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權戰争(11)
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所領導的非時院,是這個國家最高的權力機構,淩駕于政府之上。非時院的駐地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當越前站在門口從下往上看時,竟一眼看不到頭,讓他不自覺想起焦點星上的元老院,暗自佩服人類這個種族的厲害之處,也想起了龍雅。
見少年金琥珀色的眼眸裏似有微微的惆悵,三輪放柔嗓音,道:“老爺子在頂樓,先上去吧。”
“王權者之間不存在臣服,你身為無色之王,為什麽要聽從黃金之王的吩咐?”在乘坐電梯前往頂樓的時候,越前看着渾身透着儒雅之氣的三輪,忍不住好奇的問,卻對另兩位王理都不理。因為他在生氣,為着兩個人不要命的愚蠢行徑生氣。
似乎看穿了越前的想法,三輪不動聲色的瞥過面上均有些許無奈之色的兩人,微笑道:“無色之王是七位王權者中鬼牌的角色,到哪裏都不受歡迎。與其這樣,我不如在依靠着黃金之王,求得一份安寧。”
權力與權力之間的鬥争,是越前永遠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更不想沾染的東西,因為太煩,不适合他的個性。聞言撇了撇嘴,他道:“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總比某些人像小孩子一樣打來打去,還希望分出勝負這種幼稚的想法好太多了。”
某些人是哪一些,在場三位王權者心裏跟明鏡似的,除了三輪獨身事外,另外兩個都不能撇清。好在電梯上行的速度很快,這份尴尬的氣氛并未維持多久,他們便抵達了頂樓。
整個樓層都是極富特色的和式風格,古色古香的,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三輪帶領他們去到的,放置着德累斯頓石板的大廳。那塊石板并不大,帶着明顯的異域氣息。以它為中心,延伸出的邊緣修築了七個可供站立的水滴形臺子,一位須發皆白但體格健壯,身着和服的老人就站在離他們最遠的臺子上。
第一次見到這塊聽說過無數次,為這個世界所有異能力者提供力量源泉的石板,越前自然十分好奇。也不等三輪引路,他快步走過去仔仔細細打量了許久,這才擡眼看向正靜靜注視自己的老人,歪了歪頭,道:“你就是黃金之王?你認識我?”
“你和你的父親越前南次郎,果然很像,尤其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要說你們 不是父子,我也不相信的。”回望少年圓滾滾的金琥珀色貓瞳,老者爽朗一笑,繼續道:“雖然我不曾見過你,但我知道你是南次郎和越前倫子的兒子,惡魔與血族的混血兒,越前龍馬。”
惡魔?血族?那不都是出現在魔幻小說中的種族嗎?聽了老者的話,三位王權者皆是一怔,周防和宗像更是面面相觑,因為他們誰也沒想到在自己的世界裏還有這樣的種族存在,更沒想到是一直留在他們身邊這個纖弱的少年。目光久久落在越前身上,試圖腦補出這樣的混血兒該是什麽模樣,但怎麽也無法跟他聯系在一起,他們最後放棄了,徑直走向屬于自己的位置,安靜的等待老人接下來會怎麽說。
身份被當場揭穿,越前雖覺得詫異,倒也坦然。盯着老人看了一會兒,他道:“你認識我老爸是在他游歷人族世界的時候吧,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這個稍後在說,讓我先解決今天這件事情吧。”面帶和藹的微笑示意越前随意,當目光轉向另外兩位年輕的王權者時,老人收斂了笑意,平靜道:“非時院會負責一切善後工作,但我希望你們能夠嚴格遵守一二零協定。”
所謂一二零協定,是指王權者之間有關責任、領土等規範的協議,周防和宗像都清楚。微微颔首,宗像率先表明立場:“矢俣大智歸赤王管轄,但今後若吠舞羅的下級成員還有出格的行為,scepter4将予以管理,我對禦前的裁決無任何異議。”
既然黃金之王都已經親自出來調停了,周防雖說還未完全卸去對宗像的怒意,倒還算是給面子,叼着煙道:“我也沒意見。沒什麽好談的了,我回去了。”
不知帶着怎樣的心理,宗像朝他瞥了一眼,輕推眼鏡的同時唇角勾起一抹微嘲的弧度:“哦呀,赤王看上去很疲憊啊,果然是之前太拼了嗎?”
不自覺朝越前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與漂亮的貓眼對上,周防看到了他眼中浮起的擔憂。在心底低咒了一句宗像多事,他仰頭哼道:“因為遇到了一件惡心事,喝了一晚上的酒。”
Advertisement
沒想到周防居然還肯解釋原因,宗像稍顯意外的挑了挑眉,也便不再繼續挑釁了。轉身面對黃金之王,他正色道:“但是這樣好嗎?真的不用給我們任何懲罰嗎?”見對方似有詢問之色,他又道:“王權者之間的戰鬥,可能會招致王權爆發的危險行為的相應懲罰。”
“對于被石板所選中的王權者的行為,事後追責也毫無意義。不過,一二零協定是禁止王之間無意義的争鬥。”淡淡瞥過兩張年輕的面孔,國常路神色一凜,加重語氣道:“協定是我制定的,你們不要忘了這一點。”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協議由我制定,那麽給不給予懲罰也是由我決定,不必再多言。宗像聽明白了,不再多言,但周防生性桀骜讨厭約束,聽後冷笑一聲,懶懶道:“不好意思,我一旦遇到令人不爽的事就容易健忘。”
本不想再說什麽的,可聽到周防這話,宗像也立刻針鋒相對的頂了回去:“在合理的範圍內我是可以接受的,但天有不測風雲嘛。”
面對兩位王如此明目張膽的反抗,國常路倒一點都不介意,雙手一合大笑出聲,道:“你們啊,果然也是王啊……”是王,就不會受其他王的轄制,在他們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該說的到此也算是說完了,周防轉身離開前先朝越前看了過去,沉聲道:“走了。”
如果沒有黃金之王的邀請,越前本來也是打算跟周防回去的,準備好好跟對方說說關于達摩克利斯之劍有異變的事情。可如今看到了石板,又兼國常路與父親有過交情,他自然不肯就這麽離開了。看看緊盯自己的赤瞳,又看看宗像,他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
仿佛這時才看清楚少年與兩位年輕的王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國常路略微流露出一絲驚訝,走過去按住越前的肩膀,用不容辯駁的語氣道:“我還要和老友的孩子敘敘舊,你們先走吧。過些天,我會讓三輪送他回去。至于他要去哪一邊,那是他的自由,我希望你們不要橫加幹涉。”
黃金之王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周防和宗像也明白今天想要帶走越前是不可能的,也不再多言,各自離開。而等他們一走,越前立刻轉頭看住老者英挺威武的臉,皺眉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是我老爸告訴你的?他想幹什麽?”
“不然呢?你以為我坐在這裏就可以盡知天下事嗎?”招招手示意越前跟上自己,國常路帶着他走出大廳,進入一座和式園林風格的院落,坐在走廊下。“我在年輕時認識你父親,并和他成為好友,這麽多年偶爾也有聯系,所以照顧一下老友的小孩也是應該的嘛。更何況,你父親還專門叮囑我,你是個特別能惹事的小麻煩,我當然要看得緊一點,對不對?”
“瞎說,我怎麽就能惹事了?又不是我想惹事的!”嘴上說得振振有詞,但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無論自己走到哪裏就有事情發生,越前稍微感到一絲心虛,偷偷挑起眼角看了看國常路,扭頭嘟哝道:“老爸到底要你做什麽?把我關在這裏?”
“估計是遺傳問題吧,你父親那時候也是個專門惹事的家夥。”雖然只是交談了這麽一會兒,國常路已覺得這父子倆真的非常像,不覺對越前的喜愛增加了幾分。招來侍從為越前送上點心,他微微笑道:“我不需要把你關在這裏,想走的時候你随時可以離開,不過你舍得放棄這個研究石板的機會嗎?我記得南次郎當年也對那東西沉迷了許久的。”
“哈?”聽對方這麽一說,越前很想立刻表示自己不打算研究了,因為他才不想學他那不正經的老爸。可轉念想想,周防的劍已經不大對勁了,他若再找不出解決的辦法,那個人只能往死路上走,他不能只是眼睜睜的旁觀而什麽都不做。
想到這裏,越前擡頭看了看國常路,微擰着眉心道:“周防先生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上出現了裂痕,你知道嗎?”
為着這個問題,國常路眼底慈愛的笑意略微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究的眼神——若非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外型發生明顯的變化,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這孩子并不如南次郎所說的那樣可以當成普通人族來看待。微微側臉看向一直不曾離開的無色之王,得到對方肯定的一點頭,他沉默片刻,道:“對于王權者,我們用威絲曼偏差值來作為評估他們狀态的依據,而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外型則是最直接的反應。威絲曼偏差值越高,劍的外型越破碎,王權者的能力則越強。但是,這個值是有臨界點的,一旦超過了,下場便只有一個。”
下場就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王權者身死并帶來一場對普通人來說的浩劫吧。雖然國常路沒有明言,越前還是懂了,細致的眉眼慢慢擰緊。“不能阻止嗎?他們不是說你很厲害嗎?連你也不能嗎?”
面對少年并不禮貌的诘問,國常路的眼神依然平靜,慢慢道:“王之間是不能相互幹涉的,否則帶來的連鎖反應會導致更大的災難,前任青王羽張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若非如此,他不會那麽年輕就隕落了。”
“身為第二王權者,禦前必須把整個國家的安危擺在首位,很多事情他只能旁觀而不能出手。更何況……”一直默默聽着他們對話的三輪在此時開口了,擡手指了指石板所在的方向,他溫言道:“禦前還要負責壓制石板,盡量不讓它的能力外洩而導致更多的權外能力者産生。不然,這個國家乃至世界,都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混亂。你明白了嗎?”
越前當然是明白的——如果犧牲單獨的個體是為了整個種族的平穩延續,這種做法是無可厚非的,也是他了解的所有種族均會采用的手段。只是他不明白,全員超能力有什麽不好?天使、血族、惡魔,這些種族所謂的天賦,放到人族世界,不就是超能力嗎?
國常路年輕的時候認識了在各個人族世界游歷的南次郎,學習到了很多關于這個宇宙以及其他生命種族的知識,所以他能夠理解越前眼底的困惑。淡淡一笑,自顧自倒了杯茶慢慢喝着,他道:“人類是一個很複雜的種族,面對突然掌握的力量,他們會變得無所适從,各種各樣的欲望也會随之産生。說他們年輕也好,醜陋也罷,事實上就是這樣。所以,我不能坐視這樣的局面來臨,石板的力量也必須被壓制。”
承認自己對人類這個種族并不了解,他們有時會為了弱者流淚,有時又會毫不留情的去傷害弱者,越前面對這樣的說辭只能沉默。過了很久,他擡頭望着國常路精明睿智的眼,輕聲道:“可我還是不想看着周防先生的情況惡化下去,有什麽辦法嗎?”
“這個問題你父親也曾問過,只可惜他在這裏待了很久,也沒能找出解決的辦法。”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發,國常路唇角微揚,道:“也許這一次,你可以。不管怎麽說,你的誕生,也是一個奇跡。”
自己的出生到底是奇跡還是意外,越前早就不在意了,但寫入天性的驕傲讓他不願輸給自己的父親。驕傲的一揚頭,他哼道:“我一定會找出辦法的,你和臭老爸就等着看吧。”
望着那雙與好友極其相似的眼眸,國常路怔愣了片刻,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點頭道:“好,雖然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我還是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加油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