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傷】

“好慢啊……”

破陽陣地,蘇壞一夜沒睡,一大早開始嚷嚷。映雪趕緊遞上一杯茶。

“趙嫣也是,怎麽現在還不回來?”他又說道。玖葉聽了,只是淡然一笑:“急也是沒用的,她的個性你了解。”

蘇壞嘆了口氣:“真是的,為什麽我的朋友都是些固執又任性得要命的人呢?”

玖葉微微皺眉,複又笑道:“你和趙嫣一樣,見誰都容易成朋友,可是這世上的人不是都能夠信任的。”

蘇壞一愣,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怪在哪裏。他想了想,突然問:“為什麽要叫‘趙嫣’?我記得你以前總愛叫她‘小嫣’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玖葉沒有回答,為垂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

見他沉默下來,蘇壞有些無聊,這些人裏面就屬他最愛熱鬧。玖葉表面上好相處,卻很難和人深交,除了趙嫣,蘇壞和他最多話,但他也知道這家夥厲害得不得了,有些東西不在同一個層次,很難交流。這一點與趙嫣不同,她雖然傲氣了點,但和誰都談得來,大家都容易和她交心,有時是朋友,有時可能是街旁一個路人,有時甚至是敵人,好像誰都願意自動把心掏給她看,中蠱似的。在那丫頭心裏沒什麽善惡的概念,從寺廟裏出來的孩子,大概都有些古怪吧。不過淩溪雲倒不是很喜歡玖葉,甚至有點怕他。

“這是我的軍隊。”

清晨,公子淩帶趙嫣到校場。老實說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別人練兵,以前在堯城,趙政很少讓她幹預戰事,至于自己的破陽軍,她全部交給蘇壞,自己樂得清閑。很多事好像就在轉瞬之間,可是就那一瞬,許多東西都已經不同了。“還不錯。”看着那一群正在操練的士兵,趙嫣不鹹不淡得說。

公子淩低下頭看了她一眼,笑着嘆了口氣。

“笑什麽?”

“你的眼神怎麽那麽像是在看菜市場上的豬肉?”

趙燕想了想:‘我怎麽知道豬是不是都跟他們長一個樣子?“長那麽大,她還沒見過豬,沒去過菜市場。

可是這話在公子淩聽來卻很不是滋味:“你把我的部下跟畜生相比麽?”

“畜生怎麽了”皇極天說人都是由畜生進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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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天?公子淩一愣,續而想到這是上古一位秘術師的名字:“你修秘術?”

“嗯,你可要防着點。”趙嫣答。

她這話一說,公子淩明白真要防着,換了別人也許像是在示威,可是若是她說的必然是真的。世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放在趙嫣的身上,實也是實,虛也是實,沒有道理的。

然後他們走到議事的房間,牆上是一副東陸的地圖,桌上卻是中陸地勢的模型。趙嫣只在牆上瞄了一眼便說:“把原來的那個挂上吧,東陸的地形我清楚得很,不用拿假的來騙我。”

公子淩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愕,複又笑道:“不是有意要騙你的,這是六百年前的,東陸,拿來當裝飾的。”

趙嫣看了他一眼,覺得可笑:“就算是一千年前的我都清楚得很,少唬我。”

“是嗎?”他裝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還是沒有拿真的出來。趙嫣又看向桌子,這上面的地形卻都正确,但作軍事來用,卻顯得太簡略了。她懶得指出,漫不經心的掃了掃他的藏書。目光在一本棋譜上停了下,她拿下來翻了翻,又看見旁邊還有本茶經,也順手拿了下來,再往下是本關于天文的小冊子。“你有這些嗜好麽?”

他搖頭:“沒有,這些書是我爺爺留下的,好像是個室外僧送的,很多年了。”

“你不看就送給我吧。”

“要哪一本?”

“随便。”

公子淩想了想:“都拿去吧。”

趙嫣笑笑,點了點頭。想她不是會用激将法的人,公子淩便也不再多問。這時他還不知自己無意間送出的東西對趙嫣來說将會有多大的用處。

“你把我叫回來,就為了參觀你的軍營?還是預備帶我去連城樓也一并觀摩了?”趙嫣問,然後聲音很自然的低沉了一些,“或者你是要放過破陽了?”

“放過?開玩笑,若破陽執意不退,這場硬仗打起來還說不準誰輸誰贏呢。你若肯退兵,我自然也就不會追擊下去。”

“失去宛南,破陽便無路可退了。”

的确,這股實力沒有靠山沒有朋友,卻是各方諸侯虎視眈眈的對象,這是失去了皖南等于是失去了根基,沒有支持很快便會崩潰。“我不能允許你在這裏駐兵,這次是破陽侵犯湘淩國的國土,傳出去我國國威何在?”

“你們損失的,我自然會賠償。你只需讓出一條路給我們走便是。”

“賠償?怎麽賠?”

趙嫣從桌上拿過紙筆,草草勾勒了東陸至南陸的一片地域,然後指着其中一個部族說:“讓破陽到這裏來。”

“這裏?”公子淩看着她所指之處,皺了皺眉頭,突然他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确實是最好的賠償,也是破陽翻身的機會!”

“那麽你會給我這個機會麽?”

公子淩依舊是想了想後,才點了點頭。趙嫣冷笑。

“笑什麽?”

“沒什麽。我聽人說你只是個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原來傳言不全是真的。”她丢下筆,拿起那幾本書出了房間。半晌,公子淩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着門口,大笑。

當天,公子淩便撤回了布在破陽兩方的軍隊。

“他們撤軍了?”蘇壞收起扇子。玖葉凝眉深思,詢問的目光投向軒轅知秋。

“看來很成功。”他一邊撥弄着算籌,一邊說,“她快回來了。”

玖葉走出房間,看着自己的手,目光半是陰沉半是苦澀。最後他擡起頭,看了看滿天的星辰,忽而釋然一笑。

“笑什麽?”

趙嫣頓在門口,公子淩不知何時走到身後,她愣了愣,搖頭:“沒什麽,想起一些事情。”

她想起剛剛在浂京認識玖葉和蘇壞的時候,有一次把長孫慕容惹急了,罰他們寫一篇關于星相的文章,于是三人夜裏偷偷跑到城郊去。蘇壞當真是個壞蛋,知道她不會喝酒,報了三大壇子女兒紅來,那是她頭一次喝得爛醉……過去臭和尚雖愛玩,卻是不沾酒的。

他們真的喝了很多,喝到滿天星辰都亂了。

“你這人,自己不開心就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跟着你不開心。”趙嫣吃吃一笑,卻道出他藏在心底最深的心事。玖葉莞爾:“那你呢,開心嗎?”

“開心!嘻……我現在就很開心,開心得想殺人!”她突然就想起某個人,雙手一握。蘇壞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我的胳膊啊……”“呵呵,才知道我的力氣大啊。”趙嫣坐了起來,有些不穩,玖葉不動聲色地拉她在身上靠着。

“怎樣才是開心,我也不知道啊……”她喃喃地說。

蘇壞指着天空,“殺了趙政我最開心,不做那該死的世子我最開心!”他借着酒勁對天大聲喊道,“為什麽我要呆在這裏?為什麽天下要是這個樣子?我不開心,我不甘心啊……”他邊笑邊叫,然後聲音就悲了起來。

趙嫣一怔,不由得開口:“為什麽天下要是這個樣子……”她擡起頭,看着天空,“蒼辰子,人生應該是什麽樣子?”

玖葉愣了愣,循着她彷偟的目光,不知她究竟是在問誰。

星辰散漫,趙嫣突然站了起來,指着北方的一顆星,道:“我要給世人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人人都開心的世界,一個……一個……一個不會孤獨的世界。”

恍惚間仿佛有一道光芒把蒼茫劃破,越過風塵照亮了她倔強而堅定的身姿。

蘇壞回過頭,怔怔地看着她。玖葉也站了起來,釋然一笑:“這世上并沒有一條能讓所有人都通往幸福的道路,但是,我喜歡你的說法,為了一個不會勉強,不會孤獨的世界……至少是不會讓我們孤獨的世界。”

“你,你是說真的?”蘇壞問,語氣中竟帶着一點期許。趙嫣放下手,挑眉笑笑:“我聽說戲裏的主角都是這麽演的,總想試着說說看看,好像也挺有氣勢的。玩笑而已。”然後她躺了下來,沉澱着許多人的夢想,在草地上沉沉的睡着了。

蘇壞嘆了口氣,也躺了下來。玖葉獨自站立着,午夜的山嶺萬籁俱靜。

陰郁的身影,宛如整個人類孤獨的縮影。

結果第二天,只有趙嫣早早交上文章,蘇壞宿夜,玖葉有意不寫,長孫慕容等了三人一眼,見趙嫣那篇着實有見地,将三人一同放走。

公子淩看着她,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卻隐隐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

“你想要得到天下嗎?”趙嫣突然問。

“沒有人不想。”

“那你喜歡這天下嗎?”

公子淩聞言一怔。

“你若不喜歡,要它幹什麽?”她又問。

他心裏一緊,答不上來,忽然間也迷惘了,世人争奪這個天下,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我喜歡有趣的事情,所以做趙政的義女;我喜歡游戲,所以有了破陽;我喜歡我的朋友,所以今後還會一起繼續走下去。可這天下,又有什麽值得人們去喜歡的呢?”她頓了頓,自己答道,“因為它是很多人的夢想。”公子淩睜大眼睛。然後她又說,“也因為太多的事,由不得人們去選擇。“她低下頭,表輕松了下來,仿佛是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原來就是為了這個……真夠無聊的!”

趙嫣嘆了口氣:“我要回去了,他們在等我。”

公子淩笑笑:“至少,等待着你的那個人,一定不會令你感到寂寞。”他想想,拍拍趙嫣的頭,“小丫頭,你為什麽就一點也不喜歡我呢?我一直以為我很有女人緣。”

她揚起嘴角:“你只是想要得到我而已,不是喜歡我,你更喜歡你的國土和霸業,在這一點上我倒樂意做你的對手。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可以相互利用。”

公子淩嘆了口氣:“你這樣一說,我真沒辦法動你的心思了。”

趙嫣展顏,轉身往破陽陣地走去。

遲疑了一會兒,她才笑着走進房間:“恭喜我吧,成功了!”

蘇壞趕緊走到她身前:“成功了?你沒有被欺負吧?”看他的眼神,趙嫣覺得毛毛的:“你在說什麽啊?”

“湘淩國的軍隊怎麽那麽快就撤走了?”玖葉文,“他接受和談了麽?”

“他接受的是交易。”趙嫣坐了下來,正色道,“他只需讓一條道路給我們走,讓破陽以永川族的名義攻打邑國就可以了。”

“邑國?它是永川族的死對頭,也是姜池的附屬國,而姜池國是公子淩在東陸最大的對手……”玖葉立刻接道。

“我們借永川的名義打邑國,姜池便會向永川族反擊,南宮光要保住自己的領土,自然對皖南無暇顧及。而姜池國與永川族開戰,必定是兩敗俱傷,我們将邑國讓給公子淩,他就可以通過邑國來打姜池了,這對湘淩國在東陸的統一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前提是邑國一戰,破陽要勝。”

“好計!借刀殺人,而且一石二鳥。”玖葉嘆道,“現在破陽正與湘淩國交戰,沒有人想到我們會合作。借道去邑國的兵力無需太多,剩餘的人繼續再次作出兩軍對峙的假象即可,沒有人會懷疑破陽會對百裏之外又毫無關系的邑國下手,這筆賬姜池勢必會找永川族算。”

趙嫣點了點頭,繼續說:“南宮光性子剛烈急躁,她沖動好戰是出了名的,姜池不會對自己的附屬國坐視不理,而南宮光又受不了挑撥,這一戰非打不可。”

聽兩人的對話,蘇壞也會到其中的意思,他的心裏梗着一個疑惑:“這麽做豈不是會陷永川族于不義?”

玖葉看着他:“我們将宛南交給她,南宮夢剛死,她就霸占了破陽的根基,究竟是誰先陷誰于不義?”

“可是這樣一來,整個南陸和東陸豈不是都要陷入戰争了,現在中陸也是……這麽做影響太大了!而且……”蘇壞有些猶豫地看向趙嫣,“嫣兒,你不覺得你這樣做,有點……卑鄙麽?”

這句話出口,整個屋子突然靜了下來,連久未開口的軒轅知秋也擡起頭來。

蘇壞怔了怔,咬了咬牙:“我只是覺得,這不像你的作風……”

趙嫣握杯的手不經意的顫了顫,然後她站了起來,邪氣地笑着:“這本書看了這麽久,你現在才覺悟到它的主角是個壞人麽?”

“你說什麽?”蘇壞一怔,看着她,趙嫣的紅眸變得陌生。“這火種早在我們踏入天下,建立破陽的時候就種下了,你以為它會停麽?”

這一刻看着趙嫣,蘇壞突然覺得她的身影有那麽一點不真實。他不知道是哪裏錯ile,一刻間好像有什麽東西無形的破裂開來。

玖葉也在看她,有一點疑惑,有一點探究。軒轅知秋站了起來,叫住趙嫣:“有話跟你說,過來一下。”

趙嫣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我在公子淩那邊看到趙旭和十奎,那家夥大概想投靠湘陵來報仇。”然後她走出房間,暫時離開這陰郁的氣氛。

“謝謝。”知道他是在問自己解圍,趙嫣說道。只求沒有說什麽,帶上了門。

“你知道他的個性,不必在意的。”

趙嫣點點頭:“我明白。”她從身上拿出那三本書,“有點東西給你看看。”

知秋接過,翻過星相、棋譜,最後竟在那本茶經上停下了。很少有人知道,秘術的典籍其實都是藏在一些醫理、食譜、茶經類的書中的。平常人看不懂,但是鑽研于此的密道家卻能看出這些書裏的奧妙和一些陣法公式的計算。這本書是手寫的,字雖潦草,;裏面寫的卻是很精深的秘術原理和關于宇宙蒼茫的研究,即使是軒轅知秋也不曾領悟過其中的意義。“這是從哪裏拿來的?”

“公子淩那裏,她說是一百年前一個室外僧送給他爺爺的。”

“一百年前?”他想了想,“那時沒聽說過有什麽厲害的秘術師出現。”

“一百年前是沒有,但是六百年前卻有一個。”趙嫣頓了頓,說,“這是蒼辰子寫的。”

知秋一怔,“你怎麽知道?”

“幾百年來他都是扮作俗家僧人在世上行走的,而且,我認得他的字。”這無疑是最好的證明。趙嫣雖不說,但當她初看這本書的時候,震驚與激動是難以言衷的。冥冥之中,似乎還是有什麽将她和那臭和尚連在一起的。

“你打算怎麽用它?”

“還沒想好,也不想去想。”她突然沉默了。

軒轅知秋看着她,知道她又在想淩溪雲了,或許,她想到的還有更多。

在破陽,沒有人會容忍趙旭和十奎活下去,一個是平南王之子,一個是平南王的忠心部下。查到他們的消息,玖葉和蘇壞立刻趕去了,這一刻的蘇壞,依舊天真的幻想着将無辜的十奎拉到破陽來。

離湘淩國軍營不遠的小鎮上,趙旭和十奎走出門口,又準備去找公子淩。

“還是不要去了。加入湘淩國的軍隊難道就可以對付破陽了嗎?”十奎不止一次的勸道。

“總有一份機會的。”趙旭冷冷地說,雙眼發紅。他後悔昨日錯過了與趙嫣對峙的機會,劇烈的愛恨交織在他的心中。歷史總是容易忘記那些敗者,還有他這樣在亂世的罅縫中生存的小人物。也許對煊朝來說,他不是小人物,但是對趙嫣來說,他是最沒分量的那個。當他吃了永川族的敗仗,轉眼得到父王在堯城陣亡的消息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破陽王……她是趙嫣……她殺了他父親,她害死她自己的義父。他發現他從來就不知道趙嫣是什麽樣子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世界整個崩塌了。剩下的,只有恨,單純的,想要将那個人撕裂的恨。

大風吹過,卷着枯草吹過街道,空氣還很幹澀。他們向前走着,不覺道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十奎聽到一聲頗為熟悉的笑聲,尤其獨特的,蘇壞式的笑。他一怔,擡起頭,街頭站着兩個人。

“好久不見!”蘇壞沖他揚了揚手,依舊是過去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是十奎的目光注意到他身後的那個人,突然睜大眼睛,往後退了幾步。

趙旭按緊劍:“破陽的走狗麽?”

蘇壞臉一沉,這小子也太兇了。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玖葉只是跟着,可是他每走一步,十奎就往後退一步,仿佛受到很大的震動,完全沉浸在恐懼當中。

趙旭咬牙拔劍:“你們來得正好!”他剛要上前,十奎一驚突然抱住他:“危險!”他依舊驚恐的看着那個方向,喃喃喊道。

“放開我,你放開我!”

蘇壞笑了,仍舊不明就裏的調侃道:“又不殺你們,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膽小了?十奎……”他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脖子一陣酥麻,雙眼一黑,昏倒下去。十奎怔怔地看着,想起當日那詭異的情形,看着玖葉眼裏詭異的光芒,本能地戰栗着,對于秘術,他還了解得太少。

趙旭卻顧不得眼前奇怪的景象,努力掙開十奎的手。

玖葉淡淡地掃過他們,不露聲色地越過地上的蘇壞。只有十奎明白,他這是要殺人滅口,那種詭異的殺人方式,想起來就毛骨悚然。“快逃,趙旭,逃啊!”他大聲喊道,他已經感到玖葉身上的殺氣,這意味着死亡的迫近。

“天下就這麽大,以為能夠逃得多遠呢?”他低聲笑道,然後揚起了手。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這裏面的殺機卻如同冬日的寒風一樣凜冽,十奎睜大眼睛,像是看着碎裂的風化作利刃刺向他們。

那一點微弱的陽光消失了再出來,轉眼間那兩個人已經躺在地上。

玖葉放下手,又繼續往前走,他知道他們還沒有死,這兩個人都不是尋常的人物。可是就在他的步子停留到十奎身邊的時候,他舉起的手頓住了。蕭瑟的空氣裏糾纏着一根青絲,細弱卻堅韌,隐隐誘發着妖異的紅光。那青絲系在玖葉的指尖,這只手不能動彈,而青絲的另一邊,站着一個人。

一身白袍,長發飄逸,風塵散亂了女孩的神情,可是卻沒有吹亂玖葉的目光。“趙嫣……”他輕輕念道,那一聲傳過兒時的夢想和昨日的笑語,停留在她緊咬的唇角的血跡。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你……”她說,“原來還不夠麽?”

那一聲質問扣在玖葉心上,他轉過身,對着青絲盡頭的人。

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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