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10
白天托爾送燕生離開, 和晖被港黑首領“傳召”, 在地牢解決了男人和尾崎紅葉的叛逃案, 金發小少年踏着暮色回了宅邸, 和家裏另外兩個少年六目相對。
女仆走了, 晚飯誰做?
六只眼睛閃着明晃晃的疑問。
和晖的副卡在燕生手裏,港黑首領給金發小少年打的錢絕對不少,燕生平常也會給中原中也和比水流一些零花錢, 兩個人是不可能因為監護人和女仆不在就餓死的。
只是, 今天的情況不太一樣。
宅邸的主人回來了。
中原中也還好,與和晖相處了近兩年, 自認為挺了解小少年的脾氣的。表面不動聲色心裏慌得一批的就是比水流了。
墨綠發的少年在迦具都事件後一睜眼, 被告知父母都死了,他現在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從廢墟裏撿他回來的和晖只和他見了一面,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人就不見了。這一年來的生活都是燕生在照顧他, 比水流也漸漸的從事故的陰影走出。
身體從那次事故起就有點不對勁, 血管裏好像塞進了滑溜溜的果凍,在他的身體裏徜徉卻難以捉摸……未知使這個十一歲的孩子感到害怕, 好在燕生一直在他身邊, 安慰他勸鼓他,比水流開始學會控制這份力量。
可是現在, 燕生離開了。
那個家裏主導權的金發少年不知為何把燕生趕走了, 還讓他短時間不要回來。
褐發青年沒有反對的意見, 或者說就算反對也沒用吧。總之燕生接過了行李箱, 很快從卧室裏打包好了行囊,和托爾一起走了。
接下來,是要跟和晖相處了嗎……比水流內心有些糾結,但他知道,這棟房子就是和晖的,他自己才是這棟房子的暫住客,在主人面前他不可以過于放肆。
中也跟和晖比較熟嗎,等會問問他該怎麽做好了。
墨綠發少年和赭發少年一起,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和晖的歸來。
中原中也當然也想到他們好久不見可能會變得有些陌生,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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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你說……晚飯會怎麽辦?”
比水流猜測道:“出去吃?”
“我也這麽覺得。”
托爾會魔法在家裏不是秘密,龍女仆經常用傳送魔法直接去White Room找和晖,有時和晖也會派托爾執行一些任務導致托爾晚歸趕不上做飯。燕生會做飯,手藝還行,偶爾回來晚了也會帶着中原中也和比水流出去吃,總之是不會餓到他們的。
赭發少年回憶了一下和晖在家的時候,對方好像……沒做過飯吧。看來今天很大可能要出去吃飯了。
“朵露不在……我們去下館子好了。”
——看吧。
————————
美式快餐。
炸雞、漢堡、可樂。
和晖端着一盤的垃圾食品找到位置,比水流和中原中也随即也坐下。
“這些……”墨綠發的青年看着一推炸雞塊,抽了抽嘴角。
“……會不會太多了。”
金發小少年首先拿起一塊肉,“沒事,難得吃一次,就把全部品種嘗一遍呗。”
還記得他剛來到港黑,因為要和HCLI談合同而被首領反鎖在房間裏時,蔻蔻在那次遇見他偷跑後,連着一個星期都來找他談天論地。
此時的港黑還是一群小混混的集合體,連Hello、thank you、sorry、goodbye都帶着濃濃的日本口音,語言根本不通。HCLI也沒想到會在日本橫濱停靠,船員也沒有會說日語的,要說港黑勉強可以對話的,也只有首領了。
因為負責人佛洛依德的受傷,船員們都忙的腳不沾地,照顧完弗洛伊德已經沒什麽空餘的人手了,更別提還有負責人的一雙兒女了。
蔻蔻和卡仕柏作為負責人的兒女,港黑首領已經吩咐過,銀發藍眼的外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港黑不會有人為難,卻也不會有人主動搭話。
父親受傷閉門不出,船員都有自己的工作,港口混混語言不通,沒有人跟蔻蔻講話,蔻蔻都要無聊死了!
「……這個組織不行啊,成員居然連最基本的英文都不會說!」銀發藍眼鼓着臉頰,霸占了和晖的椅子,坐在上面拆卸手槍。
金發男孩摸着蔻蔻給自己的瓦爾/特P88,估算着它的後坐力,「他們只是井底之蛙。」
這群小組織的混混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家首領居然能和海運巨人搭上線,還把對方接到了自己領地。
蔻蔻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我說你,會說日語吧。」
和晖點了一下頭。
「教我。」
「……」
銀發藍眼的兄妹出生在海運的貨船上,雖然假身份衆多,真實确是沒有國籍沒有戶口的存在。從小跟着父親漂泊的兄妹每到一個地方,接觸當地的民訴文化,不可避免的會碰到語言不通的現象。
蔻蔻和卡仕柏一路走來,已經學會了不少語言,但日語還是第一次接觸到。
「卡仕柏不知道和這裏的誰學了日語!昨天都自己去炸雞店買吃的了!還特意來我面前炫耀!!」
「……」
「炸雞炸雞垃圾食品,幹脆吃死他好了!」
蔻蔻的哥哥卡仕柏,最愛炸雞漢堡這樣的垃圾食品。
……一塊炸雞而已,居然想到了那個銀發藍眼的拆裝格/洛克17式一分半的女孩。
金發小少年神色不變,把雞塊塞進了嘴裏。
“雖然不健康,但真的挺好吃的。”
比水流露出了微妙的嫌棄表情。
迦具都事件前,他還是被家裏人寵着的孩子,之後被燕生和托爾投喂,自然也是過的不差,這麽多油的食物——
“我最喜歡吃油膩的肉了,給我來一大盒!”
——居然有人這麽喜歡吃嗎?
那是一個老人的聲音,語調緩慢氣息微弱,還有些含糊不清。墨綠發少年轉過頭,果然在櫃臺的排隊處看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者手裏拄着拐杖,走路時腿都有些抖,真擔心他會不會直接摔倒在地。
年輕的店員驚訝于來買美式快餐的居然是在這麽一位老人,畢竟一眼望去,店內坐着的都是二三十歲的白領,也不乏和晖這類年紀的孩子。
“老先生,您真的要買一大盒炸雞嗎,這對您……”
“吵死了!我都說了要一大盒!我又不是沒有錢!”說罷,老人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疊鈔票扔在了櫃臺上。
店員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溫和的氣質以難以保留。自然不是因為老人無禮的态度,日本把店員服務的态度看的很重,都是經過專業的培訓,不會簡單的被刺激一下就動怒的。
而是老人拍在櫃臺上的錢……
這花俏又陌生的圖案!不會是哪個游戲廳裏的游戲幣吧!!
“老人家,您……這可不是能花出去的錢啊,您是不是拿錯了?”店員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輕柔的勸解道。
“你不給我肉!?開什麽玩笑你們這個摳門餐廳——啊——”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扯過了在櫃臺耍無賴的老人,把他拉到了店門口,按住老人的雙肩,“請不要在我的店內亂來好嗎?您已經影響到其他客人用餐了。”
“店長……這樣會不會……”年輕店員看着店長幾乎粗暴的動作,有些擔心會不會被剛才的老人詐上。
店長甩了甩脖子,“沒事,這種倚老賣老的老東西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想敲詐一頓飯罷了。只是這種老東西一旦成功第一次就會來第二次,不能讓他得逞。”
被趕出店門的老人家見高大的男人一直堵在門口,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他拿出去的鈔票也甩在櫃臺上沒有拿回去。憤憤的罵罵咧咧了幾分鐘,他拄着拐杖轉身慢悠悠的離開了。
不願意付錢的老人,把老人趕出店門的店長。那個店長并沒有做錯什麽,他對周圍人笑笑,表達了自己影響到他人用餐的歉意,态度有禮,絲毫沒有剛才對待老人的粗魯。
這只是和晖三人用餐時間的一件插曲,中原中也的眉頭皺起,在看到店長的道歉和老人的離去後,終究是方下了握住的拳頭。比水流見中原中也沒有動作,也不好有什麽特別的舉動。
快餐店的全部菜品自然不是三個小少年吃得完的,在和晖放下啃完的雞腿,看着剩下一堆的垃圾食品思考了兩秒。把原本的包裝盒蓋上,重新包裝好沒吃完的炸雞。
看着金發小少年的動作,比水流詢問道:“要打包帶走嗎?”
難道是要明天熱熱當早飯?他不想再吃炸雞了啊……
剩下的量還挺多,全留在這裏扔掉有些浪費,還不如吃打包帶走呢。中原中也沒意見,甚至是隐隐贊成的,“那我去拿個袋子。”
中原中也從一年的搬磚生涯中學到了很多。賺錢不易節約糧食,這是最基本的兩點了。
“不用了。”和晖出聲制止了赭發少年前往櫃臺的動作,他将托盤的墊紙展開包住炸雞盒,“這樣就行。”
“……?”比水流沒看懂這波操作,明顯是再拿個袋子方便吧。
中原中也也沒懂,但他還是聽話的停下了動作,“确定?”
“确定。”
因為和晖雙手拿墊紙包着盒子,不方便動作,中原中也便走到金發小少年的身前為他開門。比水流跟在和晖後兩步的位置,他對和晖為何要這樣費勁的打包感到好奇,卻又不敢提出為什麽。
謎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金發小少年走出美式快餐店後,清涼的夜風吹散了一些三人身上的炸雞味,他左右張望了一會,朝着他們來時相反的方向走了。
那不是回家的路啊。
比水流悶悶的想。
約莫百米,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中原中也和比水流看到和晖在拐角處将手裏的炸雞給了一個人——那是剛剛被店長趕出來的老者。
老人雖然面相衰老,行動遲鈍,但衣着整潔,白發也規規矩矩的綁了幾個小辮子在腦後,一點多不淩亂。看不出是付不起餐錢要炸人的那種類型。
“你想吃的,炸雞。”說完,和晖不顧老人一下子呆住了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把盒子強硬的放在老人的手上,轉身就走。
比水流回想起剛剛在餐桌上和晖打包的時候,雖說是剩下的,卻沒有把沒吃完的幾塊裝進盒子,金發小少年放進去的炸雞都是完好的沒碰過的……結合重新密封好的盒子,看起來就是新買的。
“等等,你們……”在比水流愣住的瞬間,和晖已經走出兩步遠,老人家只好上前一步抓住比水流的衣袖,急忙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紙幣,從中抽出兩張就要往墨綠發少年手中遞,“我是有錢的,不是……”
老人家哽住了,卻還是執拗把錢塞進了比水流上衣的口袋裏,見前方的和晖與中原中也再次望過來,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拐角。
比水流抽出紙幣,不禁嘴角一抽。
個、十、百、千、萬、十萬……
十萬的紙幣,上面還印着一個大胡子男人的頭像,明顯不是日元……怕真不是哪家游戲廳的游戲幣吧。
“這是裏拉。”金發小少年抽走了比水流手中的紙幣。
“唉?”比水流下意識的發出一聲疑問。
和晖碧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是意大利的貨幣,但裏拉在一年前就停止流行了,現在意大利使用的是歐元。”
“雖然老了面容不太清楚,頭發也花白了,但從那位老先生的顴骨、眼窩深度來看,明顯是歐洲人,因為說話速度慢人們下意識的認為那是老人的特點,卻忽略了他話中的口音,也許他就是意大利人。”
比水流不清楚一個意大利老人晚年為什麽會來日本,連轉換貨幣都不知道。但他明顯從和晖剛才的舉動确認了什麽,後退和晖兩步的距離消失了,變成了和金發小少年并排。
“和晖……你怎麽知道那個老爺爺在這裏的?”他們的位置,是看不清被趕出店門的老人家離開的方向的。
另一旁的中原中也同樣豎起耳朵,默默的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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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拐角的老人家,在一個小巷裏解除了替身能力,由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變為了俊美的金發男子。
普羅修特,替身「The Greatful Dead[壯烈成仁]」能釋放出将周遭生物無差別老化的氣體,本體可以自由的控制老化。在人群中使用這種大規模的替身自然是不可取,所以普羅修特只老化了自己,去看看那個在「未來」救了他們的男人會是什麽模樣,結果居然是個同情心爆表的小鬼嗎。
金發男子看了手中的盒子一眼,嫌棄的咂了聲舌,卻還是沒有把它扔掉。
炸雞包裝盒是橙紅色,還有金黃的炸雞圖案,在普羅修特看不到的角落,一縷橙色的火焰燃起,又很快熄滅,和包裝色融為一體。
手機響了起來。
“喂,裏蘇特。”普羅修特接起電話,用脖子夾着手機,點起煙盒裏的最後一根煙塞進口中,“啊,我已經見過卡茨契了……現在還真是個小鬼啊。”
“我知道。哼,還有十年……一個小隊的命,這個時間也不算過分吧。”
普羅修特套上西裝外套,将空空如也的意大利老牌煙盒随意一丢,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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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敷衍過去,可不管和晖表現的怎麽冷淡,也不難看出——比水流對他的态度變化了。
綠之王不再像白日裏一副戰戰兢兢好像他會吃人一般,中原中也自然是很高興他們能夠好好相處,同時,湛藍的眼裏對和晖剛剛的行為寫滿了肯定。
和晖:夠了,随便你們怎麽想了。
嗅覺靈敏的和晖能聞出氣管不好的港黑首領都聞不出的煙味,自然可以再次認出那縷煙草味的。橫濱那麽多煙民,和晖遇到了不少,可他們身上的煙味就是和港黑首領辦公室聞到的不一樣。
直到今日。
那個老人一出現,和晖就發現了。
普羅修特身上有着熟悉的煙草味。
和晖不懂煙,但也知道日本現階段便利店裏只有那幾種香煙,他還特意用幻術僞裝過大人把每種煙都買了一盒,可味道都不對。
而終于被他揪住狐貍尾巴的人,是個毫無攻擊力的老人,還是個外國人。
但這樣也說的通了。
意大利人在橫濱絕對不多見,那個老人抽的可能就是意大利本土的煙草,所以橫濱那麽多煙民沒一個對上號的。
哪個日本人沒事抽意大利煙啊。
和晖閉眼晃了晃腦袋,感受了一下自己印在包裝盒上死氣之火的方位。
橙色的火焰在離開他的身體後可以滞留很久,和晖雖不能像雷達一樣精确的定位死氣之火所在的經緯度,但大致的方向和距離他還是可以感覺到的。
不過那種感覺很微弱,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其實硬要講……還是靠直覺之類的?
街上人來人往,三位小少年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金發小少年在中央,時不時應兩聲墨綠發少年的話,赭發少年一手插兜嘴角帶笑走在最邊上。
“吶,和晖,明天的早飯吃什麽?”比水流的聲音把和晖的思緒打斷,金發小少年睜開眼,碧色的眸子瞥向他。
吃完晚飯想早飯,你可真是個無憂無慮的綠之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