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說:“我知道你是因為他不讓, 你不用為這自責。我也不會因為這種理由,逼迫自己跟別人在一起。”我又不是沈曜文,沒有XING生活就活不了,過去六十年單身生涯可不是白度過的。

威尼斯突兀摸上自己的頭發撥亂了,迫使自己清醒,恢複正常說:“抱歉,說了讓你不中聽的, 你當作沒聽見吧,你想見見沈曜文嗎,我帶你去。”

我點點頭, 外面進來了人,捧着各式的盤子進來。威尼斯給我攤開小桌子,一桌子食物擺在上面,打開來, 都是熱乎乎的肉塊,我頓時就食欲大開, 拿起就吃起來。

威尼斯苦笑說:“在我面前倒是一點都不在意。”

我用疑惑眼神看向他,他搖搖手說沒什麽,我就沒管他了,自己吃了個十一成飽。反正他們也知道我狀況了, 我也懶得裝,我這吃相,把旁邊的幾個人吓得面容土色,紛紛躲在角落。他們怕我最好, 省的他們瞎動念頭。

吃飽了,我便跟着威尼斯出去了,穿過寬長的走廊,經過無數房間門口,偶爾能看得見一兩個實驗人員,人家一看到我,不是愣在原地,就是掉頭就沿原路返回。

他帶着我來到最深處的門口,打開裏面的門,依然跟之前實驗室同一設計,有個男人雙手合十坐在床頭,垂着頭一絲不動。

威尼斯嘆口氣,跟我解釋:“你要體諒我泡泡,他這幅模樣,我們怎麽可能放他,個體的反應也是很重要的實驗環節。”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要是我我也吓得關着他不敢放。我靠近玻璃窗,心裏複雜。現在換位思考,才發現确實是我想的不夠周到,站在跟他一樣的位置看向當初我那個方向,心髒就跟刀割似的,恐怕沈曜文就是相同的狀況吧,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受下去的,我看十秒鐘就覺得度日如年了。

我看着面前的鍵不知如何下手,突兀發現他受傷的肩膀包裹的布已經染滿血了,傷口根本就沒有被好好打理過,頓時就惱火不已,冷笑跟威尼斯說:“就算是樣品,也算是公司的重要資産吧,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資産嗎,看來你們公司真的是財大氣粗啊,反正多的是有樣品對吧。多害怕都得把自己手頭上的活兒幹了吧,威尼斯。”

威尼斯略略有些尴尬,也有些暗火:“讓他們好好的幹活了,真是。”

我懶得繼續責備,讓他拿來幹淨的醫療箱。他找好後過來替我開了擴音鍵,示意我可以說話了,我壓抑着不舒适,叫喚他:“曜文。”

沈曜文整個人顫抖一下,擡起頭,看向我。我頓時更加地心疼難耐!

才不過一周,他的臉竟瘦了一圈,濃郁的黑眼圈挂在眼底,眼底全是血絲,發白的嘴唇都起皮了,可見很久沒喝過水。衣服跟頭發都是同一個系列,肮肮髒髒皺巴巴。那些長出來的胡須挂滿兩腮。

沈曜文立馬起來,起太急了,反而跌了回去,試了兩次,才成功站了起來,顫抖着走向我。相隔着一牆玻璃,他手指放在我手指上,似乎試圖想跟我跟過去一樣十指相扣,被玻璃牆擋着,他還有些疑惑怎麽扣不上了。沈曜文皺着眉頭,聲線粗啞低喃:“這麽胖,果然還是在夢裏,我的健雅,怎麽可能這麽胖,他現在應該瘦的跟小猴子似的……”

我心疼的無以複加,忍住哽咽說:“那是因為你自己比我瘦多了。”這一周他究竟掉了多少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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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威尼斯說:“開門,我就進去照顧他。”

威尼斯頓時臉色難看,十分不願意說:“這不合規矩……”

我沒說話,定定看向他,冷冰冰的,現在誰阻擋我們相見,我都一律當作仇人。

威尼斯臉色煞白,咬咬牙,摁了旁邊的鍵,門口很快打開。

我才剛要離開玻璃,沈曜文眼神就帶着慌張一路跟随,我安慰他說我只是進去,他也沒信。估計沒能好好休息的他,完全沒法分清楚現實和夢境了。

我進去經過消毒室,走到裏面的沈曜文身後。沈曜文還在盯着進來的門口發呆,以為我會從裏面出來吧。

我叫了聲他:“曜文。”他整個人一顫抖,緩緩回身,看到是我,伸出顫栗的手指,摸上我的臉,不斷重複,摸完這邊摸那邊,最後拿起我的手指,搭在自己臉上,閉着眼睛用臉龐不斷蹭,不斷呢喃:“這是我這些天最真實的夢境……真希望每天都跟今天一樣。”

他太累了,漸漸就放下了警惕,整個人緩緩壓住我,把重量移交到我身上,我迫不得已向後慢慢倒下,抱着他,像抱着個大孩子似的。

雖壓得我很疼,我依然沒推開他,只是吃力地擺正好他的身體,露出左邊肩膀,替他拆下帶笑的紗布,重新費勁給他紮上新的,技術不大好,醜的不行,我皺着眉頭重複了幾遍,最後實在累,給他打了個蝴蝶結做了結尾。

我索性拉下床上的被單下來,躺在地上,他無意識也跟着我躺下,眉頭緊皺,總是有眼淚從眼角滑下,死死抱住我,我連動彈都不能。

威尼斯用通訊器小聲讓我出去,我這樣會很累。我搖搖頭拒絕了,直到一小時多後,外面的門開了,幾個人簇擁着個坐着輪椅的老人進來。

威尼斯深吸口氣,讓出道兒來,董事長一看到我在裏面,就不大高興說:“威尼斯,你這次辦事,三番四次都不怎麽樣,我這次是所托非人了嗎。”

威尼斯不說話,董事長瞧起來比之前好像還憔悴了點,眼底帶着難以言喻的絕望,在語音裏跟我說:“趙健雅,我想跟你聊些事。”

我看看沈曜文,已經忘我地微張嘴巴睡了個熟,抓着我衣服沒法出來。我想了想,解開紐扣,艱辛地把病號服脫了下來。我坐在地上,光着上身膝蓋撐着手臂,休息了會兒。

沈曜文把衣服撈進自己懷裏,夢裏深吸口氣,嘴角微微勾起來,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頓時哭笑不得,給他撥弄礙事的劉海,給他披好被子,才站起身走出去。董事長看了威尼斯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帶人離開,威尼斯叫了一聲父親,董事長眼神困倦,最終依然堅定地瞪着他。威尼斯只好帶着人走了,臨走前跟我做出打手機的手勢,生怕董事長因為我的特殊而對我不利。

董事長指指旁邊的椅子,我坐了下來。他沉默良久,很久才開口用沙啞低沉的聲線說道:“這就是我研究出來的玩意兒?”

我緩緩點頭:“董事長,你應該猜得出來,我們那個世界,發生什麽了,你希望發展成為那樣嗎。”

董事長眼底雖有些失望,卻依然不大甘心,苦笑呢喃:“也許經過改良,就會好起來。也許我跟你一樣……”

為了照顧他的耳力,我壓低身子靠近他,手肘撐着手指放在唇邊支撐着,堅定不移淡淡說道:“你現在才深入研究來改良,就算有成功的一天,你也等不及了吧。再說萬一不成功你又已經走了呢,沒有你這個過來人在集團鎮守,你覺得,有多大機率出現跟你一樣想法的掌權人?”

董事長苦澀發笑說:“我這兒可是全世界數得上號的最安全的基地,不成功的樣品,休想外流。”

我有些嘲笑地馬上接腔:“你說你們這最安全,那我們上輩子是怎麽回事,董事長。

我就直接告訴你吧,在這個世界,我可沒告訴其他人知道,連沈曜文也沒這麽詳細,你仔細聽吧,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再也不會,這些事實,我寧願爛在肚子,也不想告訴現實其他人。我閉上眼睛,重新睜開時緩緩說道:“上輩子,2022年8月20號,我在沈曜文家別墅,當時天空十二點多卻黑壓壓一片,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那是一片飛來的烏鴉。

當時僅僅五分鐘,沈曜文家前院兩名保镖就被蠶食幹淨,剩下骨架子了,我跟他和他一些手下躲在屋裏,才沒被傷害。第二天我們才敢出去看仔細狀況。沈曜文家你也知道,在半山腰,平時大白天,還能看見山下的城市。

董事長,你知道我們城市花了多少天就被攻下嗎,兩天,才兩天,我們的城市就只剩下漫天的慘叫聲,除了這些,啥都聽不見了。整個城市到處都是為了自保放起的火花,我們國家不能佩戴槍支,導致陪着我長大的那個城市,遇到災難性病毒潮後,一夜間跟地獄一樣,丁點抵抗能力都沒有。”

董事長一直無話可說,麻木地轉移目标,盯着我身後。

我冷笑繼續說道:“幸運的是,沈曜文家裏非法藏着一室槍支,我們在別墅逗留了半個月,實在沒糧食,只好出去城區找了輛卡車,拿上所有裝備離開我們的城市。

我們有槍支,不止容易因此容易被組織接納,還能有足夠能力自保。

但其他國民就沒有這幸運了,一路走下來,我們遇到的人少之又少,我們用無線電聯系到某些機構,我國的狀況比合法持槍的國家生存能力低整整四倍,整整一個月,整個國家已經全面塌陷,軍隊無法運營,國民只能聽天由命。

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有重病,遲早得死,在這樣環境底下,藥物很快就用完了,沒有藥物控制,很快就不行了,我在沈曜文保護底下茍延殘喘了兩年……”我看向玻璃牆裏沉睡的沈曜文,眼神漸漸變得溫和:“最後我離開了他,随便找了個地方自身自滅,豈料發病醒來,就成了這個鬼樣子了。我沒法跟人類共存,只能自己四處單獨生活,直到六十多年後,回到這裏。直到回來,我連爸爸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緩緩重新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帶着寒冷笑說:“因為你,我,他,全世界所有人,都家破人亡了,你知道嗎。”

董事長沒說話,年邁的眼睛一直閃爍,皺巴巴的嘴唇磨蹭兩下,似是想說什麽,最後不了了之。

我淡淡說:“我是獨一無二的匹配者,你做生物的,原因你也知道,這是沈曜文為我度身定做的疫苗,哪怕是其他艾滋病患者,也沒法适應這款疫苗,大千世界,我不敢說一個都沒有,但那個人,一定不是你,你跟我沒有直接血緣關系。”我的語氣是肯定,不容置疑。

這跟普通疫苗不同,事實證明它很霸道,不容許感染體有些微的不同。

人的DNA幾億條,這麽大病變的改造,涉及的DNA數目一定不在少數。世界上DNA相近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相近的數目還必須和這些DNA重合,難度可想而知,除了直系親屬,我想不到還有哪些可能性,直系親屬匹配概率也高不了哪裏去。

董事長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他壓抑着空氣的濃重,慢慢開口說:“這裏面,也有你跟沈曜文的事。”

我冷笑說:“沒有你提供資金,他根本沒法這麽快研究出來,這麽龐大的數據,你自己清楚,動用了你們集團多少生物學家。

相反,如果只他和安泰兩個人努力,恐怕窮極一生都只是一場笑話。

退一萬步,确實研究成功了,那又如何。我不是瘋子,沒有到處咬別人的習慣。依照沈曜文這攻勢,我多半也只會有他一個愛人。

你也看到了,他是存在疫苗抗體的,無論我怎麽跟他上床,他也沒辦法被感染。

所以如果沒有你參與,我大概需要煩惱的,只有怎麽在沈曜文過世之後跑去怎麽ZISHA,我相信到時候沈曜文會留下安全可靠的方法給我,讓這個病毒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董事長緩緩用皺巴巴的手掌捂住頭,終于深深嘆口氣,這口氣,他壓抑了許久,這下,徹底被打散希望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臨時回家領着箱子跑回來出差,去上海,正在等坐高鐵,遲了發表抱歉!

出差雖麻煩,但我一輩子都mei去過上海啊興奮,今天碼字希望能快點結束,夜晚跟同事去酒吧體驗一下上海的夜生活哈哈,高鐵碼字應該會很尴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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