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腦子裏面,有點問題。”

阿爾加聽了更加焦躁。他緊緊握住格雷的手,滑膩的手汗浸濕了他的。

“……是驚恐發作。別擔心,不嚴重。”望着阿爾加憂慮的雙眼,格雷又努力咧咧嘴,要坐起來,“真的,你看,我……我好了。”

剛發生的一切對他們兩人都似劫後餘生。在這微涼的秋意中,說不清是狎昵還是撫慰。明明料想格雷會抵觸,阿爾加仍然将雙手攀上他的腳踝,在青年吃驚的注視下,緩緩、輕柔地,以大拇指指腹摩挲——那之上飛躍着刺青如此狂狷:兩把銀色彎刃交疊,揮斬黑龍的雙翼。

阿爾加不禁驚嘆刺青的精細程度,在一個微小的尺寸下,雙翼骨架的每一處刻痕,都纖細清晰,輪廓分明。換言之:簡直是藝術品。

……悲劇美囊括較大,可以跨三度:即美,醜,和糅合兩者的病态畸形。

格雷也盯着自己的腳踝看,安安靜靜地。阿爾加感到在他手掌緊貼的地方涼涼的,正在細微地顫抖。

曾聽說,由于腳踝上的皮膚很細,在那文身會特別疼。

“很疼是不是?”阿爾加擡眼看向格雷的臉,把他的視線拽回來。

“……還好,能接受。”格雷一瞬不瞬地凝視阿爾加一會兒,又偏過頭去。

二十八、

“去洗澡。今晚你睡我的卧室,我睡沙發。”阿爾加是這樣說的。

沖完澡,格雷來到他的卧室,意外地見到了他自己——在畫裏,金色頭發。很搞笑,他的左肩多了什麽,蜻蜓翼?一種奇異的感覺自內心升騰,厭憎亦或興奮?他說不清。

阿爾加絲毫不覺尴尬。他說:“我覺得我畫得很好。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畫的。”

還有一幅在窗簾後面。“這是聽你你唱歌之後畫的。你跟我說是Nirvana的歌。”

“它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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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了突出狂喊的感覺。”畫面飛沙走石,畫中人睚眦欲裂,面目猙獰……森森獠牙,血盤大口。“你感到其中的力量與憤怒嗎?”

……藝術也是為了自我表達,引發共鳴。

格雷皺眉。

阿爾加把窗簾拉上了。

“那麽,晚安。”

“晚安。”格雷敷衍地朝阿爾加擺擺手。

阿爾加并未離開。格雷挑眉,表情像在無聲地問:“怎麽?”他發現阿爾加反反複複看他,就像再三确認什麽一般。

“如果你需要我,告訴我。”阿爾加看起來憂心忡忡。

“我會的。”

“你不會……有事了吧?”

“啊。”格雷預估了一下,“應該不會,我想。”他看見阿爾加眼中憂慮的神色,這讓他眼裏的棕黑色更深了。

“阿爾加。”

阿爾加疑問地将頭偏向他。

格雷認真思考了一個問題。然後,他踮起腳尖,雙臂環上阿爾加的脖子,嘴唇印上他的嘴唇。

他感覺阿爾加微怔了半秒,繼而以舌尖撬開他的牙關,溫柔地加深這個吻,最後情不自禁讓它越來越熱烈。

一吻終了,格雷望阿爾加的面容:周正端方,不乏剛柔。他突然抛出剛剛思考的那個問題:“你不會用鎖鏈鎖住我,對嗎,藝術家?”

二十九、

很長時間後,阿爾加回想來仍是忍俊不禁。聽完格雷驚世駭俗的話,當時自己是這樣的:“我為什麽要鎖住你?天吶……原來你喜歡這個?”眉毛都擰成了結。

後來從他惡狠狠的否認中才明白過來,格雷對這些非常厭惡,到了痛恨的程度。

幸好幸好。不然自己就無法招架了,畢竟他是個溫和的人,在這方面也一樣。

阿爾加感覺自己很愉悅。

格雷主動的吻令他欣喜若狂。他喜歡格雷,這份愛意因其漂亮的外表勾起——這很膚淺,他不否認這一點——由他的藝術直覺而深入發展,成就了他的畫作,畫作為他帶來地位和財富。初相識他一個月創作了12幅畫,從未那麽快過。盡管格雷在他們尚未展開故事的時候消失了兩年,但這又如何?他們可以現在開始。

他并不着急問格雷,是什麽促成他們兩年的離別。相信格雷終會告訴他的。

那天晚上無事發生,阿爾加仍是睡的沙發。翌日一早,他叫格雷起床,看格雷像貓一樣蜷起身,身上穿的是他的格子睡衣,柔和的愛意就奔湧于心。他舍不得叫醒他,又想看他剛睡醒的模樣。過一會兒,阿爾加決定就這樣靜靜地打量他的睡顏。心癢,吻他的眼,直到他驚醒。他開心地朝他笑。

阿爾加認為格雷像貓。不止因為長了一對貓眼,性格也像。格雷呀,有時顯得不情不願,對他兇巴巴的;有時又眉飛色舞神采盡顯,一如初識時候在Gattopardo。這幾天,親吻,擁抱,微笑,大笑……不曾想進展得這麽快,兩年前,他也只與他勾勾肩,牽過手而已。

手。阿爾加忽然記起,初見時,格雷的手背上有個很淺的玫瑰圖案,不過現在已經不見了。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這些細節總會不經意間冒出來。很多,很微小的細節,色彩鮮明,輪廓清晰。瘋狂想找回格雷的那段日子,阿爾加想不起他的裝束,他說的話,他在Gattopardo點的酒,他是不是喜歡搖滾,他信奉環境保護主義。這些記憶,最近都随格雷一起回歸,鮮活而有吸引力。

倒不曾忘記格雷的容貌,畢竟他的綠眼睛是阿爾加常常描摹的東西。

想來,他望向身邊的格雷。

唉,如果還是金發多好。

三十、

“晚上有時間嗎?我們去Gattopardo吧。”

阿爾加攬着格雷的肩出門。

來到雅各街。Gattopardo門前的仿木長階梯是他們認識的地方。熟悉的風景讓格雷感慨萬分。“你當時就這麽抓住我了,”格雷說着拍拍阿爾加的手背,“第一次見面你就這麽大膽,我很好欺負嗎?”

格雷說,自從你走以後,我就沒來過了。

“不過現在我們在一塊兒。”

沒錯,這裏對我們來說,意義重大。

他們進去,點了據稱“現代酒吧幾大俗”之一的莫吉托。畢竟它好喝。

“阿爾加。”

嗯?

“今天是我生日。可我不想過,你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

“今天也是我父親去世的日子。車禍。當場死亡。一個飛車黨*駕車從他脖子上碾了過去。”

阿爾加不說話。格雷看上去似好快意,陳述事實,不加評價。可正是如此,莫吉托留在兩人嘴裏的苦味才久久不去。Gattopardo作為清吧,音樂舒緩,無嘈雜喧鬧和熱舞女郎,是安靜的氛圍,也适合醞釀情緒。

格雷的心髒就由兩種不同的情緒撕扯着,他感覺自己不能自控了。“我應該很傷心的,可是我現在很快樂,因為你在呀,我真不敢相信。除了爸爸,沒有人給我過生日了。自從他死了,我再也不過生日。可是——”格雷偏過腦袋,五指扣上阿爾加的,綠色的虹膜罩上一層亮晶晶,仿若充滿希冀:“今天你陪我喝酒,就是給我過了。”

“哈哈!不醉不歸!”

格雷狂叫着放飛自我了,可阿爾加不多喝,不然誰帶那小醉貓回家?

是真喝多了。阿爾加後悔自己不加勸阻,任由他喝完莫吉托又叫愛爾蘭威士忌。出Gattopardo,踉踉跄跄腳步虛浮,格雷一路嘟囔一路笑,和阿爾加講他的父親,他漂亮卻不負責任的母親,他小時候的事。阿爾加驚嘆,小貓醉酒後思路特別清晰,邏輯連貫,言語能力之強,單詞密度之大,讓他無從打斷。原來格雷醉酒是這樣的。後來格雷明顯難受了,阿爾加神情緊張:“我們馬上回家,很快,堅持住……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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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車黨:不只是摩托車俱樂部。相當于美國現代黑幫。

三十一、

格雷進門便吐了,惡劣難聞的氣味在客廳飄散。阿爾加眉頭跳了跳,倒想起瑪麗安也曾經是這麽給他添麻煩的,用酒精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成熟氣全無,還打他。

格雷很乖地将自己摔沙發上了,趴着,一只手垂到地上,阖了眼。

阿爾加想将他翻過來,結果他哼了一聲,竟又要吐,阿爾加趕忙拿袋子接。過後,格雷仰卧,面色不紅反呈慘白,汗涔涔的,碎發一绺一绺貼到額前。後背濕冷不舒服,他起身小聲說:“身上好膩啊,我去洗澡。”

“別去格雷,喝醉不能洗澡,會休克。”阿爾加扶住他。

格雷撅嘴,又抿了,眼睫垂下,一副失望的模樣。

“我們換件衣服,好不好?”阿爾加将他扶回卧室,為他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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