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趣
宴會已過, 第二天衆人便拔營啓程回去, 謝錦随與孟長寧也因着前一天的事情低調行事,畢竟頭懸利刃誰也不可能太輕松。
車輪與地面摩擦,時不時傳來“轱辘轱辘”的聲音,孟長寧輕輕撩開簾子,瞧見外面的風景已經漸漸染上了綠色,不由得慨嘆, 春天竟是已經來了。
韓溫涼說的沒錯, 若是照如今郁侯府與當今聖上的矛盾來看,能夠襲爵無疑是保命的最好法子。
畢竟比起一個空有世子之銜的皇親國戚實質上無異于一個普通人, 沒有任何真正的官職爵位在身便受不了朝廷禮法的保護。
而襲爵之後, 不論發生何事, 爵位在身,縱然是犯下大錯, 也不可輕易羁押處置,一切罪名都需要經過官府徹查才能定奪。比之普通人自然是要繁瑣許多,如果真的擔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這也給了人自救的機會。
孟長寧又想起前不母親的怪異之舉, 想來也與此事有關。
看着自己的手指被翻來覆去折騰, 孟長寧好笑道:“好玩嗎?”
謝錦随被抓包也不覺得尴尬, “有趣。”
兩人之間,經過昨夜明顯關系要更進一層,謝錦随舉起孟長寧的手指,與她右手手掌相對, 有些邀寵道,“長寧的手指比我的短。”看着比自己短了半個關節的手指,摩擦着上面的薄繭,“卻比我的有力。”
孟長寧手指一勾便與他十指相扣,凝視着他的眼睛故作深情道:“我的手有力大概就是為了能緊緊握住你的手吧。”
謝錦随看着她這一瞬宛若桃花般嬌豔的眼睛,心突然就“撲通”一聲猛跳一下,然後卡在半空中便不再落下來了。
耳垂瞬間充血,連帶着手指也開始泛紅,然後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窗外緩緩掠過的風景,一陣帶着青草味的清風拂過,才感覺自己呼吸回來了。
他想孟長寧才是高手吧,要不然怎麽偶爾一句驚人之語就足以将人的心都揪起,久久不肯放下呢。
孟長寧見他這般不自然,偏過頭去看他對着車窗外的俊容,見他脖子耳垂通紅一片,琢磨着這樣的天也還不算太熱啊,不會是……
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突然輕笑一聲,眼裏帶着戲谑,“謝錦随,你不會是因為我那句話害羞了吧?”
謝錦随被人抓住了小辮子,頓時炸毛,想他好歹也是晉州第一纨绔,怎能因為旁人随意一句撩撥就能丢城失地呢?為了維護自己纨绔子弟的尊嚴,他嚴肅着臉,正色回道:“這怎麽可能!”
Advertisement
孟長寧啧了一聲,道:“也是,畢竟謝小侯爺可是時常風花雪月,美人作伴,見慣了大場面的人,怎會因為這樣一句情話就害羞?”孟長寧故作委屈道,“以後啊,還是不能說這樣的話,免得在小侯爺面前班門弄斧,丢了面子。”
不說了?謝錦随猛地回頭,他好不容易聽孟長寧這個嘴硬的旱鴨子說一回好聽的話,她以後就不說了?
“不行!”謝錦随大喝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一聲太響亮,連外面的木夏都忍不住靠近馬車問:“少爺,夫人,你們這是怎麽了?”
謝錦随瞧着孟長寧,才不理他。孟長寧眼角含笑,道:“沒事兒,鬧着玩呢。”
“哦。”木夏收回自己的好奇心,依舊乖乖趕路。
謝錦随瞧見了孟長寧眼底的戲弄,不由得不滿道:“你逗我?”
孟長寧挑眉,“誰叫你風流韻事太多,情話早就聽膩了,我怎麽知道你是喜歡還是厭煩,自然是要問清楚得好。”
“哼——”謝錦随扭過頭去,面朝着窗外。
孟長寧看着緊緊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人,緩緩湊近謝錦随,在他耳邊輕輕呼氣,“你還是會害羞比較讨喜。”
變成不會害羞的老油條那可叫她失去了多少樂趣。
“切——”謝錦随才不回頭看她,可是耳邊卻酥癢到人心裏去了。
能逗逗謝錦随又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孟長寧便覺得這樣的日子很不錯。透過車窗又看見了前面姬北城的高高坐于馬上的挺拔身形,孟長寧心裏便開始湧起了不安。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好好思考一下要不要重回戰場這件事情,若是回去又該如何回去?這一件件都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可她卻不得不思慮,如今的樁樁件件都在告訴她,手中沒有實權便只能任人宰割。沒有實權,眼前的安穩日子便會轉眼成空。
從骊山狩獵之後回到侯府沒有幾日,封侯襲爵的聖旨便傳了下來,明德帝也算是言而有信了。
孟長寧瞧着那明黃色的聖旨倒是挺開心的。有了爵位日後便是真正受朝廷法度保護的人,再不是普通的世家子。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不再謝錦随身邊,這爵位也能為她趕回來拖上不少時間。
可謝錦随卻是愁眉苦臉地看着這張聖旨,苦哈哈道:“好不容易清靜幾天,看來又要開始迎來送往啊。”襲爵之後,各方祝賀必不可少,到時候應付這許多人可真是叫人頭疼死了。
孟長寧眉心跳了跳,“迎來送往?是這麽用的?”
謝錦随才不搭理她,“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他把宮裏送來的聖旨以及印信服飾都收起來。
孟長寧緘默了一瞬,要是李耀江在這裏,知道自己教出這麽個東西不知道會不會氣死。她想應該是會的,畢竟李耀江是個多麽看不慣謝錦随的人。
“對了,過兩日夜晞和姬北城都要離開了。夜晞命人送信給我,叮囑我務必要去。”孟長寧邊喝茶邊道。
此次夜晞來大慶居然沒鬧出什麽大事也算得上是奇聞一件了。畢竟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也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如此安分。
謝錦随遲疑了一瞬,“哦。”
而那個所謂安分的人,此刻拿着手裏的密信,靠在軟墊上笑得合不攏嘴,他沖着自己剛來晉州時花大價錢買下的劍鞭“寧夜”,笑道:“啧啧啧——孟長寧啊孟長寧,讓我該說你什麽好呢,說你聰慧,戰場上用兵如神,說你愚蠢,你又總是猜不透人心。”
他摸着那光滑的劍身,掩飾不住臉上的雀躍,腦海中忍不住有些惡劣地想要是叫孟長寧知道了這紙上的消息,她該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是傷心欲絕?還是冷靜自持?又或是悔不當初?
“有趣啊有趣極了!哈哈哈——”接待使臣的番邸房間裏傳來一陣輕慢肆意的笑聲。
三月初,大周與大夏的使臣都啓程回國,朝臣送行之後,使臣便帶着大部隊離開了晉州。
城門之外的小客棧裏,孟長寧與謝錦随坐在一個破敗的茶棚裏喝着寡淡無味的茶水,嚼着瓜子花生。她二人可不想與群臣百姓擠在一塊兒,再說了,夜晞這麽千叮咛萬囑咐的必然是有話說,自然要選個能說話的好地方。
此處是回大夏與大周的最後一段合路,再走就是各有歸途,在這兒告別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果不然半下午的時候,兩支隊伍就一前一後到了茶棚,其餘人去補水,弄些吃食。
孟長寧等人多走了幾步,到了稍遠些的偏僻處說話。謝錦随離得稍遠,他們是舊識有話要說,他湊進去算什麽。
夜晞依舊笑得面若桃花,“我就知道,長寧不會不來的。”
孟長寧額角冒黑線,“不是你在信上說,我若是不來你就不走,要賴在這兒?”
夜晞笑得妖媚,“是呀,長寧不來,我怎會走?”
旁邊的姬北城冷哼一聲,打破了夜晞妖妖調調的氣場,他最是瞧不慣這般沒骨頭的男人,可偏偏這個夜晞也不是個好糊弄的角色,用起手段來也是一等一的陰險毒辣。
夜晞被他嫌棄得如此明顯也不生氣,他如今握住了這些人的小秘密,只想知道這個炸彈什麽會自爆,他可是最愛看熱鬧的人了。
姬北城不願再此處多與這個所謂的大周二皇子多待一分一毫的時間,他沖着孟長寧冷聲道:“孟長寧,你可是說過要取我性命的。而我姬北城只有戰死沙場這一種死法,若你真的想取我性命為你的親友報仇,便來沙場尋我。若你膽小怯弱不敢來,便不要怪我大夏鐵騎無情,踏破這大慶疆土。”
“呵——姬北城,你這還在大慶境內就如此嚣張,小心遲早有一天因為自己的驕傲自滿落得個屍骨無全的下場。”都欺負到家門口了,孟長寧自然也是唇齒相譏。
“哼——若能戰死沙場,那是我最好的歸宿。”姬北城眼裏帶着憧憬的光芒,“多說無益,即便我如今知道你是女子,他日戰場若能再見,我依舊不會留情。告辭。”
他的話語幹脆利落,動身便要離開,連衆人的一聲“一路順風”都聽不及,擦過謝錦随的時候,低聲道:“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
可偏偏這小動作沒能逃過夜晞的眼睛,他啧啧兩聲,有趣啊有趣了。
沒多久就聽見大夏使團整合離去的聲音。夜晞笑着搖頭,這個姬北城果真是不想與他待在一處。夜晞搖搖頭,脾氣這麽臭,不給人面子也不怕被人揍。
他在瞧瞧遠處時時刻刻注意着此處風吹草動的淺藍衣男子,不由得勾唇一笑,與孟長寧訴別。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發現我的預收文那個新封面超級好看。我家大大果然是個寶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