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沿着原路,繞過莊園中央巨大的噴水池,不遠處的路燈突然亮了一下,燈泡炸開,碎片劃破了路燈下經過的人。

那人正是之前穿着一身潮牌在酒吧被林凡空手套白狼的男人。

林凡在他那欠下的賬已經高達一個億了,但絲毫沒有還的跡象。

卓硯碰了碰自己臉上被燈泡碎片劃傷的口子,這幾天他莫名地倒黴,似乎是墨菲說要和他訂婚的那天起就這樣了,喝水都能差點嗆死,走在路上不是被花盆砸頭,就是突然有精神病跑出來用板磚砸他頭,總之就是黴運不止。

仿佛冥冥之中在警告他。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聽勸告,再說,墨菲那樣一個高冷美人,能有幸和她結婚,他不虧。

小路前方站着一個人,那人上身着白色襯衫,袖口有大片的血跡。

嗤笑聲鑽進他耳朵裏,格外刺耳。

折夢白頭次見卓硯穿的如此正式,像極了禽獸穿上了人的衣服,又別扭又令人發笑,他不自覺就笑出聲了。

卓硯沒計較折夢白明裏暗裏的嘲諷之意,他的目光定在折夢白袖口處的血跡許久。

折夢白從卓硯身側走過,卓硯已經在墨菲的設計下,成為了死老天的眼中釘,大抵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沒興趣和一個快死的人廢話。

不過卓硯那家夥怪得很,說不定能找到消除黴運的辦法。

他也經歷過,在生死關頭才想到了辦法,後來死老天就沒對他用過這招了。

兩人擦肩而過,卓硯忽然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回頭,他仰頭望天,似乎想看透蒼穹,“折少,你說,這個世界會不會只是一場在另一個世界上演的電影,我們只是電影裏的角色?”

折夢白神色僵住,他的身軀仿佛被這句話擊中,一瞬定在了原地。

“你在說什麽胡話!”折夢白的聲音平穩,沒有絲毫慌亂,但每個字音都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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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摧毀掉這個世界,我們能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模樣。”卓硯仿若自言自語道,“可要怎麽才能摧毀這個世界呢?殺掉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嗎?”

折夢白咽了口口水,卓硯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逐漸遠去,折夢白僵硬地回過頭,走在小路上的卓硯突然腿好像抽筋了一下,随後左腳絆右腳,臉着地,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卓硯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裏還嘀咕着:“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這個世界,既然這個世界錯了,那就毀滅掉好了。”

折夢白:“……”

卓硯雙手撐着地面,屁股已然撅起來了,還差一點就直起了身,這時,從草叢裏飛奔出來一只藏獒,撲到了他背上,他呻吟一聲,整個人被砸回了地面上,像攤開的烙餅,身體與大地親密接觸。

看見那麽大只藏獒,膘肥體壯的,折夢白完全沒了看卓硯熱鬧的心思,撒開腿就跑,藏獒黑亮的眼珠子轉動,望見不斷跑遠的折夢白,它邁開腿,追了上去。

折夢白一路狂奔,藏獒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追着,他越發覺得不對勁,這狗見他拐彎怎麽腳下加速要堵他呢,害得他只能往另一個方向跑,這次狗倒不堵他了。

他感覺自己是只被攆進圈的羊。

可他停不下來,比起掉進別人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裏,他更怕身後的狗,他一直被狗攆到停車區,一輛黑色加長版的轎車正巧開着車門,如此明顯的圈套就擺在他眼前,等着他去鑽呢。

然而他快跑不動了,喊了一路的何種,何種也沒出現。

沒辦法了,圈都開門了,他這只羊只能進去了。

他直接鑽進了車裏,一把将車門關嚴,車外的狗隔着玻璃對他狂吠了幾聲,最終無奈地離開了。

車後座上,折夢白和李默燃大眼對小眼。

“好巧啊,李先生。”折夢白幾乎咬牙切齒。

“确實很巧,竟然在這裏遇見折少你。”李默燃溫和地笑着,沒有一點攻擊性。

你繼續裝,老子信一個就是你兒子,折夢白腹诽道。

李默燃續道:“不如我們去兜個風?正好我有一件禮物想送給折少。”

“好啊。”反正進了圈了,老子就看看你想甩什麽把戲,折夢白回了李默燃一個沒有情緒的禮貌性的假笑。

車從停車區開出,離開莊園。

道路兩旁入秋的風景在車窗上飛速掠過,折夢白一派悠然自得,把李默燃的車當成自己的車一樣,從斜側方的酒櫃裏拿出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看似放松得很,實則比面對墨菲還要戒備,手中的酒杯随時準備摔碎,屆時酒杯的碎片便會成為他手中傷人的利器。

剛大戰過一場,他帶過來的迷藥全用在了芙羅拉身上,暗器也被芙羅拉擊飛了,然後就沒撿回來,現在他身上已經沒了防身的東西。

這個車內能拿到手又能傷人的,他只想到了酒杯。

他抿了一口酒,壓下跳動過快的心跳。

一路無話。

車開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廠,折夢白拿酒杯的手瞬間繃緊,手指的骨骼顯得更加明顯,他裝作不小心,把酒杯摔碎。

“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車。”折夢白充滿歉意道。

車停在了工廠大院裏。

“無妨。”李默燃先一步下車。

李默燃視線轉向外面的剎那,折夢白撿起一塊碎片,藏進袖子裏,随後若無其事地挺直腰背。

車門敞開,李默燃站在車外,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動作紳士,“我的禮物就在裏面。”

折夢白跟着下了車。

李默燃帶着折夢白進了工廠裏的一棟矮樓,矮樓的門破敗不堪,風一吹便吱嘎作響,好似一推開,門就被掉下來。

透過被風吹得扇動的半扇門,折夢白望見了樓內的景象。

一個高大的男人被束縛在一張椅子上,雙手背在椅後,男人遍體鱗傷,血染紅了他的衣服,浸濕頭發的血幹涸,粘黏在一起。

他臉上污濁,血和土混在一起糊在皮膚上,已然看不出皮膚原本的顏色。

折夢白微眯了眯眼。

穿過破敗的門,林凡狼狽的模樣盡入他眼底,褲子破破爛爛,膝蓋處破了個洞,血肉模糊的皮肉裏似乎能看到林凡的骨頭。

“這個禮物,折少可滿意?”李默燃笑道。

他明明笑着,卻給人一種滲骨的寒意,像被一只毒蛇盯着,令人毛骨悚然。

折夢白嘴角勾起,“當然滿意。”

看見林凡慘不忍睹的樣子,他的眼中閃着愉悅的光,仿佛沉澱了一層灰霾的棕色瞳孔在此刻甚至好像透亮了幾分。

林凡遭罪,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可就是不知道李默燃讓他過來看這一幕是何意了。

“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李默燃問。

折夢白看向李默燃,眸光暗了暗,他笑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兩人對視了片刻,笑容竟在某一刻驚人的相似,随後細看又有着極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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