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很忙啊。小……姨……媽……”

溫氧咽庡?了咽口水, 半晌才開口:“這個,說來話長……”

何勁曦好整以暇看着她,“不着急, 我有的是時間。”

“……”

被人當場揭穿謊言,是繼續圓更多的謊,還是坦白從寬?

如果圓更多的謊會讓場面更加無法收拾,那坦白從寬會不會當場斃命?

這是個兩難的選擇,溫氧不知道結果。

但她賭了一把, 選擇了坦白從寬。

“我有個朋友, 從小一起長大的,叫楊氫。那天他相親,是他媽媽安排的, 沒辦法拒絕, 所以叫我過去幫忙。我就過去假扮他小姨媽, 幫他攪黃了相親。”

何勁曦垂眸, 睨她:“這回不是編的?”

溫氧豎起手立誓, “我發誓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如有半句假話就天打雷劈。”

話音剛落, 天邊亮起一道閃電,緊接着是一聲悶雷。

溫氧:“……”

也不用這麽靈驗吧?

她看了眼天,又解釋:“上次說朋友被狗咬了,是擔心您不讓我去,所以找了個借口。不是故意騙您的。”

“楊氫……”何勁曦咂摸着這個名字,“一起長大的朋友?”

“嗯。小時候有個鄰居是化學老師, 所以給我們取名一個叫氫, 一個叫氧。氫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鈉鎂鋁矽磷硫……”

何勁曦打斷她:“男的?”

“嗯……嗯?”

溫氧愣住,和女生相親,不是男的,莫非還是女的?何勁曦的想象力有一點點豐富呀。

何勁曦沒再問了,卻是從鼻腔發出一聲不屑,“呵。”

溫氧見他沒再多說話,心裏很是不安,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究竟是原諒她了,還是沒原諒她。

她默了片刻,又問:“那您還生氣嗎?”

何勁曦轉頭,一雙眼眸晦暗不明,辨不清情緒。

“你希望我生氣嗎?”

???

我當然不希望你生氣啊。

溫氧默默在心裏吶喊。

但她身為一名合格的社畜,必須體會老板話外的意思。何勁曦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還在生氣。但是他傲嬌,所以他不說。

她立刻滑跪,視死如歸:“何先生,您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您想怎麽懲罰,我都接受。您就原諒我吧。”

何勁曦站起來,一錘定音:“罰你畫十張畫。”

啊?這麽簡單?這就原諒她了?

別說是十幅畫了,就是一百幅都行啊。

男人說完,已經大步向前走去,溫氧呆了片刻,興奮地跟上去。

她指着面前的馬路,“何先生,您看這條路,是不是很寬闊很美麗?就像您的心胸一樣,又寬闊又美麗。”

何勁曦:“……”

溫氧又指着天上的月亮,“何先生,您看今晚的月色,好溫柔啊。就像您一樣,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

何勁曦:“……”

“何先生,您看……”

“安靜點。”

“好的……”

夜色旖旎,何勁曦洗完澡,站在陽臺,望着遠處半明半昧的夜景。

方才打了雷和閃電,看上去要下雨似的。如今這雨沒下,只剩下一點蟲鳴蛙叫。

不知怎的,腦中又想起今晚溫氧眼中含淚,說她把爸爸弄丢了的模樣。

這姑娘整日嘻嘻哈哈,沒個正行,沒想到身上卻有這樣一件痛苦的心事。

平日裏瞧不出來,是她隐藏得太好。

何勁曦陷入思忖,幾分鐘後,摸出手機,按下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何勁曦道:“幫我找一個人……溫權,五十多歲,男性,南夏人……六年前在南夏失蹤……”

挂了電話,手機裏湧進來一條溫氧的消息:【何先生,十幅畫會不會太多了一點呀?[委屈][委屈]】

看着那兩個委屈的小表情,何勁曦彎起唇角。

傻子,現在才想起來讨價還價,是不是晚了點?

何勁曦:【再啰嗦就二十幅】

溫氧:【我突然覺得十幅挺好的,一點都不多[嘻嘻][嘻嘻]】

溫氧罵罵咧咧地放下手機,又打開了微博。

微博才是她的主場,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也沒有人知道她吐槽的是誰,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發洩自己的不滿。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今晚老板帶我去吃懷石料理,結果騙我吃之前要喝醬油。我因為沒吃過嘛,就聽了他的鬼話,喝了一碟醬油。烏魚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博主真的喝了一碟醬油嗎?】

【博主好可愛啊】

【你老板也挺逗的】

【你得反擊啊!怎麽可以讓老板拿捏住!】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我反擊了。我當着大家的面,哭訴十六歲就跟了他,為他打了八次胎,如今他說好了離婚娶我又反悔。然後他就被一衆吃瓜群衆狠狠審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殺了你的心都有了】

【我想知道當時老板有多尴尬】

【xswl博主你太壞了】

【老板:我是誰,我在哪,對面這人是誰】

【老板:無中生小三和私生子】

溫氧想了想當時的場景,何勁曦竟然沒有同她生氣,還真是百年罕見啊。

隔天到了畫室,溫氧在畫架前坐定,雙手握拳為自己打氣,然後便全身心投入了“懲罰”中。

何勁曦讓她畫十幅畫作為懲罰,但她完全不知道畫什麽。

總不能随便畫個烏龜王八之類的敷衍了事,到時候何勁曦那個嚴厲的老家夥肯定會說不合格。

溫氧左思右想,沒有頭緒。擡頭環視一圈,瞧見何勁曦正在和其他人讨論珠寶。

他個子高,腿又長,衣品又好,随便往那一站,都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

這不就是撕漫男嗎?

溫氧有了主意,決定把眼前的場景畫下來。

但她到底沒有專業地學過繪畫,畫了半天也沒畫出個模樣,不一會兒便打起了瞌睡。

眼前的人影從一個變成兩個再到三個,溫氧難忍沉重的眼皮,直接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溫氧被幾道“咚咚”聲從睡夢中喚醒。

睜開眼,就看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正在叩畫板。

她順着手擡頭望過去,何勁曦正站在面前,垂眸看她。

她對上回在何勁曦車上睡着的事情有陰影,見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反應是趕忙摸摸自己的嘴角,确認自己有沒有流口水。

嘴角幹幹,沒有流口水。

溫氧放下心來。

下一秒,卻聽何勁曦說:“沒流口水,但說了夢話。”

“啊?”溫氧驚恐又疑惑地望過去,“我說什麽了?”

何勁曦卻不回答了,只留下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和短短兩個字:“你猜。”

“……”

溫氧撓頭,她該不會說了什麽虎狼之詞吧?

她不放心,趁何勁曦去忙工作後,趕忙詢問坐在一旁的髒髒。

髒髒小聲說:“好像是說何老師好帥之類的……”

“……”

溫氧呆了足足三秒。

果然是日有所思,睡有所夢。

這不就把她的那點小心思全都暴露了嗎?何勁曦聽了,該多得意!

難怪方才臉上一直挂着微笑,甚至都沒有批評她睡覺。

再擡頭時,何勁曦忽然朝她這邊望過來。溫氧匆匆低下頭,避免同他對視。

好想找個地洞躲起來,尴尬死了。

溫氧實在不想同何勁曦待在一個空間,于是跑去一樓透透氣。

一樓的儲物室裏堆放着許多舊畫作,有些畫紙都泛了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她閑來無事,便打算把這些畫收拾一下。

溫氧哼着小曲,收拾到一半,視線忽然被眼前的畫吸引了注意力。

眼前是一副珠寶設計手稿,溫氧很快認出來,這就是何嘉集團那條“午夜巴別塔”的設計稿。

雖然畫上的設計稿和實際的手鏈有些區別,但依然能看出最初的設計雛形。

手稿右下角有細小的落款和時間——

何勁曦,2010年2月6日。

溫氧皺眉。

她記得這款手鏈是何啓光設計的,何勁曦怎麽會有它的設計手稿?

她好奇地再去翻剩下的畫作,陸陸續續找到關于這條手鏈的許多手稿。幾十張手稿,時間從當年二月一直推進到八月。

終于,溫氧在8月27日的最後一張手稿中,見到了這條手鏈如今的模樣。

不久後,那一年的聖誕節,何嘉集團推出了這條手鏈,從此暢銷十年不衰。

溫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掏出手機,将這些手稿一一拍下。

然而好奇心還沒有得到滿足,手稿忽然被人奪走。

擡頭,映入眼中的是何勁曦一張陰沉的臉。

“何先……”

“誰讓你亂動東西的?”

兩人同時出聲,溫氧被何勁曦的怒意震懾,愣在原地,半晌才開口:“對不起,我只是想收……”

何勁曦不等她話說完,已經轉身離開儲物室,留下不知所措的溫氧。

一同來儲物室的,還有髒髒。

幾分鐘前,何勁曦問她溫氧去哪裏了,髒髒說可能在一樓,兩人便一道過來找溫氧。

此時溫氧不知道何勁曦為什麽這麽生氣,只好轉頭求助髒髒。

髒髒解釋:“這條手鏈當年是何老師設計的,後來手稿被何啓光偷走,成為何嘉最賣座的産品。這麽多年,這件事一直壓在何老師心底,他沒對人說過,所以剛才才那麽生氣。你別放心上。”

溫氧眨眨眼,努力消化這些話:“你的意思是,何啓光偷了何先生的設計稿?”

髒髒點頭。

溫氧頓時怒了,“我靠,這個何啓光也太不要臉了吧!”

“人至賤則無敵。”

“那何先生怎麽不澄清這件事?”

髒髒聳肩:“我聽說當年何老師這樣想過,後來他爸爸将這件事壓了下來。總之一句話,何老師答應他爸爸,不把這件事說出來。所以你別怪何老師生氣,他真的挺難的。”

那一整天,何勁曦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晚上回家,也一句話不說。

溫氧幾次想要開口,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麽。

如果不能幫他澄清這件事,那再多安慰的話都是徒勞。

是夜,溫氧輾轉反側,想到何啓光那張溫和笑意的臉就覺得惡心。

現在才知道,那些溫和笑意不過是肮髒底子的遮羞板,底子裏就是個陰暗的小偷。

她打開手機,又将那些手稿一一看過去。

這些設計手稿筆觸細膩,構思大膽。一張一張的,能清晰地看出何勁曦的設計思路和心境變化,像是有一種叫“思念”的情緒隐藏在其中。

十年前的何勁曦,十七歲。

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設計了這款手鏈。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讓人。

溫氧不知為何,眼眶不禁濕了,仿佛在這些手稿中看到那個埋頭作畫、隐忍不發的少年。

她越想越氣,騰地一下坐起來。

這件事,何勁曦可以忍,她不可以忍。她必須做點什麽,她不允許任何人剽竊何勁曦的成果。

……

淩晨三點,一篇名為《何嘉集團總裁何啓光偷竊他人設計成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的小作文在微博橫空出世。

半小時後,熱搜第一爆了。

作者有話說:

溫溫天使,我說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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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門,所以提前更新,字也有點少。明天我保證多更新一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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