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傾城(九)
分手的第四個月,她放月假回來。我說想見見她,她同意了。
我提着四五瓶啤酒和她來到了小鎮早已廢棄的火車橋上。那天她身穿一襲天藍色的長裙,美到了極致。我相信見過她的人都會臣服于她的裙擺,她似一位來自天上的稀客。
她只喝了一瓶,其他的都被我喝了。我們談音樂談時事,不說愛。我們交換了彼此最近癡迷的歌,我推薦了Eason的《歲月如歌》和《暴風雨》。默契的是她向我推薦了《歲月如歌》的國語版——《兄妹》。
那天風特別大,也特別冷,帶着一點小雨。她催促我快回家,我卻告訴她:“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吹吹冷風,清醒清醒。”她說:“不行,你會感冒的。快走吧。”她想過來拉我,我搖了搖頭,走到橋的欄杆邊裝作要跳下去的樣子。她吓得立馬沖過來拖住我說:“都說你喝多了以後很調皮你還不信!別鬧了,太危險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要殉情呢!”
其實就那幾瓶酒我怎麽可能醉,只不過是想看看她會有什麽反應罷了。看到她吓得魂都快沒了,我也算是心滿意足。便乖乖地跟着她往回去的路走。這次換成我跟在她的身後,唉,她的背影好美。我掐了掐自己臉,确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我想上去牽她的手,但我并沒有。我怕那樣她會更讨厭我,所以還是算了。
當我們走到岔路口該分開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來吻了我的唇。我呆滞了,她明明很恨我,為什麽又會吻我……我那個不争氣的大腦瞬間陷入了藍屏,呆了幾秒鐘後,我不知所措地說了一句:“……快回家吧。”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我的心裏早已沒有幸福的感覺,我知道這些很快又會離開我。
分手的第五個月,我和朋友在街角的小店裏喝得個爛醉。朋友回去之後,我一個人提着酒找到了街燈這位“老友”。我靠着它,自言自語地說着酒話。說一句喝一口酒。
不管什麽時候,只要我來找它,它都可以靜靜地聽我訴說心裏的話。它懂我,更懂我對她的感情。
酒喝完,我跟“老友”道了別。它無奈的落下眼淚。
回到家之後我拿起手機給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她打了電話。電話接通了,還是我最熟悉的普通話:
“什麽事?”
“嗯……那個……你現在在幹什麽?……有空嗎?”
“沒幹什麽啊,玩呗。”
“哦,我是想跟你說個事。”
“嗯,說吧!”
“其實……我心裏一直都有你,以前我做的那些傷害你的事真對不起,我後悔了。是我的錯,我們和好……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說:“不了,我不會跟你和好。”
“為什麽?因為她嗎?我跟她在一起都是為了氣你!你再給我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好不好?就一次,最後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改掉我所有的缺點!”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冷:“……那我跟你說吧!以前的确是因為她,可現在不是了。我不再喜歡你。……機會嘛……我沒給過你麽?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誰會無休止的原諒一個人呢?”
“什麽?你不是說愛我麽?別鬧了好不好,我們不鬧了。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我錯了,真的錯了,別鬧了。”
“我沒鬧,你也別鬧了。你不是李行,我也不是何俏俏。我曾一直以為那是愛,可我現在看清了,那只是依賴。”
“呵……呵……什麽?……依賴?”
淚水不聽我勸地流下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些話竟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好像她以前來找我和好的時候,我也是這般口氣來傷她的。就像她把我曾給她的傷害又一刀一刀地還給了我,讓我嘗到了她以前嘗的痛。她還得好,還得妙,不是嗎?
我說話的聲音已經完全哽咽,心像是被瞬間抛到了南極,寒冷得疼痛難忍。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肝腸寸斷的痛。心被硬攪成無數的碎片。
“我知道你是個擅于向前看的人,”她說,“你會找到更好的女生。”
“不,我真的後悔了!你可憐可憐我,別讓我流浪好嗎?你知道麽,這幾天我總想你想得失眠。”我變成哀求了。
是啊,這多像我當時冰冷的拒絕她時兩人的對白。只是對白的兩個人現已換了位置。
她的口氣突然變得很激動:“失眠?失眠可以去買安眠藥啊!!關我什麽事?!如果一顆不夠就多吃幾顆啊!”
我聽完近乎崩潰,發瘋似的狂笑。
我冷冷地說:“好吧,我總算把你看清了,依賴就依賴吧!你真覺得自己很稀奇麽?呵呵,其實我從未愛過你。”
當時一心想把她傷我的再傷回去,所以故意說的從未愛她。
她沒有說話,于是我又接着說:“我認識的那個姚錢已經死了,你不是她,你只不過是穿了她的皮囊又有着和她一樣的名字罷了。她死了。”
說完,她挂了電話。
在酒精的作用下,那個淩晨,傷痛攜着我寫下了人生當中的第一首詞——《木槿》。因為她當時的QQ昵稱是“木槿”,所以我便以這個為題。在那首詞中,我裝載進當天的心情,也假設了二十年後和她相遇的情景。《木槿》就是這麽産生的,雖然沒有那麽華麗的語言,但每看一遍都會把我帶到詞中的畫面。
那天,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冷靜下來跟她道了歉。我說昨天都是因為我喝了太多酒,不和好沒關系,但希望以後還能做朋友。她說:“嗯,僅限于朋友。”
即使我們後來以朋友的名義牽扯着我們最後的那根線,但陌生人還是陌生人,沒有變。我們互不寒暄,互不打擾,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在一位朋友的空間裏留言。
佳琪是我們共同的好友,她們還算是閨蜜。
我們每天晚上都會在佳琪的空間裏留下一天的感觸,當然還有喜歡的歌詞。我們都能從佳琪的空間裏了解對方的近況,了解對方最近喜歡些什麽歌。佳琪當然知道我們都是留言給對方看的,她心照不宣,沒有删任何一條我們的留言。
5·4青年節學校第一次舉辦了大型的文藝晚會,我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以《光輝歲月》過了初賽,決賽的時候唱了一首心底的歌——《遙遠的她》。當晚我得到了全場最多的鮮花和掌聲,(其實送鮮花的全是我們班的女生,純屬“預謀”,為了營造氣氛。)什麽“男神”啊“歌神”啊“全能小王子”啊等一系列與我不搭噶的稱號在那天通通給我扣上,算是紅遍了整個學校,我也意外的摘得了歌舞類節目的第一名。之後幾個星期的校園廣播一直循環播放着《遙遠的她》。也許她聽原來班上的同學講了5月4號的表演,我看到她在佳琪的留言板上留了一句話,她說不知道他在聚光燈下唱着那首歌時,心裏想的是誰。
是的,我選擇唱那首《遙遠的她》無非是想送給遠在另一座城市的她,那位遙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