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06

其實,我早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森鷗外首領遇刺事件以「布束高修暗中籌謀,绫小路急中生智利用了「太宰治還存活」的事情躲避了布束的陰謀陷害,在森首領醒來後,巧言逼得布束秘書原形畢露」為結尾。而這個消息是從森鷗外口中傳出來的,所以大部分不了解绫小路的人都覺得绫小路原來是如此能說會道的人,但是接觸過绫小路的人卻想象不能。

“無法想象绫小路先生抖機靈是什麽樣的?”

樋口一葉被送去港黑旗下醫院治療的時候,聽到這話,如同聽了天書一樣地陷入茫然。而旁邊的绫小路則眼觀鼻鼻觀心,絲毫并沒有受到對話影響。

在整場拷問中,樋口一葉其實是受到最多刑罰的,不僅身上都是傷,連同手指都被折斷了。就算被布束高修說要割下她的手指,樋口一葉也沒有按照布束高修的話,做僞證。也正是因為樋口這樣無辜又執着的堅持自己的看法,也讓尾崎紅葉覺得「绫小路自爆自己有罪」存在着問題,同樣也不讓布束高修繼續接觸拷問的事情。

現在她被安置在港黑vip的醫院裏面,绫小路帶着芥川來看她。

因為她的手不能動,吃飯全靠別人來喂,本來绫小路想要芥川去幫個忙,自己假裝要和中原去買東西,結果绫小路剛要走,就被太過害羞的樋口一葉喊住了,現在反而成了绫小路在喂樋口吃飯,而中原和芥川去買東西。

“绫小路先生,你不要每次都把我丢給芥川先生,我好害羞啊!整個人都吓得不敢對視了。”

“……”绫小路表示她真的很麻煩。“這次你受苦,我會把我一個月的工資給你,作為補償的。”

“不用啦,醫療費和餐飲費都免了,我還好!绫小路先生也沒有那麽多錢吧?”樋口“嘿嘿嘿”地直笑道,“因為拷問我的是漂亮小姐姐,其實我哭大聲點,她就會沒那麽嚴了。而且之後也跟我說對不起什麽的,我覺得港黑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绫小路還記得每天樋口一葉都在響的又驚又怕的哭聲,“我銀行有一億,每個月至少有一百萬日元的工資。”

樋口一葉頓時一卡,眼睛頓時就直了:“你這麽有錢嗎?”

“我當上秘書的工作,所以有這麽多的工資。想要嗎?這次,你因為我受苦了。”

“……”明顯這個價格讓樋口心癢了,但最後還是燦笑道,“我以後也能賺那麽多的,沒事!”

“所以你還要繼續待在港黑嗎?”

樋口一葉一臉決意道:“其實我當初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抛頭顱灑熱血的準備了。而且,我聽說,绫小路先生當初也是無緣無故被牽扯進卧底調查事件,額頭還被割破了,這比起來的話,我要好多了。绫小路先生年紀比我小,都敢繼續留下來,我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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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夫·托爾斯泰曾經說過,「不是勝利便是苦難,如果是苦難,那麽這苦難也是勝利,不過是未來的勝利」。我堅持下來,是因為我對「勝利」的追求。你不一樣。”

樋口自己不知道是被绫小路張口一句名言給懵住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嘴巴張了張,卻也沒有說話。绫小路等了半天之後,也沒有理由強逼她離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互不理解也很正常。

正在绫小路打算不再理會這個話題的時候,樋口突然說道:“绫小路先生你有喜歡的人嗎?千萬不要是什麽廚師或者美食家。”

這個「吃貨」人設是甩不開嗎?

“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有點好奇,因為绫小路先生其實看起來還是很冷冰冰的,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是真的很緊張。但是後來跟你說話的時候,我發現問你什麽問題,你都會回答,而且經常還說得挺長的,就覺得其實绫小路先生會不會也有大家不能理解的柔軟的地方。”

樋口一葉像是要合掌一樣,但是想到自己的手沒辦法做這種動作,還是放棄了。

绫小路鬼使神差一樣,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所以,「喜歡」與「愛」有什麽感覺?”

樋口一愣,随即了悟一樣地微笑道:“「喜歡」就是看到了會很高興,會很開心,心情會很愉快。就像下雨之後,我們看到了彩虹一樣,一掃陰霾,陽光萬裏。但是「愛」的話,就會更加強烈一點。”

“嗯?”

“就是心會忍不住怦怦直跳,眼睛總是想看對方,舍不得移開。你看我們日文漢字啊,愛字上面聽我以前國文老師講,上面是「爪」,指的就是「手」,手下面是「心」,所以「愛」,就是「抓住你的心」的意思。”

“但是,更下面是「朋友」的「友」字。這樣解釋的話,所謂的「愛」就是專門指的「抓住友人的心」或者「友人抓住你的心」了。你這樣解釋不通。”

“……”樋口一葉覺得自己滿心绮麗的想法都被绫小路的話給澆沒了,“你這樣想一定是不對的。”

“請解釋。”

“……”

中原和芥川在兩人對峙中回來了,中原把食物放在床頭櫃上給樋口,樋口連忙說道:“謝謝中原先生和芥川先生,你們有心了。”

绫小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也沒有繼續多待。因為今天剛好是節假日,所以他才專門來看樋口,再問問她對與港黑去留的決心。但是現在也看出她并沒有放棄。

于是,绫小路離開前,留了一條「芥川龍之介同款的手絹」給樋口一葉算是結束了今天一整天的探望。

芥川龍之介原本就是被绫小路要求過來一起探望樋口了,結束之後就分道離開了。

而绫小路仍沒有和中原道別。原本中原就是因為绫小路問了一聲「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看病人」,他沒有什麽理由拒絕就過來了。現在绫小路也沒有說分開,中原自然不會主動說要離開。

森鷗外遇刺的事情結束後,绫小路說的「他知道太宰治下落」的「謊言」也被揭穿了。太宰治依舊是不知所蹤。而绫小路也接手了秘書所有的東西,成為了首領秘書。

但那天森鷗外見完绫小路之後,随即派人找中原中也過去。

當時中原看到病床上的森鷗外面前擺着活動桌子,桌子上還有水晶制作的國際象棋,他拿下帽子畢恭畢敬地對森鷗外致敬。

“中也君,你應該知道,在整個港黑裏面,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我有些事情,也只想跟你說,你自己要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并不是現在就要你警戒起來,而是要你明白,如果某天我出現了意外,十有□□與绫小路有關系,到時候你要自己清楚你應該做什麽。”

森鷗外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同中原中也說了,刨去森鷗外和布束秘書合作的這個背景條件,森鷗外只講了布束秘書為何要攻擊绫小路。但森鷗外猜到绫小路應該知道「森鷗外知道」的事。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直接當面對峙起來。

……政府的卧底嗎?

中原視線上移往旁邊的绫小路看了過去。

绫小路還只有十五歲,身材偏清瘦,面容尚未完全褪去稚澀。他應該很聰明,因為他懂很多連中原自己都道不明說不清的道理或者情緒,擅長總結歸納,喜歡舉一反三,對于雜學都是信手拈來。但他其實性格很安靜,也很內斂。

可以這麽說,在绫小路進入港黑上層,也就是他當太宰的學生之後,其實中原是和他接觸最多的人。中原自認自己并不算是像森鷗外和太宰治那麽聰明,但是绫小路的各種行為上的反常,他還是知道的。

其實,绫小路的性格陰沉,應該是白濑結城最不喜歡的那類型,也不會是白濑想要主動結交的類型。因為白濑的性格本身是乖張桀骜的,哪怕绫小路說他曾經救過對方,所以才加入了「羊」。但是為什麽白濑會對他推心置腹,委托绫小路來請求自己原諒?

以中原對白濑的了解,白濑對任何人都不會說出這種話。那為什麽绫小路會這麽說?

這也是解釋不清楚的。

另外,绫小路雖然對外說是為自己而來的,但是對自己表現出的好奇也不對,他從來不會提「羊」的事情,而且中原自己提出的時候,绫小路偶爾總會比較籠統地回答。

如果他真的是因為對「羊」心懷抱着某種積極的情緒的話,一定會比現在要熱切一點,想要問「羊」的事情,想要了解更多關于自己的事情,升上準幹部級之後,其實绫小路可以查得到當年「荒霸吐」的真相,明白為什麽「羊」內部決裂的原因。畢竟當初,自己和港黑合作調查「荒霸吐」才引起「羊」的猜忌、懷疑與背叛。

可在刺殺事件發生後的對話,中原發現,绫小路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去了解當年那件事情,甚至對此一點想法也沒有……

其實,绫小路本身是沒有感情的吧。

因為,他對自己所謂的「敬重/喜歡」也明顯帶有芥川對太宰治的舉動的模仿痕跡,他總是在學習和模仿別人。但「沒有感情」注定是有缺陷的,勢必會造成本人無法發現的盲區。而正是這一點,就注定绫小路從來不知道會去和別人達成「情感上的共鳴」。

畢竟,對沒有感情的人來說,那是很難理解的,也更不會想到會去做。

雖然發現了很多自己都說不明的矛盾之處,但是森首領說的「绫小路是卧底」就可以解釋這一切了。

「中也君,绫小路就交給你監督了。」

……

“中也先生。”绫小路推開一間帽子店的店門,“你過來一下。”

因為神游天外,無法專心走路的中原差點就弄丢了绫小路:“怎麽了嗎?”

绫小路站在店門口朝着中原招招手,中原歪了一下頭,還是聽話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绫小路打開店門,禮讓着中原先走進帽子店。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沒有表情的绫小路很自然地開口。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給你買禮物。

我們會在這裏花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選出你喜歡的帽子。之後,我已經預定了附近的米其林三星級的法式餐館,他們的紅酒料理,一定會讓你滿意的。結束晚餐之後,我們可以駕車夜游,去看現在流行的橫濱工廠區夜景,感受從冷硬簡約的工廠管路上,體現出來的後現代科幻美學。”

“哈?”

中原完全不知道绫小路說的是什麽。

尤其是後半段,在哪裏抄的臺詞吧?

他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中原露出想象外的表情,讓绫小路鎮定自若的神色出現了破綻。但绫小路還是堅定地繃着臉說道:“嗯,生日快樂。”

中原頓時哭笑不得。

“……我做錯了嗎?”

“确實有點怪怪的。”

绫小路一定是搞錯了,把哪個約會指南上的套路放在了這裏。到吃飯為止還好,去看什麽工廠夜景,這已經是情侶約會了吧?

“那怎麽處理?”绫小路學習速度非常快,永遠不會被眼前的失誤絆住腳步。

“其實我不過生日。所以,你說突然要慶祝生日,我沒有任何想法,也感到小題大做。”

“……”

“但是,你應該會想吃生日蛋糕吧。”中原笑了笑,“我們買個蛋糕,再買些啤酒和泡面回家就好了。”

“……”

中原擡手拍了拍绫小路的肩膀,說道:“清隆君,跟着我走。”

雖然早就發覺有問題了,但——

「其實,我早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吧。」

從很久之前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為什麽明明覺得奇怪還要繼續打電話?

為什麽明明覺得矛盾還要繼續親近?

為什麽要在新年晚上打通那個電話?

為什麽要欺騙別人,佯裝還信着他?

為什麽要繼續騙自己?

這種混亂又矛盾,混沌般的感情的名字到底叫什麽?

中原在想,如果他再聰明一點的話,他就會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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