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比試
李從玉給燕岐封攝政王以來,告狀的折子就沒停過。
朝臣們說他在朝中只手遮天,污蔽聖聽,本該交由皇帝過目的奏折,卻偏被攝政王一手決斷了,簡直是目無王法。
對于這種罪狀,李從玉淡淡表示,都是他要攝政王幹的。
一條路行不通,衆臣便開始都搜集燕岐這個人的污點。可是找來找去,沒有半點破綻,攝政王府更是連仆人都沒有幾個,牽連不到主子身上。
沒過多久,終于有了發現,攝政王身邊并無女眷,他相貌如此過人,卻從未傳過風月之事,想是應該不好女色。
于是,告狀的折子又到了李從玉桌前,罪名便是:攝政王好龍陽,府中豢養娈童,此為不雅之事,望陛下慎之。
李從玉一邊大笑,一邊把奏折拿給燕岐看。
“你說,朕要是回他們,你那個娈童就是我,會怎麽樣?”
燕岐皺眉,拂開折子。
“從玉又在胡說。”
“哎呀呀,玩笑一個都不行。”李從玉拿折子扇風,緩過氣來,兩靥浮出血色,“夫君可要鼓鼓勁,不能叫人家欺到頭上。”
燕岐把一疊公文交給他看。李從玉坐直身子,随便浏覽了,是今年春闱預計的開銷,放心地點下頭。
“你今兒什麽時候回去?”李從玉歪靠在龍椅上,指頭撚着衣袖玩,“還是留在宮裏陪我。”
燕岐想了想:“要回去的。”
李從玉怔住,笑道:“那你晚些吧,陪我用膳。”
燕岐嗯了一聲,把一桌子東西收拾齊整。李從玉不愛整理,看過用過的東西随手就扔了,現今他也不準太監宮女在身邊伺候,這些瑣屑小事就落到燕岐身上,燕岐也樂得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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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即使沒出宮,也過得似尋常夫妻一般。
上次李從玉說要給燕岐留門,被他拒絕了。這回燕岐想出個辦法,在皇宮到攝政王宅後院修一條複道,每日來往相見便沒有阻攔,李從玉想去找燕岐,不用像之前那樣冒着冷風出宮。
宮人擺上晚膳,悄悄退出殿去。李從玉給燕岐布菜斟酒,問:“跟你最過不去的就是那個楊言霆,他跟你有什麽過節?”
燕岐道:“罷了他兒子的官。”
“哦~”李從玉故作頓悟。
晚膳用完,宮裏點上燈,兩個博士各牽着一個小孩進殿,恭恭敬敬給李從玉叩首。
李從玉笑道:“你看這兩個孩兒,哪個更乖一些?”
燕岐:“這是在做什麽?”
李從玉不滿地嗔他:“問你話呢。”
“我看不出。”燕岐老實回答。
李從玉叫孩子們站起來。兩個孩子都只有半人高,一個白胖一個纖瘦,眼神都有些怕。白白的那個飛快低下頭,直打哆嗦。
李從玉看向纖瘦的,問:“你不怕朕嗎?”
孩子道:“臣來時,母親囑咐過臣,天下百姓皆為陛下子民,臣見陛下如見君父,故而敬畏,并非害怕。”
李從玉走近了點,俯身摸摸他的頭。孩子有點羞臊地垂下腦袋,耳尖紅紅的。
“陛下,這是陳王的第十九世孫,年前才過了五歲生辰。”
陳王,大殷開國皇帝胞弟的封號。
李從玉贊許地點點頭:“叫什麽名字?”
博士正要回答,孩子搶先開口:“李雍。”
李從玉笑得歡暢,回頭看燕岐:“怎樣?”
看着他開心的模樣,燕岐也露出笑來。
“好。”
博士察言觀色,對二人鞠了一躬,領着另一個小孩出門了。
李從玉問:“李雍,你知道朕叫你來幹嘛嗎?”
“臣不知。”小孩的眼睛黑亮得像石頭,“臣願聽陛下的話。”
李從玉道:“朕想要個孩子。你做的好,這天下往後就是你的。”
李雍似是懵了,昏昏地眨着眼睛。
李從玉拉着他的小手,牽到燕岐跟前,道:“此時不懂無妨,過幾年你便知道了。來,叫他師父。”
燕岐上慣了戰場,身上有股肅殺之氣,別說小孩,就是飛禽走獸見了也退避三舍。尋常人都怕他,這李雍卻例外,乖乖跟着李從玉到了燕岐身邊,畢恭畢敬地俯首行禮。
“給師父請安。”
李從玉面露奇異:“你不怕他嗎?”
李雍仰頭望着皇帝,道:“有君父天威在此,孩兒不怕。”
李從玉合不攏嘴:“這孩子怎麽這麽會說話。”
他把小小的李雍抱起來,在額頭上貼了一下,道:“以後叫父皇。”
看得出來,李從玉很喜歡小孩。
李從玉叫宮人拿些賞賜給李雍,在紫宸宮找出偏殿給孩子住下。送走了小孩,燕岐不禁摟過李從玉的腰,在耳邊輕輕問。
“想要個孩子,不早告訴我?”
李從玉一怔,擡起胳膊肘蹭他胸膛,眼帶戲弄:“告訴你,你又能怎麽樣?”
“我不能如何,”燕岐竟順着他的話開起玩笑,環住李從玉腰身的手指不斷往下,停在小腹上,隔着龍袍傳來滾燙的熱流,“從玉倒可試試。”
呼吸噴灑在後頸耳根上,李從玉被他無恥的話撩撥得渾身發燙,兩腮浮出淺紅,道:“去你的,我可生不了。”
燕岐不管不顧,兩手圈住他的腰肢,把人一整個抗在肩上。
“來試試。”
一陣天旋地轉,李從玉驚呼出聲,手腳不自覺地踢打,累得氣喘連連,不一會兒便頭昏眼花。
燕岐把他放在龍床上,李從玉立馬起身,卻被牢牢摁住肩膀,強硬地壓回去。
“你……”他呆呆地看着肩頭浮起青筋的手,咽了口唾沫。
燕岐背着燭光,高大的身影恍然如山,把他一整個籠罩住。面容沉在陰影裏,一雙眼眸卻晶亮,似有火苗在燒。
李從玉緊張地舔了舔唇。腰肚被燕岐用手圈過,硌在肩頭,微微發疼,一股情熱在身體裏沖蕩,手掌四肢酥酥麻麻。
筋疲力盡。
李從玉渾身汗濕,綿軟地癱在被窩裏,指頭撩了撩淩亂的鬓發。
“你不是說要走麽?”他輕輕喘着,看向窗外,“天都快亮了。”
“左右不是什麽大事,”燕岐鼻尖輕輕蹭他,“幹脆留在宮裏陪你了。”
翌日,朝會完畢,李從玉要到國子監和太學。三年一次科舉在即,照大殷慣例,皇帝應駕臨兩處學府,以示對天下學子重視之意。
李從玉不光要去,随行更是浩浩蕩蕩。內閣的高官一并伴駕,兩院外的街道擠滿了華蓋車馬。
幾行禦林軍在前開道,李從玉走下馬車,身旁跟着燕岐,一同步入國子監內。
大殷國子監與太學略有不同,其中多是蒙受恩蔭的高官子弟。至于寒門士子,多由各州擢選而來,推舉進了太學。
李從玉駕臨國子監內幾處學舍,召見幾位頗負名氣的學子,對答一番,卻覺空口大話,平平無奇,甚至不如雍兒聰慧機敏。
聖駕到了太學,天色也近午時,他身子虛弱,懶得再四處走動,便由禮部尚書選了幾個學子到跟前。太學學子皆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穿着青衫布袍,比起高官子弟較為消瘦,眼神卻是尚未沾染世事的澄澈。
李從玉叫他們做詩,其中一個寫得又快又好,詞句間盡顯淩雲報國之志。李從玉留心他一眼,問了名字。
“臣解良,松州睿安人。”
李從玉問左右:“松州倒是聽過,睿安在何處?”
解良道:“臣出身鄉野,陛下不知。”
李從玉笑道:“你倒是心直口快。解良,等你尊榮登第,便是天子門生,出身何處便不重要了。”
解良渾身一震,擡頭對上皇帝清明平和的雙眸,被他一句話鼓舞得心潮澎湃。
“是!臣定勤勉治學,不負陛下所托。”
李從玉滿意地颔首:“走吧。”
回到馬車上,他掀起簾子對騎馬随行的小隹道:“去告訴你師父,朕不回宮,叫他接駕。”
禦駕拐過幾條街,到了攝政王府門口。李從玉彎腰踩上小凳,熱辣的太陽曬得地板滾燙,沾地時燙進了腳心裏。他擡頭望望,周圍戒備森嚴,自從家裏後院開了通往皇宮的複道,燕岐就派了重兵把守宅邸。
太陽熱燙,門口兩座白石獅子閃閃發光。
李從玉跨進門檻,走到前院,一排兵器在架上泛着寒光。
他自回來便甚少習武,把在軍中養成的習慣荒廢了,這時候一股腦回想起領兵四處征戰的時日,便覺得心癢技癢,上去摸索刀槍劍戟,往上一舉,卻是紋絲不動。
李從玉望着兵器嘆氣,松開手搖搖頭。
還真是荒廢了。
強求不得。
李從玉喜歡花,燕岐就在家院裏種滿了各色花草。春夏時節陽光明媚,花花草草繁盛地長起來,形成花牆花頂,開得滿園皆是,風一吹來,便有股甜甜的香氣。
李從玉不要随從跟着,獨自在花牆裏面的小鵝卵石路上走,回想起短短的時日,自己就拿不動刀,握不住劍了,大好的豔陽天也陰沉了幾分。
他一面走,一面試着燕岐和薛勝教他那些拳掌功夫,驚訝的是!功夫學到家,便很是難忘,他如今練起拳掌來絲毫未曾褪色,還比當初更流暢利落了幾分。
李從玉往日很是羨慕燕岐随手一招便能打出龍吟虎嘯之聲,獨自練了三兩式,竟也聽見手掌間有氣息翻湧,當即喜不自勝,踩着卵石飛快往燕岐屋子跑。
燕岐坐在窗子跟前畫東西,專心地垂着眼睫,沒發現他來。
李從玉躲在柱子後頭,撲哧笑了聲,連忙捂住嘴巴,蹑手蹑腳地走近。等只差不到一步,李從玉悍然出掌,直直拍向燕岐。
燕岐好歹練了多年武,靈敏地避開,回頭去挑眉看他:“從玉?”
李從玉不答,兩手曲成鷹爪,接着拍擊上去。燕岐出手制住他的腕,把人倏然拉近,眼底泛着溫柔水色,輕聲道:“步法不對。”
李從玉耍起賴:“不管!你得讓我!”
燕岐松開手,讓了他三兩招,只靠躲避,沒能讓李從玉近身。李從玉幾下便沒了力氣,累得直喘,幹脆不玩了,身子軟綿綿地向燕岐倒去。
“你好沒趣啊,”李從玉笑着埋怨,眉目生輝,臉頰貼貼燕岐,“這麽認真做什麽?”
燕岐托着他熱乎乎的身子,心裏一片柔軟,掀起軒然大浪,輕吻李從玉鼻尖。李從玉輕哼一聲,眼眸卻狡黠一笑,趁着燕岐放松懈,出手拿住他的手臂,将人反身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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