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戲玩
細雨飛如針尖牛毛,李從玉靠在燕岐背上,安靜了一會兒,擡頭望四周,離城裏越來越遠。
但他沒問,臉頰貼着燕岐後頸,像在被窩一般自在,昏昏沉沉睡過去。
沒過多久,一陣嘈雜吵醒他。李從玉睜開眼睛,已經到了帳中,頭頂懸着根百合花式樣的同心結,在燈火裏搖搖晃晃。
床榻軟和溫暖,滾了幾下,不想起身。李從玉擡頭朝聲響處看了看,簾子剛好一動,燕岐走進來。
暖融融的燈燭映着他的身軀,像光輝熠熠的神佛,俊美威嚴。李從玉不由得微微一笑。
燕岐摸他頭發:“夜深了,不再睡會兒?”
李從玉抓住他的手,坐起身仰着臉看他。才睡過一覺,鬓發淩亂地翹着,兩汪眼睛黑潤明亮,讨人憐愛。
燕岐抱住他。李從玉乖巧聽話,兩條胳膊順勢爬上燕岐脖頸,回來時燕岐替他脫了衣裳,只穿一件單薄的裏衣,袖子齊齊滑落,露出纖瘦的手臂。
“這回回來,別是還要走吧?”
燕岐攏住他腦後的頭發,帶着粗繭的指腹時不時揉一揉暖熱的皮肉,李從玉嗚咽三兩聲,忍不住躲一躲,手裏卻抱得更緊。
“不走了。”
李從玉舔了舔嘴唇,兩邊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翹。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燕岐。
“對了,那個隋姑娘,你把她帶到哪兒去了?”
“你想她了?”
李從玉急迫地說話:“她是無辜的,可不要為難她!”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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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玉一時沒轉過彎。
“啊?你?”他頓了頓,“你怎麽?”
燕岐握住他的下巴,淡淡的鼻息掃在李從玉面頰上,癢。
李從玉飛快眨眼睛。
“你跟她傳那些謠言……”
“不都告訴你了,都是謠言。”
李從玉怕他心生芥蒂,自己也委屈得很,耷拉着頭看燕岐臉色。燕岐神情淡淡,沒有生氣的跡象,反倒笑了一下。
“謠言也罷,我聽進耳了,怎麽辦?”
李從玉喃喃:“你怎麽跟個姑娘似的。”
下巴上的手指猛然收緊,疼,李從玉輕輕嘶了聲,眼角滾出幾顆晶瑩的淚珠子。
“唔。”李從玉莫名鼻子酸,下定決心要跟燕岐好,他怎麽反倒變了個人一樣,不疼他了。
燕岐摟緊他的背,兩個人靠得極近,指頭撚揉着李從玉臉上軟肉,道:“從玉倒委屈起來了。”
李從玉往他懷裏鑽,手臂勒住燕岐腰肢,悶悶地訴說:“那你要我怎麽辦。事情都傳出去了,我補償你就是了,別這副模樣兇我。”
燕岐的手指在他腦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笑道:“從玉怎麽越發嬌氣了。”
李從玉掙開他,自己跳下床帳,到燈火便打水洗臉。這軍帳裏布設得雅致,一看便是按照他的起居習慣收拾過的,旁邊便是妝臺,豎着一面半人高的銅鏡。
擦幹臉蛋,李從玉悶悶不樂地坐下,取了木梳梳頭。透過鏡子,燕岐的身影在背後慢慢跟上來。
“從玉生氣了。”
李從玉掀起眼皮,回頭瞪他一眼。燈火下,眼眸染上些琥珀色,琉璃一般剔透。
燕岐邊走邊卸甲,到李從玉跟前卸完,把林林總總的鐵甲盡數搭在妝臺上,身上剩一件檀紅錦袍,修短合度,勾勒出窄健的腰身。
他從背後環住李從玉,盯着鏡子裏的人影,耳語道:“從玉即便嬌氣也好,我都喜歡。”
李從玉嘴硬心甜,一樣在鏡子裏看他。
“誰稀罕你。”
沒了鐵甲阻隔,燕岐橫在他腰上的手柔韌滾燙,不過擁抱而已,攪得李從玉心猿意馬。
仔細算一算,他确是許久沒有開過葷,骨子裏有點想要。
可是說來奇怪,如今面對燕岐,李從玉反而沒法坦誠地要。
他靠在溫暖的懷抱裏,神思如燭煙聚散。燕岐鼻尖貼在他耳邊蹭,微涼瘙癢,吐息也越發灼熱。
“你說要補償我。”
鏡中耳鬓厮磨,沒有親吻,便已活色生香。李從玉眼眶發燙,額角突突跳動,別過頭去不敢再看,狠狠咽了口唾沫,有口難言。
“我……”
他的衣衫并不牢靠,輕輕一揭,便露出緊實的腰腹。李從玉帶兵這些日子瘦了不少,卻不是消瘦,白瓷似的肌膚曬成麥色,骨架上覆着薄薄一層肌肉,漂亮彈軟,手感極好。
燕岐逼着他看鏡子。李從玉羞臊不已,頭埋進臂彎裏,邊喘邊掉眼淚,卻是可恥地舒坦。
良久熄了燈,他躺在榻上,依舊暈暈乎乎。
枕邊呼吸聲綿長,李從玉忍不住翻身去看,對上燕岐沉睡的面容,夜色之下柔美恬靜,膏發丹唇,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睡西施,卻是孔武有力得很,把他堂堂男子摁在身下拿捏。
李從玉忍不住挪近了些。燕岐嘴唇不點而丹,李從玉偷偷貼上一口,好軟。
他像個沒吃夠的孩子,看人熟睡,便又緊挨幾下,解一解饞。
一雙大手握住李從玉後腰,把他拽進懷中。李從玉額頭抵在燕岐暖熱的頸窩邊,不敢動彈。
“別鬧了,歇息吧。”
李從玉掙了掙,紋絲不動,只好認命地窩在他懷中,漸漸迷糊過去。
再度睜眼,天光大亮。
李從玉慵倦地撐起身子,在淩亂的床褥間找衣裳,草草披在肩頭。外面吵鬧聲驚天動地,傳令的士卒十萬火急趕到帳外,對李從玉道:“陛下不好了,朝廷發了诏令,叫天下州府舉兵圍剿咱們,宮裏那位還要禦駕親征呢!”
李從玉打了個呵欠,擋住眼睛,今日陽光有些刺眼。
“別慌,”他淡淡吩咐,“他來了也是自取其辱。下去吧。”
士卒戰戰兢兢地走了。
李從玉早就想到了今日。他逼李從珩殺了蕭積玉,卻沒像說好的那樣投降。照李從珩的性子,定是氣急敗壞。
可是那又怎麽樣。
李從玉如今什麽都不怕。
更別提還有燕岐。
穿戴齊楚,仆婢進來送早膳,李從玉揀了幾樣清淡的吃了,飛馬往隋家宅邸趕。
隋心月在家裏,昨夜一群派人原封不動地送回來了。
李從玉進了院子,隋心月立刻出身相迎 ,手指絞着絲帕。
“民女見過陛下。”
李從玉喚女使扶着她。
“你有身子,不必虛禮。”
隋心月惴惴不安地點頭。
李從玉望着她:“朕有些話托你說給家主。”
隋心月一聽這稱謂,霎時間喜笑顏開,匆忙又回複謹慎的神色。
她家雙親戴罪,無論如何都不該稱家主。李從玉叫家主,那就是打算放過他們了。
隋心月連忙下拜,清淚滾滾而下。
“若陛下赦免小女雙親,隋家往後願為陛下驅使,絕無二心!”
李從玉皺了皺眉,嘆息。旁邊丫鬟連忙扶起她。
“通敵的事朕叫人查過,你家中二老應是不知。”李從玉話鋒一轉,“但你隋家的賬,朕還沒查。”
一句話叫隋心月汗如雨下。
他家在江陵獨大,許多生意不經官府,一查,肯定是要出大事的。
隋心月心知肚明,短短的時日好似又下了地府,臉色煞白。
李從玉轉身要走,隋心月驚聲叫住。
“陛下!隋家願為陛下複位散盡家財,還望陛下網開一面。”
李從玉似笑非笑。
“隋姑娘,朕不缺錢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可安定人心。”
隋心月若有所悟。
李從玉派人在四方紮營,把人都從隋家撤走,往後便不過去了。
半日下來,小隹來傳消息,隋心月開倉濟民,散盡家財,打得還是李從玉的名頭,坊間百姓無不感念李從玉仁德。
李從玉淡淡一笑:“隋聞知有個好女兒,把他放了吧。”
“是!”
好。
如今江陵民心向他,更是不必擔憂朝廷來兵。
江陵城很大,三條大河穿城而過,李從玉占領的這片僅是西邊的一半,隋家所在。官府還在江那頭,虎視眈眈。
總是僵持着不像話,得想些主意打破僵局。
思來想去,李從玉決定拿幾條河道做文章。他所占的地界有個天然的便利,那就是都在河川上游。
六七月暴雨如注,到了七月尾巴,反倒日日烈陽,幹旱起來。李從玉喚人堵上三條河,不出幾日,下游城東斷水絕炊,民不聊生,想活的紛紛逃到他的地界上來,李從玉騰好了地方安置他們,命人設下關卡,來了便不要回去了。
對峙兩月,城東逃的逃,亂的亂,府兵潰散,李從玉率領麾下輕而易舉拿下整座江陵,殺了刺史,收編俘虜,命兵卒日夜操練備戰。
有了燕岐,他便不再想親力親為。練兵的事情都交到燕岐手裏,日日在刺史官邸裏看書閑玩。
燕岐辦事穩妥,每夜會到屋中向李從玉交代成果。李從玉懶洋洋地卧在席榻上,揀玉盤裏的荔枝鮮吃。
養了兩月,李從玉又變回嫩生生的模樣,眉眼間的光彩比昔日更盛幾分。
燕岐與他說戰事,他不仔細聽。一雙濕葡萄似的眼珠緊盯着燕岐面皮瞧,目光仿佛有形一般,從臉上纏到腰間。
“江陵城高牆後,久未戰亂,略顯老舊。從玉不妨趁機調用民夫加固城牆。此外,江南水網密布,在外掘一道護城河,可防敵人奇兵。”
“就依你吧,”李從玉才剝了荔枝,瑩瑩的十指上汁水淋漓,到處尋巾帕,“咦,哪兒去了。”
尋了一下,他見燕岐滿臉正經地握着筆,眯起雙眼放浪一笑。
“夫君。”
燕岐最受不了他叫這個。李從玉也很少這樣叫,除了在床帳之間。每次叫夫君,效果立竿見影。
果然,燕岐擡眼瞧着他,喉頭動了動,聲音發澀。
“怎麽?”
李從玉丢了他的紙筆,燕岐傾身去撿,每日他要回禀給李從玉的事,都工工整整抄寫在籍冊上,免得缺漏。李從玉這一扔,倒叫他有點着急。
李從玉抓住燕岐的手,不許他看地上。黏糊糊的汁水蹭到指縫間,李從玉撩起眼皮,直白地勾引,把寬大的指掌牽到跟前,豔紅的嫩舌輕輕一勾。
“弄髒了,這便給夫君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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