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

睜過眼,這麽懶也不知道像誰。”

“……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女兒的。”

***

蘇漫衿呆了兩天就啓程去了無息鎮,又讓蘇管事回京城去。蘇算梁這次要留下,她也沒說什麽。小念兒一開始真的是個極好帶的孩子,就像于溪說的那樣,這丫頭就知道睡覺,吃喝拉撒到點了自動會睜開眼瞄你一眼,其他時候就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任你怎麽逗她對你就是愛理不理。

但是,到了三個月大的時候,卻完全換了個模樣,只要有人與她對視,就咯咯地笑個不停,還喜歡抓人家頭發,揪得生疼。你扯她小手吧,她就無辜地瞪眼看着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九月初的時候,蘇漫衿來了信,說婚事定在來年的元月初十,讓她們路上別着急,慢悠悠地來。上饒鎮到嶺南走得慢,就要近兩個月的路程,更何況這次路上還帶着兩個小的,三個女人一商量,覺得還是早些出發的好,九月末,便攜家帶口離開了于府。

無息山莊就在無息鎮最北面的山頭上,從鎮口沒走多久遙遙望過去,就能看到那像是連着天蒙在雲霧裏偌大山莊模糊的影子。聽聽看看,幾人到時,已是臘月隆冬。于家人暫時被安排在了鎮上的小院裏,只等着一月後大婚再被迎上山去。而蘇算梁則帶着蘇念熟門熟路地回了山莊。

元月初十這一天,從莊內到山腳下一路連着長長的紅綢,三裏一隔挂上了紅燈籠。無息鎮上的人都知道商家要娶親,早早都等在了主街上,想看看那十裏紅妝的熱鬧場面。

辰時不到,于簫就被兩人公公拉了起來,換上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嫁衣,臉上也被抹了厚厚的胭脂,連眉毛都畫了。他以前從來都是素顏,這麽一弄,總覺得臉都不是自己的了,別扭得很。剛想照個鏡子看看吧,就聽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噼裏啪啦地鞭炮聲,緊接着也不知誰高喊了一句:“新娘來啦!”

于簫還沒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公公趕緊拿了婚扇往他手裏一塞,另一個就推着他往外走。他本來挺淡定的,畢竟娃都生完了,不過就是走個儀式罷了,這下卻被他倆弄得也開始緊張起來。

于簫以扇掩面一步步地踏着鋪在地上的紅綢往外走,蘇算梁騎着高頭大馬等在門外,瞧見他的身影,嘴角就止不住揚了起來。她今日穿着紅袍,整個人襯得比以往更加精神,這麽一笑,旁邊那些未出閣的公子們皆紅了臉,那些觀禮的主夫們小聲贊着新娘長得好。鑽進于簫耳朵裏,上轎前還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只是他雙眸波光流轉,格外媚人,那一眼直瞧得她心神一蕩。

***

蘇算梁本來以為姓陸的她們不在,今日的婚宴她蒙混過關應該很容易。誰知道還漏算了一個大表姐,不就是她當初在她成婚的時候沒給她擋酒嘛,要不要這個時候跟着別人一起來灌她,還是小姨知道疼她,及時喊了停,這才讓她沒喝醉了進洞房。

婚房外頭還守着那兩個公公,于簫一個人待在屋裏,滿室燈火通明,他按照吩咐靜靜地坐在床邊,眼睛四處打量,一手摸着有些酸澀的手腕。拜過堂後,她匆匆進來喝了交杯酒,喜公撒完帳,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上句話,就被那個什麽大表姐給勾肩搭背地攬着走了,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明明秦大夫都囑咐了讓她別喝酒的。

于簫正擔心着,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他探出頭去,就見那女人背着身推門進來,後頭似乎還跟了一大堆人。他趕緊又縮回了腦袋,就聽她道:“誰敢鬧,明天看我怎麽收拾她。”話音未落,外頭就響起一片起哄聲。她倒是潇灑,門一甩,将噪音全部隔絕在外。

蘇算梁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卻疲憊地四腳八叉地往床上一趟,大嘆了一聲。于簫側着俯下身看她:“你是不是胃難受?”

她轉過眼,這才有空仔仔細細瞧他。他向來清淡,青衫玉帶走在那墨色天成的江南岸邊,總像是白雪間的一朵幽梅。可今天,紅唇皓齒,濃眉豔妝,像極了那簇擁着的大朵大朵妖嬈紅蓮。

“嗯,你給我揉揉。”

“哦。”于簫聽話地攬着袖子,小手在她胃部輕緩移動。屋子燒了兩盆炭火,他又穿得多,一動鼻尖就滲出細小的汗珠。

“簫兒。”

“嗯?”于簫擡起頭。燭光昏黃,她目光灼灼,就映着他影影綽綽專注的側臉。他手頓了頓,又低下了腦袋,下一刻耳畔就響起她略帶蠱惑的聲音,“簫兒,洞房花燭夜你可知道要做什麽?”她的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腰,一攬,他便跌進她的懷裏,整個人半壓在她身上。

于簫掙紮着想撐起身,腰間卻被她扣得死死的,他紅着臉捶了她一下:“你先放開我。”

蘇算梁嘴角一勾,壞心在他耳邊吹着氣。“簫兒,春宵一刻值千金。”于簫身子顫了顫,人就軟了一半,“你,你先讓我沐浴嘛,出了好多汗。”他無意識地揪着她的衣襟,撒嬌地道。

蘇算梁眉頭一挑,眼珠一轉,突然就樂了:“原來你是想來一出鴛鴦戲水啊。”她不配合都不行吶。于簫被她一句話說得又羞又惱,燙着臉嘟嘴瞪她,他剛才那話哪裏不對勁讓她聽出了那四個字?

蘇算梁咧着唇,在他紅唇上香了一口,“水裏好,我還沒試過水裏呢。”她摟着他就要坐起身來,于簫趕緊按住她的肩,壓着不讓起來。“你,你別這樣,我是說真的。”

他頓了頓,突然将腦袋埋在她頸項間,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他悶悶地嗫嚅聲:“你讓我先去洗嘛。姐夫,嗯,姐夫教過我了,雖然不是第一次,我,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他紅唇張阖,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輕得像是呢喃,可她還是聽得分明。更要命的是,她之前還只是逗他玩,可他最後那句害羞帶怯的保證,無疑就是催化劑,讓她心底的欲/火蹭蹭蹭地往上竄。她收緊了攬着他細腰的手,卻一直沉默。

于簫有點緊張,忍不住擡頭看她:“妻,妻主?”偏生還一點都不懂她的心,軟軟地喊了一聲。

“簫兒。”她伸手撫着他的下唇,雙眼微眯,眸色暗沉。随着她指腹游移,他的唇就像着了火似地燙熱一分,“可我現在就想,怎麽辦?”那雖然是問,可她根本就沒給他回答的機會,霸道地開始品嘗那甜膩的唇脂,舌尖描繪着他的唇形,又探進齒間,戲弄着他的香舌。她的手撫過他的身子,一路往下,指尖輕巧一拉,那本來就易解的三層嫁衣全部散了開來。

于簫閉起眼,任由她長驅直入。其實那澡洗不洗也無所謂,雖然那次在客棧□□愉他是印象深刻,可臨到時候還是緊張,所謂沐浴不過是想做個心理準備罷了。

她松開他的唇,一翻身将他壓在身下。于簫仰着腦袋,她俯下頭,正打算舔吻過他細滑的脖頸。可誰知,卻在此時,那該死的敲門聲竟然猛地響起。

于簫一驚,迷離的視線一下子清醒過來。蘇算梁黑着臉,撩開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這才怒氣沖天地爬起來去開門。誰這麽不長眼,這種時候也敢來打攪,肯定是沒過成親。

确實是沒成親,應該說連牙都沒長齊呢。蘇算梁一開門,就見那奶娃娃哭得小臉通紅,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要多可憐就多可憐。那抱着蘇念的奶爹不安地看着她,磕磕絆絆地解釋道:“三,三少,小主子一直在哭。奴才,奴才怎麽哄也不聽,實在是,實在是沒辦法。”

他話音未落,于簫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怎麽了?”

“三少正君。”

于簫一眼看到小念兒那模樣,心疼得不行,趕緊接了過去,轉過身就朝裏走。一手給小丫頭擦眼淚,一邊輕聲哄她。從頭到尾,連個眼角都沒留給站在門口的她。那奶爹看着蘇算梁黑得似能滴墨的臉色,低着頭也沒敢說話。

過了好半響,裏頭傳來小念兒沒心沒肺的咯咯笑聲,蘇算梁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朝那奶爹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她關門走進去,于簫坐在床上,撓着癢逗小念兒玩。蘇算梁郁悶地走到兩人旁邊,撇着嘴喚了一聲:“簫兒。”今天可是她們的洞房啊。她沒敢說出口,可那滿是怨怼的語氣于簫能聽不出來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念兒換了個地方,身邊沒個熟悉的人,害怕也是難免。你這是怎麽做她娘親的。”

她哪裏人生地不熟了?!她前幾天可都是一個人睡的,根本就沒哭沒鬧,明明就是故意挑時間嘛。蘇念像是知道她娘親心中腹诽,眼珠滴溜溜地轉,突然翻了個身,笨拙地朝她爬了過來。嘴裏咿咿呀呀,就好像是在叫娘一樣。

蘇算梁臉色終于繃不下去,一把将她抱起來,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親親她的小臉蛋:“你這小壞蛋,就知道壞娘的好事。”話音剛落,蘇念咯咯地笑了起來。

***

這一天,她們一輩子就那麽一次的洞房花燭夜終究不是交頸鴛鴦,春光滿室。于簫躺在最裏面,蘇念小小的身子擠在她倆中間,小手攢在他爹爹的頭發,眨巴眨巴小嘴,睡得香甜,而她,側躺在最外面,伸手将這一大一小護在懷裏。

紅燭一夜燃到天明,沒有皓腕冰肌,沒有旖旎靡靡,唯有相濡以沫,缱绻纏綿間暈染的歲月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後面還有五六篇後記,明天不一定更的出來~

下面帝都七少系列會暫時放一放,某只準備寫一篇婚後溫馨向的一對一女尊文,暫定9.1 開坑~有興趣的親可以收藏某只的專欄喲~

☆、後記一

“娘啊!”

蘇算梁剛回府就聽到她家小丫頭殺豬似地大叫聲,風風火火地逃命似地跑過來。她往前邁了幾步,一把将她撈起來。蘇念瞪着眼睛,誇張地拍着小胸脯,還沒松一口氣,就聽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蘇算梁擡頭望去,只見于簫的身影出現在轉角假山處,手中拿着戒尺,氣勢洶洶地跟過來,氣得漲紅了臉。

“蘇念,你給我下來。”

蘇念撅着嘴,小腦袋往她懷裏埋,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下來就被打,念兒才不傻呢。”蘇算梁好笑地拍拍她的小屁股走過去,“小念兒又怎麽胡鬧了?”

于簫氣喘籲籲,惱怒地瞪着蘇念道:“你自己問問她做了什麽好事!我就出去一會兒,你倒是能耐啊,把雨松的頭發給剪了!”蘇算梁聞言,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見于簫瞬間有遷怒的意思趕忙繃起臉,沉着聲道:“念兒,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以後不可以這麽搗蛋知不知道?”

“哦。”蘇念擡起頭,乖巧地應了一聲。她就知道娘親疼她才不會動不動就打她手心呢!再說了,她那是不喜歡爹爹身邊那個小厮看娘的眼神,才替天……唔,為民除害!

蘇算梁挑了下眉,又問:“你把他剪成什麽樣了?”蘇念捂着嘴偷笑了會兒,舉着小手撩起自己的額發沿着眉心比劃着斜剪了一刀,頗有些得意地彎着眉眼看她娘親。

蘇算梁撇撇嘴,她還想看熱鬧呢,結果就這麽點小手比。轉而對于簫道:“簫兒,我罵過她了,你也莫氣了。念兒還小嘛,再說,頭發剪了還可以再長,你打了她自己可不心疼。又不是要了他的命,那小厮也太小題大做了,回頭給些銀子就罷了。”

于簫氣悶,輕輕揭過也叫罵?還給給銀子呢,她什麽時候這麽財大氣粗了!于簫沉着臉,将那戒尺一扔,賭氣道:“好,好,我小題大做!以後,你自己的女兒自己教!”說罷,一甩袖轉身就走。

自家夫君都生氣了那還得了。蘇算梁趕緊将蘇念放下來,快步追上去,去拽過他的手。于簫想掙,奈何她握得緊,又得寸進尺地大庭廣衆之下攬過他的腰。他又不好在下人門前當衆給她沒臉,紅着臉瞪她。算梁湊過去厚顏想哄人:“你別看念兒平日裏胡鬧,可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說不定真是那小厮惹了她呢。”偏偏說出來的話讓于簫火氣又上一層。

“蘇算梁!”她說來說去還不是縱着她,“念兒都五歲了,再不好好教就跟你一樣,唔……”于簫本想說和你一樣長歪了,幸好話到一半及時止下了。蘇算梁卻眯了眯眼,危險地看着他:“我一樣什麽?”

“沒,沒什麽。”

蘇念邁着小短腿跟着她爹娘身後,就見她娘緊接着磨了磨牙,黑着臉道:“于簫,你現在嫌我不好了是吧?”心裏歡實地想,哎喲喂,這是吵架了呀。

“我沒有。阿梁,你別生氣嘛。”

她爹爹那麽大個人還跟她一樣搖着她娘的袖子撒嬌。蘇念小手捂着眼睛偷偷從縫隙瞄,唔,好丢臉吶。

“哼。”人家服了軟,她娘親還不領情,一甩袖氣悶地往前走。結果——

“蘇算梁,你再走一步試試看!我這就帶着念兒回娘家!”

“……”

娘啊,你就不能別那麽快妥協嗎?!爹那麽粘着你才舍不得帶她回去見外婆呢。蘇念側着小腦袋,看着這對上一秒還黑臉對黑臉,下一秒又親親密密牽起手的父母,人小鬼大地搖着頭,她娘對上她爹那就是一句話——太沒骨氣了。她以後才不會變成這樣呢。

可是,蘇念奇怪地看着她爹紅彤彤的雙頰,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爹爹對她總是橫眉倒豎,對着別人冷冷淡淡客客氣氣的,只有對着娘親的時候,才有那麽多的表情?

***

茗品茶樓是京城第一茶樓,從清晨到傍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是人來人往。可即便如此,身高還沒夠上曲掌櫃那長臺,獨自一人前來的小客人還真沒怎麽見過。迎上前的小二打量着眼前這個衣着精致的七歲小女娃,心下奇怪,卻還是訓練有素地笑着道:“這位小小姐可有什麽吩咐?”

“我,我是……”劉芝紅着臉搖搖頭,磕磕絆絆地說不出話來。她爹今天剛剛告訴她要送她去書院,又說了好多望女成鳳的話。她心裏煩躁,一時沖動就偷跑了出來,只是,她從來沒獨自出過門上過街,便想起蘇念老提她娘親的茶樓,就找了過來。現在想想,誰家大人做生意會把小孩帶上?她該去蘇府找她才是。

劉芝懊惱,瞄了瞄那小二,低着腦袋轉身就想跑,樓裏卻有人走了出來。“怎麽回事?”那小二回頭一看,恭敬地拱了拱手:“夫人。”

劉芝好奇地擡頭望去,只見一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挑眉看着她,身形高挑,不似她娘親發福圓滑,看上去很是幹練潇灑。蘇念那胖嘟嘟的小臉上隐隐就能看出些許這人的影子。她想,她猜到她是誰了。

“小丫頭,你來找你爹娘?”蘇算梁也在打量她,除了有些害羞倒也還算鎮定,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見她不答又問:“你叫什麽?”

“……我叫劉芝,我娘是——”

“哦,你是來找小念兒的吧。”她一說她倒是猜到了。有一次,她家小丫頭滿身泥濘回到家,便偷偷告訴她,她今天爬了劉郎中家的狗洞,還認識劉家嫡長女,交到朋友了。

蘇府是最靠進內城的宅院,而一牆之隔的劉府則是內城末尾的第一間。劉家家主是膳部郎中,歸屬禮部,管的是設宴事宜。那可是閑起來閑得發黴,忙起來又不要命的活兒。

劉芝愣了愣,後知後覺想到一定是蘇念提及過,臉上便高興了起來,笑着點點頭。她本來以為蘇念她娘親是要送她去蘇府的,誰知,蘇算梁朝她招招手,帶着她上了樓。

茶樓裏很安靜,二樓一共六間雅閣,其中五間門扇緊閉,貼着走過才能聽到裏頭輕微的說話聲。蘇算梁帶着她一路走到了最左邊那一間獨獨敞着門的。裏頭的長矮桌旁,右邊那一排坐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氣質優雅。他對面坐着的一大一小,正是于簫和蘇念。兩人面前各擺了一套茶具,随着那男子緩慢的指導聲,笨拙地一手拎着茶壺,一手抵着蓋子,練習着水速均勻地倒水。

“學得如何?”

她的聲音響起,三人同時轉過頭來。那男人朝着她行了一禮知趣地下去了。蘇念看到她眼神一亮,擡着小腦袋就委屈地對她抱怨:“娘啊,楊叔叔讓我和爹爹一直學倒水學了半個時辰,念兒胳膊好酸。”

蘇算梁卻只是踹踹她的小屁股:“念兒,你坐對面去。”蘇念不高興地撅起嘴,幹嘛每次娘都要和爹坐一起,老是趕她。她哼哼唧唧的,扭着身子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蘇算梁坐到于簫旁邊,極其自然地拉過他的左手,輕輕替他揉着手腕,于簫順勢倚在她懷裏。蘇念見狀,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哦,對了念兒,你朋友來找你了。”

她這麽一說,兩人這才注意到方才躲在蘇算梁身後,如今尴尬地立在門口一臉不知所措的劉芝。于簫紅着臉敲了她一下,趕緊坐直了身。這女人真是的,每次都不告訴他有外人在。

蘇念倒是挺高興,牽着她的小手拉進來,這下總有人陪她坐了吧。“你怎麽來了?”于簫将桌上的茶點推到劉芝面前,朝她笑了笑。劉芝禮貌地道了聲謝,卻沒回答她的話。蘇念也不介意,一手拿了塊點心就往嘴裏扔。“娘,念兒想去買糖葫蘆。”蘇念伸出五根小手指,“要五個銅板。”

蘇算梁挑了挑眉,挺有興趣逗逗她,握着她的小手問:“為什麽是五個?”

“劉芝一根,念兒一根,兩串糖葫蘆四個銅板。”

“那還有一文呢?”

蘇念笑嘻嘻地不說話,瞄了于簫一眼,突然站起身拉她娘親的衣服。蘇算梁把耳朵湊過去,就聽那小丫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念兒要學娘親藏私房錢。”她一驚,下意識地去看于簫,見他似乎沒聽到,這才松了口氣,轉頭瞪了自家寶貝女兒一眼。蘇念捧着肚子咯咯咯地大笑起來。蘇算梁從懷裏掏了十個銅板扔給她,這才把這位小祖宗給送走了。

***

從茶樓出來已經走了好一段路,劉芝一直沒說話,蘇念後知後覺總算察覺點不對勁了。她歪着小腦袋看她,也不開口。劉芝察覺到目光,側過頭,就見她咧着嘴露着牙朝她笑得一臉燦爛。

“……你幹嘛呢。”

“你幹嘛呀?”

“……蘇念,你娘做生意天天帶着你嗎?”

“也不是。”蘇念搖着小腦袋,“最近爹爹說想學煮茶,才帶着我一起來茶樓的。不過,娘要是出去玩,唔,做生意,她一定都帶着我。”

劉芝點點頭。是了,蘇念是家中獨女,她娘親疼她也是應該。只是心裏還是難過,她們家裏嫡庶子那麽多,怪不得她娘從來都不逗她也不朝她笑,每次見她就只有一個話題——功課。

蘇念顯然是那兒的熟客了,買糖葫蘆的小販都認識她,見她帶着人來,還特別好心的送了一串。蘇念自己留了一根,把剩下兩串全給了劉芝。劉芝接過,兩人往回走,她低頭看了看外頭那紅豔豔的糖圈,想了想,撓着頭,似是感概道:“你娘待你爹真好。”

蘇念用力點點頭:“可不是。我娘最喜歡的就是我爹,我都才排第二!”她語氣明顯忿忿不平,下一秒卻想起她娘親告訴過她,爹爹生她時候流了半條命的血,立時又耷拉起腦袋,好吧,第二就第二,她認了。

劉芝還在撓頭,過了半響,繼續問:“那,嗯,那你娘為什麽只有你爹爹一個男人?”她娘就娶了好多,主院裏頭每次那些男人來請安,她爹過後都不開心。蘇念許是跟着蘇算梁從小東奔西跑的緣故,五歲的孩子看起來老成得很,劉芝總把她錯當成是同齡人。不過,她這個問題倒還真是把她難住了。

蘇念眨巴眨巴眼,“你娘不是嗎?”

“嗯。”

“為什麽?”

“……”明明是她先問的啊!

***

在蘇念的觀念了,一個娘親就應該只有一個爹爹,因為無論是陸姨也好,莫姨也好,都是這樣啊。只是,劉芝那一問,她細細觀察,這才發現,原來她娘才是個特例。這下,她還真是想不明白了。

蘇念好奇心重,還喜歡刨根問底,小腦瓜裏有什麽弄不清楚地非得找人仔細研究研究不可,尋到理由為止。于是這一日,她練過大字,就跑到主院裏,直奔她娘親的書房。

蘇府裏所有地方她都去過,就是祖母的佛堂她也是直接往裏闖的。所以,在家裏,她從沒有敲門的習慣,向來,那門都是和着嗓音被她一起推開的。“娘——”只是今天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書房裏,蘇算梁抵着書桌,左手抱着于簫。于簫摟着她的脖子,衣衫半褪,而她正低頭親着他的肩膀,右手早已滑進他的亵褲揉捏。兩人正是情濃,哪裏想到會有不速之客,聽到聲響皆是一驚,雙雙擡起頭,就見門口那小小的身影瞪圓了眼,一臉好奇驚訝地看着她們倆,小眼睛忽閃忽閃地眨着。

于簫瞬間臉色爆紅,趕忙轉過身去,手忙腳亂地整衣服。他越想越羞,越羞越惱,伸手就在她腰間擰了一下。他就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她胡來,竟然連房門也不關,這下還讓他以後怎麽見人。

他用了力道,蘇算梁吃痛地嘶了一聲,磨着牙看着蘇念。蘇念眨眨眼,一轉身趕緊跑,她娘親生氣了她還待着那才傻呢。可即便如此,當天晚上,她娘還是可憐巴巴地被爹爹趕出了房過來和她擠一屋。

***

“娘,念兒錯了。”

蘇算梁躺在外側,聽到身旁自家小丫頭敷衍了事的認錯聲,無語地撇撇嘴。她轉過身,摟着她的小身子,心裏郁悶得不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好好一個洞房被她擾得什麽也沒享受成不說,那至少還有地方睡;這一次……哎。

“娘。”

“嗯。”

“你跟爹爹在幹嘛呢?爹爹為什麽那麽生氣?”不就是玩親親嘛,娘也經常親她啊,她也會啊,幹嘛都那麽生氣。

“……”蘇算梁低頭看着她亮晶晶地小眼睛,過了半響,憋出了一句,“換一個問題。”

蘇念嘟嘟嘴,想了想又問:“那,為什麽娘親只娶了爹爹一個?”

蘇算梁好笑地勾着嘴角,彈了彈她的腦門:“你還想讓你娘娶幾個?要真娶了,你的小日子有那麽好過?”蘇念不懂她什麽意思,只知道她的額頭被彈了,可疼可疼。她捂着腦門,生氣地轉了個身,“娘親是壞蛋。”是她讓問的,還什麽也不告訴她,哼。

“念兒?”

“……”

她不理人,蘇算梁也不惱,只是摸摸她的小腦袋,輕聲道:“念兒,齊人之福不是那麽容易享的。而且,有個人願意陪你相濡以沫,平淡一生是多大的福氣,娘怎麽能,還讓你爹傷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後記二

蘇府的下人很好當,主子就那麽四個,自從蘇漫衿出游後,又少了一個。于簫和蘇算梁都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只要做好本分的事,不擾着她倆親親熱熱的兩人世界,偶爾出個小差錯,總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倒是伺候小主子的兩個奶爹整天從早到晚累死累活,實在是,他們家小主子太能鬧了。

可今日的忘離院,氣氛卻不似以往那般輕松,略顯凝重。庭院裏,下人們大氣不敢出一聲地站在一旁。于簫坐在中間,左手處站在蘇劉兩位管事,右手處則是他剩下的三個貼身小厮。至于另一位常跟在身邊的如今卻跪在他面前不遠處,身後還守着兩個看管公公。

于簫低頭看着這個跟了他一年多,一直很是溫順的少年,這時候卻害怕地抖着身子,臉色蒼白,心裏頗為無語。昨天晚上,那女人在書房算賬算得晚了,他就讓人蒸了些餃子親自送過去。誰知道人剛走到門口,就見雨松被人從裏頭甩了出來,緊接着那女人黑着臉就出現在門口。

照理來說,遇到這種事,該生氣的怎麽着也是男人吧,結果到了他這邊怎麽完全就反了。怒氣滔天的反而是那女人,還要他哄,陪她折騰了半宿,到現在他還腰疼呢。

于簫沉默半響,總算開了口:“蘇管事。”

“主君。”

“把他一家的賣身契全拿來吧。”

蘇管事愣了一下,恭敬地應一聲。過不久,一小厮便拿了個木盒過來,蘇管事接過遞給于簫。他掃了一眼卻沒有接,只是對着雨松擡了擡下巴。“雨松,念在你我主仆一場,這事兒,我便就此作罷,你們一家淨身出府吧。”

雨松瞪大眼,整個人怔在原地,下一秒卻突然梨花帶雨地膝行着朝前,哭喊道:“主君,奴知錯了,此事由奴一人承擔,求您饒了奴的家人吧!”他家一共五口,娘腿腳不便,剩下的弟妹都還未滿十歲,出了府,他們一家要怎麽生活?!

他手眼看着要抓住于簫的下擺,卻被身後那兩個公公一把拽住,塞了塊絹帕在他嘴裏。于簫眯眼看着他淚流滿面的可憐模樣,甩了甩袖,起身進了屋,身後便傳來蘇管事訓話的聲音:“背主這事兒在哪家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自古就有連坐一說,如今主君仁慈不過趕出府,竟還有人不知好歹!你們可都給我想想,若是換了別家是何下場?”

于簫把他身邊剩下的三個貼身小厮也給叫了進來,只讓三人各做各的,卻是一句重話也沒說。

可即便他不說,三人心裏卻都清楚。這種事,自于簫進府後,已經發生第二次了。第一次也是他們四人中的一個,最後是夫人處理的,出事第二天人就不見了,直到過了半個月,主君把他們叫過來,說那人被夫人直接送進了衙門,連個罪名都懶得安,他們這才知道事态嚴重,當初剛安排在主君身邊時那點小心思再不敢起。

其實,蘇管事說的一點沒錯,這一次,若不是主君有意插手,落到夫人手裏,雨松哪有那麽輕易了結。

***

于簫處理完那些糟心事,本來打算下午睡上一覺,沒想到剛和蘇念吃過午飯,大姐夫就找了過來。

蘇算梁和于簫在京城補辦完婚宴,蘇善幸就果斷地帶着她的夫君季氏和一對兒女出府自立,她沒帶走在蘇家的任何一樣東西,蘇漫衿也一直未置一詞。

季氏這次不是獨自一人來的,還帶了蘇善幸兩年前納的戶部侍郎沈家的庶子。蘇善幸五年前被蕭茹盡安排進了戶部,如今已是代替沈大人坐到了侍郎的位置。

于簫看到沈氏倒是愣了愣,無論是季氏獨自一人還是蘇善幸陪同都不曾帶他進過蘇家的門。于簫還是自那次婚宴後第一次見他。沈氏打扮淡雅,安份跟在季氏身後,可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公子的溫雅氣質,怎麽瞧都覺得他才是那個拿主意的人。

于簫和季氏都出身小戶,只是于簫從小被他娘縱着,嫁了人被蘇算梁寵着,性子又是野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雖然初入京城時也有點不适應,可他家妻主說了,不喜歡就別理那些主夫們,大不了關起門來過他倆的小日子嘛。

不過,蘇算梁一直是不管府裏那些小事,只放手讓他随性在蘇府當家作主,如此幾年下來,面無表情地往那一坐,倒也像模像樣有些氣勢。

可季氏也不知是因為生性如此,還是因為府裏的諸項事宜蘇善幸怕他不會管,從沒讓他插手的緣故,至今看着仍有些縮手縮腳。

于簫将兩人迎到了忘離院,蘇念吵嚷着說找她娘親,被于簫一瞪才撅着嘴回屋睡午覺去了。

“念兒真是乖,這麽聽話”季氏笑着說道。沈氏望着他們父子倆的互動,眼帶羨慕,他入府兩年了,到如今還是未有子嗣。

于簫見那小身影轉出門口,才搖頭無奈道:“姐夫是沒看到她平時的模樣,上次還把一小厮的頭發給剪了,她娘親還寵着。”

沈氏見他是真心煩惱,想了想,親切地建議道:“正君為何不把念兒送去書院裏頭?白家的觀山書院在京城是極有名的,夫人也曾在那讀過書。”京城乃是天子腳下,規矩多,無論未出閣時家中地位多高,做了側夫卻總是比別人低了一頭。他要是像季氏一樣稱于簫為妹夫,那便是沒将這位蘇府主君放在眼裏。

京城裏書院就那麽幾座,誰都知道最好的是哪家。沈氏卻先開了口,季氏瞥了他一眼,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于簫嘆了口氣:“念兒她不願意。”一般世家子女三歲開始專門請了先生上門教導,五歲起,最晚七歲總會被送去書院。“本來好好的,結果她娘還吓她說什麽書院裏的夫子都喜歡打手心。”說道這個他就心煩。念兒不願去,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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