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
前世:
延平元年秋,楚地叛亂,席修齊救援來遲,楚王夫婦被亂民所殺。
延平二年夏,席修齊被罷官。
延平二年秋,屯騎校尉韓安宴與鮮卑交戰,因糧草耗盡,戰死沙場。
延平三年春,群臣以“帝不詳”,廢除年僅六歲的小皇帝,迎立清河王,改國號為永寧。
永寧二年,皇帝任命張和澤為車騎将軍,出戰鮮卑。
永寧三年夏,張和澤擊退鮮卑。
永寧三年秋,京城睡仙峰上,滿面風霜的席修齊如同一座石像般靜靜伫立在白雀庵前,任憑瑟瑟秋風撩動他灰色衣裳,他依舊紋絲不動。
落葉飄零,佛音空寂,仿若天地之間只餘他一人。不知過了多久,白雀庵的大門緩緩被推開,玄靜師太從裏頭走出來,見到席修齊,有幾分驚訝,她道:“席施主,多年未見了,進來喝杯熱茶罷。”
“不了,多謝師太好意,容我在此處待一會吧。”席修齊苦笑,當年師太勸他離開,他固執不聽,如今邀他進入,他反而不敢了。
世事變化得太快,快得連反思都來不及。當年楚王不喜他,他待不下去,請辭了楚相,他是滿懷憤懑離開的,楚王魚肉百姓遲早會遭反噬,他只是可惜了楚地之民以及唯一和他有相同觀念的楚王妃,可他終究還是無能為力,不能救她于水火。
回京後,元帝司馬敬曜任命他為少府,在這位賢明的帝王的治理下,那幾年的少府時光,讓他能大展拳腳,唯一的缺憾是太過繁忙,以致于他連去看宛凝的時間都沒有。
後來,元帝突然病逝了,鮮卑立即來犯,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好不容易平穩了京城後,嚴垨将軍殉國的消息傳來了,那一刻,他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立即地派人前往楚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再後來,他、韓安宴還有其他的元帝的勢力被一一拔除,周太後和年幼的小皇帝完全不是對手,朝中大臣紛紛倒向清河王,不願與之同流的官員們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清河王就在群臣的阿谀奉承中登上大位。
前一陣子,皇帝竟派人來請他入朝為官,席修齊當即拒絕,後來又遣人來請了幾回,他不為所動,甚至不願意給來的人開門。他席修齊有為民請命之願,可他絕不為這種将天下當作棋盤将百姓視為棋子的人辦事,與鮮卑人之戰,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而這一切都是拜如今的皇帝所賜。
他靠着白雀庵的牆壁席地而坐,雙眼緊閉,這裏頭有他最想見的人,可他不敢去見她,從韓安晏死後,他就不敢登白雀庵的門了,以前他保不住韓家,護不了她,後來連她唯一的親人都救不了,他沒臉見她。
“怎麽坐在風口。”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席修齊猛地睜開了眼,果然是她,他貪婪地看着面前的人,想開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聽聞皇帝請你去做官,如何還落魄至此。”韓宛凝蹲下身,撫上他亂糟糟的頭發,這個樣子的他真讓人心疼。
“我回絕了。”席修齊握住了韓宛凝的手,将其貼近他的臉頰,暖暖的,他好想将這一瞬間的溫暖永久留下。
“為何,你不是醉心官場嗎?”
“不願意和小人共事。”他的聲音裏透着悲涼,“我醉心的從來不是官場,原以為你是懂我的。”
“我懂的。”她不過是氣他這麽久不來看她,她以為她能自絕紅塵,可有的人已經融入骨血,棄不掉,忘不了,“修齊,我們去隐居吧。”
“我們?”席修齊震驚,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韓婉凝将他從地上拉起來,一臉堅定地說道:“嗯,我和你,去一個無人之地,從此遠離世間紛擾。”
“為何?”為何突然接受了他。
“世事變更,人心莫測,但是席修齊永遠都是席修齊,是我傾心的那個少年。”韓宛凝緊緊地牽着他的手,這世間太讓人絕望,但是只要他還在,她的心就不會是一潭死水。
聽完,席修齊淚流滿面,他這個在風雨中飄零多年的人終于回到了他的歸宿。
兩人并肩,朝山下走去,相伴的兩條身影漸漸消失在曲徑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