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整整齊齊呢?穿淡色上裝是因為牆壁是灰黑的,只有淡色衣裳才是最好的色彩搭配。熟練搭配不同顏色,融彙美于無形是諸如畫家,攝影師,燈光師等視覺藝術人的基本素養。天生色感極佳如阿爾加,擅長為他人制造美。
他善于讓他人對自己的形象感到舒适自在,以及隐藏自己的畫家身份。除了少數熟識多年的親友,沒人知道他以藝術為生。
格雷亦未知。他告訴格雷自己是個自由職業者。格雷沒進一步過問。
格雷,這個阿爾加心目中的缪斯,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寸長相都合了畫家眼緣。他自認為俗氣的金發在阿爾加看來是陽光親吻的禮物,他嫌惡的過白膚色令阿爾加喜愛;他痛恨自己大而滿溢無知的眼和天生上翹的嘴唇弧度,認為這讓他像個“pussy”*,而阿爾加喜好吸貓;他覺得自己的身材瘦小過頭如東亞女人,這是過于誇張的說法,總之阿爾加認為他身形輕巧敏捷,無拘無束,如上帝遺棄塵世的精靈——戾氣重了些,不過:加分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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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ssy:貓咪的非正式說法,也有“陰道”“娘娘腔”之意,為侮辱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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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這兩章,內容稍刻意,與主線無關(我懷疑自己的文究竟有沒有主線……)
十二、
他們相識兩個月後的一天,坐标雅各街,Gattopardo。阿爾加正在筆記本上看新聞。
“這是什麽?”
“哦,格雷。下午好。”
格雷在他身邊坐下,順便要了杯琴費斯*。阿爾加将屏幕稍微挪了一個角度,更方便格雷閱讀。
後來他們開始交換見解。
“一個發展中國家拒絕了我們。他們為的是維護自己的利益,環境和健康上的,這是他們的訴求。我覺得很合理。”
“你的想法和這裏說的可不一樣。為什麽?”阿爾加将身體前傾以表示他的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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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因為我覺得不公平。阿爾加,我不想,我不想憑立場說話。不能否認,相對于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來說,我們的生活消費太高了。憑什麽享受着高消費的是我們,卻讓那些窮國家還環境債?這個國家拒絕進口垃圾,發達國家就會把矛頭轉向其它國家。可是他們就應該接受嗎?他們就應該承擔污染的風險嗎?他們就應該幹高染病率的垃圾分揀工作嗎?”
格雷覺得這實在殘忍。他希望地球能幹幹淨淨的,人們幸福健康地生活在一起。他知道有太多因環境污染致病致死的例子了,核與重金屬污染讓人們體态醜陋,遭受痛苦。切爾諾貝利的悲鳴猶在耳旁,這是人類環境史上慘痛的一筆。
“難道這該我們幹嗎?”阿爾輕聲問,“格雷,如果是你去做垃圾分揀工作呢?”
格雷沉默了很久:“沒人該做這個。”人類文明發展需要工業化,歷史不能倒退到田園時代。格雷不是狂熱的環境分子。他希望那些人開辦工業時能謹記環保,更希望再不會有人因污染而遭病痛折磨。
“可總要有人做。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誰都不會願意的。”
“嗯……”阿爾加仍不認可:“你說,高污染垃圾的出口對接受方不公平,我們應自己處理。我們有技術,對。可還是需要人工的分類部分,你說沒人該做這個。還有,”停頓,“技術意味着更少的污染,的确。可技術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錢——”
“阿爾加,環境保護不應該因為利益而有各自立場。”格雷打斷了他。“你剛才試圖說服我——我覺得将垃圾出口是不道德不公平的。同情垃圾處理工人,他們迫于生計出賣健康,于是你讓我設身處地;我認為讓他們家園遭受更大污染是錯誤的,于是你說‘我們的技術需要更多的錢’,納稅人不想再交更多錢了,這是你的意思吧?
“可這樣不能說服我。阿爾加,環境保護不該有各自立場,它應該無國界,它是全球性的。人類是一體的。”
阿爾加心裏不太舒服。他看向格雷金綠色的眼睛,很澄淨。格雷冷靜地回望他。
兩人一時無話。
“你衣服上的中文字有特別的意義麽?”過一會兒,阿爾加清清嗓子。白T恤很眼熟。
格雷低下頭,将T恤抻平了看。“是一句詩。‘我想有一座房子,面對着海,花兒在春天開放’。”
阿爾加思索,最後他說道:
“你說得對,最終環境保護不該有各自立場。我很抱歉。”
如果他的朋友瑪麗安看到這句話,便能指它出自中國一位著名詩人,并且用中文念出來——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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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費斯:一款味偏酸甜的雞尾酒。
*海子名句,亂入。
十三、
“我們退出《法國協定》*多久啦?”
“六月一號。你自己想。”
“哇,記得真清楚!我以為你只是個搖滾青少年*——”見格雷面無表情,阿爾加有意逗他,語調十分誇張。
“去你的,我不是青少年。我二十四了。”
“真的?真不是十六七?”
“根據《最低飲酒年齡法案》,先生,有意帶搖滾青少年喝酒,你犯法了。”
阿爾加哈哈大笑。
“再見。”
“好的,明天見。”
二人分別後,阿爾加饒了一圈遠路回到他的畫室。和格雷一番關于進口垃圾的讨論不能僅僅引出一個結論。“環境保護不應該有所謂立場”,它是頭腦風暴刮起的塵土。塵土之下,經歷風蝕依舊屹立的炮臺發射了一枚巨大火炮,轟炸兩人的神經,叫嚣: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讓機器代替人工,在所有環節。最大限度保障人身健康。增加更多科技投入。優化技術,回收垃圾淨化環境。至于水漲船高的成本呢——
“錢?減少武器以及軍隊投入,這問題會好解決許多,”
聽起來很格雷……簡單粗暴。不過國安預算能輕易削減?但阿爾加覺得,何嘗不好。
他拿起畫筆。
也許我該創作一些環境主題的畫兒,能喚起人們環保意識的畫兒。垃圾,荒漠,頭骨……灰撲撲的太陽。防毒面具遮住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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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協定》:你懂的。
*青少年:Teenager,指13到19歲的年輕人
十四、
明亮的陽光,将淨如白玉的瓷磚壁照得剔透——冰裂紋。
是怎麽将廚房裝飾成這副不問人間煙火的德行的?
阿爾加望着美輪美奂的牆壁微微呆怔。
跨了半個城市來到瑪麗安的新住處,蹭飯蹭網,以拜訪老友的名義,沒想被新居的氣派鎮住了。與美麗的牆壁相比,廚房裏的女主人就顯得黯淡了……
太不像話了,阿爾加。人家想裝飾成什麽樣子是人家的自由。
“阿爾加?”
阿爾加回過神來,繼續抱着雙臂杵在門口,和忙活着的女人聊天。
瑪麗安是個很有韻味的中國女人,十分擅長做菜,所以廚房設施一應俱全。瑪麗安的膚色像拉美裔的姑娘一樣呈蜜色,眼眸似流動的巧克力,眼窩深陷,獨特的樣貌使她和膚白貌美的華人同胞們區別開來。她曾做過阿爾加的裸模,是為數不多清楚阿爾加藝術追求的人。
瑪麗安是一位風險投資人,慧眼獨具,一眼相中一個設計領域的獨角獸,勸服她的合夥人,一位同樣畢業于商學院的富家女,提供了A輪投資。如今,她擁有董事會的一席之位和部分股權,收入十分可觀。
然後她買下一個形似廚房的奢侈無菌室,實現了兒時夢想。
“實在太美味了。啊,美麗的瑪麗安!”
離開家鄉以來,瑪麗安的手藝從未退步。她嗜辣也做辣,常讓美國朋友吃辣流淚還一臉心甘情願。不過這次不做辣菜,而是做了偏甜口味。阿爾加吃得心滿意足。
兩人還幹了半瓶上好的巴塞洛。*
“下次,我想帶個朋友。”
“哦——女朋友,還是男朋友?”瑪麗安的眼睛亮了。
“啧,你說得我,嗝好像個浪子。”
“你不是麽,長相一本正經的……放蕩藝術家?”
阿爾失笑,“我們是在Gattopardo認識的嗝。一個很特別的小酒吧。他是個喜歡聽搖滾的環境主義者,啓發了我很多靈嗝,感。”
“噢,是年輕的男孩子。”
“不過我們還沒到那一步。也許你想和他說話?”阿爾加翻開通訊錄,找到“缪斯”,按下撥號鍵。
號碼已經更正了。當時阿爾加說他撥了號碼接線的是個姑娘,漂亮青年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