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系統

等我醒來,世界變得不一樣了,到處都只是光芒,刺眼得我好半天沒法睜開眼。

我愕然,站起身,發現身上的虛弱沒了,竟然很有力氣。

我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情不自禁流淚,興奮地顫抖呢喃:“我,我死了?”太久沒說話,我能感覺到喉嚨都是幹澀得能吓壞自己。

卻這時候有一把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想得倒美,那邊世界少說還有五百年時間等着你過呢。”

我瞳孔顫動,趕緊四處張望,久違的人類聲音,以至于我都沒法留意他說了什麽,只是一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這個人。

我趕緊手掌擦擦肮髒的衣服,聲音都是沙啞的。“誰,能出來嗎,我,我不會傷害你,別怕……”摸到衣服裏還有一塊硬梆梆的巧克力。

這是我半年前找到的,我吃了不填飽,還會惡心,也就沒吃了。

我掏出那塊巧克力眼神空洞地呢喃:“你出來吧,我這兒有巧克力,很好吃的,雖然擺了不少年份了……”

那人卻說話了:“行了,我沒有肉體,出不來,你就把你的破巧克力扔了吧。”

我耳朵都紅了,嗯一聲,沒舍得扔,塞回去褲袋,拍拍,保證還在,沙啞問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沉默許久,才暗嘆口氣,似有似無只說:“看來這幾十年,受了不少苦頭。”

我沉默,苦頭對我來說,只是個名詞而已,不重要了,苦頭吃多了,人只會麻木而已。

那人直接說:“不浪費時間了,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世界管理委員會管理員,編號A1457935,編號太長,你可以直接喊我系統。這裏是夢空間,你們這個世界的中轉站,身處這裏的你,只是你的意識而已,你的肉體還在那個世界裏。”

我漸漸恢複平靜,大概明白了,難免失望,語氣露出些微的淡漠:“你意思,我只是睡着了?”換做其他人,空歡喜一場也絕對高興不起來。

系統緊接說:“你也不用絕望,我們的責任是讓該滅絕的世界滅絕,該存活的世界存活,我找你自然是因為你的世界發生偏差,需要糾正。”

我吞吞口水:“難不成,是那邊要滅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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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如果有臉,聽他語氣我想他應該是抽了兩下嘴角:“你這孩子,怎麽動不動就想着死不死的,這可真是難為了我,沒曾想到這次的宿主竟然是如此輕生的。”

輕生?我有點想笑,可笑不出來,我已經有幾十年沒笑過,這條神經線早退化了。

系統補充說:“你們世界确實正走向滅亡,再過三十年,你們最後的一名生物就要死亡,你們的世界會徹底滅絕,這樣的結局在我們檔案裏嚴重偏離了軌道,應該說,從你們末日開始,就離開了你們原有的世界觀了。”

我腦袋還在木。“哦。”

“你竟然只給我一個哦?”

“嗯哦。”既然嫌棄一個字,給他兩個字好了。

“……”估計他能現身,能一巴掌扇我頭上。“給我清醒點!你這樣,還怎麽拯救這個世界啊!?”

我一臉懵逼:“我以為你來這兒,是因為你要拯救世界。”

“我只是系統!系統!只提供你力所能及的幫助!拯救世界的任務還是得靠你們自己!”

我有點無語:“那也不必是我,我只是個普通人。”我自身都難保,怎麽拯救世界?

他沉默許久,似乎是上下觀察了我一番:“嗯,确實挺普通的。”

我語氣生硬地規勸他:“你還是另謀他人吧,我不行,我只是想平靜地去死。”

他無語說道:“你能不能別老想着死?你不樂觀點,我很難辦。”

我看向自己的腳,面無表情淡淡說:“我不知道怎麽樂觀。”樂觀?這個詞,對我來說陌生得好像人類沒這詞。

他無奈之極:“好吧,這些慢慢來不遲。你只要知道,我只能找你,找其他人是不行的。因為你,才導致這場地球滅絕的災難發生。”

這麽大的帽子扣下來,我也沒生氣,只是回憶起災難前的一點一滴,跟他解釋:“當時我只是個普通學生,我學習的是數理化,可沒學過怎麽滅絕地球。”我就算重病在身,依然只是無憂無慮的學生,平時做做卷子,聽聽音樂,偶爾安靜地聽聽沈曜文講講黃色段子,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自己竟然有當億人劊子手的潛質。

那人被口水卡住,咳嗽好幾下:“好幾十億人命啊,你倒是輕松帶過去了。”

我錯愕一下,好像是啊,想關心一下,卻無從下嘴,想不出詞兒,憋了老半天,臉都憋紅了。

系統沒好氣聽我:“行了,我知道你的難處,就先這樣吧,現在處理大事情為重。時間無多,現在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複,你願意不願意為了這個世界,回到過去,解除末日危機?”

溫熱的風打在我臉上,我以為在做夢,使勁兒掐自己的手指,不疼,确實是做夢,但這夢境實在太真實了,讓我還沒理解透徹他所說,就結巴着一口說道:“當,當然!”牙齒咬上舌頭,咬的我自己生疼。

系統憋了好半天,嘆口氣呢喃:“這個世界的救世主竟然是沒生存欲望,又笨拙,連說話都說不清的家夥,我看這個世界沒救了。”

看來他難免失望了,別說他,我對自己一直也挺失望的,從小到大病怏怏,沒啥建樹,就只會麻煩家人和沈曜文,現在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他這樣的,怎麽當救世主?撿破爛也得落個沒飯吃的下場,沒聽說過救世主連撿破爛都不會的。

系統估摸再打擊我我恐怕會反口,後面安慰說:“沒事,不見得全能救世主就一定能拯救世界,就像我認識的一個救世主,家世好臉蛋好,能力也強大,哪怕是他老婆破掉的衣服,也是他一針一線親手縫起來的。結果他的世界非但沒救回來,反而把自己搞得魂種都變了,幾代親媽經過都表示不認得。有時候人太機靈啊反而不是好事。”

我不大理解他說的什麽意思,也不想去理解,只嘴唇顫抖地問他:“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重新看見他了。”

系統沉默了許久,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身邊的光亮越來越大,我漸漸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看見,他才突如其來笑說:“是啊,高興吧。”

我在光亮中破涕為笑,很久沒笑過了,我知道,我臉上的表情一定難看之極,嘴角抽搐像個吃了粉的吸毒者,聲音顫抖說:“從來沒有過的高興,這是我一生,不,是我靈魂裏最高興的瞬間。”

系統卻笑說:“那麽高興?可你知道你接下來會接受到磨練嗎。”

我一字一句,無比清晰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在乎。”

說完瞬間,我感覺腳下的地板沒了,我跌入了沒有盡頭的深淵,系統在我腦海裏哈哈直樂,說道:“只要你不後悔就成。”

他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

溫暖的光照射在我眼簾上,這熱度,我直接便知這是密密麻麻的陽光,這是叢林的特産,也是最殘酷的巴掌,每天将我招回這個無情的世界。

然而今天不同以往。

四周沒有微風吹拂樹葉的梭梭聲音,我靈敏的耳朵聽到竟然還有細微的嬉笑聲!

我猛地睜大眼睛,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聲源地無力地盲目奔跑,連路都沒看清楚。

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在我身邊響起,我本能地聽到了,卻沒這個力氣作出反應,車子直接撞在我側腰,把我整個人撞了出去。

我摸摸自己的腰,并不怎麽疼,撞的不重。

車上的司機下了車,慌張地跑來問我:“你沒事吧!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車上後座還坐着個人,那人把車窗搖下來,不大耐煩低沉說道:“撞的嚴重不,嚴重的話,就叫另一輛車過來接我。反正是這個人自己跑出來,随便打發得了,打發了也不走就直接報警,他被撞的責任可不在我這。”

如此無情無義的一句話,在我耳裏卻宛若未聞。我震驚地定在那兒,緩緩回頭望着車後座,忘記了被撞的直不起腰。

司機看見我這臉,頓時吓得叫一聲,直哆嗦說:“健雅少爺!怎麽是你!”

啊。我的心髒随着這一聲顫動。

多少年了,沒聽過別人叫過我名字了,就連我都快忘記自己叫啥了。

我還沒回答,車上立馬有了動靜,後座門口大開,裏面跑下來一高大的男性,男人兩三步飛快跑到我面前,手足無措想抱住我,卻無從下手:“健雅!你怎麽在這種地方!天啊,我竟然撞到你了!趙舒!別叫救護車,讓他們直接過來!”

趙舒一聽就知道喊誰,立馬換了個號碼。

他顫抖地摸向我的臉,表情盡是絕望心疼地呢喃:“你怎麽消瘦成這樣!你究竟發生什麽了!”

我嘴唇顫栗,擡起手想摸上他,掙紮着低聲說道:“我,我,我太想你了。”

想你想得我不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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