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點鴛鴦譜
七哥的話着實是氣到我了,再加上紙鳶怎麽修都修不好,我更是郁郁難歡,午膳的時候我一直在跟璇兒抱怨。對于我氣憤的原因,璇兒安慰得不以為意:“其實王爺的話沒有錯啊,素蓮這幾年的确出落得愈發标致了,性情又很是乖巧,是挺讨人喜歡的,就只有你不知怎麽的對她始終有偏見。”
“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怎麽我身邊的人全都幫着那個韋素蓮!”連璇兒都偏向了韋素蓮,我怒火中燒,當場摔了碗筷就朝外頭走去。再待在寝殿裏我會發瘋的。才走到門口,就聽到璇兒一聲長長的嘆息,透着深深的無奈。我倏地停步轉身走了回去。
“對不起璇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沖你發火。”我拉着璇兒的手內疚地道了歉。
璇兒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我知道。這樣好不好,反正午膳也用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去禦花園走走吧?”
“嗯。”我正有此意,歡欣地答應了。
正值春日,禦花園裏繁花似錦,綠意盎然。母後最愛的牡丹開得最為盛豔,滿目炫彩,清香宜人。見此美景,我的不快已去大半,只是仍免不去一些愁緒——春光如此之好,正是紙鳶高飛的季節,我與璇兒卻只能這般走馬觀花地游賞。
“公主你快看!”
正當我百無聊賴之時,璇兒興奮地指着前上方的天空對我說到。我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萬裏無雲的碧空之下,一只紙鳶正恣意翺翔着。形狀與我先前損壞的那只“雙飛燕”一模一樣,不過稍稍大了些。
這自然不是巧合。在宮中,能做出這樣好看又能飛得如此之高的紙鳶的人,除了薛紹以外再無第二。我四下觀望了一番,果然在不遠處的“荷香亭”裏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牽引着紙鳶的人正是薛紹。我笑逐顏開地朝那裏跑了過去。
“紹哥哥。”
跑至薛紹身邊,我高興地喊到。他側過頭笑望着我,并示意我接過他手中的線軸:“令月,試試看比起之前的那只怎麽樣。”
我依了薛紹的話去做。看着紙鳶越飛越高,我心中再無郁結。仿佛此刻自由自在飛翔的不是紙鳶,至少不僅僅是紙鳶,還有一種我目前還無法言明的情緒,或者說,是某種向往。
收了線,我對薛紹道了謝。他微笑地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七哥,再對我說道:“沒有七皇子的幫忙,我也無法這麽快做好這只紙鳶。”
我明白薛紹是想幫助我與七哥和好,奈何我一向要強,即使有心低頭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開口。正當無措間,七哥走到了我跟前。
“令月,剛才的事都怪七哥口不擇言,七哥跟你道歉,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七皇子,你還不了解令月嗎?她豈是那種度量狹小之人!”薛紹接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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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這樣默契地一唱一和倒是給了我一個很好的臺階,我忍住笑意,把臉一揚做大方狀道:“就是,還是紹哥哥最了解我了。”
心結消除,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眼流連間,我不經意地看到了站在“荷香亭”外的璇兒。她也在笑,但是跟我們這般歡脫的笑不同,她的笑容半含心事半含羞。她的目光亦是落在了一個人身上。發現我看着她,她慌慌張張地看向了別處。我卻因為發現了一個秘密而竊喜不已。
夜至,屏退了其他人,寝殿中只剩下我與璇兒。我席地坐在案旁,雙手托着下巴,注視着正在為我鋪床的璇兒,腦海中浮現的是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我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好幾遍,再聯想到從小到大的一些事情,我敢肯定自己沒有猜錯。但是此事關系到璇兒的終身,還是要更為确切一些才好。我決定要好好問問她的意思。
我主意定下的時候,璇兒手上的活兒正好完成。轉身見我愣愣地看着她,她自我打量了一番,才不解地問道:“公主,你怎麽這麽看着我啊?”
我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笑着對她說道:“璇兒,來,坐這裏。我有話想跟你說。”
璇兒依言而行,坐到了我身邊,一臉疑惑地看着我。我嘿嘿一笑,試探道:“璇兒,你覺得紹哥哥這個人怎麽樣?”
“薛公子?”璇兒略微詫異地追問了一遍。我點了點頭以示确定,她才繼續說下去:“薛公子相貌堂堂,文武雙全,為人又随和謙遜,是這世間少有的好男兒。”
聽到璇兒誇起薛紹如數家珍,我覺得自己這個紅娘真是做對了,即是很興奮地繼續問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有同感。那,若是就做夫君的人選而言,你覺得又如何呢?”
“公主的意思是……”
“璇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鐘情于紹哥哥?”
“這沒頭沒腦的你說的是什麽話?”不出所料,璇兒立即紅着臉否認了。
“今天下午我都看見了。”我乘勝追擊道:“在‘荷香亭’那裏,你看着紹哥哥發呆,還情不自禁地對着他笑。”
“我哪裏是看着薛公子在笑?我是聽了你們三個人說的話覺得有趣才笑的。”
璇兒的否認在我聽來全都是欲蓋彌彰。看她如此着急的樣子,我知道再這樣逼問下去怕是會适得其反,沒有任何結果。于是我拿出了從小到大慣用的招式,挽住了她的手臂撒嬌道:“哎呀好璇兒你就告訴我嘛,若是你真的喜歡紹哥哥,我就去請父皇母後給你做主……”
“公主你千萬別亂來,我與薛公子之間真的沒有男女之情。”這招并未奏效。我話還沒說完,璇兒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天色已晚,我得回掖庭去了,公主也早點休息吧。”說完,也不等我繼續開口,她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沒有探得璇兒确切的口風令我有些喪氣,但是固執如我可沒有這麽容易就被打發。平日裏,薛紹對璇兒照拂頗多。以往我還以為是大家從小玩在一起的緣故,如今看來沒這麽簡單,想必他對璇兒也是存了相同的傾慕心思。如此一來,就是兩情相悅了。既然璇兒羞于表達,那就讓我想想辦法幫幫他們吧。這樣想着想着,困意漸濃,我迷迷糊糊就睡去了。
第二日,七哥才下朝堂我就拉着他朝禦花園跑去,且不許人尾随。一路上,七哥問我用意,我只說到了便知分曉。如此幾次後他便不再追問,只随了我一同藏身于“荷香亭”東面的假山之後。我們剛到沒多久,薛紹與璇兒就出現了。我趕緊拉了七哥往暗處藏了藏,以免一不小心被發現了。
“薛公子,在這遇到你正好,公主吩咐我來找你。”璇兒對着薛紹施了一禮。
薛紹笑道:“這麽巧,我也正有事要去找你。”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只用金絲線繡成的百合荷包遞到了璇兒跟前,“令月托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你打開之後就會明白了。”
璇兒愣愣地接過,繼而也遞出了一只一模一樣的荷包給薛紹:“這是公主要我交給你的,也說你打開之後自會明白。”
薛紹接過荷包之後,二人都是滿腹疑慮地打開了。他們的反應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荷包裏沒有別的,只各有一張紙箋。璇兒給薛紹的那一張上寫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薛紹給璇兒的那一張上則是“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他們看完紙箋後相對視着,卻是不說話。我見時機已到,即是從假山後現了身,一邊朝他們走去,一邊拍掌笑問道:“璇兒,紹哥哥,我這份禮物送得如何?還不趕快謝謝我這個大媒人?”
薛紹看着我不說話,臉漲得通紅。璇兒的面頰緋紅,連耳根都像是被包圍在了火中。她嗔怪我道:“公主,我昨晚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跟薛公子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
“好璇兒你先不要生氣嘛。”我連忙替自己辯解道:“如果不是這樣安排一下,以你跟紹哥哥這般內斂的性子,還不知道要磨蹭到什麽時候,我只是不想看着我最喜歡的兩個人白白錯過這段好姻緣。或許我這樣做的确是有些過于急切,可總是好事一樁吧?”
“你一早讓人叫了薛紹離開又急急忙忙拉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要安排這樣一出?”
七哥這話是在問我,看的卻是璇兒,語氣奇怪得很。再看薛紹與璇兒,窘迫尴尬多過羞澀欣喜。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樣詭異的沉默卻讓我不安,也讓我多多少少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可是,錯在哪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