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王權戰争(9)
在scepter4受訓的日子,對越前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雖沒能在研究王權者的能力方面有進一步的突破,但日複一日練習劍道,不屈不撓挑戰善條剛毅,也是非常有收獲的。
宗像說得沒錯,善條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即便很少開口講話,可偶爾的點撥足以激起越前的好勝心,讓他的進步有目共睹。而這也是宗像樂于看到的,利用這個貓一樣驕傲倔強的少年去一點點打開善條的心扉,他相信假以時日這位前任青王的得力助手定會為他所用。
因為越前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劍道場,漸漸的,宗像也習慣了每日工作結束後,帶上一壺茶,一碟茶點,坐在劍道場的走廊下,一邊拼着高難度的拼圖,一邊看他堅持不懈的重複着枯燥的基礎訓練。偶爾,宗像也會邀請善條一起喝茶,順帶詢問越前的成長。
又是一日已近深夜,宗像照例在廊下煮着茶慢慢品嘗,善條難得未被邀請便主動走了過去。微微擡眼瞥過木讷剛毅的面孔,宗像取過一個幹淨的茶杯注入清香撲鼻的茶水,唇角揚起一抹似掌控了一切的弧度,道:“看起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
“你有什麽打算?”接過茶杯在指尖把玩,善條也不看宗像,目光垂落在杯中那一汪碧綠上。劍道是需要日複一日的練習,其枯燥程度非一般人可以接受,而越前從進入訓練場那一天開始,沒有一日放松過。這樣認真專注的小孩,即便知道他是被青王派來另有目的的,善條依然欣賞。所以,他抛開向來事不關己的原則,想親耳聽聽宗像的打算。
聞言已知善條看重越前,宗像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悠然喝了口茶,淡淡道:“比起這個,我倒想聽聽你的想法。”
“他是個不錯的孩子。”不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與宗像進行博弈,善條回頭看了看完全無視了他們,依舊一板一眼重複着邁步、揮刀這些基本動作的少年,道:“如果他能夠被你賦予氏族的能力,倒是可以進入你的親信隊伍……”
“只可惜我無法賦予他任何能力。”不等善條說完,宗像便出言打斷,鏡片後幽暗的眼瞳飛閃過一抹銳利的光。“你是想讓我同意,把越前一直留在你身邊嗎?”
既然心中所想已被對方猜中,善條倒也坦然,微微颔首道:“他告訴我,你邀請他來是為了共同研究關于王權者的能力,那麽沒有比我負責的資料室更适合他的地方了。”略微頓了頓,他擡眼直視似笑非笑的褐瞳,接着道:“聽說他是你從赤王那裏挖來的,若赤王知道你把他放到第一線,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善罷甘休的吧。”
“想不到你雖然整日足不出戶,但消息還是挺靈通的。”聽得出善條平靜的語氣裏隐藏着的那一絲威脅,宗像喉間溢出低低的笑,繼續不緊不慢的拼着拼圖,道:“他不受王權者能力的影響,便能夠更加客觀的看待任何事情,再沒有人比他更适合留在我近旁,以防備哪一天我的力量暴走。當年的青王,不就是為着這個目的讓你做他的副手嗎?”
“一旦踏上王權者這條路,很難善終吧,所以我也不得不為那一天到來做好打算。我可不想像迦具都玄示那樣,自己死了還不算,還要拖上幾十萬人陪葬。”擡手輕推眼鏡,目光久久停留在善條微蹙的眉心,宗像意味深長的一笑,道:“其實,這個人選,我一開始是屬意于你的。不管怎麽說,斬殺了前任青王的你,會更有經驗吧。”
宗像是不是拿越前未來的出路來誘使自己再次加入scepter4,善條暫時不願去想,但他很肯定自己不願那個驕傲的少年走上和自己一樣,雙手染血的道路。因為,那所謂的大義背後,其實是長達十年的沉重負擔,他不想那雙清澈的貓眼從此黯淡了光華。與宗像對視良久,善條默默起身,以頭也不回的離開來表達反對。
終于完成了每日的訓練量,越前擦了擦滿臉的汗水,回頭發現善條已經不見,只留宗像一人還坐在廊下悠然的喝茶,玩拼圖,不由得皺了皺眉。“前輩呢?他答應我今天要跟我對打的。”
“過來坐。”招手示意越前過來,宗像扔了張幹淨的毛巾給他,聲音裏藏着一點笑意:“聽說你上次挑戰他失敗,結果是每次泡澡都要幫他擦背。我很想知道,若這一次再輸的話,你要拿什麽當賭注?”
正灌下茶水,聽宗像這麽一說,越前忍不住嗆咳,心中滿是氣惱——到底是哪個多嘴的把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拿出去亂說的?等到咳喘平息,他恨恨瞪向微微笑着的俊秀面孔,咬牙道:“跟你沒關系!”
“當然有關系。”将一口未動的小點心朝越前推了推,宗像眯眼看着蒙上一絲薄紅的精致臉頰,好整以暇道:“我派你過來是要向善條剛毅打聽消息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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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向點心的手指微微一滞,越前眉心輕擰,沉默片刻後擡頭看向宗像,道:“我不想再打聽這件事了。”見對方眉眼微挑似在詢問理由,他想了想,又道:“對前輩來說,前任青王是很重要的同伴吧。親手殺死自己的王,他一定很難過,為什麽非要逼他再次想起那麽難過的事情?”
這樣的回答讓宗像覺得意外,他原以為在越前心裏,知道真相比什麽重要,看來是他想錯了。這個看似驕傲倔強、沉默少言的少年,其實有着一顆非常柔軟的心,他早應該知道的。撚起一粒點心遞過去,他淡淡道:“繼續。”
“這段時間我幫前輩處理資料室的文件,我猜應該是前任青王在伽具都玄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時受到了波及,産生了暴走的反應。超能力這種東西,說白了也就是一種能量的具象化,産生連鎖反應也是有可能的。”認認真真的,把這些日子以來得出的結論講給宗像聽,見點心送到面前,越前反射性的張嘴叼住,口齒不清的接着道:“如果一個迦具都玄示就能帶來這麽大的破壞力,那麽再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其後果是無法想像的,前任青王應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才讓前輩那麽做的。”
指尖在不經意間碰觸到越前的嘴唇,柔軟的觸感仿佛激起了一陣看不見的電流,從皮膚一直戰栗到胸口。深深吸氣,既是想要平複莫名湧動起的異樣,也是想要平複聽完這番話後心中的震驚——他早猜到也證實過這種猜測,但他沒想到越前僅憑那麽一點點的資料,就得出了和自己相同的結論。
“宗像先生?”見對方久久看着自己,神情似有些怔忡,越前困惑的歪了歪頭,索性不理會了,自顧自端起點心,一個接一個往嘴裏送。反正他早就餓了,而宗像偶爾準備的小點心味道總是那麽好,不抓緊機會吃光簡直對不起自己。
看着吃得不亦樂乎的少年,宗像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的挪坐過去,附在他耳畔低聲道:“既然你不願意再繼續調查,那麽留在這邊也沒什麽意義,要不要考慮跟我去第一線,親眼看看能力者的情況?”
老實說,這一直是越前想,但卻被周防明令禁止過的事,此時宗像主動提起,他如何能夠不驚訝?猛的擡頭想确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卻不知道彼此已靠得很近,臉頰恰好印在對方的唇上。軟軟的,帶着一點涼意,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惹得越前錯愕睜大了雙眼,一時竟忘了該退開。
唇下的肌膚飽滿光滑而富有彈性,讓宗像不由自主的輕啄了一下,理智這才回歸了大腦。極快的分開,他略微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扭頭推了推眼鏡,若無其事般的道:“若你想,明天早上就來我辦公室報道。”
擡手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越前偷偷看了一眼宗像,見對方神情自若,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不就是個意外嗎?這麽想着,他決定無視微微加速的心跳,塞了一口點心,抓起一塊散落的拼圖裝作很認真的研究了一會兒,準備放到他認為對的位置上。
“不是那裏。”捉住即将落下的手指,順帶着移到另一個地方,宗像側臉看着還帶着些紅暈尚未消散的臉頰,不自覺舔了舔嘴唇,回味方才那一瞬間體驗過的柔軟觸感。感覺到掌心的手指微微一僵,他輕聲道:“抱歉,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還提它做什麽啊?感覺已漸漸平複的心跳又有加速的勢頭,越前忍不住氣惱的皺了皺眉,抽回手指站起身道:“你要不急着睡覺,跟我打一場吧,他們都說你很厲害。”
怎麽看這不合時宜的邀戰都帶着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宗像看了一會兒四下亂瞄就是不肯與自己對視的貓眼,唇角突然浮起一絲笑意。慢慢起身,理了理浴衣上的褶皺,他道:“好,就當是測驗一下你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吧。不過,先說好,若你輸了,會有懲罰的。”
“我是不會輸的,你還差得遠呢。”最受不得這樣的挑釁,越前拿起竹劍快步走回訓練場,擺好架勢對慢慢走進來的宗像揚起下颌,驕傲的勾唇道:“放心吧,就算你輸了,我也不會跟其他人說,讓你丢臉的。”
連護具也不戴,宗像足尖一勾将竹劍握在手中,稍稍試了試手感,似笑非笑看住好驕傲的眼眸,道:“看不出你還挺為我着想的。既然這樣,就讓你先手吧,再讓你三招。”
面對如此顯而易見的輕視,越前感到很不爽,直接舉劍、跨步,沖着那張他覺得看起來很不順眼的臉狠狠劈了下去。而宗像仿佛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招,微微一閃便躲了開去,緊接着幾次移動順利躲開接下來的攻擊,閃到越前身後,和他背對背靠住。
透過薄薄的衣物,感覺到少年削瘦的脊背猛然一僵,宗像抵得更緊不給他騰挪的機會,側臉笑道:“氣勢不錯,可惜準頭欠佳,該換我了。”
話音剛落,越前立刻察覺到一股淩厲的氣息襲來,忙不疊朝前沖出幾步,轉身面對宗像。還不等他再次舉劍,對方手中的竹劍已攜冷風劈頭而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劍舉過頭頂以作防禦。
故意用上十足的手勁,見越前雙腕雖然顫抖得厲害但還是牢牢防住了自己,宗像感到滿意,立即擡腕,以一記橫擊掃向他毫無防備的腰間。再次被格擋開後,宗像不再試探越前的實力,眸光突然一凜,開始了迅猛的進攻。
學習劍道不過一月有餘,哪怕越前日夜勤加練習,也不可能是深谙此道,又是身為青王的宗像的對手,很快便被耗盡了體力,再無還手之力。手臂,腰間,腳背上都挨了重擊,稍微一動便疼得鑽心,他半跪在地上,仰頭恨恨望着略帶笑意的褐瞳,不情不願的喘道:“算你厲害。”
到這地步還死咬着不肯認輸,這孩子的脾氣到底有多倔強?聽着這依然不肯示弱的說辭,宗像倒覺得有些無奈和好笑,微彎下腰對越前伸出手去,給予中肯的評價:“機動性不錯,但身體素質決定了你力量不足,同時缺乏作戰經驗,還需要多歷練。”
看看那只白皙修長的手,越前不肯接受這份好意,咬牙忍着疼慢慢站起來,扭頭道:“說吧,你要懲罰我什麽?”
“是啊,該罰點什麽比較好呢。”見越前走得一瘸一拐的,宗像也有點不忍心,走過去将他往身側一攬,一邊走一邊用藏着點愉悅笑意的嗓音道:“這樣吧,以後你每天睡覺前,來看我拼圖,也算是訓練觀察力。”
就這麽簡單?原以為宗像會借機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越前聞言不覺一怔,轉臉愣愣的看住線條清朗的俊秀面孔。恰巧彼此目光碰到了一起,他突然察覺對方眼裏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臉上頓時一熱,連帶着被攬住的肩膀都跟着火熱了起來。連忙推開宗像,他忍疼朝前快跑了幾步,道:“我困了,要回去睡覺了,晚安。”
“睡前記得塗點藥,不然明天會更疼。”見越前跑得飛快,宗像也無意去追,只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纖瘦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腰間隐隐傳來一絲疼痛,那是之前不經意間被擊中的地方,他輕輕按了按痛處,唇角慢慢浮起一抹略帶深意的淺笑。“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越前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