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和樂,再沒什麽可挑剔的。
鐵手将他背下樓的時候,守在樓前的冷血都激賞地看了他一眼。
這大喜的日子,特地被指派到老樓“送新郎”的人選可謂是衆望所歸,都知道鐵手辦事牢靠,經手的又是自家過命的兄弟,當然不會馬虎,但誰也沒想到,他能真的把平時同“喜慶”兩個字毫不沾邊的追命收拾得這般好。
看着這樣的三師兄,冷血都覺得心頭升起一股潤意。他覺得今天真好,是這一年裏最好的日子。他沒參加過什麽像模像樣的嫁禮,也不覺得追命原本那自由放浪的生活方式有什麽問題。
三師兄有三師兄的想法,不成家,也沒什麽。但今天一看,冷血卻格外高興。
他連笑都笑得暢快,露出的牙齒又整齊又白。
“三師兄穿這身衣服真合适。”他真摯對鐵手說。不防備聞言的人忽然一下子臉垮得都快要挂不住強打的歡笑。
那種勉強,在拜堂的一刻達到了最頂峰。
不用說,崔略商現在是個連意識也沒有的人,扶着他勉勉強強拜完那三拜的自然還是鐵手。
全場就他站得離那對新人最近,三娘身上沁涼的熏香味兒都能貼着他的鼻子。他看着她穿着那身青色裙子,裙擺那樣輕,腰肢束得那樣細,整個人娉婷模樣,就算臉全被冠子霞帔給遮全了,燈下都搖曳出婀娜的影子。
這叫什麽事?兩邊都那樣好看,兩邊都是自己喜歡的,結果他倆結對拜個堂,全不幹他鐵游夏一根雞毛。
是可忍,乃可謂當世之真君子。
鐵手恍恍惚惚想起臨別前見最後一面的時候,追命想安慰他,讓他別總往最壞的地方假設。興許姑娘是個很講道理的人,興許這出不過是個意外,撐不過幾日,兩個人也就換回來了。
照那樣,往後還不是各過各日子?
那時候鐵手已經不再同他争執,追命的孕相更明顯了些,他伸手去撫她的肚子,隔着一層衣料摸到個微微凸起的弧形。
大夫說過,要等胎兒自己會踢會動還得一些時日,這會摸那塊地方,摸不出什麽動靜。可鐵手輕輕撫了一陣,連嗓音也沉在塘底下那樣深了起來,入耳,都柔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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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拖着不換回來,莫不是連孩子也讓你替她生?”
追命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想到這個問題上,叫他說得舌頭一頓,沒顧得上繼續打哈哈,鐵手後邊的話就又來了,
“生孩子,不是那麽容易的。”
“知道。”追命一笑,含混哼了兩聲。
“這疼……你受不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受。再說了,古來女子都是這樣生孩子,也不那麽容易死人,我依樣走一遭,也算更體會民間疾苦?”
鐵手的眉頭依然緊鎖,追命說什麽,他也這幅樣子。到最後,還是聲喟然長嘆。
“游夏。”
追命于是依過來膩他,望着他的眼裏帶笑,面相又十分感慨,貼得十足近了才拎起鐵手一只手,覆在自己臉上。那大手手心裏繭子粗得很,磨着他現在這方細皮嫩肉的耳朵根子,直發癢。
他也咬着鐵手的耳朵,吐氣似的對他說:
“倒是你,懷胎十月呢,生出來之前怕是真的不能碰你,你受不受得住?”
鐵手看他一眼,不說話,只點了點腦袋。
可追命又輕輕搖頭。
“之前同你講的那般方法興許還成,我那身子和我放在一塊的時候也能讓你碰的,你想想我那法子,就不考慮一下?”
他聲音太輕了,鐵手聽着,整個人身子一顫。
再想起這段對話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張燈結彩的深夜。
鐵游夏啊鐵游夏,正義凜然了一輩子,真是沒想過竟然有一天會爬牆去鬧崔略商的洞房。
嘿,瞧這詞兒。鬧洞房。
他翻窗落了地,一眼就看見那紅燭影下坐在床沿等着他的姑娘。新娘子連蓋頭都沒揭,鐵手走近了,鼻孔裏都能噴出熱風。
她在,她當然在,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崔夫人了。
“快點。”追命輕笑着催促他。他真當這是好玩,這把稍啞點的姑娘嗓子,冠上這調笑口氣,真像是隔着層簾子故意說出來輕薄眼前的不速之客似的。鐵手差點就信了,如果追命的最後一兩下尾音不往上打顫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掀蓋頭的時候自己的手指也跟着在顫。掀開來,就是三娘那張落了妝容的臉,怎麽看怎樣好看。鐵手有一瞬間的慌神,那陌生有些煞到了他,好在随即獨屬于追命的眼神又再爬上了那雙眼睛。他輕輕扶了人站起來,目光又落到合着眼的崔略商身上。
“二哥,這裏就你我了,”追命戳了戳他的臂膀,又俯下身去解開了崔略商喜服的腰帶子,“碰吧。”
你碰,我看着。
他盯着鐵手咽下一口唾沫,手勢笨拙地開始一層層給床上的崔略商寬(什麽)衣(什麽)解(什麽這竟然要河蟹)帶,頭冠、上衣、圓領的罩衫,光這麽看着他動作都感覺要陷下去。
鐵手的額頭也在冒汗,眼前是那人的身子,背後是那人的目光,說了一萬次了,他也總不覺着,合着這樣的時候,那對眼看人,總是太露骨了。鐵手因而都有些手腳失調,不知該如何擺弄,崔略商的胸膛,崔略商的腿,每一寸皮膚連帶肌肉隆起的形狀都熟悉,散發着沉穩的熱,又不太燙,引得人想要,又讓他好不習慣。鐵手趴下去,舔完兩下就咬他,他把着崔略商,一只手伸進新郎的褲子裏。
新娘這才靠過來,兩手撐在床沿支着自己的身子。
“二哥,二哥……”他啞着嗓子叫他,“再快些,狠些碰我。”
在褲裆裏縮成一團的拳頭聽了這話也一緊,鐵手發了狠,一把就撩了崔略商的褲子。
“二哥,我碰不得你,你得把住我手。”
女人的嗓音又跟上來了,鐵手睜眼的一剎還覺得視線有些不清明,他低頭,看見追命已經架好了那只不會動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又推了他的小臂一把,
“你把着它,先讓它貼着。”
鐵手叫他這樣一推,手往回收了些,崔略商的指節就碰見了身下那個隆起的鼓包。就輕輕的一下,那五根指頭輕輕垂着,打着曲,讓鐵手一下子想不起來從前他們滾作一團時追命的手都是如何擺放的。他好像總是太過關注那人的眼睛,耳後的褶皺,和發紅出汗、咬起來口感十分恰好的胸口;發狠了□□他的時候,那兩條腿總叫自己穩穩捏在手裏,而追命的手往往藏在身後支撐着兩個人的身體——他是看不見的,無從記得是什麽模樣,卻可以很肯定它們撐得穩穩的,絕不會叫兩個人歪着倒下。
有什麽東西閃電一樣打從鐵游夏的腦子裏劃過。
“老三,還是不成……”
他顫着吐了一口氣出來,捂住崔略商的手,也捂住那方沖動幾要爆炸的欲望。身體裏是薪柴在燒,背脊上卻又像釘着什麽東西,一寸寸往裏發硬,擠壓得身子裏的骨頭都是僵直的。
他對追命交代了。
他是想要,那誘惑太大,但他卻還是做不了。
擡頭的時候鐵手的眼眶都發酸,他抵在自己的手背上按壓了一下,才抽出擱在崔略商褲裆裏的手,垂在自己的膝蓋上。追命在身邊貼着他坐了下來,有些擔憂地望向他。
“游夏……”他未開口,鐵手就阻住了他。
他替崔略商輕輕掩上被子,才轉頭去看追命的眼睛,表情沒有特別懊喪,但很急迫。
“你早點回來好不好?”他說。
追命沒防着這句。他一開始愣了,半晌整個人還定在那兒呆呆望着鐵手,直到夜晚悄悄靜谧下去。
“好。”
他答他,這次笑得不十分熱烈,釋懷卻都走到了眼底。
那之後一切照舊。最開始京畿各州郡和外省需要辦的案子基本還能維持個五五開,鐵手日常辦案,一個月裏,十幾天能在京城見着人影,十幾天又去了外地。每次回京,他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先去看追命的情況。躺在床上的那個,說來也奇怪,一直那麽昏睡着,吃喝東西都困難,身體卻沒有垮掉的跡象,而肚子一天天漸漸大起來的那個這時候會寬他的心——
“老樓裏一直有我在照料,還能讓我那身子出問題嗎?”
鐵手覺得追命的說法約莫有誇張之處。這些日子他的行動是愈不便了,衣食起居都困難,最開始是吐,不吐了以後胃又總是不舒服,像是一輩子的酒瘾也跟着神智一道被換到了這副懷着身孕的軀殼裏,無奈酒卻是一滴也沾不得。故爾鐵手每次見他,總覺得除了身體,追命的精神頭也蔫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