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之主角(二)
謝青到家的時候,羅夏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
白天的時候羅夏在辦公室和謝青僵持不下,叫嚣着“不說明白就不許離開”。他時間多,有功夫慢慢耗,但謝青還要做事。實在拗不過他,謝青便把家裏鑰匙扔給他,讓他先回家,晚上回去再說。羅夏覺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想了一下也就答應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去謝青家,還省了酒店錢。
謝青今天有個飯局,直接吃了晚飯回來的。他走近羅夏,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乳味道,才注意到這人剛洗過澡,頭發還沒擦幹,水滴就這麽順着亂糟糟的發絲滑落在肩膀上,洇濕了他的衣服。謝青頓了一下,沉聲道:“你就不能把頭發擦幹了再出來嗎?”
羅夏一邊繼續打游戲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嗯嗯,知道了,等我打完這局。”
謝青深吸一口氣,跑到衛生間拿了一條幹毛巾扔到他頭上,使勁給他擦起頭發。謝青心裏憋着氣,動作有些粗魯,羅夏被他弄得直叫喚:“輕點輕點,你這是擦頭發嗎?你快把我搖出腦震蕩了。”
謝青一扔毛巾,煩躁極了:“自己擦!”
羅夏結束游戲,看着态度有些不對的謝青,試探道:“幹嘛啊?我還以為你今天回來吃,特地點了外賣,點了你喜歡吃燒子鵝。”
謝青看向他:“誰告你我喜歡吃燒子鵝的?”
羅夏笑了:“海哥婚禮上不是有嗎?就屬你吃得最多,我都看到了!”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些得意,挑挑眉,随後嘴唇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謝青轉過臉不想看他。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有些洩氣,開口道:“對不起,我剛剛語氣不太好。”
羅夏一愣,緊接着怪叫起來:“天吶,當年你把我噴成狗也沒道歉!”
謝青無奈道:“因為那時候是你的錯,剛剛我發脾氣是我的錯。”
羅夏一下抓住重點:“那你為什麽發脾氣?”
謝青沉默了一會,說:“因為你頭發滴水,我是個喜歡幹淨整潔的人,看着難受。”
羅夏像是第一次認識謝青:“你确定?你廚房的碗還是我幫你洗的呢!”
謝青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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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夏剛又要說什麽,忽然嗅嗅鼻子:“你今天喝酒了?”
謝青坐在沙發上,後背抵着沙發,眼睛緩慢閉起:“一點紅酒。”
羅夏看他這模樣覺得他的“一點”可能抵得過一般人的“十點”。他想了一下,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
謝青聽見玻璃杯碰觸的聲音,手指微微顫了一下。空氣有些沉悶,誰也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謝青率先打破平靜:“羅夏,換編輯的事是我決定的。”
羅夏一下站起來:“為什麽呀?”
“沒有為什麽,就是正常的工作變更。”說完謝青像是想到什麽,又補充道:“次卧的被子在壁櫥裏,被套可能需要你自己套一下。”
羅夏一聽頭都大了:“不要,我最讨厭套被套了,我就跟你睡呗。”
謝青呼吸一頓,睜開眼睛看向他:“什麽?”
羅夏十分坦然的對上他的眼睛:“你床那麽大,分點給我吧。”
謝青像是被他氣到了,臉色有些難看,盯着他半天沒說話。
氣氛越發詭異。謝青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卧室。不出意外,羅夏率先跑到他房間躺在床上,一副鸠占鵲巢的模樣。謝青脫了西裝,解開領帶,頭也不擡說道:“你睡吧,我去隔壁。”說着拿了睡衣便離開了。
羅夏心裏難受。他不知道謝青到底怎麽了,他們之前雖然也經常因為寫文相關的東西争執,甚至羅夏還有點怕他,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冷淡淡,像是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羅夏又有些委屈,他覺得自己對謝青挺好的,偶爾吵架日常聊天連新年去日本玩都不忘向他問候——三十晚上他住的地方網絡信號不好,他特地跑到門外凍得跟狗一樣就為了視頻跟他說新年快樂。
那時候接通了視頻他怎麽說來着,他說:“可別凍壞了我們閱思第一寫手。”
羅夏笑嘻嘻:“誰評的啊?真的啊?”
謝青篤定地點點頭:“我心裏的第一。”
想到這裏,羅夏心裏有點氣,他幹脆下了床,走到隔壁房間。剛要敲門,卻發現房間門開着,他輕輕推開門,卻發現謝青正站在陽臺上抽煙。
羅夏有些意外。他從不知道原來謝青是抽煙的——只見他指尖的紅色光點忽明忽暗,随後輕輕揚起白色的煙霧,與夜色融為一體。
這樣的謝青讓人覺得陌生,又莫名地讓人心慌。
羅夏慢慢走過去,站在他的身邊:“煙是什麽味道啊?”
謝青沒有理他,自顧自地吞雲吐霧。
羅夏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拿走了他指尖的煙,又快速放在自己嘴裏狠狠吸了一口。他動作太快,謝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結果羅夏被煙嗆到咳得流眼淚。
謝青連忙扶着他,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你幹什麽啊?!”
氤氲的煙霧間,羅夏擡頭看着他笑:“原來是這個味道。”
晚飯後的紅酒開始上頭了,謝青一陣頭暈,慌得放開了他。
羅夏又開口道:“謝青,我之前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啊?我跟你說聲‘對不起’,你別生我氣了,我這人就這樣,別換編輯了行嗎?”
謝青回過頭盯着他:“因為你不習慣嗎?羅夏,因為你的不習慣,我就要一輩子當你編輯嗎?”
這話說得咄咄逼人,羅夏一時間也愣住,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羅夏又開口:“你要是不想當我編輯也行,別這樣忽冷忽熱的行嗎?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紅酒、香煙、晚風、羅夏。這四樣事物逼得謝青在清醒和迷醉間撕扯,他忍不住再度閉上眼睛。
見謝青遲遲沒有說話,羅夏有些急了:“你就不能爽快點嗎?!我做錯了什麽,說呀!不想跟我有瓜葛了,也說呀!痛快點好嗎?”
像是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斷了,聽到這話,謝青猛地轉頭看向羅夏,眼睛發紅:“說什麽?”
他的聲音很低,還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說我對你有性幻想嗎?!”
“說我對你的所有舉動都十分在意嗎?!”
“說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嗎?!”
“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感情我不想幹擾你不想越陷越深狠心斷掉偏偏你又跑到這裏來嗎?!”
那些本以為一輩子不會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感,在這樣一個不算平靜的夜晚,像是大雨沖破了堤壩,終于全部湧了出來。
羅夏呆住了。
意料之外的表白讓羅夏整個人驚得說不出話。他的腦袋此刻嗡嗡嗡直響,一會兒想着總是八卦別人現在自己也要成為別人的八卦了;一會又想如果謝青沒有喝酒如果他今天沒有過來那麽他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這件事了吧……想到這裏,他莫名有些委屈:“我……我……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這件事本身就和你無關。”
這是一場令人絕望的單戀。對于謝青來說,羅夏的每一個舉動都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可是他卻始終找不到自己在羅夏心裏的位置。甚至,他都不知道他是否喜歡男人。
“你……從來……沒說過……”羅夏試圖為自己辯解。
“我現在說了。”謝青靜靜地望着他:
“那麽,你願意讓我在你生命中,當一回主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