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天晚上，溫氧是在別墅裏度過的。
平叔說天色已晚，讓她先留下來，無論發生什麽事，留到第二天再說。
楊氫發來微信詢問她今晚的情況，有沒有把何勁曦這位公子哥哄開心。
溫氧沒回答，轉問：【那五萬介紹費你拿到了嗎？】
楊氫：【拿到了啊】
【诶，你可別打我這五萬塊的主意啊】
溫氧提醒他：【別花了，可能過兩天要還回去】
楊氫：【為什麽？】
溫氧：【我要被解雇了】
楊氫瞬間激動了：【姑奶奶，你可不能這麽坑我啊！我都答應小美給她買包了，還答應小珠帶她去澳門旅游……】
溫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個渣男趕緊火化吧】
楊氫不放心，噼裏啪啦地又發來好多條消息：
【你別吓我啊，這好工作你都不要，你還想做什麽】
【溫氧我跟你說，你不好好幹我就跟你絕交】
……
溫氧懶得理會，将他設置成靜音後，世界終于安靜了。
放下手機，她躺在床上環顧四周。
平叔為她準備了單獨的房間。寬闊的陽臺上養着可愛的綠植，房間裏有溫暖的沙發和地毯，洗手間幹濕分離，甚至比她家的卧室還大。
這裏真好啊。哪怕只是享有使用權，也足夠讓她覺得生活可愛了不少。
溫氧憂心忡忡地想，要是被解雇了，別說住在這樣的大房子裏，那剛到手還沒捂熱的十萬塊錢都要還回去。
她想到傍晚時，何勁曦扔下那句“變态不配你的服務”後，便揚長而去。
這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饒是平叔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難免尴尬。
他幹咳兩聲，解釋：“溫小姐，抱歉，我們小何先生平時不這樣的。今天，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
不好的何止是何勁曦的心情，溫氧整個人都不好了。
早上剛在男洗手間裏誤會何勁曦是變态，踩了他的腳，傍晚他就成了她的雇主。
這究竟是什麽孽緣啊！
溫氧自然不能把這麽尴尬曲折的背後故事告訴平叔，只好故作大度地說：“沒關系的，我理解。”
溫氧痛心疾首，有苦難言。
早知道這個男人這麽記仇，要是能重來一次，她一定會抱住何勁曦的大腿喊他一聲金主爸爸。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忍不住打開手機搜索“上班第一天就罵了老板該怎麽辦”。
網上的回答五花八門——
【這局廢了，重開一局吧】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老板】
【負荊請罪呗】
【要不你試試先把老板炒了？】
就沒一個靠譜的，溫氧煩躁地關上手機。
她還欠金胖子幾十萬的債。現在經濟不景氣，她一個本科畢業生能找到七八千月薪的工作已經不易。而這樣高薪的工作，那是點着燈籠都找不到了。
權衡利弊後，她當即下定決心，就算何勁曦要解雇她，她也要賴在這裏。
溫氧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迎難而上。
只要能把何勁曦哄高興，還愁他不留她嗎？
隔天，溫氧起了個大早，然後在餐廳美美地吃了個早餐。別墅專門聘用了米其林大廚，早餐味道和豐盛程度自然不用說。
這是她在別墅的第一頓飯，有可能也是最後一頓。
想到這裏，溫氧忍不住多吃了兩塊鵝肝。
吃完早餐，溫氧正打算去找何勁曦解釋，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經先在餐廳找到了她——
“溫小姐，何先生讓我來送您回去。”
這男人是高峻，何勁曦的助理。他口中的何先生便是何勁曦。
看來何勁曦是鐵了心要解雇她，這一大早就找助理來打發她了。
不慌不慌。
溫氧平複心情，笑着說：“我和何先生之間有些誤會。他人在哪裏？我想當面和他解釋。”
高峻：“溫小姐，何先生說如果您提出這個要求，就讓我告訴您：沒有這個必要。”
“……”
溫氧咬緊後牙槽，差點爆出一句粗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轉瞬她還是挂上禮貌的微笑，“我覺得非常有必要，能麻煩你帶我去見他嗎？”
高峻油鹽不進，一本正經地說：“溫小姐，請吧。”
“……”
或許是上天注定要給她機會，就在這時，溫氧餘光瞥見窗外的一道身影。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何勁曦。
她沒有過多思考，直接繞過高峻，追上去。
高峻愣了半秒，聲音追上來，“溫小姐，您不能去。”
溫氧當然不會聽他的。
畢竟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她這輩子能不能翻身，就指着這一回了。
屋外的何勁曦聞聲頓住腳步，片刻後看到一個姑娘從屋子裏跑出來。
見到是溫氧，氣息瞬間冷了下來。
溫氧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按住奔跑過後跳動的胸口，“何先生，您別走，我有事跟您說。”
高峻在這時追上來，“我攔不住溫小姐。”
何勁曦仿佛沒聽到溫氧說話似的，視線直接越過她，問高峻：“畫室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高峻：“都準備好了。”
男人得到了答案，轉身就走。
？？？
喂大哥，你看不到我嗎？Hello？
溫氧只好再次追上去。
這回，她直接開門見山：“何先生，昨天真的是個誤會。我走錯了洗手間，以為您是闖進女廁所的色狼，所以才罵您變态的。”
這樣的解釋，沒有在何勁曦的臉上引起任何波瀾。
他腳步不停，繼續向外走。
溫氧跟在他身側，繼續說：“昨天踩了您的腳，還罵了您，我真的很抱歉，向您道歉。您原諒我吧。”
仿佛解釋起了作用，何勁曦停下腳步。
溫氧微微松一口氣，乘勝追擊，“如果您還不消氣，我讓您踩回來，行不行？”
說完，空氣有短暫的安靜。随後女孩大義凜然般，伸出了她的右腳。
其實溫氧心裏一直在打鼓，摸不準何勁曦到底什麽心思。
但她沒有時間去仔細琢磨，只能将自己全盤托出。
“何先生，我很需要這份工作，拜托您不要解雇我。我真的很會哄人開心的，一定會讓您快樂起來。您看這樣好不好，您先試用我一個月。如果覺得不行，到時候再解雇我，我一定一句怨言都沒有。”
她已經獻出了全部誠意，成敗都在此一舉。
焦灼的空氣持續安靜着，幾秒後，何勁曦終于開口：“你很會哄人開心？”
溫氧愣了半秒，立刻點頭，“是啊，我特別會。”
“那你講個笑話來聽。”
“……”
大哥，哄人開心不一定要用講笑話這麽老土的方式啊。
但這種時候，就算何勁曦要她表演個胸口碎大石，她都坦然接受。
溫氧獻上甜絲絲的笑容：“好啊！”
于是五分鐘後，幾人将陣地轉移到了客廳。
何勁曦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單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悠然自得。
而在他身後，站了十幾個人，分別是高峻、主廚、阿姨、司機、園丁、保潔……
沒錯，何勁曦讓高峻把別墅裏所有人都叫了出來。
大家歡聚一堂，聽一名據說是“非常會搞笑的女人”給大家講笑話。
溫氧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逢年過節被家長揪出來表演節目的小孩，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找的工作分明是高大上的情緒按摩師。怎麽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搞笑女。
好生氣哦，但依然要挂着禮貌的微笑。
這一早上心情忽上忽下的，溫氧還沒從要被解雇的憂愁中抽離出來，根本想不出什麽新穎的笑話。絞盡腦汁，只想出一個冷笑話——
“小時候常常有同學問我，你叫溫氧是因為特別怕癢嗎？我說不是，因為我缺氧。同學問你為什麽缺氧，我說因為你的問題太多了。”
有人“噗呲”一聲笑出來，又很快将笑收了回去。
詭異的氣氛裏，何勁曦面無表情地評價：“不好笑。”
溫氧便開始講下一個。
“有一天舅舅給我發消息，問我什麽時候去他家玩。我看到消息吓了一跳，他為什麽罵我畜生。後來才知道，他用的是手寫輸入法，外甥女打成了處牲女。”
何勁曦：“無趣。”
溫氧講了一個又一個，何勁曦不是評價“不好笑”就是評價“無趣”。
半小時後，溫氧講得口幹舌燥，腿也站得有些酸。
而何勁曦，始終保持最開始的姿勢沒動，不笑，也不喊停。
坦白來說，何勁曦這張臉長得真是不錯。
當然，是在他不解雇她的情況下。否則，他就是這世界上最極品的醜八怪。
溫氧在心裏默默問候他，然後舔舔唇，咽咽口水，微微擡起右腳緩解酸脹。
緊接着，就聽到何勁曦的詢問：“累了？”
這一瞬，溫氧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何勁曦終于察覺到她的疲憊了，開始關心她了。所以，講笑話這個環節是不是可以結束啦？
她掩飾住內心的激動，盡力扮演一名努力工作但毫無怨言的員工，“有一點點，但一切都是為了工作嘛。”
何勁曦了然，聲音裏滿是冷漠：“那就繼續站着講吧。”
溫氧：“……”
作者有話說：
何勁曦，你沒老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