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親

梧州地處大殷北方,南北水陸交界處,民風淳樸豪放,自古以來便常出俠客英雄。

尚未踏足梧州城,馬車停在官道旁繁忙的邸店前,李從玉聽着南來北往商賈游客的招呼聲,便已感知到些許豪放的風土。

“來咯──兩位,裏面請!”老板娘三十上下,面條豐韻,熱絡地招待着下榻的客人,待她撩起馬車簾子,看清裏面人的長相樣貌,确是驚得連話也不會說了。

李從玉擡起眼眸,用袖子半掩住朱唇,笑道:“姐姐見了我怎麽呆住了,莫非奴家相貌醜陋……”

“啊不不不!”老板娘連忙擺手,這才回神,眼神卻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瞟。

香釵羅裙,粉面雲髻。她在梧州幾十年了,哪裏見過如此美麗的姑娘,是哪家的公主微服出訪了麽?

“你慢些走!”李從玉動身下馬車,老板娘連忙搭把手,看着他啧啧稱奇,“姑娘,不是我說,這天上的仙女也未必有你水靈啊!姑娘是第一次來梧州麽?怎麽連個随從也不帶?”

李從玉被她熱絡的話語說得不好意思,微微颔首,鳳釵上的垂珠便晃到額前,害得他擔驚受怕好一陣,蹑着腳慢吞吞走路。

女子裝束繁複,穿戴了一兩月,仍是不習慣。

見老板娘熱情的目光,李從玉抿了抿唇,輕聲道:“我是與夫君一同來的。他先到城中看房子去了,我便在這等他。”

老板娘為他倒茶,驚詫道:“咦,你們還真是梧州人?”

話音剛落,店外一陣馬嘶,赤紅的駿馬在太陽下揚起前蹄,引得在座的食客都仰頸去看。

月白錦衣的少年款款下馬,腰間革帶勒出一束細腰,蹀躞上的銅釘映着日頭,射出針芒似的寒光。

李從玉笑道:“一說就到,多謝姐姐的茶,今後有緣再會。”

他小步迎上去,挽住燕岐胳膊,燕岐笑着垂頭,滿眼都是李從玉。

一對璧人如膠似漆,瞧得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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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裏的那些族老們,都找到了?”

李從玉提群登車,撩開半邊簾子,笑看着外頭的燕岐。

“找到了。”燕岐牽着兩匹馬,怕李從玉颠簸,慢慢往城門趕,“我離家也不過十年,哪有那麽容易斷。”

李從玉笑道:“也對,誰能認不出你。”

話鋒一轉,他壓低了聲玩味道:“你說,要是他們發現我是個……”

燕岐回頭看向他:“你是什麽,我都娶。”

車馬走起來,李從玉鬓邊的釵環便搖晃個不停。他略略咬着丹唇,露出一線貝齒,輕聲道:“要不,咱們就跟他們說,已經在外完過婚了。我實在怕……”

怕露餡。大殷可不像北昭,人人都帶着娈童招搖過市。

“別怕,”燕岐道,“我保護你。”

李從玉噗嗤一笑,聽了他的話,卻真是定下心神,放下簾子縮進車裏。

車馬走了幾刻,街市的喧嚣吵醒了李從玉。他昏昏沉沉地掀簾看,外面車水馬龍,已經到了街市上。

一群人影喜氣洋洋地等着他們,皆是家中來迎的親朋長輩,叽叽喳喳地說着熱鬧話。李從玉獨自在車裏,頭一回見這般熱鬧的場面,心癢癢的,卻是左右為難,唯恐失了禮數,出去也不是,躲着也不是。

“哎呀,數年不見,二伯家的公子已經長得如此英俊神武!”

“啧啧,看這體面不愧是宮裏出來的人,”一個女聲道,忽然壓低了音,“侄兒,悄悄告訴嬸嬸,你這裏頭的娘子,是哪家姑娘。”

李從玉羞得直捂臉,人群七嘴八舌的,沒聽清燕岐說了什麽。而後便是一陣歡聲笑語。

燕岐家祖宅在梧州城中,李從玉走下車馬入門庭,在衆人的驚嘆聲中失了神,只曉得迷迷糊糊地問安見禮,稍稍緩過來時,已經捧着一懷抱利市錢。

燕岐托口說他體弱,李從玉才得以脫身,到房裏歇息。靜了片刻,仍覺得兩腮發燙,血脈卻是滾沸不止,這一大家人吵雖吵了些,卻叫他有股子歡喜。他出身天家,人情淡薄,別說快十年不見,就是十天,親戚之間也形如陌路。

房門吱呀一響,洩進幾縷陽光。李從玉驚了一跳,看清來人是個嬌俏的小姑娘,才松了口氣。

姑娘一見他便面露欣羨:“天啊,堂哥在京城找到這麽漂亮的媳婦,你倆的孩子得多好看!”

李從玉頭一回見如此豪邁的姑娘,心道這梧州果然民風淳樸。他親姐姐李清和已算李從玉心目中的剽悍女子,卻也不會在未出閣時把成親生子挂在嘴邊。

姑娘連忙捂了捂嘴巴,有些羞慚地垂頭:“嫂嫂不說話,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李從玉搖搖頭,對上她明亮的星眸,卻也不知說什麽好,便拉着小姑坐下,親自給她斟茶。

“我……該怎麽叫你?”

小姑收回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拍了拍額頭,露齒一笑:“瞧我!只顧着看嫂嫂漂亮了。我叫七娘!”

七娘望着李從玉的模樣,越瞧心裏越喜歡。原以為京城來的姑娘都是一本正經的閨秀,瞧不上她們這般整日風風火火的鄉下丫頭,沒想到嫂嫂待她如此親和,簡直是人美心善。

七娘的爹與燕岐父親是親兄弟,兩家孩子自小一塊長大,方才外面一屋子親戚裏,屬她和燕岐玩得最親。

“嫂嫂,”七娘悄悄道,“他們在外面商量,要給你們辦大婚的事了呢。”

“啊……”李從玉心裏好像撞了一面小鼓,耳根突突發燙。

真的要嫁給他了。

一剎那,李從玉仿佛飲多了酒,醉醺醺的。兩人往年也會夫君夫人地叫,可是正到了扮做女兒裝嫁給另一個男人,感覺全然不一樣。

半月後的十五日,就是良辰吉日。

李從玉雞鳴起床梳妝,穿戴鳳冠霞帔,手執朱扇。昏時夫家迎親,十裏紅妝,華燈高照。

乘鞍交拜,步入暖紅的寝房,他方才松懈下來,可是目光觸及到一室綢花明燭,指頭便又不自覺地發起抖來。兩個人分明已經坦誠相見過數次,但唯獨這一次,李從玉心裏冒出個興奮的念頭,好像自今夜開始,他就要全身心地屬于摯愛之人。

他有點暈暈乎乎的,細數相識相知的點滴,從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步。

還是他心甘情願要走的。

他掀開遮面的珠钿,望向鏡子中的自己。銅鏡映着燭火,迷蒙不清,隐約照亮一張白皙如玉的臉孔,點了妝靥,嬌豔欲滴。

李從玉竟把自己看羞了,猛然在腿上捶了一把,恍惚地想,要是燕岐待會兒見了他這副模樣,不知道會怎樣。

按照梧州禮俗成親,這半個月來他們都沒見過面,更別談親近。李從玉都快忘了燕岐懷裏的滋味。

趁着人還沒過來,李從玉看向桌上盤碟裏各色果品,腹中覺出饞意,揀幾顆大嚼起來,吃到盡興,不妨門邊窗格子上人影閃動。

燕岐無聲無息地進門,正看見心愛之人悄摸偷食的模樣,眼中浮出溫暖的笑意。李從玉慢吞吞回頭,被陡然出現在身後的人驚了一跳,珠釵金钿晃蕩不休。

“過來也不吱個聲!”

燕岐笑道:“從玉還怕我不成。”

李從玉盯了眼手裏的核桃酥,意猶未盡地扔掉,拿手帕擦淨指頭上的碎屑。

“七娘跟我說,成親當日吃了夫家飯,往後就得忍氣吞聲,不是好兆頭。我餓得不行了,才……”

話沒說完,他身子一軟,腰間被燕岐緊緊抱住。

“別聽七娘胡說,”燕岐擡起指腹,輕柔地覆上李從玉面頰,眼底像是浸過酒水一般,幽幽的發着光,“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到的,怎麽舍得你受委屈。”

李從玉被他說的話晃了晃神,道:“是啊,我往後可只有你了,你要是對不起我的話……”

燕岐吻上他的唇,李從玉鼻間一聲嗚咽,剩下的話盡數咽回了肚子裏。綿長的親吻攪得他頭腦昏沉,迷糊間腳下一空,被橫抱起來,放在喜床上。

李從玉急促地喘着氣,唇瓣一片晶瑩,擡眼看向燕岐,雙眸滿溢着水霧。

一只手握住他的足踝,李從玉不得不往紅紗帳中挪了些,兩臂撐着軟綿綿的身子。

“從玉今夜好美。”

燕岐緊緊盯着他,拇指在踝骨間打轉,癢意順着腿腳往上竄,直滲進小腹邊上。

李從玉才從親吻裏緩過神,這便被指頭玩得鼻息紊亂,仰着秀麗的脖頸,輕聲喚着燕岐。

“別、別碰那兒,太癢了,燕岐……”

燕岐不搭理他,脫去單薄的緞鞋,隔着絲滑的羅襪撫摸足弓。

大手溫熱粗厚,熱騰騰的氣息不斷融進足間 ,比方才更加磨人,李從玉哼哼吟吟,聲調一下比一下高,不停甩着足尖掙紮,卻怎麽都甩不開,到最後沁出一身細汗,眼角挂出淚珠。

他艱難地思索着,要怎麽才能讓燕岐饒過他,便顫着聲道:“夫、夫君,你看夜色已深,我們該……”

“夜還長着,從玉怎麽這般心急?”燕岐嗓音平靜,眼神卻越來越灼熱。

李從玉含羞帶恥地閉眼睛,結結巴巴道:“因為我、我想要夫君,想要夫君疼愛……”

燕岐輕笑一聲,大手抹去松垮的羅襪,露出兩截皎潔的足,使力一拽,李從玉便被他拉到身前,豔麗紅裝堆滿皺褶。

“啊!你、你輕點!”

沒來得及反應,李從玉後背被緊緊摟住,五指梳進發間,釵環叮叮當當,歪了一串。火熱的親吻再度覆上來,舌尖有力地勾纏,三兩下便讓李從玉呼吸艱難,仰長了細白的脖頸喘息。

他的兩只足踝被高高地架起來,滿目深紅碰撞,分不清是真是幻。

一場疾風驟雨過後,彼此都筋疲力盡。李從玉靠在枕邊人滾燙堅實的手臂上,從未有如此滿足。

“醒了?”燕岐的指尖在他鼻頭上碰了碰,“方才不是喊累?”

李從玉臉色胭脂染開了,混着淚痕,斑斑駁駁一大片,卻有股格外動人的美麗。他抱住燕岐胳膊,往臉蛋上親了一口,才冤屈地耷下細眉。

“我好餓。”

燕岐看了眼窗外,一把抱起他。

“走。”

李從玉怔怔的,把懷中的胳膊摟得更緊,理了理淩亂的衣領。

已經過了三更天,賓客早就散盡,宅子是他們兩人住處,大小三進,門戶高闊,一片朱漆黑瓦,在月色下映出霜白。

燕岐點燃竈火,親自下廚,給李從玉做湯餅和荷花酥。

李從玉捏着筷,看向碗碟裏熱騰騰的飯食,心思一片柔軟。

湯餅,燕岐給他做過一回,是在帶着他逃出宮的時候做的,槐葉冷淘。

後來他常去燕岐府中玩,最喜歡吃荷花酥。這道糕點可比冷淘難做多了,李從玉出于好奇看廚子做過一回,光是看着都轉不過腦筋,不想燕岐也學會了。

他嚼着酥甜的糕點,眼波盈盈地望着他:“你還會做哪些?”

燕岐:“還餓?”

李從玉咽了口點心,盯着手上花紅葉嫩的糕點不忍再動。

燕岐道:“你平日裏用的禦膳,喜歡的,我都會做。可惜現在不行,一是食材不夠,二則夜裏不宜多食。不然明日又要腹痛。”

李從玉驚訝道:“禦膳你也都學會了?”

燕岐把玩着他的發絲,道:“你喜歡的,我都去做。只是出了宮,未必有以前錦衣玉食。”

他頓了一下,默默地想。但會用他全部的最好去愛從玉。

李從玉微微一愣,借着微淡的燈燭,看向燕岐年輕漂亮的面龐,不由自主回憶起頭一次見他的場面,目光挪移一瞬,落到泛着弧光的碗碟上,有點入神。

搖了搖頭,李從玉扒了口餐食,望見牆上挂着一把劍,覺着稀奇。

“誰的?”

燕岐順着他的目光看:“我爹。”

李從玉取下劍來使了幾下,筋脈中氣流湧動,啪一聲合上劍鞘,帶着微微的喘息,指腹拂過劍柄。

“好哇,真是柄好劍!”

捧着沉重的劍腰,仿佛能看見老父當年行走江湖的豪爽義氣。

李從玉手癢心癢,望着黑洞洞的夜,眼神晶亮,只覺未來前途無量。

現在他不再有病痛,可以仗劍、可以行醫。

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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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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