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到客棧後, 秦殊把秦聞7歲那年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都跟秦炎說了一遍, 說完還是不敢相信:“不會吧?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只是猜測罷了,又不能肯定真就是他。”秦炎回應。
可是,金暗雙屬性, 放眼整片天落大陸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個。
更不用說這人一看就是沖着秦家來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想對秦家做什麽?
“接下來什麽打算?”忽然, 秦炎問秦殊。
秦殊坐在桌旁, 單手支着腦袋沉思了一會兒, 有些無奈地回應:“還能怎麽辦?該幹嘛幹嘛呗,難不成抓不到他就一直待在這兒不走了?”頓了頓,他放下手,換上認真的語氣, “我先去魅族的領地,然後去許家找你。他若真想對秦家做什麽,不可能就此放棄, 早晚會主動現身。”
秦炎“嗯”了一聲, 看着秦殊欲言又止, 最終什麽也沒說。
——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想問秦殊借錢,他一定是瘋了……
用過晚餐後, 秦殊回了房。
這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知道祁聞可能是秦聞後,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坐在茶幾旁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七妹,我覺得, 我可能、大概、或許……有魑族血脈。”
祁昧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
“因為,如果祁聞真是秦聞,我跟他同父同母,他是魑族後裔的話,那我也……”
“不可能!”祁昧不願相信,“魅族怎麽可能轉生成魑族後裔?絕對不可能!”
秦殊無奈地看着他——說得好像能自己選擇轉生成誰一樣……
唔,在這片大陸上或許還真有這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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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祁羅都說了從他身上感應不到血脈共鳴,再加上他的禦靈偏偏是魅族人恨之入骨的窮奇……
秦殊皺了下眉,真是越想越煩躁。
就在這時,祁羅走到他身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別想了。這些問題等去了魅族再想也不遲。”
祁昧也說:“主人既被祁羅大人尊稱為主上,那麽,不管今生如何,前世一定是魅族人,還是地位非常高的魅族人。”
說到地位,秦殊有些好奇:“魅族的地位劃分是怎樣的?能被稱為主上的人,在族裏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祁昧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擡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這……我不清楚。不過族長說過,魅族追求人人平等,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何祁羅大人要尊稱您為主上,還對您如此恭敬。”
“好奇怪啊。”秦殊真的覺得好奇怪,“總覺得你和祁羅,明明都姓祁,還有血脈共鳴,卻像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
“倘若主人前世是幾百年前的人,那也不是很奇怪。”祁昧回應,“畢竟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突然就滄桑起來了是怎麽回事?”秦殊說着,無奈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好像看開了一些,“也是,現在再怎麽胡思亂想都沒用,等到了魅族,希望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第二天早上,秦殊起床的時候,秦炎和練霜早不知出發了多久。
在一個沒有鬧鐘的世界裏還能起那麽早,秦殊是服氣的。
這一次他沒有等到中午,而是用過早餐後便離開星輝客棧,出發前往了魅族。
說是三天的腳程,但用飛的,三人當晚便抵達了魅族的領地。
它有個很引人遐想的名字叫媚香坡。
知道是祁昧的主人來了之後,整個媚香坡都被驚動了。
哪怕是半夜三更,魅族也傾全族之力出來迎接了三人。
魅族的現任族長姓祁名栖,是祁昧的奶奶,族人面對她時一點都沒有面對族長時的恭敬,甚至還有直呼她為栖栖的,讓秦殊信了魅族真的沒什麽地位之分。
“不知秦殊大人會來,請恕我族未能立刻出來迎接。昧兒,還不快給大人上茶。”祁栖說着,等秦殊在主座上坐下了,這才恭敬地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不多時,祁昧端着一個盤子回到了屋內,盤子上放着一盞盞小茶杯,看着有點可愛。
他一邊把茶杯端到茶幾上一邊對秦殊說:“主人,這便是我向您提過的香酥媚,您嘗嘗好不好喝。”
“嗯,你也坐吧。”秦殊沒想到自己來一趟魅族居然這麽勞師動衆,怪不自在的。
他拿起香酥媚看了眼,淺紅色半透明的茶水底下鋪着一層花瓣一樣的東西,似乎是花茶。
他試着喝了一口,果然,花的清香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彌漫開。
“還挺好喝的。”他說。
“主人喜歡的話,我可以放一點在空間裏,随時泡給您喝。”
“好。”
于是祁昧高高興興地去取茶葉了,秦殊則将視線轉到一旁的祁栖臉上。
她看上去年紀不算太大,四五十歲的樣子,臉上雖有皺紋,但頭發還是黑的,不見多少白發。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但秦殊不是很困,便想着睡之前先問她一些事:“不知道七……祁昧有沒有跟您提過我的事?比如我的前世可能是魅族?”
“聽說了一些。”祁栖回應。她的聲音蒼勁有力,還挺有威嚴的,“請問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到您的?”
秦殊想了想,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魅族歷史上有被稱呼為‘主上’的人麽?”
“主上?”祁栖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問題感到意外,“這……請恕我無法為您解惑。不過根據先輩們的記載,魅族人一向稱呼族長為‘族長’,從未用過‘主上’這樣明确表示隸屬關系的稱呼,因為魅族追求平等,像這樣明顯低人一等的稱呼是不被允許的。”
秦殊微微皺眉——果然好奇怪。
緊接着,祁栖的下一句話:“‘主上’這樣的稱呼,比起族人對族長的稱呼,倒更像是奴隸對主人的。”
此話一出,秦殊驀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身邊的祁羅,卻見他正默默地喝着茶,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抱歉,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注意到秦殊的反應,祁栖不安道,“若有冒犯到兩位大人的地方,還請恕罪。”
“沒有沒有。”秦殊連忙回過頭來安慰。
奴隸……秦殊從來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或許是因為身為他仆從的祁昧稱呼他為“主人”,他聽習慣之後,便對“主上”這個稱呼沒了感覺。
可現在,他突然反應過來,“仆從”這個概念是在禦靈一族統治天落大陸後才有的,在那之前,沒有仆從,只有奴隸……
可是,如果身為魅族人的祁羅是他的奴隸,他又是誰?
秦殊默默喝了口茶,然後才整理好思緒,問出下一個問題:“所有的魅族人都在這裏嗎?有沒有離開的?比如……和禦靈一族通婚的?”
“抱歉,這我也不是很清楚……”祁栖無奈道,“不過可以告訴大人的是——這裏是魅族的領地,是我們的家園,而不是牢籠,所以,任何人想出去都可以出去,沒有人會阻止。若能和禦靈一族的人相知相愛,相互結合,身為同族的我們當然也會祝福。”頓了頓,“不過禦靈一族重視血脈,正常來想的話,應是看不上我們的。”
這麽說,他和秦聞還是有可能是魅族後裔的?
秦殊還在沉思,忽然,祁羅開口問了這麽句話:“魅族人從以前起便姓祁麽?為何不叫祁族?”
聽到他的聲音,祁栖看向他,有些意外:“大人為何有此一問?”她問着,不等祁羅回應便接着說了下去,“魅族以前還真不姓祁,而姓魅。”
祁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說為什麽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所有的種族都以姓氏命名。
所以,聽到祁昧姓祁,然後說自己是魅族的時候,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所以,他根本不是魅族啊……
他是祁族。
祁栖沒有注意到祁羅臉上的恍然,接着說下去:“倒不如說,魅族從一開始就分兩支。一支姓魅,一支姓祁。獄池一戰過後,兩支魅族人相互通婚,歷經百年,早已不分彼此,只是不知為何如今只留下祁這個姓。”
“兩支魅族人。”祁羅重複了一遍這五個字,心底突然騰升起一股悲哀,不禁反問了一句,“真的是魅族麽?”
“呃……抱歉,請恕我沒能聽懂大人的問題?”祁栖不安地看着祁羅,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秦殊也朝祁羅投去疑惑的視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露出這麽哀傷的表情。
“沒什麽。”祁羅說着,忽然起身走向屋外。
祁栖愣了一下,無助地看向秦殊,秦殊連忙開口安撫:“沒事,別緊張。你在這裏等我,我出去看看他。”
“是,大人。”祁栖點頭應下。
于是,秦殊也站起身,追着祁羅的背影離開了屋子。
他走到祁羅身邊,陪他一起看着滿天星辰,過了一會兒才試探着開口:“怎麽了?”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祁羅頭也不回地說着,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主上,我似乎知道為何你我之間沒有血脈共鳴了。”
秦殊:“為何?”
“因為,你我本就不是同族。”祁羅回應。
然後他的下一句話:“但我們的後輩,成了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