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沐北良從荊海月看自己的眼神裏瞧出了贊許,唇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了些。

今日一早,沐北良早早的下朝後,便換了一身銀色緞面衣衫,頭上束發的簪子是一支碧綠色玉簪,腰間依舊挂着上次上元節出宮時的如意流蘇和田玉佩。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沒有帶任何人,連明安也沒有帶上,悄悄的出了宮。

走到城西的第三個街口時,他碰見了一早就等在那裏的自望遠書院下山的單元開。

“表哥。”一席白衣書生打扮的單元開恭敬地叫了聲。

“上車吧。”沐北良坐上馬車,同單元開一起前往國舅府。

車上,單元開問:“表哥為何要隐瞞身份?”

“今日國舅府的人太多,我若是以皇帝的身份過來,就見不到真實的人了。”

“那表哥要見若敏嗎?”

聽到這名字,沐北良渾身都不舒服。他重重吐出一口氣,“等我想見了,我自會去見她。”

單元開明了,不再多言。

馬車抵達國舅府時,沐北良同單元開一起下了馬車。邵管家和一衆小厮見到單元開從馬車上下來時,立馬圍了上去,門口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這騷.動傳進花園時,大家便以為是皇帝來了。

皇帝是真來了,可惜,大家都不認識。

單元開北邵管家拉着直接去見了夫人,沐北良便比他先一步去了人多的花園。到花園時,他正好看見荊海月匆匆離去的身影。

他正要上前去追她,西北大元帥的嫡女沈敏敏便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他多番暗示,沈敏敏才明白沐北良今日不願意以皇帝身份見人。

和沈敏敏寒暄了幾句,沐北良便離開了花園繞過假山去尋荊海月。幸好,她沒藏多偏僻,他一下便找到了她。

……

荊海月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只知道,自己見到了想了許久的人。她望着沐北良,眉眼裏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想不到,北公子你竟然也會來為國舅夫人祝賀。北公子實在是了不起。”

這是真心話。

如今做生意的,能和國舅府攀上關系,真真是了不起!

沐北良受了誇贊,心裏更高興了,他随口胡謅道:“我是做藥材生意的,走南闖北,幾年前初來京城便有幸結識了國舅單大人。久而久之,我同單大人成了朋友,這次他夫人的生辰宴,恰巧我又在京城,便來祝賀了。”

荊海月問:“怎麽不見你那小厮明安”

“宅子裏有客人,不方便過來。”

荊海月點點頭,不再問話。

沐北良瞧着眼前的女子,桃粉色的襦裙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細膩,腰間束着的鵝黃色的束帶将纖細的腰肢勾勒出來,仿佛一手便可以握住。

臉上多了些粉腮,明媚又動人,真是勾人的緊。

沐北良看着美人,可看着看着,心裏卻莫名有了怒氣。誰都知道今日皇帝會來國舅府,這荊海月難不成也同花園裏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樣,是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才如此費心打扮?想不到,她也就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女子。

沐北良鼻腔裏哼出一口悶氣,等再次說話時,剛剛謙和的語氣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質問:“荊姑娘穿得如此好看,難不成也同外面的那些女子一樣,是為了見皇帝才特意打扮一番?想不到,荊姑娘來赴宴,也是另有所圖。”

荊海月搖頭,“北公子怎麽可以如此看我?我不過是被家中長輩逼着如此,本就已經心裏不暢快了,還要聽北公子的冷嘲熱諷?北公子以為,真是所有女子都願意以色侍人,都願入宮為妃?”

荊海月也有了怒意。

沐北良聞言,又問:“你又”心裏松了一口氣。她不是為了要見皇帝要進宮才如此打扮,是被家中長輩逼迫。

正高興着,可細細一想,他不禁心道:皇帝做了什麽,就這麽不受你待見?

一瞬間,沐北良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荊海月雖然不願意入宮為妃,可這話可也不是能随便說的,萬一被人聽了去,真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她左右看了下,見四下并沒有其他人,便叮囑沐北良:“剛剛的話,還望北公子不要往心裏去。”

沐北良擡眸,将她的緊張盡收眼底。

二人就這麽面對面站着,冬雲站在一邊,瞧着二人男才女貌,十分登對。若自家姑娘能夠嫁給北公子,也是美事一樁呢!

想到這兒,冬雲膽子大了些,開口問道:“北公子,不知公子可曾婚配?”

沐北良搖頭,“未曾。”

冬雲又問:“不知家中可有為你定了親?”

沐北良搖頭:“未曾。”

冬雲急忙沖荊海月眨眨眼,示意她可以把話問得更直白些。荊海月沖她搖頭,她可不能如此莽撞又草率。

沐北良意識到冬雲為何會問這些問題,他扭頭,正要開口,荊海月卻搶先一步道:“北公子,是我這丫鬟無禮了,我回去定會狠狠的責罰她。”

沐北良道:“無事。我……”

沐北良正欲往下說,卻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打斷了——

“這位公子真是好興致。”

清冽的嗓音從院門那處傳來,沐北良聞聲望過去,荊海月卻被吓得動也不敢動。

這聲音她記得,是康王的。

她循着聲音望過去,一席湖藍色絹袍的康王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他頭上插着一根束發的金簪,腰間挂着環形玉佩,貴氣逼人。

荊海月瞧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雙手不自覺的發顫,她沒有想到,康王竟然也會來參加國舅夫人的生辰宴。她站在原地,想要邁開步子,雙腿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怎麽也動彈不得。

康王沐北棠在院外站了許久,将沐北良和荊海月的對話全數聽了進去,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讓皇帝自降身份來哄騙。

等他走近看清女人的面龐時,他明白了。

見康王并未稱呼自己為三弟,沐北良心下一緊,想必,康王将所有的都聽了進去。他低頭,瞧見身邊的荊海月已經将頭埋得極低,似乎是很害怕。

康王已經走近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沐北良,沒有問他,卻是開口問荊海月:“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的?”

荊海月應聲擡頭,瞳孔縮緊又放大,顯然是十分害怕,她既搖頭又擺手,未說一個字就跑走了。

康王:“……”

目送女子遠去的窈窕身影,康王十分氣惱,如此美豔的女子竟然見到自己就跑了?難道自己長得不好看?

康王左思右想想不出個所以然,扭頭去看一側的沐北良,發現他更是臉色陰沉。

沐北良當然臉色陰沉。上元節那日他與荊海月見面時,荊海月已經忘記前世曾見過他,一口一個北公子叫着。他還以為荊海月忘記了前世的所有,可如今看來,荊海月分明就是記得前世的所有,卻唯獨忘記了他。

沐北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這要上哪兒說理去?

康王見沐北良神色微怒,便道:“三弟,皇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二人的。要不,我替你将人找回來?”

“不必了。”沐北良擡手,瞬間換了張笑臉,“想不到,大哥今日會親自來為我舅母祝賀生辰,真是誠意動人。”

康王:“在府裏閑來無事,出來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皇上不會怪我吧?”

“皇兄出來走動而已,我怎麽能怪你?況且,皇兄能來為我舅母祝賀,我應當感謝你,怎麽能怪你呢?”

康王有意道:“剛剛我把人家姑娘笑得不輕,也應該親自上門賠禮。不如,三弟告知我她家住何處,我好親自登門賠禮道歉?”

沐北良眼神冷下來,“我也不知她家住何處,皇兄還是自己親自去問吧。”

康王道:“是嗎?既然如此,我這個閑散王爺,也只好找點事兒做打發時間了。”

沐北良沒搭腔,心裏還在為荊海月忘記了自己而生氣。

和母親說了會兒話,單元開終是得了空來花園尋沐北良。他在花園裏轉了一圈,繞過假山後,在院子裏發現了沐北良和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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