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從最後一階樓梯下去的時候,太宰治後一步地雙腳蹦了下來,并且順勢将他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當他的手臂穿過我的後頸時,我的感覺就像是一條蛇在我不防備的時候攀到了我的肩膀,一股冷意也跟着穿過我的後頸。
太宰治沒有理會我的僵硬,夾着笑意的聲音緊跟着揚了起來。
“織田作,我接走我們的绫小路啦~”
他說話的方向是對準還在轉椅上的織田作之助。
我瞟了一眼太宰治。
我覺得,他小時候大概就是那種面上做一套,底下做一套的特別惹同齡人讨厭的孩子。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不久,太宰治的鳶瞳也轉向我,對着我燦然一笑:“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幾句吧,這會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最後一句壓低了聲音,并且拍了拍我的肩膀。
“……”
他是想要關我禁閉,還是想扭頭就把我扔進橫濱灣?
織田作之助也搞不清我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視線來回在我們臉上梭巡着,試圖可以找出可以确定性的憑借,然而還是什麽都沒有得到,于是望着我的臉問道:“出什麽事了嗎?表情有點不對。”
“沒事,最近要忙很多事情了。”太宰治擺了擺手,對着織田的方向笑着,代替我回答道,“這家夥見沒人管就四處跑,我得看緊點,省得他偷懶。”
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當然太宰治也不會讓我說什麽。所以我朝着織田的方向半鞠躬說道:“那麽織田先生,我們就先離開了。”
織田原本想說點什麽,但也許是見我和太宰都不願說,有些無可奈何,只是目光放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那我送你們。”等把我們送到停車場,他說道:“那你們好好工作吧!”
我點點頭。
太宰治的黑車就停在停車場上,他想也沒有想地直接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我在駕駛位和後座上猶豫了半秒,我最後選擇了駕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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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見太宰治根本就不想動。我一邊綁好安全帶,一邊面無表情地在內心吐槽着,不知道一個合法駕齡的青年,讓一個連十八歲都不到的人負責開車到底是什麽心态?不管是從社會倫理規範上,還是法律法規上,我都該是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那個人。
我正在調椅座,太宰治靠着窗,斜睨着我的動作說道:“你會開車嗎?”
“……”
不就是放下手剎,踩着油門上路嗎?
我還在确定車上的功能鍵,太宰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你要是想着就是放個手剎,踩着油門上路的話,你最好滾下車。”
“……”
……太宰治的異能真不是讀心術嗎?還是,我表情太好懂?
不管怎樣,我還是直接放下手剎,踩上油門。突然的提速讓太宰治的後腦勺撞上了他背後的車窗上,我明顯聽到了“咚”的一聲響,但是我假裝不知道。
見到我完全沒有反應一樣地一直盯着前路,太宰治冷笑了一聲,別開臉,繼續靠着椅背。這種彼此保持沉默的經歷,我覺得在這些天裏,我積累得足夠多了。
與芥川的,與織田的,還有我旁邊這位的。
與芥川相處時,我是最自在的,因為他并不專注于對話上,他只希望周圍其他人不要打擾他,對我來說是最容易偷懶的。
與織田相處時,有點偏向于兩個人相遇在路上,都想要給對方讓道,結果總是堵住對方的路。我們都有意識應該要說點話,但是顯然相處上還沒有那麽容易。
與太宰相處的時候,我腦子都在想,他在想什麽,反複地确認我做過的每個細節是否出現了纰漏。
因為太宰治一直都沒有說話。我反複在想着,他為什麽不追問我發現監聽/軟件的事情,像是為什麽會注意到?為什麽會覺得手機有問題?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要防範?為什麽可以假裝不知道,今天要挑明開來?
我有太多的疑問了,無法忍受坐着不吭聲。
“我能問問題嗎?”
“不能。”
“……”
“不到十個字。”
我重新整理發言:“太宰先生,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別忘了你的敬語,”太宰治懶散地維持同個動作,繼續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視線完全不放在我身上,說道,“問吧,我看心情回答。”
“我們去哪裏?”
比起那些開放性的問題,得到似是而非的回答,我覺得有一個固定準确的回答,會稍微讓我可以重新整理思緒。
“……你不覺得你開了十分鐘才問這個問題,太遲了嗎?”太宰治毫不遮掩自己的嫌棄,直接說道,“我們去商場,随便哪一個都好。”
為什麽要去商場?
得去買什麽東西?
正抱着疑惑的時候,我的餘光觑到太宰治突然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心頓時跟着下沉。
我原本便是往港黑總部大樓走的。離那裏最近的商場是橫濱港購物城,港黑的人對這個地方都很熟悉。太宰治也不例外。下車的時候,他衣袂帶風,似乎心情很愉快。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只能跟着他的腳步走。
“我剛才突然想起,我忘記給你來港黑的信物了。”太宰治像是老朋友一樣,說話口吻熟稔,“你跟我來。”
我記得廣津柳浪先生提過這件事——港黑信物,由帶着自己進港黑的那人轉送給自己,作為标志性的物件。
太宰治是想随手送我一件東西嗎?
這倒是符合他在我心中的印象。
但我真的不太想要。
太宰治走了很多的商店,服裝、衣帽、鞋子等,幾乎每進一家都會随便挑兩件買了,似乎還沒有下決定送什麽好。我拎着大大小小十幾個袋子和禮盒,跟着他的腳步亦步亦趨。商場的人又不少,我看到他小跑進一家類似美容/按摩店時,想也沒有想也跟着跑了進去。
然後,我和太宰治被帶進了那家店裏的小隔間,略為高大的工作人員穿着薄荷綠的工作服,笑着看着我們:“請問,哪個是客人呢?”
太宰治負着手環視小隔間的環境,笑着說道:“不用問我們哪個是客人,你給我滾出去就是了。”
“……哈?”工作人員一臉呆滞地回看着太宰。
太宰基本不理會他,視線投射在房間展臺上的一行工具上,最後拿起一把槍狀工具,自問自答說道:“這就是紋身槍啊?我借一下了。”
我覺得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位客人……”紋身師試圖要牽制太宰治,他的大手幾乎是太宰治手腕的一點五倍大,可以說他比我們兩個細瘦的人看起來更加孔武有力。“這不是你過來玩的地方,如果你是故意來搗亂的話,就不要怪我把你扔……”他最後都沒有說完整,聲音就沒了。
因為一管黑洞洞的槍口就抵着他的腹部。
沒錯,太宰正用一把槍抵着他。
我下意識地檢查我的槍,原來早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被太宰拿走了。而他現在對峙紋身師的時候,拿的就是我的槍。
“我和我家小朋友有點秘密事要做,需要借一下你們的紋身槍。你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現在就安安靜靜地離開這裏。或者我現在就讓你安靜也可以。”
這句話剛落,扳機的聲音“咔噠”一聲響。
十秒後,隔間裏面只留下我和太宰治。
太宰治同時舉起兩把槍,眯笑着問我:“你喜歡我左邊這把左輪手/槍,在你身上留下一個洞呢?還是喜歡我右邊這把紋身槍,在你身上留下「绫小路清隆是太宰治的狗」呢?”
我就想問,我就讓他這麽不爽嗎?
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有第三種選擇嗎?”
我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芥川:我選擇右邊的。
绫小路:←_←
太宰治明顯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