三少有多重視那位于公子,她一直在旁看着怎麽會不知道?她實在是想破了腦袋就想不出她究竟去哪兒了。

秦昀瞥了她一眼,冷淡道:“她回京去了。”

“什麽?!”

“這時候也應該沒走多遠,你們趕緊追吧。還有,告訴她,這事兒拖不了多久,別到時候寒了別

人的心,後悔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虐了啊~

☆、隔山重重心不定

蘇算梁确實沒有走遠,她什麽都沒帶,徒步從昨夜一直走走停停到現在。蘇近從于家出來,出了鎮子沒走多遠,就見她家三少頭發淩亂,沉默地站在官道旁,見了她們,只字未言,只是牽過一匹馬,一躍而上,不要命地抽着鞭子。蘇近那一肚子話是一句也沒來得及說。

她皺着眉嘆了口氣,無法,只得先讓侍衛将那一箱箱聘禮運去雲霄城,畢竟三少是個什麽心思她還不知道,萬一以後還要用得到,這一來二往的難免出點事,倒不如先在雲霄城的別院裏頭放上一段時間。

蘇算梁回到家時,已是六月中旬,蘇善林的婚事剛剛開始籌備。那姓廖的女人确實一直未曾娶親,蘇善辛派人上門一說,倒是立馬點頭同意。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婚期便定的很近,六月二十七便是選定的吉日。

蘇算梁一路飛奔而回,響徹耳畔的只有那疾風呼嘯聲,可即便這樣,腦袋裏于簫的身影還是揮之不去,她卻到現在仍舊沒敢問蘇近那天到底後來如何。

***

在蘇府的下人眼裏,她們家三少說好聽點那叫潇灑不羁,說難聽就是放浪形骸。她整天都是一副無所關心,遇事也是痞笑着能過就過,只有別人被她氣得跳腳得份兒,決定不可能有她被欺負還不還手的事。所以,當蘇算梁失魂落魄地進了蘇府,見到她一副魔怔了的樣子時,府裏的下人皆是滿臉驚訝,實在是想不出這位三少能遇到什麽事把自己弄得這般憔悴。

蘇算梁沒心思注意別人的目光,她也沒回自己的院子,腳步一頓不頓下意識地往佛堂去。到了院門口,卻見平日裏守着的兩位嬷嬷正攔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

“大少,夫人說了,這佛堂誰也進不得。您有事,讓老奴們通報吧。”

蘇善幸手裏拿着一本冊子,聞言眸子黯了黯。蘇算梁見狀,走過去喚了一聲:“大姐。”她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握着冊子的手緊了緊,這才轉過頭去,視線無意識地集中在對方那雙鳳眸上。

蘇府三位嫡出的子嗣,蘇善辛六成的容貌都像是和蘇正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蘇善林……倒是只有蘇算梁長得最像蘇漫衿,也最像她們蘇家的人。

“你可算回來了,我還當你趕不及二弟的親事了呢。”蘇善幸将冊子遞了過去,“這是我拟的宴

請名單,娘……你給娘吧,我畢竟多年未回京,外頭的情況也不甚了解。”

蘇算梁接過,翻開細細看了幾頁。她說她對京城形勢不明,可至少該請的一個沒少,不該請的也一個沒多,也不知是做了多少功夫。“沒什麽差錯,就照這個來吧。”

她将冊子還了回去,蘇善幸垂眸接過,兩人一時就沉默起來。自從蘇善幸十九歲那年中了進士,自請外調,如今也有近三年未歸,即便是逢年過節,她也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回來。

說起來,她們小時候玩得還挺好,自從娘将七歲的她一個人帶去古爍過了一年,其後對待她們三人的差別越來越明顯,她們倆姐妹的關系也開始一點點疏離。

蘇算梁咳了一聲,還是先開了口:“大姐,三年任期也該滿了吧,這次還要外調嗎?”

蘇善幸點點頭:“家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你姐夫卻是個自在性子。”她其實只是找了個借口。當年娘跟那人大吵一架時,曾問過,她跟二弟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她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冷笑着說生下三妹才是個錯誤……這樣一來,她還有什麽臉留下蘇家。

蘇算梁卻是聽到那姐夫二字時表情突然古怪起來,側着腦袋想了片刻,突然拽着她就往外拖:“走,大姐,陪我喝酒去!”

***

蘇善幸三年沒回京,不知道以前只是小有名氣的方家酒樓如今變成了遠近遐迩的戲蓮樓。她也沒想到,尴尬了十幾年,她這個三妹會突然拉她喝酒。

那戲蓮樓的掌櫃顯然是是認識蘇算梁,都不用她們點,自動自發地就把最好的酒菜送了上來。蘇算梁說是說要她陪着喝酒,可坐了一刻鐘就見她一杯杯不停往嘴裏灌,下酒的菜倒是一點都沒動。

她一點沒開口的意思都沒有,蘇善幸眉頭擰了一下,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杯。“你怎麽回事?不是說去提親了嗎?”怎麽好好地喝起悶酒來了。

這一問正好戳中她的痛腳。蘇算梁耷拉着腦袋,不答話。蘇善幸便品出了些苗頭來,“怎麽,他礙了你的事?”

那口中的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蘇算梁嗤笑了一聲:“是他倒也好了。”偏偏問題就出在她自己身上,“大姐,你當年外調才兩個月,為何突然就娶了姐夫?”

蘇善幸見她緩了過來,将酒杯子還了回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嘬了一口。“不娶怎麽辦?難道還任他再給我找個左家人?”

蘇算梁撐着腦袋看她:“那你喜歡姐夫嗎?”

蘇善幸愣了一下,好笑地看着她:“你怎麽問這種問題,我都娶他快三年了,孩子都能走路了。喜不喜歡又怎樣?”

她沒正面回答,她就聽出來了,自顧自地點着頭:“那就是不喜歡。”蘇善幸臉上的笑便僵了一下。她又問:“那姐夫喜歡你嗎?”言辭間幾乎是在刨根問底。

蘇善幸放下酒杯子,這次卻只是嘆了一聲,她想她是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你沒去提親是不是?”

蘇算梁垂眸不說話。蘇善幸搖着頭,無意識地将視線投向桌面:“你姐夫出身小戶,性子難免有些小氣,對錢財斤斤計較。我初與他相處,總覺得他滿身市井,心中不喜。”

蘇算梁擡眼瞄了瞄,卻見她目光柔和下來,“我那性子也算不得圓滑,對人不滿平日裏言行舉止也都帶出來些。他又不是木頭哪能感覺不到,漸漸就對我不敢撒嬌越發謹慎。”

她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我恰好撞見他暗中抹淚,看着便有些難受。到底是我娶了他,如果當時他選擇嫁個身世低些的,如今說不定是被寵被敬着。心中不忍,态度便軟和了些,他見我如此,竟是滿臉欣喜。再後來,他那些初始在我眼中無可救藥的毛病漸漸也沒再覺得如何,反而有時候見他數錢的樣子還挺可愛。”

蘇善幸掐住了話頭,瞥眼便見蘇算梁擰起了眉頭。她笑得淡然,道:“我是要告訴你,不是所有男人都跟那人一樣,喜歡鬧得家宅不寧。大多時候,你待他好一點,他對你就會越依賴。妻主,妻主,占着一個主字,無論如何,若不是到了逼不得已,沒人會傻到伸手去推他的天。你啊,與其想那麽多,倒不如順心而為。”

***

自秦昀來于府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月,卻仍舊沒有動靜。于簫嘴上不說,心裏越發着急。于溪每次看見他臉色都不好,只是怕他傷心,究竟是一句都沒提婚事。

秦昀見過了這麽久都沒動靜,知道那女人定然是又鑽起牛角尖來了。一會兒覺得那晚她話說得有些重;一會兒又怪她這麽大個人了,怎麽也還跟孩子似地說走就走,弄得她沒來由挺愧疚。

秦昀本來表情就不多,大多時候都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如今更是冷若冰霜。李大夫對她還算挺熟,這幾天也都不敢随意跟她說話,更不要說那一個個陌生的病人了。

這一天酉時半,外頭已是霞光滿天。秦昀拎着藥箱習慣性地淨了手準備回客棧。蘇算梁不在,她也沒必要還住在袁家,便找了鎮上最大的客棧要了間最好的廂房。只是,她剛走出醫館時,卻在門口見到了一個意外卻也算意料之中的身影。

那人在看到她後,本來有些忐忑的表情立刻一收,要強地繃起了臉。她眯了眯眼,只是背着手往前走,走了幾步往後一瞥果然見他仍舊跟在身後。她收回視線,放慢了步子:“于公子來尋我可有事?”

六月的晚風已然有了一絲夏日的熱度,吹在臉上暖暖的像是呼吸。上圓河上,游湖的小舟三三兩兩朝着碼頭緩緩漂浮,遠遠望去,倒是像極了影影綽綽的蓮花燈。

于簫一直沉默,直到兩人走過半曲橋,才幽幽開口問:“她是不是後悔了?”說完,便停下腳步,死抿着唇。他看到秦昀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捏着的手心裏汗水越來越多。他其實說出口就有些後悔,萬一她點了下頭那該怎麽辦?

秦昀卻沒有正面回答,轉而問道:“你喜歡她什麽?”

于簫一愣,腦子不禁浮現出她們有些糟糕的初遇,想起她不情不願地帶他去盼夏來,最後卻替他擋了那碎瓷片;想起她攔着他去清歌園,最後卻還是為他出主意想辦法;還有那天她身上有傷卻背着他走了一路。

他低下頭,臉上有些紅,“她看着冷情,實則心挺軟……”于簫本來面皮就薄,在一個外人面前說起他的少年心事到底覺得羞,說了一句就扭捏着沒繼續。

秦昀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嘴角勾了勾,看向于簫的目光倒是柔和了幾分。那人對男人是她們七個中最寡情的一個,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以心軟來評價她。

“我過幾天要回京。”

于簫眨了兩下眼,不明白她這突如其來這麽一句是何意思。正要問就聽她繼續道:“你要去找她嗎?她笨得很,你若不去,等她想明白了,說不定,兩三年也就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家裏來人所以更晚了~

短篇集最近在更新蘇家番外~

☆、欲尋良人心忐忑

“你真要跟着去?”柳淑淑一邊眉毛挑得老高,看着于簫頭一點,嘴角就抽了抽。他是告訴過他死纏爛打不錯,但那女人可是求親前一天落跑的啊。要是連淺悅敢這麽混蛋,他一定招人将她綁起來毒打一頓,斷子絕孫還是輕的!

“你先前不是還懷疑她們倆關系不一般嘛。”

于簫噎了一下,小聲反駁道:“可她都說要娶我了。”秦昀問他要不要去,卻至始至終沒說那女人究竟是何意思。只是他總是信她的,畢竟那天晚上她還信誓旦旦,還那樣對他,總不至于一個晚上就突然變卦吧。而且,若真反悔,為何蘇管家還是上了門,這樣拖着他又有什麽意思?再加上秦昀話裏話外哪句話也沒說她不會娶他呀!

柳淑淑翻了個白眼,“可不是,臨到時候,連個影子都沒有。”他刺了一句,于簫臉色有點難看,卻還是道:“也許是她有事呢,明明都答應我了。”

柳淑淑在他面前反手敲了敲桌:“你傻啊你,那姓秦的女人說什麽?什麽叫做你不去她就想不明白了,想不明白什麽?成個親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她要麽騙你玩玩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要麽就是風流成性的混蛋!”

于簫已經努力給自己找着信她的理由,可這人偏生不讓他安心,句句逼着他不得不面對心底最大恐慌。他有些惱羞成怒,“你要說這些,我就走了。”明明是來尋他出主意的,早知道就不來找不自在的。柳淑淑見他起身要走,無奈嘆了口氣,攔住了他,“好,不說這些。那我只問你,是不是就非她不可了?”

于簫一愣,抿着唇,腦袋一低一點,表情看着十分嚴肅。柳淑淑知道他是不撞南牆心不死,想了想,喚了個小厮過來,與他耳語了幾句。那小厮一聽卻紅着臉連連搖頭,被他一瞪才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小厮匆匆忙忙揣着個手心大小的紙包回來了,欲言又止地遞給自家主子。柳淑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見他走遠了,才将東西遞給了于簫。

于簫狐疑地正要伸手接過,柳淑淑卻突然一把将紙包反手拍在桌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非她不可了?”他完全沒了平時的輕浮模樣,難得鄭重其事。

于簫咬着唇,還是執拗地點着頭。柳淑淑搖了搖頭,這才松開手:“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沒救了!”他對着那紙包擡了擡下巴,“我那天跟你說過的,實在不行就下藥。”

于簫本還想去拿,一聽猛地瞪大眼,伸到一半的手趕緊往回縮,紅着臉瞪着他卻不知該說什麽,

腦子裏不禁浮現出那晚她抱着他,雙唇磨着他耳後的情景,一時坐立不安。“我,我就是去找她問清楚,又不是……”他突然有點後悔來找他了,他怎麽就忘記這人有多不靠譜了?!

柳淑淑似是無辜地聳了聳肩:“反正我要到了非她不嫁,萬不得已的地步,就會這麽幹。”他見他盯着桌子發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沒讓你非得用,而且是能不用就不用,一般來說很少有女人會喜歡男人這麽算計她。還有,這事你得跟你娘親說一聲,你若不說,我也會告訴她的。”

***

于簫雖然羞得很,可臨走的時候還是一狠心拿了那紙包。可這會兒那攢在手裏的東西像是握着炭火似的,燙得他沒心思想其他。他抵着腦袋,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也沒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竟是朝着西鎮而去。

六月中旬的盼夏來又一次迎來了它最熱鬧的時候,裏面人頭攢動,時不時還傳來一片片叫好聲。被那喧鬧聲一驚,于簫這才有些反應過來,眨了兩下眼,正要擡頭看看周圍。眼前卻突然有個人影壓了過來,他本能要往後退,只可惜到底還被那人撞得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手一松,那紙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于簫吓了一跳,這時候也顧不得究竟是誰這麽不長眼敢撞他,做賊心虛似地趕忙蹲下身去撿,誰料卻有人比他更快。他眼見着那手一攬一收,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來,“本公子的東西你也敢拿!”只是他一雙眼瞪過去時,臉上表情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錦衣玉簪,手拿一把玉骨扇,一臉玩味地看着他,身旁還跟着她那個冷面侍衛。可不就是那欠揍的平陽郡主?

“于公子,真是巧啊。”平陽郡主痞痞開着口,從左到右掃了他一圈,“怎麽沒見到你那侍

衛?”

“與你無關。”于簫本來就不怎麽待見她,再加上上次蘇算梁對她的态度,這次也沒覺得一郡主有多了不起。他伸出手,“把東西還我。”

平陽郡主挑了挑眉,捏着手中的紙包,突然将那封口的地方挑了開來,湊到鼻下聞了聞。于簫瞪大眼,就見她暧昧地朝他抛了個媚眼,“原來于公子喜歡這口味呀。”

“你胡說八道!”于簫漲紅了臉,伸手就要去搶。平陽郡主輕巧躲過,還不忘高聲道:“不過,這種狼虎之藥多用了傷身。”她這話一出口,周圍瞬間靜了一靜。

于簫伸在半空的手就僵住了,他四周掃了一圈,果然街上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見他望過來才慌忙移開目光。于簫又怒又羞,磨着牙跺了跺腳轉身就走。柳淑淑是讓他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再用,他不過是去找她反正也用不着!

平陽郡主見狀,玉骨扇一伸,卻擋在他面前:“哎,于公子莫惱,本少那是怕你用壞了身子。”

“你!”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小只白玉瓷瓶,也不顧于簫難看的臉色,遞了過去:“喏,這個可是上好的,不傷身,男女皆可用,就當本少給于公子賠不是吧。”

拿春/藥賠不是,她真是想得出來!于簫哪裏會接,錯開她就想離開,偏偏平陽郡主就是跟他耗上了,他往右走她也右,他往左她還往左,明顯是不想讓他走。

于簫氣極,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瓷瓶:“本公子現在可以走了嗎?!”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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