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嘗相思苦
薛紹的出現讓我很是開心。自那日的事情之後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如往常一樣，我笑着跑到了他跟前，左右張望了一番問道：“紹哥哥，怎麽就你一個人，七哥呢？”
“太子殿下①有事找七皇子商量，我就一個人先過來了。”薛紹回答這話的時候心不在焉。我見他一副急着找人的模樣不由笑道：“是在找璇兒吧？”
想是沒有料到我會問得這般直接，薛紹愣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笑了一番轉身進了內殿，爾後與璇兒一起走了出來。璇兒一直低着頭不說話，薛紹也就看着她不說話，真是急死人了，最後還是我開口打破的沉默。
“紹哥哥，帶璇兒去禦花園走走吧。”
薛紹不出聲地依舊看着璇兒，璇兒則是擡起頭看向了我：“我走了你怎麽辦呢？”
我輕輕地将璇兒推向了薛紹，打趣道：“我身邊這麽多人，不會無聊的。再說了，我可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你們啊。”
“公主……”璇兒紅着臉想要說些什麽，被薛紹搶了白：“璇兒，我的确有話要對你說。我們走吧。”
璇兒看看薛紹又看看我，點了點頭，跟着薛紹走了。看着他們的背影，我大大地松了口氣：這幾天薛紹與七哥的集體失蹤還有璇兒的寡言害的我寝食難安，總以為是自己做錯事惹他們生氣了。如今看來，我那天的安排唐突是唐突了些，可的确是好事。真好真好……
然而，放心是放心了，我心裏頭還是悶悶的。尤其是看着薛紹與璇兒一齊踏門而出時，這種感覺尤為強烈。應該是不習慣吧。要知道在以前，他們是絕對不會丢下我一個人的。我明白，這只是開始。在不遠的将來，我們幾個人都是要各自婚嫁，各自忙碌，像小時候那樣在一起瘋玩打鬧的時光是一去不複返了。
一連幾天，薛紹都會來找璇兒。七哥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總是見不到人影，我只好一個人待在寝殿裏看書打發時間。實在閑的慌時，就會去禦花園走走。晚上的時候璇兒會給我講她白天跟薛紹相處的情形。看着她甜蜜幸福的模樣，我也替她感到開心。
可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在聽璇兒眉飛色舞地說那些事情的時候，不僅沒有辦法如前幾天那樣單純地為她高興了，心中竟然還會難以抑制地泛起酸意。看到薛紹帶走璇兒時也更加覺得失落。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不知道能跟誰傾訴這種奇怪的感受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不想讓薛紹與璇兒為我擔心，因而在他們跟前我仍是竭盡全力地展露歡顏。在這樣的疑問、糾結、郁郁寡歡中，我心力交瘁，終于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辨不出身在何地，只隐隐約約聽到了母後那熟悉的聲音，不複往日的慈愛，透着處理政事時才有的威嚴：“胡鬧！顯兒，薛紹，這就是你們疼愛令月的方式？璇兒，公主平日如何待你，你就是這般報恩的？來人啊……”
內殿只有我與長年服侍在我身邊的宮女玉兒，母後他們都在外殿。母後的聲音很大，在她說話的間隙我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不清楚，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生氣了，而且是在跟七哥、薛紹還有璇兒生氣。聽到那句“來人啊”，我暗道大事不好，連忙叫了玉兒出去禀報我醒來的消息，這才阻止了母後的下文。意料之中地，七哥他們并沒有被準許進來看我。
“令月拜見父皇母後。”我下床跪地行禮。
父皇母後快步上前，雙雙扶起了我。母後拉着我走到床邊，讓我重新躺到了床上，給我蓋好被子，關切道：“令月，覺得怎麽樣了？還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如實告訴母後。”
我輕輕搖了搖頭，堅持坐了起來，“母後，我沒事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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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求情，母後的臉立刻陰沉了下去，我只好求救地看向了父皇。父皇的身體一向都不好，身形比之半個月前更顯消瘦，雙眼也是又凹陷了下去一些，可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慈愛可親：“母後是關心你，你沒事，她自然就沒氣可生了。”說完，他看向了板着臉的母後：“媚娘，孩子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母後……”我趁熱打鐵地撒起了嬌。
被我們父女這一勸一鬧的，母後勉為其難地緩和了臉色：“罷了罷了，諒他們也不敢再犯，今次就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饒了他們。”
我對父皇感激地一笑，繼而對他與母後彎腰致意：“令月謝父皇母後疼愛。”
父皇與母後宣了禦醫令劉钿來，确診我無大礙才放心離去，七哥他們這才得以近到我跟前來看我。一見到薛紹，那種難受的感覺排山倒海般地襲來，我情難自已，鼻尖一酸，落下了淚來。薛紹坐到床沿，一把攬我入懷，連連跟我道歉：“令月，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這樣溫柔的言語，這樣厚實的懷抱，使得我茅塞頓開，忽然就明白自己這一病是為何了。原來不知從何時起，我對薛紹的情早就不是我自以為的兄妹之情了。所以在看到他帶走璇兒時會覺得失落，聽璇兒說起他們相處的細節時會覺得心酸。可是明白了又如何？我再怎麽喜歡薛紹，也不能去跟璇兒争跟璇兒搶。我不能這麽自私地為了自己去拆散一對有情人。
推開薛紹，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露出了一絲笑顏，故作無知地問道：“紹哥哥你說什麽呢，我生病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薛紹雙眉緊蹙地看着我，良久都不說話，最後伸出手幫我拭去殘留的淚水。我不自在地想要拉下他的手，卻聽得他說：“早知你會病倒，我應該直接告訴你我的心意，而不是用那種辦法去刺激你。”
璇兒也走到了我跟前，微微俯身道：“對不起公主，我不該瞞着你，對不起！”
璇兒話音剛落，七哥又跟我道起了歉：“令月，都怪七哥出了這個馊主意，對不起！”
我被他們給弄糊塗了。我看了看七哥與璇兒，又看向了薛紹：“你們……你們怎麽了？”問完這句話，我想起了先前聽到的母後對他們的怒斥，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連忙寬慰他們道：“我才應該說對不起。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被母後責罵。紹哥哥，璇兒，我沒事的，我……我只是……只是跟你們大家在一起玩的時間久了，一時之間不習慣一個人而已。沒有其他的原因，你們不要有顧慮才是。”
“傻丫頭，薛紹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你還沒有明白過來啊？”七哥的态度因為我的那句話而大有改變，殿內的氛圍也瞬間變了。薛紹是一臉的無奈，璇兒則是哭笑不得，只有我仍舊一頭霧水。
“薛公子，你跟公主好好聊聊吧。我先出去了。”璇兒直起身來，對薛紹說到。
“薛紹，我看你還是說直白點得好，這丫頭在這方面實在是太遲鈍了。”七哥囑咐完，就與璇兒一起出去了。我只得将解開謎底的希望放到了薛紹身上。
薛紹直視着我的雙眼，問道：“令月，你為什麽認為璇兒喜歡的是我？”我不明所以，便如實将那天下午在荷香亭所見告訴了他。沒想到換來了他輕輕敲了一下我的前額，“當時在亭子裏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薛紹的話讓我開始了回憶。我忽地想起來，以璇兒當時所站的地方、所注視的方向，可以看見的人除了薛紹之外，還有……
我又想起，當日我賭氣說讓七哥納韋素蓮為妃時，七哥那慌張不已的反應……
恍然大悟的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半晌之後才是吞吞吐吐地問道：“你……你是說……璇兒跟七哥……”
薛紹如釋重負，點點頭證實了我的猜測：“想明白了？”
“怎麽可能呢？如果璇兒喜歡的人是七哥，這些日子你們又是怎麽一回事？”我發現了不對勁兒。
提到這個，薛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內疚的神情：“我去找璇兒只是為了做給你看。七皇子并沒有被太子叫去也沒有忙得抽不開身，而是跟我們在一起。我們是想讓你明白自己的真實心意，卻沒想到會害得你生病。”
“所以，所以你跟璇兒……”他們三個人竟然聯合起來給我唱了一出大戲！
“令月，在我心裏的人一直都是你，從無旁人。”薛紹輕輕握住我的手，直言表明了心跡。
出乎意料的真相，讓人心慌意亂的表白，我的思緒混沌淩亂了許久才重新變得清明——是我情不自知、自以為是地亂點鴛鴦譜，薛紹他們才不得已以用這種辦法來叫我開竅。原來，在薛紹心裏的人是我；原來，璇兒鐘情的是七哥……我不會造成璇兒的困擾，不必叫她為難就可以得到所愛，這種幸福最好最圓滿。我欣喜地抱住了薛紹，淚水再次滴落下來。
注：①即武則天第二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李賢。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