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杜氏恨鐵不成鋼,小公爺到底是如何好,能叫她這個女兒日思夜想,連進宮也不願意。
杜氏被氣得不再言語,荊芙婉全然沒有察覺,又看着太夫人道:“祖母,四妹妹與皇上無緣呢!”
太夫人臉上沒了笑意,顯然,荊芙婉的話讓她心裏不舒服了。
她沉着嗓子,“你且說說,你四妹妹如何與皇上無緣?”
荊芙婉看了眼身側已是慌張的女人,道:“四妹妹在皇上來之前,就已經離開國舅府了。”
“什麽”
太夫人被這話吓了一跳,當即拍了桌子。她氣得盯着荊海月看了好一陣子,才問道:“海月,芙婉說的可是真的?”
荊海月坐在凳子上,微微點頭,連頭也不敢擡。屋內安靜得連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她只等着太夫人責罰自己,不敢多說一句話。
屋外有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殘葉,卻讓屋內的人更坐立不安。
等了許久,荊海月也沒有等到祖母責罰自己。她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太夫人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她問:“海月,你說話,你為何要先離開國舅府?”
荊海月道:“祖母,我身體不舒服。”
荊芙婉立即插嘴道:“喲,四妹妹,你可別這麽說。你身體不舒服都還能從國舅府走回來,可真是厲害呢!”
荊海月被荊芙婉諷刺得體無完膚,她知道自己理虧,不願與荊芙婉争辯。她也不敢擡頭看太夫人狠厲的目光,只得将頭埋地。
太夫人雖然氣惱荊海月提前離開了國舅府沒有見到皇上,可也沒怎麽責罰她。畢竟,五個月後的選妃,她是怎麽也逃不開的。
想到這兒,太夫人便也消了些氣。
杜氏也怕太夫人責罰自己,畢竟,她沒有看住荊海月,讓她提前離開了國舅府。
杜氏餘光瞥了好幾眼太夫人,見她臉色并不好,便開口說了些其他的:“母親,我今日瞧着,皇上似乎并不喜歡那單二姑娘。”
太夫人冷聲道:“皇上若是喜歡單二姑娘,早就再做太子時便将她迎進太子府了,還用得着等到如今還空置後宮?我聽說,單二姑娘都十九歲了。皇上若真心喜歡她,會讓她苦苦等到十九歲?”
太夫人心裏跟明鏡似的。
整個京城的人,對單二姑娘十九歲了還未嫁給皇上心裏也是明鏡似的。
杜氏問:“那皇上在選妃後,還是會讓單二姑娘做皇後?”
太夫人道:“那是自然。難不成,單太後肯讓其他女子做皇後?”
太夫人說着,又問對面的三位姑娘:“跟祖母說句實話,你們想入宮嗎?”
荊芙婉問:“祖母,真要說實話?”
太夫人:“嗯。”
荊芙婉道:“我只想嫁給小公爺。”
太夫人擺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雁柔和海月呢?”
荊雁柔小聲回答,聲音清靈如夜莺,“祖母,雁柔只想嫁去揚州。”
荊海月也擡起了頭,“祖母,海月雖然沒有心儀的人,可也不願意入宮。”
太夫人:“……”
太夫人幽幽嘆氣,伯爵府的三位姑娘,竟然沒有一位想入宮為妃。難不成,伯爵府真是要一蹶不振了?
太夫人不敢想象,若五個月之後的選妃,伯爵府的姑娘沒有一個被選上,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
“罷了罷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太夫人不願再細想。
杜氏起身,福了福禮,便領着幾位姑娘出去。
太夫人雖然沒有責怪荊海月,可杜氏覺得荊海月自作主張先從國舅府回來是沒把她這位主母放在眼裏。
于是,離開了悠然居的院門,來到四面漏風的長廊上時,杜氏便擺出了主母的架子,叫住了正欲離開的荊海月。
“海月。”
荊海月在原地站住,聽着杜氏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杜氏走到她面前,板着臉道:“今日你先回府卻沒有告知我,害得我在國舅府一頓好找。這筆賬,咱們是不是得好好算算?”
荊海月低頭,沒敢反駁。
“今晚回去後,就去抄錄《荊家家書》,一遍抄完,才能歇息。”
荊海月瞬間明白,杜氏這是在為上元節那晚荊芙婉因為胡言亂語被罰抄家書而報複她。可荊芙婉本就是血口噴人,是她活該。
“怎麽,你不願意?”
荊海月道:“海月一回去,就去抄錄。”
杜氏道:“明早上記得交去我院裏。”
“是,海月記下了。”
杜氏被丫鬟扶着往春芳居去,荊芙婉還留在原地。
荊芙婉瞧着荊海月低眉順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四妹妹,雖說你生得貌美,可能不能順利進入後宮,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我覺得啊,四妹妹還是等選妃結束了,老老實實的嫁給忠毅侯吧。忠毅侯雖說年紀大長得醜,可家底殷實呢!”
荊海月冷哼一聲,擡起頭來,反諷道:“我覺得,三姐姐怎麽着也不會嫁給小公爺,還是老老實實的入宮為妃吧。”
荊芙婉:“你……”
荊海月道:“祖母她老人家已經歇下了,咱們還是別在這裏打擾她老人家休息了。冬雲,回雁落閣。”
冬雲得了令,和荊海月快步往雁落閣去。雖然已是正月下旬,可依舊寒冷。冬雲一邊走,一邊使勁的使勁搓手。
荊芙婉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她荊海月不過一個庶女,敢在我這個嫡女面前放肆。等我找到機會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貼身丫鬟彩環道:“姑娘,這天氣冷,咱們還是回去吧。”
荊芙婉恨得咬牙切齒,可也知道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驚擾了院內的祖母,便只好忍氣吞聲的會自己的春芳居去。
回到屋裏,冬雲給荊海月燒了炭火,又在桌子上鋪好紙,擺好硯臺和毛筆,等着荊海月抄錄《荊家家書》。
荊海月将《荊家家書》翻到第一頁,細細看了會兒,借着昏暗的燭光,拿起毛筆抄錄家書。
冬雲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着,陪着她。閑坐着實是無聊,冬雲為了不讓自己打瞌睡,便開口和荊海月說會兒話。
“姑娘,今日在國舅府時,我詢問北公子,他說自己既沒有娶妻也沒有定親,這可是個好消息。”
“可從他的衣着打扮來判斷,他定是家境殷實的。他又和當今國舅是朋友,想來,我也配不上。”
荊海月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北公子樣貌英俊,年輕有為,能将家裏的藥材生意做到京城來,還和國舅做朋友。這樣的人,她怎麽配得上?
冬雲也覺得荊海月的話有道理,嘆了嘆氣,不再言語。她瞧着荊海月眉目間的憂思,就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話,平白讓姑娘心裏難受。
“姑娘,我看着你抄。”
荊海月點頭,心無旁骛的抄着家書。
兩個時辰後,荊海月便将家書抄錄完了。她将手裏的毛筆放下,活動活動酸澀的肩膀和手臂。對面的冬雲已經趴在桌子上熟睡了,圓圓的臉蛋壓在胖胖的小手背上,憨厚可愛。
荊海月也沒叫醒她,坐在凳子上回憶白天裏和北公子的談話。男人從容的舉止,沉穩的嗓音,每一樣都令她無法忘卻。
“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
不知怎麽的,荊海月忽然想起了這句話。
“藥材生意……”
荊海月低頭喃喃道,再擡眸時,雙眼裏有了異樣的光彩。
北公子既然是做藥材生意的,她可不可以請他幫忙買一點補藥呢?外祖父和小娘身體都不太好,大夫曾說過,兩位都得吃點補身體的補藥。
可杜氏刻薄吝啬,怎麽肯花費銀子給小娘買補藥?她一個月才二兩銀子的零碎,也不夠買補藥。
想到這裏,荊海月忍不住擡手敲自己的腦袋,她白天在國舅府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件事情?
若是在白天詢問北公子是否可以便宜賣給她一些補藥就好了。如今,她還得另找機會問他。還不知道,她去找他,他肯不肯再見她。她若真為了這件事情去找他,于情于理似乎都不恰當?
荊海月一臉懊惱,睡意全無。
……
深夜還未入睡的,并不只有荊海月一個人。
皇宮,正陽殿。
沐北良自國舅府回來後,便回了正陽殿批閱奏折。等批閱完了奏折,他便到了書桌前練起了字。殿內燈火通明,桌前放置的炭火盆裏,炭火燒得正旺。
練字本來是件能讓人靜心的活兒,可到了他這兒,倒成了□□。他一遍又一遍寫着月這個字,一邊寫一邊想今日在國舅府,康王出現時荊海月驚慌失措的神情與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記得前世的康王,卻唯獨把自己給忘了?他可沒有做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還幫了她,她卻将自己忘得一幹二淨?
沐北良越寫越生氣,一股腦就将手中的毛筆扔了出去。毛筆在空中劃了半個圈兒,殘留的墨汁自空中四濺,坐在地上打瞌睡的明安就被這殘餘的墨汁濺了一臉。
明安擡手去拍,自言自語道:“這天兒怎麽還有蚊子?”
等聞到墨汁的氣味兒時,明安才猛地睜開眼。再看摸了臉的手一陣黢黑時,才知道今兒個皇上練字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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