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一大口就咬了下去, 但咬不動,嘴巴裏都是阮軟綿綿的東西,制止了我瘋狂的撕咬。我只能手腳并用去刮弄抱在自己身上的身體,漸漸地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不行!我咬牙切齒,在心裏一個勁兒呼喚:【系統,聽到我說話嗎,你不是能跟靈魂産生波動嗎, 你拉住我啊。】
漸漸地,我發現自己漸漸遠離自己了,甚至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不斷呼喚我:【趙健雅, 趙健雅,你聽見我叫你嗎,乖乖,發揮你狗鼻子的精神啊, 不能關鍵時候就慫鼻子了!】
我迷迷糊糊說:【聽見……系統?】
系統頓時高興了:【好崽子,沒忘記我。幸好你想到我這個能力, 跟我産生共鳴了,否則就你這樣失控,我就只剩下幹着急了……趙健雅,你必須保持一定理智, 你的失控來的太突然太劇烈,跟你過去太不相同了。憑借我在末世的理解,再這麽下去,你可能會跟那些行屍走肉一樣, 靈魂徹底離開肉體回不去的。】
我卻是笑兩下,淡淡說:【這也不錯。】
系統傻眼:【你突然又舊病複發幹嘛?關鍵時候你怎麽又想不開了?你現在生活多美好啊,有沈曜文有弟弟有父親,可是羨煞旁人啊!】
我面無表情說:【我跟他們……已經不一樣了,我何必去牽連他們,我真正的可怕連自己都無法接受,何況是親眼目睹的他們。就讓我這樣安靜地走,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頓了頓,說:【只要達到你的工作标準,那我是不是離開人世也不重要吧,多好啊,你終于可以回家了。】
系統頓時惱火,對我吼說:【你把我當什麽了,我系統都是有脾氣的,趙健雅,我不許你輕易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給我好好活着,我不稀罕你施舍給我回家的機會!他們是你的親人,怎麽會害怕你,你以為親人是這麽簡單的關系嗎!】系統說到最後有些哽咽,估計觸景生情了想起自己了吧。
這系統,真是任性,我搖搖頭,苦笑看着自己手掌呢喃:【我剛自己看自己,我都快吓死自己了。】
系統說:【你自己膽子小,就別以為別人跟你一樣是黃豆膽。你這樣,對你親人也不公平,沈曜文才剛跟你談戀愛,你爸才剛以為兒子回來,你弟弟才剛有了兄弟的溫暖,你明白嗎,你剝奪的不止是你的生命,而是三個人的感情啊!】
我沉默不說話,內心多少松動了,系統許久跟我說:【你嘗試回去吧,我想我說再多,不如你用肉眼看一眼,你自己出去看看,你咬住的,是哪個獵物。】
我直覺不對,心髒砰砰直跳,忙不疊咬牙切齒,問他怎麽回去,按照他的方法集中精神,不斷回想研究室的環境,緩緩,緩緩,我的耳朵聽到聲音了,是威尼斯的:“你瘋了嗎沈曜文?”
沈曜文的聲音近在咫尺,牙磨着牙艱辛說道:“你作為工作人員,連他看到達臨界點都看不出來嗎,你幫不了忙你就閉嘴,少給我添亂!”
威尼斯啞口無言,碎了一口,只能幹在外面等着。
沈曜文:“你意思是,想要我這樣狀況下,還要想辦法解決你的疑惑嗎。小屁孩,繩子不夠用,你扔兩條進來,粗點的,再扔點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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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隐隐約約,看得見我抓住的對象了。
男人汗水沾濕了劉海,咬緊牙關忍住痛苦,苦澀寵溺湧上眼睛。“乖,委屈你一下,沒事,我不疼。”
這臉,這眼睛,分明就是沈曜文!我攻擊的對象,是沈曜文!
這個事實讓我痛苦不堪,卻不能控制自己,越痛苦,自己就愈發無法保持理智。我只能麻木自己,相反,麻木自己就變成怎樣傷害他都不該心疼。
上天也實在太搞笑,把僵屍制造成這樣的生物。
我麻木地松開牙齒,喉嚨裏只能發出嗚嗚的低沉叫聲,似是警告他,又似是在尋找機會撲向他。他馬上将毛巾塞進我嘴巴裏。
他脖子處一大塊血肉模糊,顯然是被我咬的。他也沒來得及去管,從背後将我按倒在地上,兩只大腿壓在我雙手上,坐在我身上,制止我行動。我的力氣很大,即使是他也差點被翻起,他咬住嘴唇,生生穩住,将我的手繞到後面,先用毛巾裹得緊緊,後用繩子死死捆住。好幾次估計沒敢使力,被我松開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他咬咬牙,碎了一口,狠狠心使勁一紮,紮實了。沈曜文嘴巴喋喋不休沙啞說道:“乖,很快就好。”也不管我是不是聽明白。
他離開我身體,擦擦臉的汗水。我便随之滿地打滾,他馬上爬過來,将我摁住。威尼斯開了小門,把繩子扔到他腳邊,他随之把我裹粽子似的上下都綁得嚴嚴實實,力氣之大,青筋都暴突。
我直挺挺幹瞪着眼瞅他,他兩只手放在我太陽穴兩側,松了大大一口氣,衣服全是血跡,一滴血滴在我鼻梁上,我面前的猩紅漸漸變得愈發濃重。
沈曜文焦急地催促外面的威尼斯:“東西到了沒有。”
威尼斯發愣許久,這才驚醒,外面的門口突兀打開,跑進來查理斯和另外的幾個工作人員。威尼斯結過查理斯手中倉促準備的箱子,打開小門口,将箱子推到沈曜文腳邊,沈曜文打開,一手拿起裏面的東西提起來,是只活蹦亂跳的白兔子。
動物比人類感知厲害的多,兔子活蹦亂跳地掙紮,已經知道面前的我對它來說是多麽危險。
我意識立馬就糊塗了,四處張嘴掙紮。
沈曜文溫柔地摸走我礙事的劉海,苦澀發笑呢喃:“不要急,裏面有四只,都是你的。”
他松開我嘴上的毛巾,将那只可憐兔子遞在我面前。兔子蹬着懸空的雙腳,我滿腦子都是他晃蕩的身子,仰着頭攻擊幾次,才一口咬住了它的小腿肚子,再仰起頭,腿肚子的肌肉就被我連根拔起,兔子立馬掙紮得跟瘋狗似的。
沈曜文眼裏帶着寵溺的笑,扶我起來,捧着鮮血直流的兔子腿,一邊喂我一邊說:“慢點兒,吃完不夠還有。”
第一只很快兩腿被撕咬入肚了,他依照規定,把抽搐的兔子放回去,拿過來第二只。
第二只他喂我三分之一,我也盡力去配合,但濃重的香味讓我只能本能撕扯。等兔子的下半大腸等消化部分身體也沒了,他很快從我嘴上奪過剩下的部分。
不斷重複步驟,吃到胃部分的,把頭直接咬下只剩下身體的,咬掉胸膛重要心髒位置的。裝兔子的箱子換了整整三個,我破朔迷離的眼神才漸漸有些清晰,但喉嚨裏依然不由自主發出令人可怕的嘶鳴聲。
我嘴邊都是幹涸的水跡,舔舔,融化掉一些,才低聲呢喃:“曜……文……”
沈曜文驚喜極了,他一遍遍擦拭我的嘴角,早就把自己的衣袖染成一片猩紅。“認得我了嗎,健雅。”他再也忍受不住,不再掩飾自己的哽咽,死死在後面抱住我,眼淚都流到我臉上了,喉頭都是沉悶的哭聲,我閉上困倦的眼睛,徹底休眠下去。
這一覺醒來,已經一周之後了,沒人叫我,是自然醒來的,所以醒來後我除了餓得身體發抖之外,身體康複的非常好。
通過監控留意到我醒了吧,外面很快闖進來幾個人,帶頭的是威尼斯,我瞳孔抽搐兩下。
威尼斯親自給我檢查了一遍身體,一切正常,松了口氣,轉而卻閃爍其詞,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跟我開口說話。
我能理解,大多數正常人的表現,我早就看過千萬遍了。威尼斯已經算好了,看他身後那兩個人,躲老遠,滿眼都是驚恐和被迫無奈。
威尼斯嘗試解釋:“我不是……我只是……”
我沒時間心情聽他解釋,淡淡問:“現在應該試驗品都已經變異了吧。”
幾人頓時臉色突變。威尼斯也不吃驚我為啥知道,猶豫了下,點了下頭:“總共十二只,依照你計劃,三只為一組,前三組都存活了,剩下的最後一組,都沒有生命特征了。”
“那不該用‘存活’這個詞了吧。”我确認:“是脊椎都沒有的一組吧。”
威尼斯點點頭,有些猶豫,說道:“其實你不需要為我們詳細制成這樣完善的方案……”他說的咬牙切齒,似乎忍耐着什麽。
我淡漠說:“我自己問題,不管你們事。”以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現在是必須在安全的環境下,才能進行這樣的實驗。怪不得以前的獵人獵殺我時候,曾經按倒我在地,沒有砍頭,而是朝我的後背砍。幸好那次逃走了,那是唯一一次企圖接近人類,後來就沒敢這荒唐行為了。
過去每個人類都知道的缺點,現在,恐怕只有我一個人,把它當成重要信息一生記住了吧。
“泡泡?”威尼斯叫了我幾聲,把我換回來神志,問我:“餓了嗎。”
一說這話題,他後面那幾人就露出驚恐表情,感情我餓了會拿他們填肚子?說真話,我也很挑食物了,對一周能不洗一次澡的搞科研的不感興趣……
我好心解放他們:“讓他們出去吧。”為難人家幹啥呢,人家根本不想和我共處一室。
威尼斯驟起眉頭,看向身後,點頭答應了,惡狠狠說:“出去,給他準備些吃的。”幾個人喜極望外,二話不說相繼疾步離開,到了門口還有點争相出去的意思。
威尼斯臉色黑垮一片,嘆口氣跟我解釋:“你體諒一下泡泡,當時那傻小子抱着你出來的時候,吓到不少人……”
傻小子,說的就是沈曜文吧,我瞳孔飄蕩兩下,閉上眼睛,深吸口氣,終于問出自己不敢去想的問題:“他……沒事吧,他在哪裏……”
威尼斯拿過椅子坐在我旁邊,告訴我:“他還好好的,只是……可能也會跟實驗樣品一樣,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張合兩下嘴巴,威尼斯立馬解釋說:“當時我阻止過他,但他發了瘋似的,我根本阻撓不着他……我只能依照公司的規定把他關起來。”
我用沙啞聲線堅定不移地淡淡說道:“他不會有事的,你們不該關押他。”
威尼斯有些猶豫,最終說道:“你可能沒真正見過被你啃食過的實驗體……”
威尼斯不忍說出口,可能以為我從來進行過這樣的實驗,怕吓到我吧。殊不知,殘缺的僵屍我見識過不少。
我搖搖頭不解釋,只是說:“實驗樣品變異花的時間你們也清楚,現在已經幾天過去了,他依然沒反應,可見他并沒有感染上,我相信你們也已經檢測過他的血液,知道他基因排斥我的感染了。”
威尼斯無奈點頭:“我們只是以防萬一,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他平安無事出來。”說到這裏他突兀愣住,苦澀發笑呢喃:“恐怕我的承諾,你懶得相信吧……”
我搖搖頭,正要想着怎麽回答,威尼斯苦澀發笑說:“我連沖進去的勇氣都沒有,相反,他不止有保護你的勇氣,對你來說,也是特殊的存在,所以你才非要跟他在一起吧。
因為他跟我,跟其他人不同,你跟他怎麽親吻,滾床單,他都能平安無事?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選擇他吧?”
威尼斯的聲音裏,透着股濃濃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