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
潤之回憶着話本兒裏描畫的例子,極盡輕柔緩慢,輕攏慢撚,想要帶給他的心上人最快活而安全的體驗,觸感愈發清晰,他低頭吻吮着永琰脖頸,聽那人喘息聲越來越急促,看着緋紅色慢慢爬上面頰,當真是人間少有的□□。
他呼喚着他的名字,卻在肌膚相親的一刻發現自己也被逼迫到崩潰的邊緣,只能徒勞地在永琰大腿上磨蹭。
身下的人緩緩睜開雙眼,那眸子裏有潤之從未見過的情動,霧蒙蒙氤氲了一片,他的嗓音有些喑啞。
“潤之,琰哥幫你……”
這樣的時候,聽見這樣的話,潤之腦海裏一片空白,任由他動作。
與那日在山上的感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眼前似乎閃過無數細碎的明亮,那人的容貌也看不太清晰,只感受到灼熱高溫與陣陣襲來的快意,電流一般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琰哥……琰哥……”他呼喚着他,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調整速度與力度。
永琰附在他耳邊,溫柔蠱惑,“舒服麽?”
潤之別過臉不去看他,隐隐覺得自己頹然放棄了主動權,只咬緊了下唇。
“不許咬,”永琰把自己的肩膀遞到他嘴邊,“咬我。”
“不……”
永琰默默擡手擁抱着身上的少年,翻身附上。後者心甘情願把全部自己交到他的手中,承受他試探着帶來的激越與疼痛,和最終山呼海嘯一般的快意。
一場□□結束後兩人皆出了一身汗,喘着氣抱在一起,誰也不肯先起身,最後直接擠着睡了個黏黏膩膩的午覺。
一直到日落時分,潤之餓醒了,才恍惚想起來,自己中午沒吃飯。溜達到院子裏想吃點兒素池送來的糕點墊墊肚子,左找右找也沒找着,便沖着不遠處練功的永琰道,“中午素池送的那盒點心呢?”
永琰一拳把假山打出個窟窿,“誰是素池?!”
Advertisement
潤之咕咚咽了下口水,“就……就中午來的那小姑娘……”
“哦,倒了。”
“倒了?”潤之不解,“好好的點心倒了做什麽?”
“你說你不喜歡吃甜食。”那人一臉理所當然地道。
“……”
好麽,這你倒記得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擦邊球,祈禱過 審~~我把段落之間空行了,不知道這樣看上去是不是稍微好些捏~~~日常給讀者老爺鞠躬~~
☆、燒連營
六月十三,京城中大街小巷空無一人,百姓挨家挨戶緊閉門窗,商戶皆挂出打烊牌子,湖泊上畫舫也早早收船,拒不載客。
這一日,是伊犁暴民被押送進京入大理寺的日子。
傳說這些伊犁暴民,個個兒赤膊紅目,遍體長毛,生啖人肉飲人血,百姓們惴惴不安恐懼非常,連站在窗戶後頭看一眼也不敢,生怕一個不小心,與哪個怪物看對了眼兒,被抓去生吃了。
西郊城外三裏,大軍浩浩蕩蕩而來——汪廣琦跨騎高頭大馬行在最前方,他雖年過半百,須發皆白,面上盡是滄桑風塵,背脊卻挺得倍兒直,整個人透着一股子讓人不敢逼視的精氣神。汪廣琦身後左右各跟一名親随,連着行兵多日早顯疲态,依舊苦苦支撐。
再往後便是帶着重鐐的暴民,并不似百姓傳言中那般猙獰可怖,反而多是神情委頓的中青年普通兵士,穿着髒亂不合身的囚服,腳鐐委地,一路艱難前行。
暴民之中唯獨一人頭顱高昂,容貌剛毅,從額角到臉頰橫亘着一片足二寸長、一寸寬的傷疤,一雙虎眸中迸發出滔天怒火,直直迸射向正前方城門。
那是他尹氏一族滅門的地方,十八年了,他終于回到此處。
大軍正在前行,距離城門不足一裏的地方忽然出現一大片綠油油的瓜田,圓滾滾滴溜溜的西瓜掩藏在葉子下,散出陣陣甜香。瓜田盡處搭着個小草棚子,一名貧民打扮的少年正打蒲扇,旁邊并排立着六個大鐵皮桶。
見大軍走近,少年把頭上鬥笠一摘,往臉上蹭了一把灰塵,捧着瓜起身迎了上去——
“軍爺,一路行軍辛苦了,停下歇歇罷。”
汪廣琦騎在馬上俯視他,兀自不為所動,“起開,耽擱了暴民入京大事,幾個腦袋也不夠你掉!”
“軍爺別忙,我這瓜可新鮮的很吶,讓将士們潤潤嗓子再上路也不遲啊。”少年用匕首刨開西瓜,紅豔豔的瓜瓤惹得後面暴民直咽口水,一暴民喊道,“反正進了城也要死,不如讓我們死之前再吃上一頓瓜,死的舒坦點兒!”
“是啊,臨了臨了還不讓人安心上路麽。”
“說的對!今日做個飽死鬼,再過十八年老子還是一條好漢!下輩子還他娘的反他大清!哈哈!”
此言一出,不停有暴民附和,不多時便引起一片騷亂,汪廣琦爆喝一聲,“不許亂!”擡手便将馬鞭朝鬧的最歡那暴民身上抽去——不料鞭子稍兒還未落下,竟被一把攥住!
尹壯圖一手緊拖住鞭子,五十斤重的手鐐被輕易擡離地面尺許高,虎目圓睜,正與汪廣琦對峙僵持。
“你想反抗?”汪廣琦居高臨下,語氣十分不屑。
“成王敗寇,我尹壯圖并非輸不起之人,”尹壯圖蒼涼一笑,“但囚犯也是人,兄弟們走了這許多日,臨了不過想吃頓西瓜,還請汪将軍應允。”
“本将軍若不應允,你能奈之何!”
尹壯圖聲如洪鐘,“那便魚死網破又何妨!”
暴民們如同瞬間得到指令一般,一個方陣接着一個方陣沸騰起來,手铐腳鐐摩擦在一起發出瘆人聲響,一時怨憤滔天。
汪廣琦身邊小将連忙出聲規勸,“将軍息怒,此處距京城不過一裏,天子腳下皇家重地,料他們也不敢出什麽亂子的,不如就此停下,稍作整頓再進城也不遲麽。”
“愚民之見,你懂個甚”汪廣琦怒道,“越是這般靠近皇城就越是危機四伏,暴民人數衆多,片刻不能松懈。”
“可是将軍,”一旁幾個小兵都苦着臉勸起來,“暴民一路上未做反抗,早磨淨了鬥志,眼下到了皇城門口,辎重之地,想來也出不得岔子。再者說,看這個狀況,若不應了他們,咱可能連城門都進不去啊。”頓了頓又小聲嘟囔,“咱這都不眠不休走了好幾日了,您騎着千裏馬倒舒坦,兄弟們可把鞋走壞好幾雙了……”
“你們!”汪廣琦臉色變了幾遍,怒氣更勝,卻畢竟廉頗老矣,也因長途跋涉身體早吃不消,這會兒體力不濟,竟連大罵的力氣也無,險些一口氣憋過去。仔細思慮之後,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确有道理,終長嘆了口氣,掌腕一翻,猛把鞭子收回,揚聲道,“罷了,清點人數,原地休息一炷香,要吃瓜的抓緊時間,若是敢做他想,就地處決!”
囚犯中爆發一陣歡呼聲,呼啦一幫人沖進瓜田裏挑西瓜去也,尹壯圖席地而坐,并不去吃西瓜,面上不顯喜悲,只兀自閉目養神。
“天氣炎熱,”那清秀少年捧着半個大西瓜走至汪廣琦面前,“将軍吃塊瓜解解暑氣罷。”
“不吃。”汪廣琦打量眼前少年,只覺得眉眼俊俏讨喜,這樣好看少年緣何會出現在城外野地裏?又如何會做個不起眼的瓜農?偏偏就是今日……汪廣琦心中警惕起來。
一旁小将見他不動,便将西瓜奪過,嬉笑道,“将軍不吃,咱爺們兒吃,不吃白不吃,這些年在外頭風吹雨淋,我還從沒吃過皇城根兒底下種的西瓜呢,趕緊嘗嘗有沒有股子天潢貴胄的味兒~”
那瓜皮薄瓤沙,汁水充足,最是解渴,小将們圍湊過來,以掌劈開,将瓜分而食之。
少年也不惱,依舊笑意可掬,道,“将軍既不肯吃我的瓜,那喝杯茶總無妨吧。”
汪廣琦依舊不吭聲,小将解了口腹之欲,眼見這少年清秀端正,竟比女子還俊上三分,不禁跟着起哄,“呦呦!人家一片好意的,将軍就接了吧,喝口茶又有何妨~”
汪廣琦橫罷小将一眼,也的确口渴,再要不接反而顯得刻板作态,便接過茶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少年宛然一笑,把那些個多年未曾碰過女人的将士們迷得神魂颠倒,倶圍将上來跟他讨茶喝,少年一一應了,端出一摞大碗來斟滿了給他們喝。
“诶——”汪廣琦一把攥住少年手腕,“你為甚不喝?”
少年笑容微微一僵,繼而從容地端起一碗來,一飲而盡。
旁邊一枚鐵皮桶幾不可聞晃動了下——柳鳳雛狠狠撲住永琰,雙臂死纏住他腰身,壓低聲央道,“祖宗!成敗在此一舉,千萬不可意氣用事!要現在沖出去,小潤之這一碗蒙汗藥就算白幹了!來來來,深呼吸,吸氣……呼氣……”
永琰指節攥得發白,幾番咬牙忍住沖動,兩人遂從鐵通下挖的通道繞到大軍後方糧草車處,趁其不備綁好數條鞭炮,淋上兩桶火油——
衆人正是疲乏休憩當口兒,卻見後方彌漫起滾滾濃煙,漫天煙塵夾雜噼噼啪啪連天炮仗聲,須臾間火光煙霧升騰而起,天地色變,方圓幾裏被黑煙遮掩住大片視線。
暴民兵将更不受控,呼號婉轉,俱大呼“蒼天開眼——!!!”場面一時混亂之極。
“不許亂!!!”
汪廣琦痛呼不妙!再回頭去看,方才那少年竟已不見蹤跡!心知中了計,登時血氣上湧,爆喝一聲“賊人好膽!!!”
倉啷啷兵刃出鞘,旋跳起身奔去查看,剛跑幾步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天地驟然掉了個兒——
潤之遠遠看着兵将們一個個倒下去,眼前也開始打晃,端起一碗水猛潑到面上,狠狠甩了甩頭,踉跄着朝永琰方向跑去。
四周煙塵蓋目,嗆鼻萬分。
尹壯圖逢此變故亦感怪異非常,正自思量,只見一三尺矮子正站在高石上俯視着他。
此人脹臉瞠目,面色慘白,不是柳鳳雛還有何人。
“閣下是什麽人,緣何劫囚?”尹壯圖問。
“有人搭救,不必身死,卻不欣喜麽?”
“男兒頂天立地,如今成王敗寇,茍活無用,閣下到底是何人?!”
“你不知我,我卻知你。”柳鳳雛高神莫測道,“你尹家滿門皆滅于劉墉之手,苦苦周轉十八載只為報仇雪恨,如今劉墉地位愈發穩固,你卻一朝淪為階下囚,難道就甘心這般入大理寺引頸就戮?”
“當然不甘心!”尹壯圖被戳到痛處,登時雙目漲紅,鐵拳緊握,“我父忠心,天可憐見,但奈何蒼天要亡我尹氏一族!皇帝昏庸,聽信佞臣之言,我尹家上至耄耋家臣下至垂髫小兒無一幸免于難!”
“十八年了,我寝食不安,夜夜難眠,沒有一日不想為他們報仇!如今大仇未報,如何甘心就死!可我……”
他垂下頭顱,七尺男兒潸然淚下,“成王敗寇,我又有何法——”
“天不讓你亡!”永琰以手臂攬着潤之腰後,暗自施力支撐,攜着他走上前來,一字一頓,铿锵有力。
“你所受之苦,所經之痛,樁樁件件都不是徒勞!今日你帶大軍随我入山,來日我若稱帝,你便是從龍大将軍,平返冤案,為父昭雪!”
尹壯圖的眼底閃現一線淚光,猛地望向面前英偉男子,見那人年紀雖輕,卻目光堅定,竟冥冥中有種令人無比信服依附的力量,仿若真龍繞身,霸氣非凡,再望着不停朝他圍攏過來的兄弟們,手铐腳鐐,瘦骨嶙峋,每一個人眼中都含着熱淚,為首副将陳骁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悲憤道,“将軍!今天要是真進了皇城、投了大理寺監牢,兄弟們就必死無疑了,左右是個死,不如跟着他們進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是啊将軍!”另一個道,“兄弟們都跟你走!”
“兒郎們全聽将軍的!”
“請将軍下令!”
四萬人以尹壯圖為中心黑壓壓發散開去,一時間天地之間都是黑漆漆的人腦袋和白花花的囚服。
尹壯圖環視一周,仰天長嘯一聲,頃刻風雷變化,天地為之變色!
“兄弟們!咱們身上流着一樣熱的血,也都受過同樣的饑寒交迫,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早過夠了!如果有誰怕死、不想打仗的,就在此處別過,從此山高水長再不相幹。留下來的随我跟這位小兄弟進山,從今往後,有我尹壯圖一日,便有我的兄弟們一日!”
群情激奮,此時他們不再是囚犯,每個人都是是将領,是将軍,是自己的王者。不想再過朝不保夕的苦日子,他們搬起石頭砸碎束縛自己多日的手铐和腳鐐,每個人都在心中高呼着抗争與不甘,今日就是反抗之日,今日就是重生之時!
尹壯圖把拳頭舉高,嗓音如洪鐘一般響亮,方圓幾裏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兄弟者,攜老扶幼,情義千秋!”
“情義千秋!”
“情義千秋!”
“情義千秋!”
濃煙散去,撥雲見日,朗朗青天下秦淮河水泛着粼粼光芒。
萬衆一心,大家将手緊緊相握,每個人眼中都噙着滾燙的淚。
柳鳳雛粗略将四萬人分成十二長隊,帶領着尹壯圖和十二支隊伍,自西郊官道邊的密林進入八寶山後的空地,四萬大軍一直到深夜才全部挪動完畢。
潤之死死掐着胳膊,支撐到最後一刻,終于昏昏沉沉倒在永琰懷中。
“我這兒有蒙汗藥的解藥,把他嗆醒就成。”柳鳳雛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遞給永琰。
“不必了,”永琰将他打橫抱起,在眉心落下一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與心疼。
“他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柳鳳雛矜矜鼻子,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不欲再看他倆膩歪的樣子,轉身找尹壯圖商量加固林子的法子去也。
第二卷 天機留鳳處(終)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完結,後面即将拉開主線劇情~~~謝謝各位讀者老爺的支持,感謝英飛草長寶寶的投雷,給大家鞠躬啦~~~~
☆、情正濃
四萬暴民一夜之間憑空消失,朝堂上乾隆勃然大怒,加強兵力于城中遍尋無果,後重重發落了汪廣琦不提。
且說柳鳳雛派人在市井坊間散布出消息,極言暴民兇殘,無惡不作,一朝觸怒神明,橫遭天譴,行至西郊八寶山下之時被山中神仙統統收了去,以警示世人,切勿作惡。
一時之間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話題倶離不開‘善惡有報’‘山神顯靈’‘舉頭三尺有神明’。家家戶戶過了二更時分便門戶緊閉,連哄孩童的由頭都變成“做了壞事會被山神爺爺抓走”這般無稽之談。
倒也不乏善男信女,在八寶山下建了山神廟,日日朝拜時時進香。
‘山神’成為了皇城腳下守護神一般的存在,求姻緣的,求金榜題名的,祈禱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更有甚者竟還有農戶聲稱自家糟糠三年不孕,拜了山神之後一舉得男的,于是‘山神’身上籠罩的神話色彩中又增添求子功能一條。
如此一來,敢舍命上山的獵戶也無。
潤之聽罷,一口茶“噗”地噴柳鳳雛一臉,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柳鳳雛極其嫌棄地用袖子抹臉,憤憤道,“小兔崽子,你怎麽這般惡心吶你,難為柳某人苦心孤詣鞠躬盡瘁為你們謀劃,一連數日連個囫囵覺都未睡,長了一嘴大燎泡不說,後頭兩顆臼齒也成價跟着往外拱,俊臉都腫一圈!你且看看,且看看,還糟踐我你還……”
潤之湊上去看,柳鳳雛浮腫的臉頰果真像是側偏,腮幫子一邊大,另一邊更大,相看了半晌,潤之伸手,猛戳了一指頭。
柳鳳雛:“!”
“哇啊啊!!!”柳鳳雛差點瘋了,“你存心的吧?!疼死拉!啊啊!!”
“哦哦哦……”潤之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吹一吹就好了,不疼哦。”
“滾犢子!你當老子黃口小兒麽!”
“我兒子長牙時候給吹吹也便不叫喚了,你吃棒子面粥麽。”
潤之讨好道,心說可比兒子難伺候多了。
“不吃!你什麽時候又認了兒子了,嫌柳某人難伺候就請另請高明去!”
潤之吓了一跳,唯恐柳鳳雛本領通天,聽見自己腹中之語。
柳鳳雛大搖大擺道,“少心裏偷摸兒謗我,吾乃半仙之體,倶能聽見。”
有這麽神?!
潤之眯眼,嘴上說“好的”,心裏暗暗叫了聲,“柳扁豆?”。
柳鳳雛滿意點頭,“明白厲害就好,少年郎,要聽教訓。”
果然聽不見,潤之放松下來,問道,“先生今年貴庚?”
“你問這個作甚?!”
“我爹說加冠之後那幾年會長臼齒,”潤之擺擺手,“但先生看上去又絕非二十來歲模樣。”
“老子這兩顆牙長了好幾百……那我像如何歲數?”
“這個麽……”潤之盯着他良久,肯定道,“四十奔五吧。”
“啊!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瞎拉!我哪有那麽老?”柳鳳雛當場炸毛,一躍而起,作勢要戳他狗眼,“死魚珠子留着無用!老子永遠十八!”
潤之笑嘻嘻閃身躲過,嘴角下拉,食指推鼻子扯出個鬼臉,“略略略~~”掀起營帳簾子往外跑,“我去鹽湖那邊兒看看琰哥兒與尹壯圖——”
柳鳳雛啐道,“看相好兒就說看相好兒,少給我打虛幌子。”轉頭又哼哼着自言自語,“诶~青瓜蛋子精力真旺盛……老喽~”
“呸呸呸!老甚老!老子永世十八!”
潤之從營帳出來後四處打量了一番,不過短短半月功夫,這片巨大空地已經充滿了活人氣息。
尹壯圖手下的幾位心腹不愧為能征善戰的急行軍将士,營帳排排整齊劃一,夥房、兵器坊、馬廄、牛羊棚子、騎射場一應俱全,西北角還單獨辟出小校場來做比武操練之用,俨然成為一個小有規模的正規軍隊儲備地。
通往外界官道的樹林在柳鳳雛安排下又加固了不少,如今裏面的人方便出去,但若是有外人誤闖進林子裏,非要迷路困死在其中不可了。之後永琰又帶領着大家把前往八寶山山頂的洞穴通開,開拓成足夠二十人并排通行的大洞口,将士練兵之餘亦可通過洞口上山狩獵改善生活。
其實就算是不打獵,也過的比一般士兵滋潤得多,光是鹽灘上曬的粗鹽少量摻雜在城中供奉的公鹽中便足夠換得将士們吃喝不愁了。士兵們除了酒不讓喝以外頓頓白面饅頭、牛羊肉,從前哪過過這樣好的日子,一個個牟足了勁兒練兵、曬鹽,身體練得鋼條一樣結實,随時上戰場打仗都不成問題。
但問題随之而來,更大量的鹽并無銷路。一來城中每年所需的鹽品有限,公家鹽倉半年一放,能借機送出去的鹽不多;二來宮中鹽度史對鹽引把控仔細,無法将私鹽往銷往各地的官船上摻,宮裏鹽度部門內部無人接應,說到底不方便些。
兵器馬匹等必需品還需要潤之時不時補貼,他倒樂得如此,反正府裏下人多,也是要大量購鹽的,與其等着鹽倉半年一次下放,不如從自己這裏買來的随時随地,更何況還能幫到永琰,他自然是在所不辭。
到了鹽湖,潤之見永琰與尹壯圖正在鹽灘和将士們一同翻鹽,也不靠前去打擾他,兀自盤腿坐在樹下編草蝈蝈。
鹽灘上,柳鳳雛新研制的木料機關翻鬥車正在運作,木隼相互咬合發出咔啦咔啦緊扣聲,木柄鐵頭錘先行,令堅硬光滑如鏡面的鹽表破碎,平頭木鏟緊随其後,将大片鹽塊打碎成餅。
粗粝的鹽粒子連成一片,在陽光下反着燦燦銀光,将士們用笠布把腳裹住,插進沒過腳背的鹽粒中,以九尺耙子反複翻扒,使成片的鹽餅松散開,再把打松的粗鹽裝進木箱子擡上車,待夜間運進城。
白粼粼的光芒刺得潤之眼睛不舒服,便倚着樹閉目養神,心中盤算着要讓柳鳳雛研究一種既能擋光又能視物的物什,一來二去竟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被擁進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接着微微熱氣撩撥至臉頰——
他沒睜眼,放心地任由身體被熟悉的苦丁氣息包裹。
那個吻并沒有加深跡象,只是輕柔地在表面厮磨,溫暖缱绻,讓他心中充斥着滿滿的酸脹與柔軟,不禁更加依戀。
等唇上的溫度漸漸消散,潤之假模假式地打了哈欠,撩起眼皮卻看見那人臉上微微發紅地躲開,眼睛都不肯瞧自己,頓時生出逗弄心思來。
“诶呦!”站起身一個踉跄就要摔倒,永琰連忙伸手來扶,潤之甩開,板着臉道,“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嗎?”
那人不出所料僵在原地,手足無措地辯解,“潤之,琰哥不是……”
潤之目的達到,轉身要走,結果走了好幾步卻沒人跟上來,心道不好,那死心眼的人當真了!回頭果然看見他還在原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方才被甩開的手臂出神。
潤之快步走回去,一把抱住那人腰身,踮起腳狠狠一通狼吻。永琰愣住,來不及反應,只得輕啓嘴唇,任由他的舌頭在自己口中橫沖直撞,發出令人羞赧的啧啧水聲。
直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方才分開,唇間帶出一道銀絲,永琰下意識地別過頭不看他,突然想到方才潤之似乎是因此不高興,便也顧不得不好意思,連忙再次将嘴唇湊上去給他親——
沒想到竟還有意外收獲!
潤之大喜,把人推到林深隐蔽處,抵在樹幹上吻了個夠本兒,親着親着手卻不老實地往那人衣褲裏頭探,上上下下又摸個透徹。
摸着摸着,兩個人都起了些反應,永琰那處硬熱,烙鐵似的抵着他的腰。
“潤之……”感到少年的手越來越靠近某個地方時,永琰輕輕抓住他,面上僵硬得不正常,微微喘道,“一會兒有人經過。”
“那我們小聲些。”潤之毫不在意,繼續向下撫摸,永琰的喘息聲瞬間變得粗重許多,“不行……聽話,潤之。”
少年含糊道,“哪裏不行了,都這麽硬了。”
正情濃時,林子外頭驟然傳來悉悉簇簇的走動聲和交談嬉笑聲,永琰大驚,一把抱住潤之,挪動腳步,用身體将他遮掩住。
遠處林外的将士只能看見他一人背影,多日相處下來也知這個人功夫奇高卻不怎麽愛與人打交道,便随便朝這邊打了個呼哨,成幫結夥地走了。
永琰剛松一口氣,卻瞬間被逼的差點喊出來——原來潤之不知何時居然解了他的腰帶,蹲下身去。
“潤之!”
永琰頭皮一炸,耳廓內嗡嗡發麻,伸手想拉開他,不料手還沒碰到上下起伏的腦袋,便被猛地一吸卸了全部力氣,只覺得雙腿發軟幾乎支撐不住,四處亂竄的快意驚得他頭皮發麻,連忙反手死死扣住身後樹皮。
參天老樹枝幹粗糙,溫暖的口腔表皮緊緊包裹,舌尖軟糯上下勾勒,與用手觸碰完全不同的體驗,他不敢低頭去看,只得徒勞地咬住下唇控制着即将溢出的喘息聲。
潤之更加得寸進尺,手也滑到腰眼兒處來回撫弄,迫得他瀕臨崩潰。
快感如同大漠上連天而來的沙塵暴,又像九天上轟然洩下的大瀑布,震耳欲聾,橫沖直撞,肆虐于每一寸感官。眼前虛虛收納進蒼松翠柏色澤,每一塊肌肉都因為快樂和慌張而繃緊。
“你起來,別這樣弄,潤之,聽話。”
慌亂中永琰只來的及把潤之推開,濃白的濁液卻還是濺到他臉上一些,襯着幹淨的眸子,瞳如點墨,唇紅齒白,甚是淫靡。
永琰腰帶也顧不上系,手忙腳亂地用袖子給他擦臉,潤之伸出舌頭把嘴邊一滴舔掉,繼續打趣他,“腥的,你要嘗嘗麽?”
而後他再次心滿意足地瞧見心上人羞憤的神情。
事後潤之眯着眼睛逼問永琰,“你方才是不是趁我睡覺偷親我來着?”
“是。”那人出乎預料地沒有否認,頓了頓又正色道,“琰哥親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我就親了,你待如何。
“哦嚯——”忽略那人一臉嚴肅的神情與越來越紅的耳朵尖兒,潤之點點頭,“再接再厲!你可以這樣……還有這樣……”
永琰一把扣牢他的手,面無表情道,“這個時辰,你父親已經下早朝,是不是該回府了?”
“早朝?是啊——太陽都快落山了……”潤之自動把這句話歸結為轉移話題,旁若無人地湊過去親吻他嘴角,又去攥他的手腕,快活道,“一起走吧。”
那人面皮兒紅透,偏過頭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章擦邊球,完整的放微博了哈哈哈,感謝金鱗寶寶,風月小仙寶寶的投喂,三百六十度鞠躬!
☆、牛不平
夜裏依舊抵足而眠,相擁睡去。
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待和珅上朝之後,潤之自府中搬出不少物資,交代方儒生避開人群,帶人走林道運送到八寶山下山神廟中。
兩人輕裝出門,連日來府裏軍營兩頭跑,也久未到十裏集好生逛逛了。潤之倒不怎麽惦記着玩樂,只是永琰總覺得歉疚,生怕因為自己讓潤之有一絲不快活,今日無大事,便硬要拉着他的少年往十裏集這邊走。
潤之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也由着他去。
不過今日也算來着了,十裏集還真有場大熱鬧可看——潤之和永琰剛到菜市口,就見不遠處桃花齋小樓下頭圍滿了人,大部分是青壯年老百姓,有開當鋪的賈老板、賣針頭線腦兒的小風、跑堂兒的徐腿子、捏糖人兒的陳皮、連賣話本的郝叟老光棍兒也赫然在列。
大家夥兒個個挺直腰板,抻直了脖子盯着樓上瞧。
潤之靠前一打聽,原宋員外嫁女兒,這不——正要抛繡球呢。
這位宋員外乃是遠近聞名的富商,早年靠販賣幹貨發家,後來在海岸線封鎖之前下海倒騰海物,賺了個盆滿缽滿,為人樂善好施,逢荒年常做施粥惠民這般善事。更為難得的是他家獨女,據說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年芳二八尚未出閣,明豔豔嬌滴滴,知道疼人兒的很。
宋員外三十得此女,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故而弄這麽大陣仗,定要尋個可心的倒插門兒女婿,将來也好把産業放心托付了。
宋員外不到五十歲,尤有早年意氣風發之态,頭頂尺高雲母帽,生了副慈善面孔,沖樓下衆位一拱手,“老夫今日嫁小女,多謝各位在百忙之中前來捧場,小女佩寧還需略作準備,請大家稍安勿躁。”
底下一群漢子眼巴巴兒等了一大早晨也沒見宋小姐影子,這會兒大太陽當頭照,臭汗洇濕一褲裆,不由心焦磨爛。
前排看熱鬧的已經開始兜售切糕了,剛一圈下來就把一日的量賣光,老臉笑成一朵菊花,只盼望着那宋小姐再晚些出來,好讓他回家取點功夫茶來配着切糕賣。潤之看的無聊,拉着永琰想走,誰知道沒走出幾步去,背後轟然一陣騷動——宋小姐出來了!
宋佩寧在媒婆兒攙扶下弱柳扶風走出來,身量纖纖盈盈一握,臉上雖然猶抱琵琶地遮着一塊薄紗,但僅看那一對丹鳳美眸也知道不是池中之物。連潤之都呆愣片刻,更不用說下頭一幫升鬥屁民,一個個摩拳擦掌,預備着第一時間搶下這象征着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之繡球。
可是——繡球呢?
宋員外慈祥一笑,擡手指了指樓下的石獅子,“老夫今歲在杭州買賣落腳時路過靈隐寺,順便為小女求姻緣簽,靈隐寺住持玄清大師親搖的簽文:風竹弄聲,只道石獅響,桃花宜影,定有良人來。
故而今日借桃花齋寶地,這石獅子便是繡球,哪位壯士能将它擡離地面挪動三尺,就是小女的良配,即刻成婚。”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嘩然,那石獅子足有一人多高,少說也得千把斤,據說當年是由十二位工匠先把石頭坯子運過來立在此處,廢了足足半年功夫才雕琢而成。後來經年累月不曾移動,連石獅子背面照不着陽光的地方都生了青苔,大家紛紛揣測這石頭已經與大地渾然一體,分無可分,哪還能擡離,更別說是移動三尺了。
潤之回頭問永琰,“你能麽?”
永琰語氣頗有幾分不善,“你想麽?”
潤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娶那小姐!”
永琰面色方才和緩些許,潤之兀自嘟囔,“我就随便問問。”
“那走罷。”永琰道,“也沒甚好看。”
“瞧一會兒,看有沒有人來接這繡球的,再不你自個兒轉轉,方才橋上有賣木頭刻小人兒,去叫他照着咱倆模樣刻一對兒?”
永琰不置可否,站着沒動,想必還為方才的事磨不過彎來。
人群外側不乏作壁上觀的世家公子哥兒,只待衆人碰罷釘子,好憑身家便宜行事,遙遙與那小姐眉來眼去。
衆人正是焦灼,方才賣切糕的先起身繞着石獅子轉了一圈,繼而像模像樣地彎下腰抱住石獅子底座,猛憋一口氣,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