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紙休書斷情意

那藥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得來的,燥熱緩了一陣又燒了起來,反反複複,她直到四更天才勉勉強強放了他抱着他睡了過去。

第二天巳時半,客棧裏腳步聲來來回回,熙熙攘攘。于簫是被一樓大堂裏的喧鬧聲吵醒的,朦朦胧胧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略有些泛紅的鎖骨。他愣愣地眨了兩下眼,視線往上,只見那白皙的左肩處一排深深的牙印,都被咬破了皮。他又僵硬地往下看,腰間被人摟着,他的大腿擱在她的腿上,腳尖勾着她的小腿——

天啊!他抽住的腦子總算有些回過神來。昨天!對,就是昨天!她一句玩玩讓他瞬間心中絕望,不知怎的,耳畔就一直繞着柳淑淑那句給她下藥,給她下藥。結果……他想起昨晚他哭求讨饒,高吟低語的放/蕩模樣,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于簫撐着就想坐起來,腰間卻瞬間傳來一陣酸麻感,他手一軟,又倒了回去。他動作也不算小,身邊熟睡的女人總算有了點動靜。

那擱在他腰間的手微微收了收,他瞪大眼就僵着不敢動了。蘇算梁睜開一只眼,便見懷裏的人弓着身子埋着臉,只知道拿着頭頂對着她。

“簫兒。”

“……”他沉默了半響,才從鼻子裏應了一聲。“……嗯。”

“我喜歡你。”

于簫沒想到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個,心中一悸,小臉瞬間紅通通的。他往她身邊貼了貼,一下一下不自在地扯着兩人缱绻發絲。“你昨晚說過了。”

他小聲嘟哝了一句,聲音微啞。她唇角勾了勾,嘆氣似地揉着他的腰:“難不難受?”

“有點。”

“還有,”她故意拉長了音,他好奇地擡起頭來看她,正好撞進她憐惜歉然,柔光似水的眸子裏,一時怔住,“那天沒有來,對不起。”

比起一大推似是而非的解釋,那句對不起就如同早春時節初聞花香,沁人心脾,撫平了他多日來郁悶在胸的情緒。于簫指尖顫了顫,突然伸手碰了碰她肩上的那排牙印:“我咬你一口算是扯平了。還有,你以後不許這麽騙我了。”

他紅腫的雙唇微微撅着,雙頰酡紅,吳侬軟語,目光軟綿,整個人像極了冬日裏開得正盛的豔梅,惹得她心裏一陣酥/癢,忍不住緩緩朝他靠近。她那種亮得吓人的目光他怎麽可能不熟悉,睫毛顫了顫。他心裏有些期盼,雙手緩緩摟住她的脖子,雙唇往前送了送。

呼吸交纏,空氣裏昨日的旖旎滋味還未散去,暧昧蔓延,眼看着她的唇畔柔軟地觸到了他的下唇,他的翹臀突然被她輕捏了一下,緊接着那點火的手就探進了他的雙腿間。

于簫一驚,條件反射地伸手猛推了一下。

撲通——

“……”

“……”

蘇算梁本來就靠着床邊,他又用了力氣,一時不察,連人帶被滾了下去。伴着哎喲一聲驚呼,緊接着是片刻尴尬又惱人的沉默。

于簫無辜地看了看自己那雙闖禍的手,眨了兩下眼,差點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他撐起身,勉強繃住臉,抖着聲音問:“你,你沒事吧?”

蘇算梁揉着屁股,黑着臉坐起來,沒好氣地道:“你來試試就知道有沒有事了。”表白也表白了,謙也道了,親熱一晚後睜開眼想親親人家,結果竟然受到這種防狼似的待遇,要是讓人知道了可不得被笑話死。

她郁悶地瞥了他一眼,可一看之下眉頭卻挑了起來。她猛地轉了個身正對着他,嘴角斜斜勾了起來。他一/絲/不/挂地坐在床上,如墨青絲散在腦後,襯得那肌膚越發白皙似雪,再加上他身上四處

都是昨夜歡/愛後的暧昧痕跡,怎一詞香豔了得?

好吧,香澤沒親到,有這一室春光養養眼摔一跤也算值了。她手肘撐着床沿,手背抵着下巴,眼帶戲谑:“簫兒,你這模樣可比昨天還誘人幾分。”說完,還不忘給他抛了個媚眼。

于簫一愣,順着她的視線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未着寸縷。他大驚,左右轉着想找東西遮遮。可她們兩人的衣物全被她扔在了窗臺四周,床上哪裏尋得到。于簫又急又臊,被她笑得惱羞成怒,伸手撈起個枕頭就朝她臉上砸去:“不許看!”

“唔。”手法精準,正中門心。

蘇算梁閉了閉眼,一把抱着那成了兇器的枕頭,突然覺得有點欲哭無淚,先被推下床又被枕頭砸,他真的是第一次嗎?看來,她以後的日子有點不好過啊。

于簫去扯她的被子,蘇算梁拉着被子爬上床,伸手就在他額上敲了一下:“昨晚還沒被折騰夠,今天這麽精神。”

于簫瞪了她一眼,紅着臉将自己從頭到尾裹成了蟬蛹,腳尖點了點她的膝蓋,嘟着嘴道:“你快

起來,幫我拿衣服。”

蘇算梁對他這副半是別扭半是撒嬌的模樣倒是挺受用。“別穿了,我讓人給你打水,洗洗再換身新的。”她正想站起身,門外卻在此時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于簫一驚,往床上一倒,将被子一

撩連腦袋都埋了進去,準備裝屍體。

蘇算梁有些好笑,正想着淘汰幾句,門外那人卻糾纏不休地還在敲,又急又響。她皺了皺眉,喝了一聲:“吵什麽,去拎捅熱水來!”話音方落,那敲門聲一滞,外頭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

蘇算梁裹了件外袍走出去開了半邊門,她一眼掃過,就見沈七站在門口扯着嘴角朝她笑:“三少。”只是她左眼瘀青帶紅,嘴角還破了,笑起來怎麽瞧怎麽詭異。蘇算梁皺了下眉:“你怎麽回事?”

沈七瞄了眼伍凡,不知道該怎麽說。昨天三少一夜未歸,她今天一大早就拿了換洗衣物過來。誰知道才剛問了掌櫃的一句三少是不是在這兒,那掌櫃的暧昧一點頭,于公子身邊這侍衛的拳頭就招呼過來了。

蘇算梁瞥了眼伍凡隐忍着怒氣的雙眸,有點心虛又有點得意。她輕咳了一聲也沒理會,只問沈七道:“你帶衣服來了沒?”

沈七嘿嘿一笑,将包裹呈了上去。蘇算梁拿過,一甩又将門關上了。

***

于簫對着梳妝鏡一下下緩慢梳着頭發的時候,蘇算梁繼他之後沐完浴正穿着束胸。她回頭無意瞥了眼,就見于簫停着手上的動作,呆呆愣愣盯着她,不知在想什麽。蘇算梁勾了勾唇,拿過屏風上的外衣,走了過去。

“怎麽,昨夜還沒看夠?”

于簫瞪了她一眼,卻在下一秒彎起了眉眼,“你替我梳頭好不好?”他哪裏沒有看夠,只不過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他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吵吵鬧鬧,從來沒有這麽靜谧卻又分外安然的氣氛。

蘇算梁将外衣系好,接過他手中的梳子,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可以是可以,可我沒做過,你要是疼就說。”

“哦。”銅鏡裏,她垂着眸眼,動作小心翼翼又帶點笨拙。于簫看着她認真的神情,只覺甜蜜得心都要化了。

順完發,她将那木梳放在一邊,歪着頭瞧了瞧,一邊回憶一邊将他的頭發自兩邊都挽起來些,頓了頓,卻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于簫也沒指望她能梳什麽發髻,這女人要真會了那才有問題。

“別弄了,回頭該沒法見人了。”

蘇算梁笑了笑,從背後摟着他,俯身吻了吻他的耳垂。“你要真想讓我梳,回頭你教我。我學,肯定比你學簫快。”于簫嗔了她一眼,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那是你沒教好,我教的,你自然學得會。”

她順勢扣住他的小手,指腹在他手心打着轉,“簫兒,你打算何時回去?”她看他一雙眸子瞪過來,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趕你。你想在京城多待一會兒,那我便帶你四處走走。若是想早點回去,那我正好去提親,順帶把婚期定了。”

她松開他,突然從床上放着的一堆衣物裏拿了條亵褲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還留着他初次的精/血,“這事兒啊,宜早不宜遲,萬一——”她的目光在他平坦的小腹處留戀了一圈,賊笑了一聲,“有了呢?”

于簫看到那血跡的瞬間,臉紅得都能滴血了,慌忙錯開視線,嗫嚅道:“哪有那麽巧的事……”他覺得他昨天幹的那件蠢事該要被她笑一輩子了。

***

蘇漫衿搬出主院十幾年了,從沒再踏進過忘離院一步。除了平日裏重大場合不得不需要正君出面,她從來不會主動見他。

左鐘雲看着那出現在廂房門口的女人,驚得合不攏嘴,下意識地站起身,眼中從開始的詫異漸漸染上了熱切的欣喜,“漫,漫衿……”這兩個字他多少年沒叫出口了,顫聲而出竟然連心跳都快了幾分。

蘇漫衿皺着眉頭,冷冷掃了眼待在屋內的徐梓木,“你先出去。”徐梓木看了眼左鐘雲,見他點頭,才有些擔心地關門走出去。

“妻主今日怎麽來了?”他的表情已然恢複了以往對着她時溫順的模樣。她眼中的厭棄絲毫不掩飾,讓他就是要自欺欺人也做不到,那份喜悅還未蔓延就已沉了下去。

蘇漫衿沒回答,只是從懷裏掏出了個木盒,放到他面前。他手一抖,那盒子十二年前她曾給過他,裏頭是封休書。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你,你答應我讓我留下的!”

“是,我是曾答應。那你可還記得我當初說了什麽?”他緊了緊拳,她繼續道,“當年左相入獄,你求救她一命讓你留在蘇家。你說你會改,也再不敢插手蘇家的生意。我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終是不忍心。”

她頓住了,他嘲諷地看着她。“蘇漫衿,你既要休我何必找這種借口,我自問這麽些年從來未曾食言過。”

“是嗎?那茶樓裏那位姓楊的師傅呢?”她話音剛落,左鐘雲臉色就僵了僵,“不是你左家的下人嗎?你以為你自己做得夠隐蔽,我查不到嗎?”

“你污蔑我。不是我,我沒有。”他突然往後退了兩步,袖子一甩,那木盒就摔在了地上,“我不走,你休想讓我走!”他搖頭,歇斯底裏地指着她大喊,“蘇漫衿,你言而無信!你當初說過要寵我一輩子,信我一輩子的!你怎麽可以休了我?!”他滿眼通紅,望着她的眸子裏恨中帶怨。

蘇漫衿可憐地看着他,“你決定了是回左家還是另尋它處,便與蘇管事說吧。”她不願再待,轉身推門而出。

左鐘雲不甘地追了出去,咬着牙道:“蘇漫衿,你給我站住!”然而,這一次,她留給他的,卻只是匆匆離去的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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