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根據森鷗外首領所說的「你搬去新的辦公室參與人事方面的管理」,我發現我一進辦公室,辦公室的平均年齡被我拉低了三到五歲,辦公桌被安排與森鷗外秘書并列。也就是說,原本在這個辦公室裏面只有單一的上司,現在又多了我一個。責權分配上需要很快地明确,否則要是出什麽事故,很難說清是誰的責任。當然,這些都建立在「對方有想過要分權給我」的基礎上。

秘書名為「布束高修」,胸牌名字被擦得铮亮。

“我還記得第一次和你見面的時候,你還穿着很少年的衣服,現在一身正裝出現在這裏,但還沒有過去半年。雖然還有很多人不相信你的實力,但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好好加油啊,绫小路君。”

比起秘書的熱情,辦公室整個氣氛顯得格外的冷淡,現在八個人的辦公室仿佛只有我和秘書兩個人。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绫小路君,麻煩你今天可以去面試嗎?”布束高修給了一大沓資料給我,“走去倉庫街就好了,你應該很熟悉路吧?”

我兩手接過來的時候,能直接感覺到手上一沉,這估計有幾百個人的量,這可不是一個天能做完的。但我也沒有什麽特別好說的,因為我本身也是一個木讷,不擅長思考的人。若是換其他腦袋靈活的人來做的話,恐怕這個時候已經想出幾百種可以毀掉面試工作,讓布束高修氣到牙癢。

“對了,記得帶把槍防身,不少本身就是恐怖分子。”

布束高修在我離開前,提醒我一句。

看這麽一句好心的提示,可以把這種交給辦公室最底層員工去做的無聊工作變得沒有那麽多怨言了。起碼對我來說,我需要想更多的是——「面試現場是沒有保镖嗎?」

答案是有的,但是四個比上,我看了一下目錄,大概是有五十名面試的,對,今天就有五十名。

我到的時候,感覺自己來到了要把野生動物強制牽進鐵籠子的現場。大部分人不懂秩序,不懂規矩,也不會說人話,以傲慢無禮當做勳章,張牙舞爪地用異能互相挑釁鬥毆。現場一片混亂。

而面試現場是在廢棄的倉庫裏面,離我被吊起來被割頭的倉庫只隔了不到四步路。

我覺得我對這裏的印象會越來越差。

四名黑衣保镖圍着我進門的時候,他們才稍微安靜了一些,并且用各種目光開始打量我,有審視的,有警戒的,有算計的,仿佛我是掉進陷阱的草食動物。但是一旦有悄聲說話的聲音冒起後,原本的吵鬧聲就像是沸騰一樣。

通過提高音量來吸引人的注意,除了無法與人溝通的野獸之外,就只有嬰兒才會做這種事。

這次的面試選拔的人會跟着最低準幹部級別的人做事,主要面向的是武力派,輸入的方向有首領直屬游擊隊、中原中也的武裝隊,尾崎紅葉的拷問小組,還有幹部「a」的保镖小組等這都是提拔比較快,收益豐厚的工作,此外,還有其他基礎設施的防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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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比起港黑底層人員來說,可以說是中堅力量。

但是,鑒于他們的背景複雜,他們的簡歷也是五花八門,有随便拿一張海報背面寫了自己的名字的,也有規範到像是高校畢業的模範生。

在開始之前,我讓四個保镖盡可能去找一些攝像頭,然後在面試開始前把數十個攝像頭放置在各個角落裏。這樣的工作只有不到十五分鐘,但是倉庫裏面嘈雜的聲音開始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1927年至1932年期間,美國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埃爾頓·梅奧曾經在伊利諾伊州的「霍桑工廠」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學實驗。在這個實驗後,他們得出這樣的心理學結論——「當被觀察者知道自己成為被觀察對象時,他們會做出相應的改變行為的反應」,這個在心理學上被稱為「霍桑效應」或者「霍索恩效應」。

尤其是在場多是犯罪份子,監控攝像頭對他們來說,等同于「警告」、「監視」、「威吓」的效應。

“這算是什麽意思?!”有人鼓起勇氣問道。

“這是一場現場直播的面試,鏡頭另一邊是我們的首領和其他幹部級成員。據我們人事部研究報告,本次申請港黑工作的人員都是各領域中的佼佼者。他們對本次申請工作的各位都很有興趣,所以安排了攝像頭。”我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你們應該是不會過于緊張吧?”

“……”

倉庫裏面的聲音越發安靜,我發現我自己終于可以開始聽到自己的聲音了。

“在開始直播前,我再給你們一個溫馨提示——「港黑是非常講秩序和等級規範的地方,越早表現出配合的人,越有可能會被首領看中,進入首領直屬游擊隊裏面」。”

我覺得,我說完之後有種老師哄着小朋友說「你們要是早點乖乖吃完飯,老師就會給你們小紅花」的既視感。但是,這種獎勵機制總是屢次不爽。

第一個面試的是個女生,非常纖瘦嬌美,年齡大概也是十七、八歲左右,也是所有人裏面少有的正裝派,名字為「樋口一葉」。按照資料顯示,她沒有任何異能,背景清白,家裏有姐妹,上一份與港黑可能挂鈎的工作經驗是「在壽司店裏面處理生魚片」,平時的愛好是看書。

“你認為,你可以被港黑錄取的原因是什麽?”

“我做事很勤快很認真。組織吩咐的事情,我願意也會盡力去做。我、我很吃苦耐勞。”

雖然以上的特質,在場的大部分面試者都沒有,但是我覺得她不太适合進港黑,除非她是外派進來當卧底,還是腦袋不太靈光的那種。

“我看你簡歷上幹幹淨淨,你來港黑的原因是什麽?是因為最近失手殺了人,來這裏尋找保護嗎還是缺錢,想要來賺快錢?請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

“并不是這樣的。”樋口一葉有點難為情,下意識看了一眼攝像頭,最後小聲說道,“我是因為一個人才想進港黑的。”

“好,跟我描述一下。”

“他姓芥川,名字并不熟悉,但異能應該是,類似于控制纖維或者衣物變化成武器。他幫過我,所以我花了一些時間調查,發現他是在港黑工作,便也想過來,希望能有用上我的地方。”

原來是個潛在的跟蹤狂,那确實是有犯罪分子的潛質。

“這樣吧。”我在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寫上了一個名字,說道,“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如果能夠以你的方式,把這個人的資料調查清楚,我會給你破格錄取的機會。”

“資料指的是什麽?年齡、愛好之類的嗎?”

“都可以,有多少查多少,如果能查到過去十年的經歷的話,會非常好。”

我的紙頭上面寫的名字是「森愛麗絲」。

要是連首領身邊的女孩背景也可以查出來的話,這種能力即使是無異能者,也可以破格錄用。

樋口一葉接過紙張,埋着頭離開了座位。

“下一個。”

我翻開簡歷的一頁,讓旁邊的保镖說道。

陸陸續續地面試了十幾個人,但我還沒有等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到來。

昨天和他們聯系的時候,諸伏景光其實是有想過來幫我湊個人頭數的,但是降谷零很明确地說道,從港黑再轉到黑衣組織的話,身份還得再洗一次,而且中間還會耽誤調查的時間。于是,我用「港黑和黑衣組織也有合作項目」為由,讓他們有機會以港黑的身份再次介入調查。

聽他們的話,他們似乎在調查黑衣組織的首領是誰,以及正在尋找從前白鸠制藥的宮野夫婦。所以,當初矢霧制藥的事情牽扯到了白鸠制藥,以降谷零為首的公安小組主動請纓來調查這個矢霧制藥,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

于是,我答應他們可以幫忙找出宮野夫婦,說不定可以親眼見到他們。

降谷零答應了。

卧底人數2。

我還順便問坂口安吾,最近哪個組織有想往港黑裏面塞人嗎?

坂口安吾提了一句「聽說有個能力很強的孩子,可能近期會去港黑調查森鷗外」。

“是為了暗殺嗎?”

是時候,推中原中也上位了。

有必要的話,我可能得花時間先把反對的聲音都一一消滅掉。

“那倒不是。”坂口安吾說道,“好像是想以森首領為線索找一個人——仇人,不過還是自然也有卧底的任務在的。”

“說那麽遮遮掩掩,這次身份不能告知我嗎?”

“他來自「獵犬」,由那邊管。”

「獵犬」指的是日本特種部隊,由日本最頂尖的異能者組成。

“這是不是可以推測,森鷗外以前和軍隊也有關系?畢竟他以地下密醫的身份出現在橫濱之前,都是空白的。”我這麽說道。

坂口安吾聽到我這麽說後,聲音立刻提了起來:“你才進港黑多久,不要貿貿然去調查森鷗外的事情。你把森首領想象成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版本的太宰治就好了,你會遇到很多麻煩的。”

“你說得有道理。”

那我等那只獵犬自己找到之後,我坐享其成。

……

“下一位,立原道造。”

鼻頭上貼着ok繃的小青年走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看着我,臉上也沒有太多情緒。

我客氣地擺出「請坐」的動作後,順勢說道:“請來個自我介紹。”

随着話音,立原道造單手拉開椅子坐在我的對面,才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說道:“我簡歷上不是都寫了嗎?為什麽還要我自我介紹呢?這不是耽誤時間,又麻煩嗎?”

我從善如流地換了一個新的問題:“你想進港黑嗎?”

“我人都到這裏了,你覺得我想嗎?”立原道造抱臂,靠着椅背,擡着下巴說道。

“我看你表情上寫着「不願意」就不耽誤彼此時間。下一個。”

我翻開下一頁簡歷。

“我什麽時候說不想了?!”立原道造拍着桌子問我。

“那請老老實實說想。”

為什麽要這麽嚣張呢?

老老實實說想不就好了?

我重複一遍:“你想要進港黑嗎?”

“想。”立原道造打起精神重新說道。

“多想?”

“…………”

後來,我聽說他在背後說我是「抖s面試官」,并且最讨厭我的一點是,每次問話都帶上了「敬語」,就讓他感到沒來由地非常憋屈。

我的話剛結束,立原道造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倉庫裏面莫名地詭異地沉默了一兩秒。接着,室內很快就迎來了另一種闊別三個小時已久的喧鬧,甚至我可以聽到男低音版壓抑的尖叫夾雜在裏面。

“……”

立原道造也忍不住好奇地回頭看。

于是我擡起頭,看到讓我出乎意料的人站在門口——那是中原中也。

對上我的視線後,他摘下帽子做了一個無聲的打招呼,我拿着筆的右手便順勢跟着搖了搖,以作回應。然後,我繼續回到我的工作上,然而立原道造的眼睛還一直看着中原的方向。

“那個是五大幹部之一的中原吧?!港黑最強異能者?”

“你們消息還真靈通。”

“不少人都是沖着他來的。”

立原道造不懂我為什麽這麽平靜,他的眼睛控訴着「中原可是港黑最強異能者啊!」這樣的訊息。

我能懂「強者崇拜」是從古到今普遍适用的社會心理。

“請問你還想不想面試?”

“你覺得我會不想……”立原道造想起不到一分鐘前的經歷,吞回話頭,換了一句話說道,“我想。”說着,他慢慢地朝着我的方向轉過身。

而我以為,只是看一眼就會離開的中原,此刻卻大步朝我的方向走來。

面試的地方是倉庫盡頭專門搭建的一個距離地面70公分的高臺。有面試者為了顯示自己的能力,故意不走臺階,翻上高臺上。而中原中也顯然只是覺得走臺階太麻煩了,就像是一只無重力的貓,眨眼間就翻上了高臺,一臉輕松地站在立原道造身後,看着我。

我擡頭問道:“中原先生,有事嗎?”

在人多的時候,我還是偏向于對他敬稱。

“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中原中也露出燦笑。

……在門口不是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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