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荊海月已經跑遠了,宮女無奈,也只得向康王福禮後,轉身去追荊海月。
康王愣了半晌,有禁軍前來行禮時,他才回神。他愈發覺得這姑娘有趣。那日在國舅府也就匆匆見過一面,可明媚的面容一直在他腦海裏。
今日那淺綠色的窈窕身影又在他眼前晃了晃,便把他的心都要勾走了。如此美人,倒真得讓他費心了。也不知,她是在哪家府上的。依照國舅府那日的情形,皇上似乎也對她有興趣?
康王一邊想,一邊低頭看了眼自己所在的長廊。
今日姑娘們進宮,不過是來參加青德公主辦的詩會而已。可剛剛那逃跑的女子,卻是來了這裏?這條長廊……
随即,康王冷笑。這條長廊可是去正陽殿的路啊,皇上可真是好計策。
康王挑起右眉,繼續往前走。
這姑娘,他倒是一定要找到才行。
……
荊海月驚慌失措的跑了,還跑得極快。沒了宮女帶路,她很快迷失在偌大的皇宮裏。
這裏偏僻,又沒什麽人路過,她停在原地,心急如焚。直到一名一席白衫的男子路過,她才上前詢問。
來者正是國舅府的嫡長子單元開。他昨日離開了望遠書院,回了國舅府,如今正在為春闱做準備。春闱共分三場,分別再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
今日已是二月初五,離第一場考試已經很近了。
“姑娘可是今日來參加青德公主詩會的?”單元開禮貌的作揖詢問。
荊海月道:“剛剛衣衫濕了,我便被宮女領着去換衣衫,我走得慢,和領路的宮女走散了。”
單元開立刻明白,她是忘記去壽鸾宮的路了。
“姑娘随我來。”
荊海月見男子溫潤如玉,眉目清秀,書生氣與浩然正氣并存,便放松了警惕。
“那就有勞公子了。”
荊海月随着單元開一起往壽鸾宮去。宮廷的亭臺樓榭大多都相似,可細細觀察,還是有些不同的。
繞過幾處樓宇,瞧着周圍的景致越來越熟悉,荊海月松了口氣,自己終于是要回到壽鸾宮了。她暗自感嘆自己運氣好,遇到了好人。可她又有些懷疑,這男子不像是皇室中人,為何對皇宮如此熟悉?
思及此,荊海月道:“不知公子是哪家的,我也好記下公子的恩情,來日送禮道謝。”
“送禮就不必了,舉手之勞,不用記挂在心。”
見人不願意說,荊海月也不好再問。她跟在單元開身側,餘光瞥了眼他的眉眼,覺得她和北公子倒挺像。
今日見到青德公主時,她也覺得公主和北公子有些像。不過,模樣好的人,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荊海月還是忍不住,便問了一句:“公子,你可有親戚姓北?”
單元開搖頭:“沒有。”
荊海月抿唇,沒再多問。
快到壽鸾宮時,為了不引起別人過多的非議,荊海月停下腳步向單元開道謝:“前面就是壽鸾宮了,公子就不必再費力氣送我了。公子今日的相助,海月銘記于心,來日若有緣再見時,一定會還。”
單元開也明了,便笑道:“那就有緣再見。”
荊海月目送單元開離去,小跑着進了壽鸾宮。院子裏,詩會還在繼續,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去與回來。
她在原來的椅子上坐下,聽着姑娘們即興作的詩,消磨時間。
……
正陽殿裏。
沐北良坐在書桌後,左等右等,終于等來壽鸾宮的宮女進了正陽殿,可身後卻沒有跟着荊海月。
沐北良一問才知,荊海月半路跑了。
一聽到“跑”這個字眼,沐北良尤其敏感。明安曾告知今日康王進了宮,他便問跪在底下的人:“你們來時,可是遇見康王了?”
宮女回了是,又心道:皇上不愧是皇上,真是料事如神!
沐北良冷笑一聲。
好啊好啊,好你個荊海月,又是見了康王就跑了。你記得康王,就是不記得朕!
沐北良劍眉緊皺,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右邊的櫃子砸去。
砰——
杯子碎了一地,殿內的人皆是吓得跪在地上,明安腦袋還算靈光,終于是明白,皇上之前老是摔杯子,都是因為宮女口中的這個四姑娘。
他将之前的事情聯想在一起,明白了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四姑娘名字裏有皇上整日練的那個“月”字。
他心道:想來,四姑娘就是那個折磨皇上的月亮了。
明白了緣由,明安倒松了口氣。那四姑娘,定是上元節那日來還琉璃壺的美人。
她是哪家府上的呢?
明安不由得猜測起來。
宮女跪在地上,吓得哭了。瘦削的肩膀一縮一縮,可憐極了。
沐北良站起身來,左想右想,就是不甘心。他特意以青德公主辦詩會的由頭請她過來,卻沒能成功。
一想到她記得康王,沐北良心裏的不甘心就更強烈了。他揮手示意所有宮女都下去,将明安傳到身邊。
……
青德公主的詩會在酉時剛到便散了。姑娘們和公主告別,陸續離開了壽鸾宮。
此時,淺粉色的晚霞密布天空,其間偶爾點綴着被夕陽的餘輝染成正紅色的雲朵。自在的飛鳥劃過天際,引人羨慕。
荊海月幾人坐在回去的馬車上,才覺得今日的一切不是夢。直到馬車慢慢遠離皇宮了,提心吊膽的三姐妹才松了口氣。
皇室的尊貴,讓馬車裏的三位姑娘此刻都還在心裏驚嘆。不過,三位姑娘也都秉持着最開始的想法,入宮為妃,也是不願的。
回到伯爵府時,天已經黑透了,府外的兩盞燈籠挂在房檐下,将伯爵府的匾額照得發亮。
太夫人得知三位姑娘回來了,也是體恤的未傳見她們。當年,她進宮時也是一刻也沒敢松神,生怕鬧出什麽事情來。如今,她們三人也應當是一樣的。
荊海月回到雁落閣,才洗漱完,正要上床歇息時,卻有人在院外敲門。冬雲去開門,拿着一包用錦緞包着的物品進了屋。
荊海月遲疑了會兒,将布打開,發現布裏面包着的,竟然是一個琉璃壺,好像就是北公子的那個壺。
琉璃壺旁邊還放着一封信,她拆開來,看着上面蒼勁有力的字體——
“荊姑娘,那日在國舅府,我說你是故意打扮一番給皇上看的這樣的話實屬過分,回去後,我想了很久,覺得應該當面向你賠聲不是。明日未時,城南的金華酒樓二樓的芙蓉雅間,我等着姑娘。荊姑娘見到了琉璃壺,就不必懷疑,只管來金華酒樓便是了。北公子。”
荊海月看完了信,又看着琉璃壺:“……”
這世上,竟然有人拿一個壺自證身份來給女子送信?北公子當真是世上罕見的男子。
荊海月一邊想,一邊又忍不住笑了。
她沒有想到,北公子竟然要親自向她賠禮道歉。北公子可真真是一個正人君子!這樣也好,她也正好要問北公子是否可以便宜賣給她一些補藥呢,他自己主動送信來,倒省得她找機會派人去找他了。
冬雲将荊海月的笑容盡收眼底,她八卦的問道:“姑娘,是北公子派人送來的信?”
荊海月羞赧的嗯了聲,随即又警惕的問:“剛剛送信的是誰?”
“是門口的小六。姑娘放心,小六說他已經拿了錢,不會亂說的。”
荊海月放下心來,北公子考慮到了她這個閨閣女子,不便與外男有過多往來,便給了小六封口費。他辦事真是既嚴謹又周到。
冬雲笑着道:“北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不知,他信上說了些什麽?”
“他不過是覺得自己那日在國舅府對我說的話過分了些,要親自向我賠禮罷了。他要我明日未時去城南的金華酒樓見他,我得想個法子去見他才成。”
冬雲道:“姑娘的外祖父生辰在二月十七,姑娘不如就借口給外祖父買些禮品,出趟門。何況,大公子派人來信,會在初七回來,府中上下都在為大公子回來做準備,夫人更是,不會為難姑娘的。”
荊海月詫異道:“大哥要回來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裏滿是高興。
荊海月的大哥荊時風是勇寧伯爵府的嫡長子,還是伯爵府唯一的兒子。他待府裏的三位妹妹都極好,從不偏袒;對待下人也十分溫馴,是個好心腸的人。
他勤奮好學,一心想入仕。此次回來,定然也是為了參加不久後的春闱。
“大哥要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荊海月喃喃道,将琉璃壺收了起來放進來衣櫃的最裏面。
明日的借口是出府為外祖父買禮品,帶着東西出府似乎不合情理。萬一被荊芙婉看見了,就更說不清了。還是等以後有機會了再還給北公子。
荊海月這樣想着,在床上躺下。
果然,整個伯爵府的人都在為荊時風回府做準備,她去跟杜氏說了自己要出府時,杜氏甚至都不問緣由,便不耐煩的擺手讓她別拿這種小事來煩自己,立刻允了她出府。
不過,她還是向杜氏說了緣由,便和冬雲一道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