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九死不悔》作者:寒梅墨香

文案:

九死不悔的內容簡介……

洪十六撿回家的岳涯就是落魄少爺,又懶又饞,除了撒嬌就是裝可憐,活的像條冬眠的蛇,心安理得當米蟲,不養他了吧估計會餓死懶死。這樣的岳涯會殺人?別逗了,他暈血怕蟲殺雞都不會。

九死不悔的關鍵字:九死不悔,寒梅墨香,岳涯,洪十六。反偵察,主攻,腹黑病嬌攻

岳涯站在路口足有十分鐘,這才往巷子裏邊走,和外邊的繁華大街高樓大廈不能比,一水小平房,私搭亂建的棚子,不知道誰家的貓跳過了狗窩爬到缺牙漏齒的牆頭,有騎自行車的在後邊催着讓路,側身躲開一群跟群野馬蛋子差不多的孩子橫沖直撞。

抱着老貓坐着馬紮在門口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還有不少抓着瓜子呸呸吐皮的老娘們,都有點奇怪的看着岳涯,走走停停,似乎在找什麽。

這麽多年了,只來過一次,還是晚上,只能憑着記憶去找,可從這頭走那頭,他都沒找到,有幾個小小窄門關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辦法又走了回來還是沒找到。

又回到路口了,懶病上來了,岳涯也不管馬路牙子髒不髒就往那一坐,走了一個多小時,累了。先休息一會。

從口袋摸出煙盒,往路邊的樹懶懶一靠,斜呦拉跨的歪歪斜斜,愣是把坐馬路牙子跟趴活兒差不多的姿勢弄得像坐龍椅,閑散地抽着煙,擡頭往巷子裏看看,找不到意料之中。只是怪可惜的。

托着個下巴大眼無神的不知道神游到哪了,煙都快燒了手他也懶得動一下。

路上的人來來去去,也有看一眼的,也有徑直走過的,快天黑了,誰也沒那麽多心思問陌生人怎麽了。

有人急匆匆的走過去,走了幾米遠,轉身又回來,站在岳涯一米外,彎腰皺眉打量着靠着樹快睡着了的岳涯。

“岳,岳涯?”

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岳涯眼睛瞬間瞪大,馬上眯了起來,嘴角帶着淺笑眼睛都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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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找到了,不,遇到了!

“你這是家裏破産了還是讓人搶劫了?擱這一坐我還以為是哪個刮大白的工人走錯地方了。”

洪十六上下打量着岳涯,休閑外套破了,紐扣都沒了,嘴角有點青,頭發亂糟糟的,瘦,帶着一種病人的蒼白。

“嘴還這麽毒。”

岳涯聲音帶着點啞,每個字兒在他嘴裏都慢半拍,輕輕的緩緩的吐出來,不像是指責反倒像是撒嬌。

擡起一只手伸向十六,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溫暖的淺笑。

洪十六切了一聲,笑了。

“少爺,你還這樣兒啊。懶得你都快長毛了。”

還是伸手把岳涯拉起來。

拉住岳涯的手才發覺這人手冰涼,腕骨凸出,皺皺眉頭。

“哥們,這幾年你幹嘛去了?怎麽這個樣兒啊。”

岳涯站直了比洪十六高一眉骨。往這一站就跟随時都要靠着點東西。

“大病一場,出院以後發現變了天,我父親沒了。”

“你讓你那些哥哥們給趕出來了?”

岳涯一邊拍褲子一邊含糊不清的哦了一聲。

洪十六有點不知道怎麽繼續話題了。要說老同學見面,吃個飯喝酒的應該,關鍵是他和岳涯只是一個年級,都沒說過幾句話,根本就不熟悉啊。聊幾句得了呗,然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正不知道怎麽結束話題早點離開,手機響了。

“哥,回來沒有,要吃飯了。”

脆嫩嫩的女孩子聲音傳來。

“這就到家了。”

洪十六指了指巷子。

“我妹妹喊我了。”

岳涯的肚子很恰當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也是餓了。眼巴巴的看着洪十六。

“我走了啊,以後再見。”

洪十六這缺德帶冒煙的都沒有說一句來我家吃飯呗,就擺擺手走了。

岳涯也沒說別的,就一直看着洪十六離開的方向,一直看一直看。

洪十六腳步挺快,人高腿長一步可大了,走着走着,速度慢下來,走着走着回頭看看,岳涯還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他。洪十六咬咬牙還要走,最後罵了一句。

“少爺身子長工命,除了會賣可憐屁用也沒有。養只貓我還能抓耗子,他除了吃就只會讓人伺候,我怎麽遇上他了。”

心裏罵了自己一百次,就是心太軟,這是缺點,必須改。

還是走回來站在岳涯面前嘆氣。

“行了吧,少爺,來我家吃飯吧。”

岳涯笑了,一掃剛才的可憐,眼睛亮亮的,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一樣。

“沒問你呢,怎麽到這了?”

“租房。”

“不會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麽變天你也該有地方住啊。”

“都交了醫藥費了。”

岳涯跟在洪十六的後邊帶着笑走得慢悠悠,這一片就連路燈都沒有,那些私搭亂建的東西堆在路邊,白天走都要小心,洪十六腳步輕快根本都不看,還能提醒岳涯,左邊點別掉溝裏去。

洪十六聽這話開始罵人。

“你那媽是不是鬼母生出倆惡鬼兒子?你爸慈眉善目一輩子好心腸愣是沒把他們娘仨給渡過來,這麽心腸歹毒呢,上輩子是狗癟子管吃不拉,就欺負你好說話脾氣軟。長得跟豬八戒他二姨夫差不多,就知道吃喝嫖賭,什麽東西。你也是,活的跟家養小白兔差不多,還一個随時吹燈拔蠟的身體,人家罵你都缺氧了你還沒組織好語言罵回去呢。打你一下你就能散架。就你這樣的在琅琊榜裏一集都活不下去。”

岳涯聽着洪十六罵人的話更舒服了,雖然多年沒見面他還是老樣子。嘴毒,卻心軟。

“你考大學了嗎?在哪上班呢?”

“中文系畢業,沒工作。”

“得,你也是幹啥啥不行那一撥的。到家了。”

在這條小巷的盡頭,一個只有一米寬的小門,岳涯前後看了看終于記住了。

小小的院子,院子裏左邊一棵柿子樹,右邊一顆丁香樹,枝繁葉茂,像是縮小版的四合院,正屋左右廂房,很窄,橫寬也就十米,再去掉院子樹,小的跟鴿子籠差不多。

岳涯飛快的打量了一圈,心裏有譜了。跟着洪十六往正屋走。

“希希,加副碗筷,我帶同學來吃飯了。”

洪十六在門口就喊,裏屋一聲脆生生的答應。

“希希?和你們爺倆住呢?”

“你記得我妹妹?”

“忘了?那時候她也就八歲吧,你去,額,你媽那裏,你媽給你打電話喊救命,你帶着一群同學哥們去的時候,我也去了。”

岳涯一看洪十六這個呆愣的表情笑了笑。

“當時人多,你沒注意到我。”

“這點糟心的爛事兒都讓你看到了。他們打的雞飛狗跳,希希在那也不行,我就養了。”

“咱們有九年沒見了吧,希希都是大姑娘了。”

“我可告訴你啊,我妹是我們這的金鳳凰,你可別對她有什麽心思。”

覺得威脅夠力度了挑門簾進去。

岳涯笑着搖了下頭,洪十六啊,你呀你呀。

家具簡單老舊,堂屋裏放着飯桌,一個長發披肩嬌俏的女孩就像藍蝴蝶飛出來,一身的輕靈動人,沒說話先笑,水藍色的長裙已經不新了,胳膊細腿細腰也細,巴掌大的小臉眼睛水汪汪,帶着少女的青澀和楚楚動人。

“我妹妹,元希。不僅會跳舞還會拉琴呢。”

洪十六有些驕傲的介紹。

“我記得你。”

元希先是羞澀的一笑,随後帶着驚訝跑到岳涯面前。

“哥,你記不記得你送我去學小提琴學費特別高,老師還特別難找,現在這個齊老師把我收了做弟子,就是這位大哥幫忙介紹的呀。”

元希一把拉住岳涯的胳膊,滿臉的感激。

“大哥,那時候我小都沒來得及說謝謝你,真的,我真的特別謝謝你。”

岳涯擡手摸摸元希的頭發,借着擡手的動作躲開元希的手。

“我和你哥是同學也是好朋友呀。學得怎麽樣了?齊老師不錯吧,我小時候就是齊老師教我幾年琴。”

“齊老師對我挺好的,雖然有點嚴厲但是我進步挺快的,老師說,我都可以做樂隊的獨奏了。”

元希有點害羞,小臉都紅了,但還是很驕傲。

“不害臊,哪有自己誇自己的。”

洪十六雖然斥責妹子,但臉上的驕傲很明顯。他老妹兒就是小金鳳凰,雖然現在還個小雞崽差不多,早晚有一天能騰空飛起。

“我,我去買個菜,今天一定要好好謝謝大哥。”

元希蹦跳着跑出去,動靜不小,開門跑步聲的一溜煙的就沒影了。

“這沒良心的臭丫頭,我養她這麽大都沒說過特意給我買菜弄點好吃的。”

“誰讓你天天罵她。”

從屋外走進一老頭,看樣子能有六十幾歲,頭發都白了,一瘸一拐的。

“希希拉琴你說她是鋸木頭,也就這孩子心大,不然天天和你吵。”

“別說她,洪滿山,你幹嘛去了?是不是又去買酒了?”

“這敗家犢子啊,你看看這敗家犢子,爸都不喊一句直接點名,你眼裏還有你老子嘛?”

“少跟我扯別的轉移話題,我還不知道你。”

洪十六上去就把老頭口袋裏的小瓶二鍋頭搜出來了。

“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洪滿山心疼的看着二鍋頭。

“斷呗,斷了我省心,元希不是你的,她不給你養老,我也不天天的和你打游擊戰了,你說說你啊,多大了都,大夫咋說的,再喝喝死了,你還喝,你就跟酒叫兒子去吧。”

洪滿山嘎巴嘎巴嘴。

“你瞎說,我跟二鍋頭從來不喊兒子,有你一個兒子我都後老悔了,當初怎麽就生了你。”

“是,你不跟二鍋頭叫兒子,你跟二鍋頭叫爸爸。爺爺,今天你就別遭禁你兒子了。”

洪十六對這小酒瓶喊了一聲爺爺,順手放口袋了。

“我爸,你認識吧,就是那個沒文化的文盲,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的坑兒子的爹。”

“你八月十六出生的,那天還是個紅月亮,我咋給你起名?紅月?洪水?洪亮?不如喊十六呢。你現在嫌棄了,不是你上學那會特高興的說名字簡單好寫?沒良心的小混蛋。我真後悔生了你啊。”

“生都生了就別說這話了。”

洪十六嘴上兇巴巴陰損,還是輕手輕腳的把洪滿山攙扶到椅子上。

岳涯一直笑着看着。

“這小夥子,咱們爺倆是不是見過面呀,哎哎,你別翻了,我真沒酒了。”

洪滿山噼裏啪啦打着洪十六的手,還讓洪十六從褲子口袋搜出小瓶二鍋頭。

“說真的洪十六,斷絕父子關系吧。”

洪十六對他爸冷哼一聲。

“斷,你和希希你們爺倆,你坐着輪椅出去,這丫頭在一邊拉琴,你們爺倆就是乞讨二人組,每天賺個百八十的,勉強也能活對吧。”

洪滿山不言語了,可憐巴巴的看着兩瓶二鍋頭。

“為了一口酒,天天跟我東躲西藏。斷絕父子關系的話每天說八百遍。洪滿山,你說說,年輕那會喝酒把你老婆打一頓打跑了。我高考你喝酒從天橋上摔下來把腿摔壞了。現在呢,那酒精肝血壓血脂的都超标了,老爺子,咱能不喝了嗎?”

“你高考那天我沒喝酒,我摔下天橋是有人推得我,真的。”

洪滿山急赤白臉的解釋。

“可你的身上嗆人的酒味,你血液裏也有酒精啊。別騙人了啊,為了喝酒你什麽都不承認。”

洪十六有點懶得聽了,他爸就一老酒鬼,老滑頭,只要讓他喝酒,地球是方的他都承認。

岳涯眼睛眯了眯沒做聲。

“這丫頭去月球了?怎麽還不回來。”

洪十六看看時間,去了半個多小時了。

“你們爺倆先吃着,我去看看。”

洪十六出去找元希,漆黑麻瞎的,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雖然街坊鄰居都認識幾十年了,保不齊有壞人盯着他們家水靈靈大姑娘。

“別看希希不是他親妹子,十六對妹子護得很緊。話說回來小夥子,咱們爺倆真的見過吧。”

“叔,你摔斷腿的時候我去看過您,就很短的時間。”

“啊!我記得記起來了,是不是考試第一天的中午,十六回家拿錢交住院費,你到病房看我,是不是你把我的住院費交了啊?”

洪滿山興奮激動的臉都紅了。

“你就呆了三四分鐘就走了,十六回來去交費,醫院那邊已經有人交了一筆錢。那兩天高考,他哥們同學沒去看我。我們家親戚少,更沒人繳費,肯定是你交的錢,是吧,是你吧!”

岳涯一抿嘴笑了,沒多說什麽。

“這麽多年我們一直在猜是誰代繳的醫藥費,終于找到了!”

洪滿山搓着手不知道說什麽好,終于看見大恩人了,當時真的幫了特別大的忙。

“真謝謝你啊,不然我們就要賣房治腿了!十六能有你們這幾個同學朋友真的太好了!你看你幫我們家多大忙啊,希希的老師是你找的,我住院費還是你交的,我都不知道要說啥了,咱們爺倆喝一口吧。”

洪滿山伸手要去拿酒瓶。岳涯手快的搶走了。

“你和十六一樣都是小兔崽子,不就喝幾口嗎?怎麽就不行了?”

岳涯看着洪滿山抱怨得樣子就想笑。

“叔,你怕不怕十六?”

“怕啥,我是他爹!”

“我怕啊叔。你要喝酒了,他回來了把咱們爺倆一塊罵。”

洪滿山一拍桌子,慫了。

“等他上班去了我再喝。”

“您和我說說十六吧。我們好多年沒見面了。就從您摔了腿開始吧。”

“他不想讓我說。可我知道,這孩子吧,讓我耽誤了。咱們今天也沒外人,叔就跟你訴訴苦。”

“他大學?”

“沒考。高考那天,別人家都陪着孩子參加高考,我肯定要去的呀,我真的記得那天我沒喝酒,這麽大的事兒關系着十六一輩子呢,過街天橋,我正走到第二個臺階,就感覺被人推了一把。”

“真的沒喝酒?”

“沒有,真沒有。”

“你看見誰推你了嗎?”

“摔下去就暈過去了啊,腦袋漏個窟窿,腿也斷了,還是路邊的好心人把我送去的。”

岳涯若有所思,對洪滿山笑笑。

“叔,你繼續說。”

“這不就住院了嗎?就要考試進場的時候他得到的消息就跑去醫院照顧我。”

“恩,這我知道。”

岳涯記得很清楚,老師派發準考證了,準備進考場了,洪十六得到消息他爸摔了,直接沖去的醫院,就壓根沒在參加高考。

“我們家你也看到了。我呢,骨頭沒長好就瘸了,希希還小要學琴要上學,本想讓他複讀一年再考,他就出來工作了。家裏需要錢,需要他支撐這個家。這些年啊,這孩子不容易。”

“他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在他一個同學的店裏打工做廚師。”

“我看他左手不太方便,受傷了?”

“這你都發現了?快有一個月了傷都好了。說是店裏有人鬧事他去拉架,就被打了一下。十六不是訴苦的人,他在外邊的事兒從來不仔細和我們說。”

“在哪個同學的店裏打工?”

“叫,叫于夢笙?對,是這個名字。小夥也是高高大大的帥氣得很,來過家裏幾次。”

岳涯的笑容淡了淡,看到洪滿山投來詢問的視線趕緊笑了。

“我也認識。上學的時候十六就喜歡和他玩。”

岳涯這話說得很輕,帶着難以察覺的酸。

于夢笙?洪十六和他還沒有斷了聯系?這事情又回到原點了?

正想着,門一響,門口挺熱鬧的說話聲傳來。

“今天跑我家開同學會了啊。”

十六的聲音由遠而近,希希先進的屋,臉有點白,和剛才小鳥飛出去不一樣,眼神有點慌。跑進廚房就開始切菜。

岳涯想問一句,洪十六進來了,身邊跟着西服革履的一個帥氣男人。

一看到岳涯快走幾步伸出手用力捏捏岳涯的肩膀。

“真是沒想到,岳涯,能在這看到你啊。十六一說是老同學我就特奇怪是誰呢。咱們那個圈的人都說你出事了,你怎麽樣了?”

擔憂口氣,關切的言語,還有這真情流露的眼神,多好的一個大哥形象啊。

岳涯瞟了一眼肩膀上他的手,笑的很淡。

“多謝關心,我挺好的,夢笙,讓你費心了。”

于夢笙和岳涯一般高,可岳涯沒他身體健碩,岳涯只洗了臉,嘴角的淤青還有身上的衣服都沒換,和于夢笙的整齊鮮亮一比,有點狼狽。

于夢笙滿臉擔心的上下打量着岳涯。

“我聽說你被你們家趕出來了,沒地方去了?沒錢了?那你生活怎麽辦。”

岳涯八風不動。

“老天餓不死瞎家雀。”

“哎,也對,吃不了鮑魚魚翅喝玉米面稀粥也活着,咱們從小就認識,你要缺錢了你和我說,我絕對借給你。別和我見外。”

“多謝。”

“我那時候就和你說過吧,你就是不聽。你那倆哥哥是正經血統,在不學無術架不住人家是正房嫡子,你呢,你不過是收養來的,人家當年好心腸收養你給你口飯吃就不錯了,你還天天身嬌肉貴當三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本事沒學會養出一身的富貴脾氣,現在不行了吧。早就告訴過你趁着老爺子在世,你就多撈點錢,多弄幾套房子。老爺子沒了你就被趕出來了,多受罪啊。岳涯啊,你怎麽能受得了罪呢,身體不好,沒什麽本事,去工地做苦力你都不行,你以後可怎麽辦好,我一想到你就發愁。”

于夢笙苦大仇深,看着岳涯充滿憐憫。

“看你這樣我也怪難受的。”

拿出錢包拿出一百塊錢遞給岳涯。

“先救救急,我知道你性子傲,可今非夕比了,你要活着呀,這傲氣不能當飯吃,學會低着頭做人吧。”

拍拍岳涯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

“要不你去我店裏打工做個服務員?你呀你呀,就是一直活在真空世界,不用知道疾苦錢的重要性,不過也是好事,雖然眼前你一無所有了,也是個歷練不是。也回歸你本來生活,從來都不是岳家三少爺,現在的日子本來就是你該過的,好好努力,也許你老了的時候真的能做個有錢人呢。”

岳涯慢吞吞的掀開他的手,懶洋洋地笑着。

真大方,一百塊錢能救急?

“是這個意思,現在誰有錢誰腰板硬,我在淺灘不假,但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準呢,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不是嗎?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多謝你的支援,正好缺了這筆錢呢。”

接過這一百塊錢,随手塞進口袋,看到希希端着盤子出來了。

希希對岳涯笑了笑,于夢笙眼睛掃過來盯住希希,希希趕緊放下盤子又回廚房了。

岳涯慢吞吞的堵在廚房門口,希希要端菜出來,被岳涯攔住接過放到桌子上,不讓這丫頭再出現在于夢笙眼睛裏,

“那個,夢笙,你來我家有事兒?”

洪十六打斷了他們倆的對話,他們倆這話越吧嗒越牙碜。怎麽聽都不是這明面上的意思。再說,一百塊錢?這不是有點太侮辱人了嗎?

“把正經事忘了。我來啊,是請希希出山的。”

于夢笙看看廚房,卻沒看到希希。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洪十六身上。

“希希的小提琴拉得不錯,我新開了一個法國餐廳,正需要有人演奏調節氣氛。我就想,希希可不可以去餐廳拉琴。一小時兩百,還可以貼補家裏啊。”

“她太小了,上學學琴時間不夠用。”

“你也差不多這麽大就出來打工了,女孩養的在嬌,她也不能靠你一輩子。”

洪十六還是搖搖頭。

“目前我還養得起。”

“行吧,那你琢磨琢磨,我不強求。”

于夢笙轉頭對屋裏人笑着點點頭。

“那我就不多留了,未婚妻還等我吃飯。”

未婚妻這三個字讓岳涯擡起頭看着洪十六,洪十六抽煙的手頓了頓臉色一僵。

笨蛋。

岳涯心裏嘆息着。

“岳涯,缺錢了和我說,會借給你的。”

于夢笙走了,洪十六去送他,足有十分鐘還沒回來。

他走了希希才敢從廚房出來。

希希咬着嘴唇。添飯拿碗。

“怎麽了?”

這丫頭情緒不對,岳涯一邊幫忙擺碗筷一邊輕聲問着。

“我買菜回來碰到他了。他說讓我去他餐廳拉琴。我說要和我哥商量,他笑眯眯的和我說,我哥沒義務養我,我就給我哥添亂,不是親哥住在家裏本來就是施舍,我還不懂事的幫我哥減輕負擔,我就是寄生蟲。”

“別聽他的,你怎麽就不是親的了?你就是我親閨女,希希,你哥跟我斷絕關系了老爸還要你養呢。”

洪滿山呸了一口。

“我想去打工賺錢,給我哥減少負擔。可我怕。”

“怕什麽?”

岳涯的聲音很輕,也很慢,三個字說得婉轉,帶着安撫的意思。

希希對岳涯的尊重就跟她大哥一樣,岳涯的眼睛似乎能安穩人心,平和安逸沒有咄咄逼人的犀利。

“我哥一直在他店裏工作,去年他我去他店裏拉小提琴,我哥在後廚忙,他帶去的兩個人就,就摸我的手。”

岳涯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手攥了攥。

“他說是他朋友喝多了還一直給我道歉,我哥就不讓我出去打工。但是,我想幫我哥。”

“你還小呢,明年就高考了吧,考音樂學院分數也很高,好好上學,別想着打工。”

“但是,,,”

“但是什麽,不許去。”

洪十六回來了,身上好大的煙味,一眼就看到他爸洪滿山在嘴對嘴門悶二鍋頭。

“洪滿山!你作死不等天亮啊!”

洪滿山別看腿瘸,在洪十六朝他撲過來搶酒瓶的時候,屬黃花魚的,溜邊跑了,嘣的一聲關上房門,

“小的不省心老的氣人。”

“要不,哥,我去吧,就把演出時間定在中午,倆小時。”

“不許去。有我呢你就做天真無暇小姑娘吧。別的事兒不用你管。吃飯,餓死了都。洪滿山出來吃飯。”

招呼着岳涯坐下吃飯,夾了一個雞翅放到岳涯的碗裏。

“于夢笙嘴巴直,你別往心裏去。”

“洪十六,我和他的恩怨,你為什麽道歉?”

岳涯的眼睛掃過來,似笑非笑。

“他有未婚妻了不是嗎?”

洪十六張張嘴,悶頭吃飯。

“岳涯,你家裏出事兒了,你住哪啊。”

洪滿山趕緊把話題轉過來。

“于夢笙說的很對,我真沒地方去了。手裏錢不多想在這邊租個房子。”

“租房子幹嘛呀,我們家右廂房還空着呢,你要不嫌棄就住在我家吧。”

“好呀,明天我就把廂房收拾出來。今天和大哥先擠一晚上吧。”

這爺倆熱情的很,直接就把岳涯留下了。

“爸!”

“別喊我,我是洪滿山,不是你爸。這房子是我的,我愛讓誰住誰就住,你要不住你就給老子騰地方。”

洪十六戳着飯碗一臉無奈。

他和岳涯真不熟,老同學勉強算,朋友都算不上。

“人家給你妹妹找老師,人家幫我墊付醫藥費,你要沒良心把人趕出去嗎?風光時咱幫不上人家,到難處了,又是你同學又是你朋友,你就不搭把手啊,你還是人嗎?”

洪滿山終于有了當爹的力度。

“岳涯,想吃什麽和十六說,十六是廚子,他不給你做讓希希給你做。希希做飯也好吃的。你就當在自己家裏,吃好住好啊。”

“岳哥,我哥說你是中文系畢業,我語文不好,你在家能不能幫我輔導?”

岳涯看着洪十六。

這個家裏,洪十六說話才算。

“哥!”

希希拉長聲音喊着哥哥,小嘴一撅,又是可憐又是可愛的哀求着洪十六。

“兒砸。”

“哎喲,行行行!祖宗們,別搞得我狼心狗肺不是人。住吧住吧。”

希希對岳涯偷偷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歐耶!

洪滿山還賣萌,比了一個V的手勢,把洪十六逗得噴了飯。老不正經的你!

岳涯心裏也松了一口氣,發展出乎他意料的好!

他喜歡這種氛圍,他就算是外人,冷眼旁觀,也能看的出這東拼西湊的爺仨,兄妹,父子,感情深厚,打嘴仗,奚落,開着玩笑,你給我夾菜,我吼着你別喝酒了,很溫馨。

可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溫馨,來自于手足父母家庭的溫馨。

希希給他添飯,洪十六給他夾菜,洪滿山對他笑着。

岳涯悶頭吃飯。

希希和洪滿山吃完了到一邊去了,洪十六擡手拍了拍岳涯的後背。

“別一邊壓着眼淚一邊吃飯,胃裏又酸又苦,影響你消化。”

“沒有。”

不可能哭的,雖然這幾天他看邊了世态炎涼人情寡淡,受了無數的白眼和嘲諷,不可能掉一滴眼淚。這只能算是小事,這不算什麽,真不算什麽。

“那就快吃,吃完了刷碗。”

洪十六也不多問什麽了,岳涯發生什麽了差不多他也聽個明白,于夢笙已經把事情說個明白了。岳涯這是真的無處可去沒錢了,不搭把手估計岳涯過不去。

一直病歪歪,岳家老爺子真的好心腸,路邊撿的岳涯,老爺子沒了,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養子肯定沒有繼承權,養到二十幾歲能獨立生活了,家産沒他份,趕出來了,岳涯脾氣還軟,說話慢吞吞,他去争搶都不會,也只落這個下場了。

住就住吧,真不能讓他睡橋洞啊。就他,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還不讓人欺負死啊。

估計岳涯這幾天也沒好過,從三少爺變成一無所有了,這勢利眼的社會,笑貧不笑娼的人,肯定會奚落他。這麽傲氣的性子,沒想不開一根繩兒吊死就不錯了。不對,上吊估計他都懶得自己拴繩,別人給他系好扣,幫他踹凳子,他才死呢。

太懶了,你看他吃飯,吃飯都能讓人急死。別人半小時吃完,岳涯第二碗飯才吃一半。

岳涯磨磨蹭蹭的終于吃完了,一個小時過去了。

在希希的小提琴裏,洪滿山的京劇裏,岳涯開始洗碗。還是慢吞吞,有條不紊。

洪十六靠着門板看着他。

“你沒工作怎麽維持生活?要不去學校做語文老師?還是給雜志社寫寫稿子什麽的?”

“我在網上寫小說。”

“作家?”

“寫手罷了。”

“我聽說網絡寫小說挺賺錢的,你看那寫網絡小說的作者,小說改編游戲,做電視劇電影,多火啊。你寫什麽的。”

“言情。”

洪十六瞠目結舌,大老爺們寫言情?不過看岳涯這性子,估計他也只能寫言情。

“那,那你從什麽時候寫的?”

“一兩年前吧。賺稿費了呢。”

岳涯有點得意的擡擡下巴。伸出一只手。

“五萬?”

“五百。”

這五百說的就跟五百塊金磚差不多。

洪十六不和岳涯交流了,寫一年賺五百稿費,挺有才的。

“我去給你找衣服換換吧。看你這麽瘦應該能穿得下我的。”

岳涯本來就慢性子,還有點潔癖,等他把廚房收拾幹淨了,希希兩個小時的練琴時間都過去了,老爺子也關燈睡了。

磨磨蹭蹭洗了澡爬到洪十六身邊躺下,後半夜了。

一米五的小床,兩個大男人躺着可擠了。

“以後什麽打算?”

“我養父對我不錯,養母雖然不管我也沒虐待過我,兩個哥哥和我不親也沒有深仇大恨,畢竟我是收養的,人家把我養這麽大,已經很好了。我不可能再回去搶奪財産。前天我出院,他們是不對故意隐瞞我沒參加養父的葬禮,怕的是我去搶財産。我想上柱香被推了出來,離開就離開,不讓我回去就不回去。把行李拿過來以後,就在家裏寫寫東西。”

“我看你也是上不了班。你這身體啊。哎,對了,你什麽病啊。”

“沒大病,我被養父收養的時候是冬天,在數九寒天的夜裏都沒把我凍死,就是氣管不太好。”

“你上學那會幹嘛都下午去上課?”

沒大病幹嘛天天缺課?

“上午起不來啊。我要睡覺。”

洪十六難以置信的看着一臉無辜的岳涯,哦,為了睡懶覺所以下午來上課?

岳涯是高三一千多準考生的頭號公敵,這就不難理解了。

所有人提起岳涯都氣的牙疼,倒不是他多壞多讨厭,想想啊,在咬牙切齒頭懸梁錐刺股的高三期末,這懶貨下午眯着眼晃到教室,聽半小時課睡到下午放學,老師都不罵他,因為每次大小考試,他就這樣缺課缺席睡覺,年級前十妥妥的。

冷了不上學,熱了不上學,天氣不好不上學,早上不來,體育課不上,卷子不做,晚自習不上,還能考這麽好的成績。

他那倆哥哥不學無術,他成績不錯,他養父真的是個大好人,對岳涯格外偏愛,就連放學回家都是專車接送。

他那時候身體是真不好,冬天天冷,他兩場感冒貫穿一個冬天,戴着口罩來上課,咳嗽的都覺得他把肺吐出來了。住院住院,似乎只要提起岳涯,永遠是在住院。

大概因為身體不好,所有事情都有人幫忙做,他就特別懶。

真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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