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白色屋子的那個人
“現在聽芳川導師說，已經停了所有的實驗了。”
太宰治說話聲響在我耳邊，我自然知道實驗已經全部停止了，就在我提交dna圖譜的時候，實驗重心已經開始偏移了。現在應該不會有任何研究員過來做接人。
我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麽第一時間是來找我:“你是來通知我的嗎？”
太宰治強調一點:“你家5號被陌生人接走了。”
“你知道「陌生人」有兩個意思嗎？”我說道，“第一個是「不認識的人」，第二個是「不了解的人」。太宰先生你對5號來說，屬于後者。”
太宰治直接跳過我的話頭，說道:“我聽芳川導師說，他們接下來可能會接受的實驗應該都是軍事實驗，或者其他非人道實驗，結束的時候會順便處理。你不會擔心嗎？”
“太宰先生，如果你現在表示在擔心5號的話，我認為你應該已經調查完研究人員的去向，只要從保安處借錄像或者出入證明即可。而且——”我頓了頓，随即說道，“你為什麽要在意5號？”
我不能理解，他還能跟相處不到一個星期的人産生感情。
我當初聽說坂口被綁起來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不過想想我還是有安慰的份上。大概是許多人還是內心深藏着自己想成為一個「好人」的願望。
“不要繞那麽遠了。5號說自己是1號，被帶去whiteroom了。”
“那你根本不用擔心，whiteroom不會做像是「制作人計劃」……”我停了一下，下意識去看太宰治的神色——他并不知道。“頂多是負責人想要和「1」號聊一下而已。”
“有趣的是whiteroom總負責人也姓绫小路。”
“我只是個實驗體，克隆人，總負責人與我有什麽關系。”我面無表情地回應道，“另外，我的素體從whiteroom裏出來，稱為「绫小路」，又有什麽聯系嗎？”
太宰治似乎沒有從我無隙可乘的回答裏面獲得到答案，他歪了歪頭，鳶瞳似乎還在辨認我話裏有多少成分的真假，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绫小路，你真麻煩。要是沒有關系，一個普通的實驗體能夠空降成為特等搜查官……”說到最後的時候，音量也已經是變成了自言自語的程度……
為什麽要被批評自己很麻煩。
“我過來這裏，是為了調查whiteroom的，并且檢舉現在的日本內閣閣員绫小路浩森。绫小路浩森雖是平民出身，但是據說和京都府官家绫小路有淵源。”太宰治掏出放在挂牌裏面的搜查許可證，“我之前說過，我是來洗白身份的。”
太宰治遞過來的确實是政府公文，用紙也是專門的超薄紙，可以防止數字和簽名被擦除的防僞用紙。紙張裏面還有透明水印，确保掃描儀不能輕易被複制。
“whiteroom在外宣稱是「人造天才」實驗，在學園都市裏面是官方認證的實驗，但是顯然其中還藏了很多見不得光的隐秘。雖然我也沒有想過一蹴而就，但是如果你可以提供些有效的信息，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弊，對我來說也是無害的。”
見我把公文遞會給他，太宰治一手接過公文，一邊說道:“我會去接5號回來，我要過去找他，你要過來的話，就一起走。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
太宰治豎起手指，邊念數字邊壓下手指:“三、二……”
“走。”我單字音壓下太宰治的“一”。
太宰治如願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頓時眉飛色舞了起來。
“你不是還有「學習監修」的工作嗎？整天出去外面跑？”
“沒有啊，所以我決定今天所有绫小路全部出動，除了2號負責在在這裏照顧6號之外，大家一起出去外面。”太宰治用表情表示「自己可是有認真工作的」，“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要和你共事的時候，總希望你在我身邊，我才會放心。”
“……”
感覺不放在身邊的話，這人背着自己就會搞事。
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吧？
“我給你們準備六套連體服:紅黃黑綠藍，買五送一，送了一套紫色的。”太宰治邊說邊打了一響指，“鑒于你們相貌一樣，所以我還給你們買了和衣服配套的面具。”
這是什麽特攝片裏面的英雄隊伍？
還是什麽偶像團隊？
“……”
太宰治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從門口拎進一個袋子，從裏面取出一套飽和度極高的鮮豔的紫色連體服。
“給你紫色的吧？”
“我要藍色的。”
我馬上訂下我要的顏色，說完之後我立刻後悔了。
我明明有其他衣服可以穿啊……
不同于我低落的心情，3號和4號心情特別愉悅，而4號穿了紫色。
我看着他有種看着自己穿紫色連體服的感覺，非常的微妙。
4號見我一直看着他，擡頭看向我，足足看了十秒，接着3號的視線來回看着我和4號，最後頭歪了一下。
“我忘記5號不在，我們不能在腦袋裏說話了。”
3號和4號同時聲音響了起來。
因為我不讓4號用「心靈捕手」，所以我們沒辦法共通想法。
太宰治抱着手臂，帶着愉悅笑意的視線來回在我們三人藍黃紫身上梭巡這，最後點點頭:“完美。”
“……”
“現在我們的計劃是——”太宰治不知道從那裏推過來一個小白板，說道，“「拯救5號計劃」，來點掌聲。”
3號和4號同時“啪啪啪”鼓掌。
我覺得我特別格格不入。
“經過我的調查研究，我們要去的是第七學區的whiteroom腦力開發研究所，正好在學院之舎的對角線上，所以結束的時候，我們可以折衷去ollapodrida的西班牙料風味餐廳吃土豆蛋餅，西班牙海鮮燴飯和聖地亞哥蛋糕。為了這個目标，我們一定要認真完成任務。”
3號&4號:“…………”
“這個時候要有點反應。”太宰治擡起手招呼其他人。
3號和4號鼓掌。
“這個計劃流程很簡單，我們會以電工的身份進入whiteroom，一旦進入研究所，相信若是5號還清醒着的話，我們可以用心電感應發現他的位置，到時候，4號負責引開人流，3號想辦法黑入系統，把人全部困在一個房間裏。接着，我和1號去接5號。”
現在3號和4號見太宰治一停下話音，就立刻鼓掌做反應。
我覺得，太宰治完全是拿他們當做玩具嗎？
鑒于3號和4號不會主動提出問題，我稍微加入了話題:“我們的洗腦裝置要求我們至少要做到兩點:一、不能傷害研究員;二、基于第一點，服從研究員的任何命令。”
太宰治聽後，露出「我已經準備好了」的微笑。
四十分鐘後，戴着工業用的頭戴式降噪耳機的3號和4號，最後戴上太宰治惡趣味的猴子面具後守在了whiteroom研究所之外，只等太宰治一聲令下立刻展開活動。
然而，這個時候，我腦海裏浮出畫面——
在完全雪白的屋子裏面，“我”的面前坐下一個四十幾歲，衣冠革履的棕發男人，身上還外披着一件白大褂。他的視線停在“我”身上。那是我一年多都沒有見到的人。
三年前出現素體死亡事件後的一年半，這個人終于百忙抽空來找「1」號。
現在是第二次。
“來和你聊一下。”男人看着“我”，目光帶着上級對待下屬的威嚴和震懾。“游戲應該玩夠了吧。好好地跑去當一個克隆人，你是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這幾年我政事繁忙，和另一個競争對手忙得都沒辦法過來一趟，你以為你做個死遁，我就不知道了嗎？”
5號腦袋一片空白地看着面前的人。
“內務省的種田給了我一份你工作的反饋，成績可圈可點。原本送你來這裏至少想着你可以當個能力者，既然是什麽都做不了的無能力者，留在學園都市也只是殘缺品而已，那就離開學園都市，我剛好手上有你可以做的事。”
5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
“連話都不會講了嗎？”他的音量完全沒有提高半分，卻讓人覺得像是被猛獸一樣盯住的毛骨悚然。他視線銳利，就像是一把利劍要把面前的人的心髒刺穿般，叫人心口發冷。
「我:5號，你替我轉述。」
5號照本宣科地跟着我的指示回答:“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男人說道:“哦，我知道了，像你這種克隆人，只會服從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是吧？”男人說話的時候，大手伸到5號的面前。5號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抓着頭發，“嘭”地一聲摔到地上，整個人的視線都是模糊起來。
5號臉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眼睛眨了眨，只看到面前男人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
“你除了給我丢臉，你還做了什麽？給我站起來。”
5號抿着唇，從地上站起身，眼睛重新落在面前的充滿威嚴的男人身上。
“「你從出生一開始就是我的所有物，是死是活，都是我說了算。」想死遁？在我沒說你可以死之前，你就不許死。”
……
“……”
我正沉浸在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中，每次見到這個人，總能讓我覺得「活着真是沒意思」。
也許是太久沒有等到回應，太宰治擡手抓了一下我的胳膊。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即将摔下懸崖時，卻剛好被人抓住了手臂;又像是失神時過人行道，有人把我從疾馳的車子撞過來的車禍結局裏，拉了回來。
“5號沒在裏面？”太宰問道。
“找到了。”
我聽到我這麽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