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這個美國進口的粘鼠板,是義烏産的……”
“……”
“而且它是粘蟲板。”
“……”
溫氧在何勁曦面前翻車,早已不是第一回 。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面對這樣的情況,溫氧幹笑兩聲,一臉無辜地看向何勁曦——
“我看上面都是英文,以為是美國進口的呢!”
“我的英語太差了,何先生別見怪啊。”
“我說怎麽抓不到老鼠,原來是買錯了啊。害,宣傳頁面上畫了只老鼠,以為是通用的呢!”
“我這是被無良商家害了。回頭要投訴他們,怎麽能把粘蟲板當粘鼠板賣!”
……
何勁曦瞧着她自說自話的模樣,從鼻底發出一聲冷哼。
他上前一步,将粘蟲板塞回她的手中,語氣不容置喙:“限你一天之內抓到老鼠。”
真是栓Q,怎麽抓老鼠還有KPI的。
溫氧默默在心裏感嘆,又小心翼翼地問:“要是沒抓到呢?”
不會又趕她走吧?
誰知何勁曦說:“這個月工資全扣。”
“……”
靠,這不是要她命嗎?沒見過這麽摳門的老板,竟然扣一個月工資。
這究竟是什麽作孽的工作啊!
溫氧忍住心中奔騰而過的五百只草泥馬,仰頭,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平叔說您是個好老板,賞罰分明。那我要是在一天之內抓到了,有什麽獎勵?”
何勁曦解開袖口,慢條斯理地整理着,“你想要什麽獎勵?”
溫氧想了想,歪着腦袋說:“我要每天跟你一起去畫室。”
何勁曦有些詫異。
愛財如她,本以為會要錢要禮物,沒想到提出的卻是這樣的請求。
他轉身,去客廳旁的吧臺處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才問:“你去畫室做什麽?”
溫氧知道,何勁曦每天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畫室中。
“我去陪着你啊。等你畫累了,休息的時候,我可以陪你聊天,逗你開心。”
何勁曦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後,放下杯子。
他看高峻一眼,高峻立刻上前。他低聲對高峻說了句話後,便向裏走去。
溫氧目光随着他移動,“您還沒說答不答應呢。”
男人目不斜視,“那就等你做到了再說。”
何勁曦走後,溫氧拿起粘蟲板,這才看見正面印着“Zhan Chong Ban”,背面印着“Made in Yiwu”的字樣。
溫氧:“……”
好時尚的英文啊!
當晚,溫氧登上微博,再一次更新: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無語了!老板讓我一天之內抓到老鼠,沒抓到就扣工資
【只有我想知道博主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嗎?怎麽又要給老板講笑話又要抓老鼠啊!】
【想知道+1】
【對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博主是捕鼠女工嗎】
溫氧黑着臉關上微博。
神踏馬捕鼠女工,她是正正經經的情緒按摩師!
“那就等你做到了再說”——這句話在溫氧看來,就是答應的意思。
既然接下了這份工作,哪怕現在遇到了一點挫折和困難,她也是堅決不會放棄的。
畢竟,拿錢辦事。看在錢的面子上,事情總要做得漂亮。
隔天,溫氧親自去超市買了粘性更強的粘鼠板,然後讓劉師傅做了許多香噴噴的油條。
她再一次将粘鼠板擺在了別墅的角角落落,替換下之前的粘蟲板。
入夜後,她把別墅走廊的所有燈都關掉,然後每半個小時就拿着手電筒去檢查一次。
溫氧決定,這一夜就不睡了,誓要抓到老鼠不可。
一開始還有劉師傅陪她一起,夜深後,劉師傅實在撐不住,便回房先睡了。
于是,只剩下溫氧一個人,拿着手電筒,摸黑查看每一塊粘鼠板。
她一邊希望快點抓到,一邊又希望別抓到。畢竟,她可不想看到什麽血腥的場面。
夜裏兩點,溫氧再一次去查看粘鼠板。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手電筒的光忽然滅了。
無論她怎麽拍、怎麽晃,手電筒始終無動于衷。
這什麽破手電筒啊,在這種時候壞掉。
她出房間時沒帶手機,走廊燈的開關又在另一頭。偌大的別墅,走廊深長,她只能一路摸黑走回去。
夜深人靜,只有一點月光,伴着窗外的樹影照進來,影影綽綽地投射在地板上。
溫氧吞下因緊張而分泌的口水,提着一顆心,戰戰兢兢地往回走。
耳邊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移動。
她暗暗地想,不會是老鼠吧?
溫氧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忽然,前方出現一道模糊的人影。光線不明,看不真切,只覺得人影在朝她的方向移動。
一定是劉師傅來幫她了。
溫氧沖着那人大喊:“劉師傅,劉師傅……快幫我開下燈。”
她說這話時,正好經過走廊的一扇窗。輕柔的小風吹進來,掃在臉上、手臂上,帶着柔軟的輕癢。
或許是黑暗的環境造成溫氧精神緊張,她以為是老鼠爬上身,頓時驚慌失措,尖叫着朝劉師傅跑去。
等跑到劉師傅跟前,她立刻緊緊抓住他的衣角,碎碎念道:“老鼠來了,老鼠來了。”
就在這時,走廊的燈開了。
明亮瞬間在長廊鋪陳開來,靜谧的柔軟帶走了恐懼與黑暗。
溫氧躲在劉師傅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向裏看:“劉師傅,你去看看前面有沒有老鼠。”
劉師傅沒有動。
溫氧晃晃他的衣角,“劉師傅,你去看一……”
話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只因在她擡頭的瞬間,看見了何勁曦那張寫着不耐煩和無語的臉。
哪裏是劉師傅,分明是何勁曦!
這簡直比遇見了老鼠還可怕!
她怔愣片刻,才傻傻地吐出幾個字:“何先生,是您啊!”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出來瞎溜達什麽呢!
何勁曦垂眸睨她,“不然你以為是誰!劉師傅?”
事實上,劉師傅的身形和何勁曦完全不同。何勁曦寬肩窄腰,身姿挺拔;而劉師傅個子不算高,身材比較圓潤。
方才溫氧因為害怕,沒有看仔細,這才錯以為是劉師傅。
溫氧想到方才自己膽小的表現,讪笑:“怎麽會是劉師傅呢!您這麽高大帥氣、英明神武,不像任何人,是最特別的存在啊!我剛才那是一時緊張,喊錯了。”
頓了頓又問,“何先生,您半夜出來散步呢?”
男人的回應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今晚,何勁曦工作到半夜,本在陽臺上透氣,然後就看見了拿着手電筒走來走去的溫氧。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走下來看一眼。
看看她究竟在弄什麽小把戲,又或者看看她還能使出什麽鬼點子。
結果不出他所料,這個女人尖叫着跑到他面前,驚恐得仿佛撞鬼。
何勁曦視線向下,落在溫氧緊握住的衣角。
他穿着白襯衣,下擺本紮在褲子裏,此時已經被她從褲子裏拽出來,亂得不成樣子。
溫氧注意到他的視線,立刻松開,輕輕将他的衣角撫平,笑嘻嘻地說:“整潔如新,一點都沒皺。”
何勁曦這才轉過身,語氣像是帶了點嘲意:“這麽怕老鼠,還要抓老鼠?”
溫氧想着這正是個表忠心的好機會啊,于是趁機點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為了您能生活得舒心一點,這點恐懼算什麽!為了您,我什麽都願意做。”
何勁曦自然不會被她這樣的話感動,卻還是微不可聞地牽了牽嘴角。他扔下一句“那你繼續”後,便真的大步離開,留溫氧一個人面對。
就這麽走了?
果然是資本家啊,冷血無情!
經過方才的驚吓,溫氧再不敢一個人大半夜抓老鼠,幹脆回了房間睡覺。
有什麽事,留到天亮再說吧。
這一覺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溫氧立刻爬起來,去別墅巡視一圈。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別墅裏的老鼠提前逃走了,粘鼠板依舊一無所獲。
老鼠夜裏都不上鈎,白天還會上鈎嗎?
眼看太陽越來越大,何勁曦只給她一天的時間,她難免有些急了。
劉師傅說:“小溫啊,會不會是因為別墅沒有老鼠啊?我來七八年了,從沒見過老鼠。”
沒有老鼠?怎麽可以!
沒有老鼠她就要扣一個月工資,這種時候,變也要變出一只老鼠。
溫氧左思右想,終于還是給楊氫打了個電話:“兄弟,你是不是今早回南夏?幫我一個忙。”
楊氫冷嘲道:“呵,這時候叫我兄弟了。前天還巴不得我坐大牢呢!”
溫氧嘆口氣:“哎,我本來想說你可以不用還利息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挂了……”
楊氫一聽,立刻改口:“你等會!什麽忙?包在兄弟我身上。”
“幫我找一只老鼠來。”
“什麽玩意兒?”
“老鼠,要活的,不要死的,太血腥。最好裝在籠子裏,再用黑布罩上。”
楊氫問:“你不是最怕老鼠嗎?要那玩意兒幹嘛?”
“你別問這麽多了。”
“什麽時候要?”
“現在。”
“……那等我先回南夏,我這還沒登機呢。”
幸好楊氫的飛機沒有晚點。當天傍晚,他便給溫氧送來了老鼠,完美符合她的要求——活的,裝在籠子裏,用黑布罩着。
楊氫把籠子遞給她的時候,不忘提醒她:“利息一筆勾銷了啊。”
溫氧:“本金記得還!”
因為小籠子用黑布罩着,溫氧看不見裏面的老鼠,所以沒有那麽害怕。耳朵貼上去,甚至能聽到小老鼠的動靜。
楊氫辦事還挺靠譜!
她提着小籠子,又蹦又跳地回到別墅,然後在書房找到何勁曦。
此時的何勁曦正在打電話,長身立在窗邊。一點落日餘晖在他四周勾勒出金邊,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畫。
溫氧在門口等了一會。等到男人挂了電話,她立刻進去,小籠子朝他面前一放,得意洋洋:“老鼠我抓到了。”
何勁曦微微一怔,看向蒙着黑布的籠子,像是很詫異她真的能抓到老鼠。
溫氧敏銳地捕捉到了何勁曦這一點細微的情緒,趁機邀功:“我一夜都沒有睡,今天白天也一直守着。但好在抓到了老鼠,這點辛苦不算什麽。”
何勁曦掀開黑布的一角,瞥了一眼,又合上,“灰老鼠。”
溫氧鄭重地點頭:“是啊,這只老鼠灰不溜秋的,又大又兇,甚至要咬我。後來還是請劉師傅幫我裝進籠子裏的。”
她編的故事越說越溜,最後忍不住染上了勝利的喜悅:“不管過程如何艱辛,最後總算是抓住了。”
短暫的沉默後,何勁曦将黑布徹底掀開:“你抓的老鼠,是倉鼠。”
溫氧:“……”
她怔住,視線一偏。
籠中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倉鼠,正用無辜的眼神看着她。
作者有話說:
溫氧: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拯救一下,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