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原以為你這兩年研讀佛經是因着諸多變故心如止水,沒想到你竟有這樣的心思。八哥該喜還是該憂呢?”
我一直注視着母後離去的方向,沒有覺擦到八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聽到他的話,我轉過身去望着他,笑了笑:“八哥全都聽到了?”
八哥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并不驚訝我的突然出現。”
我笑道:“意料之中。”
八哥拾級而上,走到我身邊,問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既然與我有關,緣何你從來沒有跟我商量過?”
籌謀了這麽久,終于到了可以說出來的時候。我深呼吸了一下,解釋道:“自從兩年前玉兒告訴我薛懷義開始極少進宮,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白馬寺中研讀佛經之時,我便讓她買通了寺內的一名小沙彌,只要是薛懷義讀過的佛經他都會給我送來。母後的密探分布各處,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逃不過她的眼睛,事實上我也從未想過要避開母後。相反,我的故作隐秘正是為了要母後發現我時不致懷疑我是有意讓她知曉。
事情一如我預想中的不容易。我清楚母後想要的是什麽,然而整整兩年,不論是我還是薛懷義那裏都沒有所得。直到隆基去到都尉府那一日,見他在樹下舞劍,我忽然想起他三歲那年偷偷藏在薛紹車中溜出宮去一事,腦中靈光一現,苦思多時之事終于有了解決之道——真實有時未必是真實。既然要的只是名正言順,又何必一定要實際存在呢?
隆基出宮去我那裏玩從未留宿過,一則是宮規嚴謹,二來則是我無暇分心照顧他。這次我留他在府中小住兩日,旁人不會覺得有什麽,母後卻一定能覺察到其中的不尋常。借口送隆基回宮正是為了給母後一個信號,暗示她我對于她的所思所想心中已然有數。在她面前藏拙,是為了讓一切看上去更加合情合理,不會讓她發覺是在被我引導着走。否則,所有的安排都會功敗垂成。我确定你一定不願我涉險,而我一定要這麽做,才刻意不跟你商議。”
八哥的神色變得很是複雜,他嘆息道:“令月,你這是何苦?你當真以為母後看不穿你嗎?如果她沒有看破,何以召我尾随你而來?要是惹得母後震怒,非但是你會引火***,七哥的處境也會變得更為糟糕。那将是八哥最不願看到的局面。”
我不以為然:“剛才是唯一的機會,既能夠讓八哥你擺脫眼下的生活,又能夠讓七哥回來不再受苦。若能達成所願,令月甘願冒險一試。更何況,這場博弈之局是我主動參與進來的,母後沒有給我明确的答複,但我可以斷定母後不會生氣。從前她廢七哥立你為帝,正是因為七哥性情倔強無法全然由她掌控,而你溫和無争,她可以無所阻礙地一展抱負。如今,七哥在外多年,想必早已沒了年少時的那份執拗,對母後有的只會是畏懼與尊崇,根本不敢再有多餘的心思。這一點,我能想到,母後自然不會不明白。”
“怎麽,覺得我變得開始能猜度人心,變得可怕了麽?”我将自己的判斷和盤托出,八哥沒有再問我什麽,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人。我沒有回避他的眼神,與他對視着,微笑問到。
八哥搖了搖頭,“在八哥心中,你永遠都是我最疼愛的皇妹。說來最無用的是我,七哥走了多少年,我便躲了多少年,從未想過與母後争取讓七哥回來。最後,竟讓你為我們苦心謀劃,八哥實在慚愧。”
陳年往事随着八哥的這番話在我腦海中紛至沓來,我強忍着翻騰的心緒,使自己足已平靜地與他對話下去:“從前,我總以為隐忍便可保全身邊的人。到頭來,你們卻一個個地離我越來越遠,連八哥你這麽淡薄世情之人也終日無法歡顏。薛郎已是來不及,你跟七哥,令月再不濟,也該為你們做些事情。時移世易,便是八哥當初再如何争取,時機未到,也是枉然。而今也非令月有多厲害,不過是時機到了,你走或留、七哥繼續流放在外或回宮安穩度日,都已無礙母後的大業。所有的事全在母後一念之間。”
“令月,讓八哥幫你,告訴我你的籌碼是什麽。” 八哥顯然認同了我的說法,想要相助于我。
“八哥不需要知道,只要做一件事即可。”不願牽累太多,我不肯直言相告。
“何事?”八哥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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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看他,而是回轉身繼續望着母後離去的方向,緩緩道:“配合我與母後演一場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