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反悔了……”
“……”
溫氧氣壞了, 沒見過這麽摳門的人，竟然還有送禮不到五分鐘就要回去的。
她氣得連發三條微博：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真的要被摳門老板無語住了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老板送我一臺手機，五分鐘後, 他說反悔了，不送我了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你們見過這種人嗎？
【哈哈哈哈哈，活久見】
【老板真的是摳成精了】
【要麽就一開始別送，送了還要回去是什麽鬼】
【傻逼老板】
【太過分了吧？】
【讓人空歡喜】
溫氧越想越氣，正準備上自己的小號, 加入罵何勁曦的隊伍, 結果門忽然又被敲響了。
她跑去開門，看見何勁曦正站在門口。
男人嘴上說着反悔了，最後還是将手機遞過來, 送給了溫氧。
“壞手機別用了。萬一漏電你被電死了, 還不是要我負責？”
溫氧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明明是送人禮物, 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怎麽還咒人死呢。再說了, 要不是因為他叫劉師傅做豆腐給她吃，手機也不至于掉進魚塘。
說到底罪魁禍首是他呢！
她嘟嘟囔囔, 被男人聽去，問：“你說什麽？”
溫氧立刻笑臉相迎，“我說您英俊帥氣，大方友愛呢。”
“……”
關上門，溫氧看着微博上不斷增加的罵聲，忽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何勁曦。
于是又發了一條微博：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不好意思, 誤會老板了, 老板剛才又把手機給我送來了
【哈哈哈哈, 這是什麽反轉劇嗎】
【我也想要一個送我手機的老板】
【老板怎麽感覺還挺好的？還送員工手機呢】
【是什麽手機啊】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ephone 888】
【我靠, 老板好有錢】
【請賜我一個這樣的老板】
【我也想要】
……
溫氧美滋滋地換上新手機，然後用新手機給何勁曦發了一條消息：【新手機開光，第一條消息發給您。謝謝老板！老板晚安！】
睡前，何勁曦盯着這條消息，彎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風平浪靜。
何啓光被溫氧戲耍一通後，竟然再沒有多餘的行動。不知道是他太忙忘記了，還是他壓根沒把溫氧這樣的小喽啰放在眼裏。
只是偶爾聊天提起，何勁曦會問她：“就不怕他來找你麻煩？”
溫氧搖頭，“不怕，您會保護我的。”
她說得漫不經心，卻十分篤定，仿佛已經拿到了金牌護身符。
何勁曦垂眸，淡淡一笑。
他沒說會，亦沒否定，只是偏頭朝屋外望去。六月的陽光明媚熱烈，照得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
溫氧在這件事之後，終于明白何勁曦和何啓光之間并不對付。至于原因，何勁曦沒說，她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也終于了解到工作室的那群設計師們，并不是為何嘉集團而戰，而是為他們自己為何勁曦而戰。
溫氧不知道何勁曦要做什麽，但她知道何勁曦也并非外界所傳的“只會畫畫的抑郁症患者”。
他好像一本書，內容豐富詳實，等着她去翻看到最後一頁。
六月中旬是端午節。
當天天氣不錯，溫氧早早起來，同李阿姨一道，裝飾別墅。
窗戶貼上可愛的粽子圖案，梁柱挂上粽子荷包，花瓶裏插上艾草，裏裏外外裝扮一新，洋溢着熱鬧的過節氣氛。
李阿姨一臉欣慰，感嘆：“這裏很久沒有這樣過了。”
溫氧問：“以前過節不裝飾嗎？”
李阿姨搖頭，“何先生不喜歡熱鬧。這不你來了，才有了點人氣。”
溫氧笑起來，環顧四周，“何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她的預估沒有錯，何勁曦剛走出房間，就注意到了房子的變化。
其實不過是貼了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卻将冰冷的空間注入了些許暖意。
溫氧在一旁熱情地向他介紹：“何先生您看這個荷包，是粽子形狀的。這個，是粽子動漫小人，是不是很可愛？還有這個……”
何勁曦循着她的介紹一一看過去，确實是可愛的。
在這樣的環境中，他的眉眼漸漸溫柔下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媽媽也是這麽帶着他裝點家裏的。
小何勁曦問：“媽媽，我們為什麽要裝扮家裏啊？”
媽媽說：“這樣才是家啊。”
何勁曦沉浸在回憶中，眼前忽然出現一串手鏈，手鏈後是溫氧笑意盈盈的小臉。
“何先生，這個送給您。”
手鏈五顏六色，看上去像是用絲線編的。
何勁曦沒收，不知道這個家夥又在弄什麽。
她這個小腦袋裏，仿佛有數不清的點子，每天都帶給他新鮮的“驚”或“喜”。
溫氧解釋：“這是南夏的傳統，端午節當天在手上栓五色絲線，能保平平安安。”
何勁曦疑惑自己怎麽沒聽說過這種傳統，女孩又說：“因為你不是南夏人，自然沒聽說過。”
溫氧炫耀似地将自己手腕上的五色絲線展示給他看：“您看，是不是挺好看的？我給您系上吧。”
何勁曦從記事起，就再沒有弄過這種東西了。
印象裏，這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他果斷拒絕，“幼稚。”
被拒絕的溫氧有一點沮喪，垂下眼眸，小聲嘟哝：“幼稚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
何勁曦望着她失落的模樣，心底有點燥無處安放，只好又說：“我今天出門辦事，晚上回來。”
果然，聽到這話的溫氧瞬間把前一秒的沮喪忘在了腦後。
她眼珠一轉，尋思道：“那我能不能請半天假？我想去墓地看看媽媽。她最喜歡吃粽子了，我去給她送一點。”
“知道了。”
何勁曦是和高峻一道出門的，今天他要去工廠查看新制作珠寶的工藝情況。
在路上，高峻忽然向何勁曦展示起自己手腕上的五色絲線，“何先生，您看，這是溫小姐送我的。”
何勁曦瞥了一眼，是同方才溫氧手中的一模一樣。
高峻繼續說：“溫小姐昨晚一夜沒睡，給每個人都編了一條，眼睛都熬紅了。她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何勁曦看向高峻，眼神晦暗不明。
他太了解高峻。這個人話少忠誠，這麽多年沒聽到他為誰說話，溫氧倒是頭一回。
“你什麽時候學會當說客了？”
高峻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我只是覺得溫小姐特意熬夜做的，這份心意挺不容易的。”
等到上了車，何勁曦坐在後座，目光再一次落在前排高峻的手腕上。
前幾分鐘還覺得幼稚的手鏈，這會兒看着，莫名覺得有些順眼了。
早飯過後，溫氧提着一盒五芳齋粽子趕往墓地。
媽媽生前最喜歡五芳齋的蛋黃肉粽，一頓能吃兩個。
她還記得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好不容易買了個粽子，媽媽舍不得吃，便将粽子裏的蛋黃和肉挑給她，自己只吃一點糯米。
小溫氧問：“媽媽你不吃嗎？”
媽媽說：“我不喜歡吃蛋黃和肉。”
溫氧長大後才知道，媽媽不是不愛吃，她只是把最好的留給了孩子。
天氣炎熱，墓地沒什麽人。蒸騰的熱氣裏，溫氧将粽子一一擺上。
她不喝酒，便買了瓶橙汁，在墓碑旁席地而坐，給媽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媽媽，幹杯。”
她輕輕碰了碰地上的那杯橙汁，随後一飲而盡，又說：“一直沒跟你說，我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薪資很高，老板人也很好。過了今年，應該就能把欠債都還上了。接下來，我會努力存錢，争取早日買個大房子，到時候把你和爸爸都接過來住。”
溫氧碎碎念了許久，把最近的大事小事都講給母親聽。
像是小時候母親給她講睡前故事一樣，不厭其煩。
離開前，她抹了抹眼中的淚，又向母親的墓碑鞠躬。
她堅信母親一定能聽到，聽到後也一定會為她感到欣慰。
溫氧從墓地下來後，直接去了警局。
姜警官見到她有些意外，“小溫，你怎麽過來了？”
溫氧和姜警官算是熟識。當年父親失蹤後，便是姜警官處理這起失蹤案的。如今姜警官已經年過五十，看上去和藹可親，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她同樣給姜警官帶了一份粽子，熟稔地喊他一聲“老姜”，“過節還在值班？也不回去陪老婆孩子。”
姜警官樂呵呵地：“晚上回去陪他們過節。”
姜警官對溫氧印象深刻。
當年十八歲的她，剛失去母親，父親又離奇失蹤。
他還記得溫氧來警局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用一雙純真的眼睛看着他：“姜警官，求求你，幫我找到爸爸。”
她不願意回家，就坐在警局的角落裏等。這一等就是七天七夜。
第八天早上，姜警官告訴溫氧：“小姑娘，暫時沒有你父親的任何線索。我們認為，他很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你要有信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家洗澡、吃飯、睡覺，等他回來。”
小姑娘在那一刻湧起淚水，大哭一場。
如今一眨眼，六年過去了。
她的父親依舊沒有音訊，她堅持不懈地隔段時間就來警局問問消息。
這一回，希望再一次落空。
姜警官安慰她：“你要照顧好自己。有消息了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溫氧沮喪地回到觀瀾溪。在進大門之前，她深吸一口氣，将所有的憂愁煩惱暫時鎖進了心底。
畢竟，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就還有希望。
她要等，等爸爸回來的那一天。
她一定可以等到。
溫氧邊走邊給何勁曦發消息，詢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何勁曦：【有事？】
溫氧：【等你回來一起包粽子】
餐廳裏，劉師傅早就準備好了包粽子的各種食材和材料，就等着大家夥晚上聚在一起包粽子過節了。
何勁曦半晌回複：【知道了】
別墅裏衆人的關系都很好，逢年過節都會聚在一起。這麽多年，彼此都像家人一樣。
溫氧沒有家人，她在這裏感受到了許多溫暖。平時有個小病小痛，大家都非常關心她。
雖然只來了短短兩個月，但她心裏已經把這些人視作了家人。
此時衆人聚在餐廳裏，等何勁曦回來一起過節。但直到晚上八點多，依舊沒有動靜。
有人問：“何先生還會回來嗎？會不會回香港陪何老太太過節去了？”
有人提議：“要不我們先包吧？”
溫氧不同意，“何先生說了他會來的，再等等。”
張師傅問：“小溫啊，何先生說了會來嗎？”
倒也沒有。
他只說了一句“知道了”，沒說會來，也沒說不會來。
但溫氧不知道為什麽，固執地堅信何勁曦會來。
無他，直覺而已。
後來，衆人都等累了，昏昏欲睡。只有溫氧始終清醒，目不轉睛地盯着門口。
快十點的時候，門口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回，她的直覺沒有錯。
等了一晚上的何勁曦，風塵仆仆地出現在視野中。
溫氧興奮地驚呼一聲，幾乎是第一時間跑到他面前，“我就知道您會來。”
衆人訝異，溫氧轉頭，得意地說：“我說了何先生會來吧！”
何勁曦沒什麽表情，只用四個字解釋了自己的行為：“正好餓了。”
唯有高峻知道，從工廠回來的路上，何勁曦是如何囑咐他開快一些，又在下車後是如何健步如飛的。
或許連何勁曦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沒有答應她，卻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重視一件沒有承諾的事情。
餐廳在何勁曦到來之後，立刻陷入熱火朝天。
衆人一邊包粽子一邊聊天說笑，熱熱鬧鬧的像是在過年。
何勁曦不會包粽子，便負手在一旁觀看。
溫氧瞧他無所事事，遞給他一片粽葉，“要不要一起來包？”
何勁曦沒接，溫氧又說：“哎呀，莫非某人是怕自己包不好，都不敢動手了？”
“……”
一句話，瞬間激起了何勁曦的勝負欲。
他挽起袖子，洗了手，接過了這片粽葉。
溫氧抿唇偷笑，在一旁耐心指導他：“像我這樣，把粽葉裹成一個小容器，裝上糯米，放進肉。再這樣包起來，然後用繩子一繞。”
看溫氧的操作似乎很簡單，實際操作卻難于上青天。
何勁曦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溫氧笑話他：“沒想到無所不能的何先生也有不會的事情啊。”
男人一個警告的眼神遞過來，溫氧縮縮脖子，找補道：“但我相信您這麽聰明，一定能學會的。”
“……”
終于，在浪費了七八片粽葉後，何勁曦包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粽子。
溫氧像一只小海豹，瘋狂拍手鼓掌：“何先生您太棒了！果然是天賦異禀，聰明絕頂！短短時間就學會包粽子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我當初學了好幾天呢。”
溫氧：“何止是好幾天，我學了好幾個月。”
何勁曦對這番贊美很是受用，輕輕勾唇，“那是你笨。”
溫氧：“……”
什麽人呢，誇你胖你還喘上了。
很快，粽子下鍋，劉師傅端上早就準備好的飯菜，衆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晚飯。
何勁曦忙了一天，沒什麽胃口，只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他不動聲色地看着溫氧，看她和其他人暢談言歡的模樣，心裏還是被一種暖意充滿了。
他想起母親的話，這樣才是家。
這樣就是家。
晚飯過後，衆人散去，回房休息。
何勁曦同溫氧沿着樓梯走到二樓，小姑娘扭頭對他說：“何先生，端午節安康！晚安！”
她說完，便蹦蹦跳跳地要回房。
何勁曦沉吟片刻，還是開口喊她：“溫氧……”
她回過頭，“怎麽啦？”
灼灼燈光照在何勁曦的臉上，他的五官染了燈光，變得分外柔和。就連聲音，也好像浸在這種柔軟的氛圍中，綿綿地傳入溫氧耳中。
“五色絲線還有嗎？”
溫氧一愣，“有啊。”
“給我系上。”他說。
“啊？”
作者有話說：
何·口嫌體正直·勁·嘴硬·曦
高助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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