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體面話都叫陳熠說完了, 翟似錦站在馬車旁很是尴尬, 既不能反駁秋芳,免得蕭皇後那邊到時擔心。

可要她忍着陳熠這樣得寸進尺,她心裏也不順心,“陳廷尉,你陳府與我郡主府,當真順路?”

陳熠朝她望過來, 眸子裏沁着笑意, 道:“郡主這不是多慮了麽,上次戶部的路都順了, 便也不差這一次。”

這話成功堵住了翟似錦。

秋芳的視線在她和陳熠身上轉了一圈, 恍惚間明白了什麽, 找人幫忙把半醉的趙宜樂塞進馬車,旋即朝翟似錦行禮告辭, “郡主路上小心,奴婢這就回去給皇後娘娘複命了。”

翟似錦遲疑着點頭,看着秋芳回宮的身影。

陳熠向前邁兩步, 伸手拍了下她的肩, 故意吓她一跳, “郡主還在看什麽, 快上馬車吧,臣送你回府。”

翟似錦氣惱地回頭瞪他一眼,見到他眸底的笑意時愣了愣,顧忌馬車周圍還有不少侍衛, 她忍了好幾忍,還是沒忍住道:“陳熠,你來幹什麽?”

約莫是晚膳時喝了點酒的緣故,她并未察覺自己現在脾氣糟糕得不下像話。

“自然是送郡主回府的。”陳熠解釋,“我和太子殿下剛從太極殿出來,他怕你回府路上不安全,所以讓我送你一程。”

翟似錦眉心微蹙,“當真?”

陳熠笑道:“你信不過我,總信得過太子殿下吧。”

其實趙奕在翟似錦心裏也信不過,誰都知道他們現在合起夥來打的什麽主意,翟似錦就差被他們诓着往陷阱裏跳了。

身後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趙宜樂扒着車門向外邊揮手,輕聲喚道:“表姐,我們回去了。”

翟似錦随口應了聲,宮闱外冷風四起,她扯了扯衣襟,回頭對陳熠道:“姑且信你一回。”

陳熠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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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似錦随後提裙上馬車。

兩刻鐘後,馬車停下,陳熠走近掀起簾子衣角,“郡主,到了。”

同時燕燕和素鈴也湊上前,幫翟似錦将醉醺的趙宜樂從馬車裏扶下來,三人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已經神志不清的趙宜樂勸着送進郡主府。

翟似錦擡手抹了把熱汗,不忘朝陳熠道句謝,“不說謝字了,免得你不高興,就當欠你個人情吧,下次還你。”

陳熠本來還有話要說,但見眼下翟似錦還要趕回去照顧趙宜樂的着急模樣,他也不是什麽不會看臉色的人,嘆了嘆便道:“欠人情也不必,用不着還,郡主快回去照顧公主吧。”

夜風徐徐,他能聞見翟似錦身上那股濃重的酒味,并不比趙宜樂淡多少。

他從不知,她酒量不錯。

翟似錦心裏還記挂着趙宜樂,沒聽出他話裏的惘然,點點頭道:“嗯,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陳熠颔首,輕嗯了聲。

這一聲,被風吹到翟似錦的耳畔,忽然覺得不自在,她來不及再說什麽,頭也不回就提裙跑進府門。

随後府裏下人關了門。

陳熠再也看不到翟似錦的身影,無措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

……

陳熠回去這一路想了很多,始終都沒想明白翟似錦對自己忽冷忽熱的緣由,最後郁煩整夜,一宿未眠。

不過翟似錦也同樣沒好受到哪裏去。

上次除夕她陪趙宜樂喝了一夜,趙宜樂還算乖巧,不吵不鬧乖乖睡覺。

只是今晚趙宜樂突然撒起酒瘋來,抱着人又哭又笑。

翟似錦怕她小嘴叭叭說胡話,連忙讓人把素鈴支走,獨自抱着她跟哄孩子似的,直到天亮才勉強将她哄睡。

燕燕陪翟似錦折騰了一夜,也是累得夠嗆,見趙宜樂醉呼呼地睡下,忙上前扶起翟似錦,勸道:“公主終于睡下了,郡主照料她一夜,也快去睡吧。”

翟似錦揉了揉酸澀發疼的雙眼,一邊扶着門框往外走,一邊轉頭看了眼躺在床榻間睡得沒心沒肺的趙宜樂,“讓廚房那邊熬碗解酒湯備着,等宜樂睡醒了喝。”

燕燕應了聲,再次勸道:“郡主快回去歇着吧……”

翟似錦點點頭。

但兩人還沒踏出門檻,趙宜樂從床上翻了幾圈,噗通地滾到了地上,嘴裏還咕哝喊着一個名字。

翟似錦擡眸看向燕燕,燕燕也正無措地看向她。

“果然是個心思倔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燕燕,你再去搬幾床被子來,夜裏涼鋪在地上,免得叫她受了風寒。”

燕燕愣愣點頭,“好。”

翟似錦頓了頓,到底是沒再說什麽,兀自回到自己的卧房,剛一躺下,就聽見外邊隐約傳來的鬧哄哄的聲音。

她喜靜,睡覺根本聽不得半點聲響。

“燕……”她喊了半聲,才想起燕燕去照顧趙宜樂了,臨了喚丫鬟春泥進來,問道:“外面是在吵什麽?”

郡主府落地僻靜,尋常連市井裏的早市吵鬧聲都傳不過來,今夜實在吵得很,簡直不讓人睡覺了。

丫鬟怯生生觑了翟似錦一眼,才緩緩道:“回郡主的話,聽說是隔壁府裏,兩房的人不知為什麽打起來了,旁的倒是沒出岔子,就是把老爺最疼愛的那位姨娘給打得不省人事,如今他們的人全杵在院子,只怕要吵到天亮去。”

“原來是這麽個事。”翟似錦坐在床頭,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微蹙了眉,“兩邊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打誰不好,偏偏要打那個柔弱的康氏,但凡她磕着碰着,翟致遠怕是能直接将他們活撕了去。吵吧吵吧,吵得越厲害越好。”

府裏的人都知道,隔壁府要是過得不安生,郡主就高興了。

丫鬟春泥忙不疊低頭應是。

翟似錦躺回床上去,閉上眼睛卻再也沒了困意。

再翻來覆去兩回,窗外已然天光大亮。

她喚人打水進來,梳洗過後就打算去廂房找趙宜樂,但一牆之隔的翟府,傳來的動靜非同小可。叫她好奇心犯上,吩咐管家去翟府探了探消息。

管家是跑着回來的,氣兒還有些喘,“郡主,那邊出大事了!”

翟似錦坐在偏廳裏,給老管家倒了杯茶,笑道:“慢慢說。”

她最近忙着趙宜樂的事,剛過完年還沒緩過來,沒注意到翟府那邊的消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現在突然聽到他們的壞消息,那便是她的好消息。

管家不敢喝她倒的茶,拍拍胸口自顧冷靜,斟酌了下才道:“昨夜太晚,下邊的人沒聽仔細,給郡主您說錯了。”

翟似錦大大方方提了那人,“莫非是那康氏受傷另有隐情?”

“正是。”管家這才面色一松,道:“不是康姨娘受傷,是那五姑娘昨夜去她跟前不知說了什麽,把她氣倒了。”

翟似錦啧啧笑,“翟嫣兒?她又抽哪門子風?”

管家道:“誰曉得呢,五姑娘犯糊塗招惹了老爺最看重的人,這下子二房全都要遭殃,這會子正要被攆出去睡大街呢。”

翟似錦喝茶的動作一頓,瞧着管家又問了一遍,“翟致遠要把二房的人趕出去睡大街?”

“是啊,東西都在往外搬了。”

實在稀奇。

翟似錦放下茶杯,捋捋裙擺,往廂房方向走了幾步,随口對管家吩咐道:“記得把府門關嚴實了,別叫二房的人來我們這喊冤求收留了。”

管家笑道:“這怎麽可能……”

他話音未落,立即就有小厮蹬蹬地跑過來,禀告道:“郡主,翟府的五姑娘來了。”

管家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翟似錦挑眉,吩咐小厮道:“不見她,趕出去。”

管家在一旁臉色難堪,主動把差事攬過去,“老奴去安排此事。”

翟似錦心情極好地去見了趙宜樂。

趙宜樂宿醉未醒,小臉醉得酡紅,蹭着枕頭睡得香甜,瞧着就知道酒勁兒還沒下去。

燕燕從床頭的小椅子裏坐起來,揉着惺忪的睡眼,道:“郡主怎麽起得這麽早,公主還未醒呢,奴婢守着她,郡主回去再睡睡吧。”

翟似錦忍不住把好消息告訴燕燕,“隔壁府的康氏被翟嫣兒氣得昏迷不醒,翟致遠怒不可遏,要将二房的人掃地出門。”

燕燕欣喜驚呼,但高興之餘,更是不解,“那郡主您是高興康氏重病?還是二房那群人被掃地出門啊?”

翟似錦蹙眉,“都有吧。”

燕燕興致缺缺,“哦。”

高興康氏重病,這雖然不厚道,可翟似錦心裏的疙瘩興許是能減輕一點兒的。

燕燕從小跟着她,伺候多年,很懂她每每看到翟致遠和康氏舉案齊眉時那種感覺,那是對翟致遠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對南康長公主的不忠不義,也就罷了,偏偏後來日日夜夜将康氏帶在身邊,也不知誰要惡心誰。

翟似錦坐在床頭,替熟睡中的趙宜樂掩了掩被子,原先抄了半月佛經的手腕酸疼了一下。

她漸漸想起來大相國寺裏劫匪的事情,趙奕只說幫她瞞着,昨夜陳熠送她回府時,卻說長寧帝要派趙奕出城去剿匪。

那天夜裏陳熠明明和匪徒交過神,怎麽長寧帝不把他也一起派去?

翟似錦似乎還想起了什麽,但思緒太快,她連尾巴都沒能抓住。

“燕燕這裏你不用守着了,把素鈴姑娘叫回來照看她,你陪我去廷尉署走一趟,我有些事想找陳熠問一問。”

燕燕睡眼惺忪地盯着翟似錦,眼底生出笑意,恍然明了,抿唇笑了笑,什麽都不問,旋即手腳麻利收拾了下,就陪翟似錦出了門。

朱紅側門剛一開,正對着跪下一道嬌麗的身影,面色紙白,孤孤零零跪在門前,仿佛被郡主府欺負了般。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忘了作話,回來補上~

開啓另一個主線任務!郡主也開始扒陳熠的馬甲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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