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戶川以前覺得世界上最忙的人應該是他們社長福澤谕吉了, 每天要做這個人的保镖，做那個人的護衛，還要管理偵探社的日常工作, 就看起來很忙。
但是，他最近發現有個比社長還忙的就是绫小路清隆。
他就算是坐在屋子裏面, 還是在思考，大腦轉個不停，一直在看着各種報表、交易單等資料, 橫跨二十多年，至少有上百家公司的交易明細。這一般來說, 好像得是幾十個工作人員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绫小路清隆一個人在做。
不過，該吃飯的時候，绫小路還是有陪江戶川亂步吃飯。
江戶川亂步也沒有太在意, 就是偶爾會看着他在工作而已。
其實按照郵件上說, 最好是江戶川亂步在能夠随時想辦法留下交流進度的訊息, 這樣可以控制绫小路的進程, 尤其是可以幫助江戶川延長和绫小路相處的時間。
比如說現在绫小路已經查到張間美香沒有死, 那麽只要找到藏身地點，就會加速公安收線的時間，這樣绫小路可能會提前先回港黑了。但只要江戶川亂步按照之前郵件說的——他登上網站，然後用上面提供的電子郵件和密碼, 寫下绫小路的進度即可, 就可以減慢進度。
因為郵箱是加密的, 而且他是在存稿箱裏面留言，沒有發出去被人發現的危險，郵箱又自帶加密機制和信息自毀機制，沒有人會發現江戶川做了什麽。更何況，剛好江戶川亂步是去上學，學校自帶電腦，有信息課，绫小路也不會随時盯着。
……
江戶川亂步不知道該怎麽做。
因為他知道，如果寫上去的話，郵箱對面那個人就會可能找機會安排張間美香逃跑，這樣他們的工作量就會增加。既然绫小路也有幫助公安的話，這個計劃一定會成功的。但是，绫小路離開岸谷新羅的屋子時，江戶川亂步還記得他說：“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說任何事情的話，我也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從我這裏看到的一切。”
绫小路說，其實，他很相信江戶川亂步。
那确實绫小路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他真的一點都沒有調查自己。所以江戶川再背着他做壞事，就很不好。
江戶川亂步現在很擔心折原臨中途易轍，會反咬他一口。因為折原臨也不是好人，說話一定會添油加醋，而绫小路又是個超級小氣，心思重，有多疑症的人。
但是江戶川從來都不會道歉啊……
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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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報矢霧制藥，我這是做好事啊！
當初的郵件也是社長讓我做的啊……
我為什麽要道歉？
又不關我的事……
江戶川亂步坐在樓梯口發悶。
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這種事，像是自己清楚自己不能隐瞞，卻又要假裝不知道，還要發揮自己從來都沒有開封過的演技去掩飾。
他也很累的啊……
“江戶川，你下午還要等……”龍之峰帝人的好友紀田正臣從樓梯口對着江戶川的方向說道，“……你那一位嗎？”
因為紀田也不知道每天會固定過來接他的那位到底是誰。
上次說是江戶川的朋友，結果江戶川反應很大地就否定了，搞得紀田也不知道怎麽講。但紀田也确實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聽說不少班上的女生在他出現的第一天就留意了，到現在也沒有要到名字，都說是個長相文俊，氣質內斂的少年，總是穿着白色的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等在校門口，看起來像是那些剛參加完演奏會的學生一樣。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每次出校門的時候，江戶川亂步一定要把自己搞得很亂，有時候還可以看到他在學校的沙地上滾上一圈，或故意玩學校花壇的水管，淋了一身水。
現在紀田可以在想，也許他在煩惱可以搞出什麽新花樣給那個人添麻煩之類的。
“要不，一起出校門吧？我們去街上。”紀田正臣慫恿道，“外面你可以遇到很多人。”
“你只是想讓我幫忙找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而已。”江戶川亂步才沒有那麽傻，被當做棋子用還不知道，只有自己願不願意，自己開不開心去那麽做。“這個好無聊，不要找我。”
因為張間美香“不知所蹤”的關系，張間美香的好友園原杏裏，以及對她抱有好感的龍之峰帝人和龍之峰帝人的好友紀田正臣組建了一個搜尋小隊開始找對方的下落，目前已經過去了一段日子，似乎還沒有效果。
話說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去找警察最好了嗎？
為什麽要來找我亂步大人？我不是很忙嗎？
不能因為我随手就把學校的騷擾女同學的老師送進監獄裏面，就總找我麻煩了啊！
江戶川亂步手撐着下巴，叽叽咕咕地開始抱怨着，然而紀田正臣卻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正打算硬拉着他站起來，結果被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地拍開了手。
“沒見我不高興嗎？”
紀田正臣悻悻地摸着後腦勺說道：“亂步大人，別生氣嘛。”
“哼。”
因為這件事牽扯到矢霧制藥，江戶川亂步已經決定對關于矢霧制藥的所有事情，都選擇閉口不說，免得不小心洩露出「自己知道這些事情真正後幕」的事實來。
聽到兩個人在樓梯口發生小口角的龍之峰帝人和園原杏裏也來到樓梯口看他們的情況。
“發生什麽事情了？”龍之峰問道。
“我惹我們亂步大人生氣了。”紀田正臣摸着後腦勺，不知所措地說着，“看來煩到他了。”
龍之峰來回看着他們兩個，之後說道：“江戶川，我知道你那位……同學？也在找張間同學，要不一起吧？要是找到了，他也會高興。”
你們的信息已經滞後好多天啦！
绫小路現在正在想着讓烏丸集團和尼布羅兩個集團怎麽買下矢霧制藥，自己在開始做假合同了。雖然绫小路沒說，但是江戶川亂步已經全知道了。
見江戶川亂步興致缺缺，龍之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有個網友說，今天的幸運方向是東方，讓我最好去東邊找找。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我另外再通知你那位……嗯，同學吧。”
龍之峰聲音剛落，江戶川亂步思緒瞬息間便連成了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懂了！”
江戶川亂步突然爆發的叫聲讓龍之峰三人更加陷入了迷霧中，四肢僵硬一般完全沒有動彈。但江戶川亂步也不管，拍着龍之峰帝人的背催促着他說道：“你知道池袋站東出口嗎？帶我過去。”
“嗯？？？”
“你們要找的張間美香即将會出現在那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江戶川亂步突然這麽說，而且也不知道他有什麽依據，但是三個完全都不明白的人急急忙忙地也跟着行動起來，像是有人在背後追着他們跑一樣。
然而剛跑出校門口的時候，江戶川亂步看到校門口熟悉的身影時，下意識停了下來。
“……”
“江戶川？”龍之峰有些疑惑地問道，接着順着視線才看到校門口那名身姿挺拔的少年。
江戶川亂步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最好在四點前趕到那裏，不然很可能會撲個空。”
“為什麽是四點？”
因為這是根據列車班次和張間從矢霧制藥逃出來的時間計算出來的啊，但是江戶川亂步懶得說，只是擺擺手對着龍之峰帝人他們先走。
有件事情，他要先下手為強。
江戶川亂步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做了深呼吸，走到在校門口靜靜地等着的绫小路清隆面前。
绫小路上下打量着他齊齊整整的校服，最後盯着江戶川亂步凝重的神色，說道：“怎麽了？”
“绫小路，你幫幫我。”
绫小路愣了半拍，甚至頭還輕輕地往旁邊偏了一下，仿佛不太理解他在說什麽，正在陷入思考：“……好吧，你講。”
“你送我進學校，不就是想要我說這個嗎？現在我說了，你怎麽就不開心呢？”
但是，江戶川亂步絲毫看不出绫小路哪裏得意或者開心了，就還是一張面癱臉。
“為什麽我要開心？”绫小路插着口袋，口氣平淡地反問道。
你開心的話，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就不會那麽生氣了。
“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麽麻煩的人。”江戶川亂步煩躁地抓了抓頭，最後擡起頭，吞吞吐吐地說道，“绫小路……其實我有件事沒和你講，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所以我現在這裏講……”
“嗯。”
绫小路站直身子，等着江戶川自白。
“矢霧制藥的事情是折原臨也讓我告發的。我之前怕你發現，所以你問我什麽，我才什麽都沒說。”
正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江戶川亂步決定要先把折原臨也拉下水。
绫小路：“……”
“所以——晚上的草莓抹茶千層派應該還有吧？你看我最近表現也很好，你說不要告訴別人，我也沒有告訴別人啊……”
因為說到底還是給別人添麻煩了，江戶川底氣稍微弱了那麽一些。
原本绫小路還想說些什麽，結果被江戶川亂步最後一段話給噎住了。
這家夥只會吃嗎？
“那我簡單問你一句話，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也可以選擇說假話。但是之後，我都會以此為标準。”绫小路表情認真地繼續解釋道，“這裏的不回答，我需要告訴你，這相當于行使的「沉默權」，在法庭上罪人可以行使「沉默權」拒絕自證其罪，但是一旦行使了這樣的權利，之後證據确鑿，任何自我開罪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你”懂嗎？
绫小路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江戶川亂步擺擺手把他的最後字尾給揮掉，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不用這麽麻煩，簡單點。”
“好，那我要問什麽？”
“為什麽我要一直跟着你？因為我對你很好奇，我跟着你很開心，我就是想待着你身邊！”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又厚顏無恥地說道，“每天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為什麽不呢？回辦公室每天都要工作，有時候還要做我不喜歡的，跟着你不是更好嗎？”
不知道是這發言的意外性，還是過于厚顏了，讓绫小路無法接話，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最後用着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不容置疑地說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為什麽？”
江戶川亂步笑得一臉明快。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願不願意選擇「後悔」，才沒有「後悔」自己找上亂步大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