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蹤 ...

這四五天不吃不喝和劇烈打擊到底坐下了隐患,在阿笙瘋玩一上午後便展現出來,吃過午飯她就發起了高熱。

不等郎中開的藥方抓好,阿笙就已經燒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只會哼哼“難受”。

婆子熬了藥來,阿笙牙關緊咬着不肯喝,怎麽也喂不進去,勺子都掰斷一根。最後只好用土法子,提來深井水,洗了帕子,為她擦手腳心和前後背。

甫懷之并沒有進屋子,他還穿着昨日的長衫,眼底下有些青,看起來比床上那個病了的氣色還要不好。

“把杏雨調過來。”他對着二林開口道,聲音喑啞。

二林有些吃驚,頓了下才答:“是。”

杏雨這個大丫頭在甫懷之手底下地位不比二林低,以前統領整個府邸,這兩年被甫懷之放到外面鋪子裏去了。将她調回來,二林不知自家大人是要做什麽。

“還有梅子。”

“什麽?”二林沒聽清。

“讓她們準備些梅子,阿笙……她就會吃藥的。”

甫懷之說着話,身子晃了晃,二林急忙上去扶,他推開了他,修長的食指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我無事,你下去做事吧。”

府裏的腌梅子趕巧用沒了,二林忙遣人去買,不多時杏雨随着那梅子一起回來了。

杏雨長臉身胖,模樣周正,今年二十有七,未曾成過婚,是個老姑娘。她出身商賈人家,自小跟着父親學算賬,天賦驚人,後來家道敗落賣身為奴,甫懷之偶然發現她的才能,便漸漸重用起她來。

幼年經過種種困苦磋磨,杏雨得此機會,一心想在甫懷之手底下做出名堂,她對相夫教子本也無甚興趣,自此更是立誓永生不嫁人跟着甫懷之做事。

“大人怎麽突然這樣急叫我回來?”杏雨問二林,“可是府上賬有什麽差錯了?”

“府上沒什麽事,”二林道,他皺起眉頭,“只是……我也說不好,大人有些心事,你上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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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林說的話叫杏雨聽不懂,她進了書房,見甫懷之支着頭坐在桌後,聽到她進門的聲音,似是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半站起來,複又徐徐坐下。

“大人。”

甫懷之握拳在嘴邊,輕咳了兩聲,“找你回來事出突然,你做事穩妥,我放心些。”

“大人有何吩咐?”。

“沒什麽大事,你不要緊張,只是讓你照顧一個人。”

杏雨靜等甫懷之繼續往下說。

“一個頭腦不太靈光的姑娘,保她起居生活即可。你一會兒去見見她吧,讓二林領你去。”

這任務乍聽起來太過平常,但甫懷之又囑咐得有些鄭重,一時讓杏雨想了很多。

“奴知道了。”

杏雨從書房裏退出來,直接去了阿笙的屋子。

藥碗又被打碎了一個,裏面婆子手忙腳亂地收拾。杏雨托着一碟子梅子走近,見床上睡着一個女孩,臉兒圓圓眉兒彎彎,高熱燒的她臉頰和鼻頭都是紅的,更平添幾分嬌憨,看不出什麽頭腦問題,只看出端是相貌清秀甜美。

“我來吧。”杏雨接過婆子手中的藥,夾了顆梅子在阿笙唇上沾了下,涼滋滋又酸甜的滋味引得小丫頭伸出舌尖舔了下。

杏雨趁機給她灌下兩大勺藥,迷迷糊糊的阿笙嘴巴一扁,似委屈似生氣地喃喃:“安之壞人……”

自家大人的小字杏雨自是曉得,她心中一驚,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一口梅子兩口藥地哄着阿笙吃下。

阿笙的高熱來的快,退的也快,等全都折騰完,天已經黑下來了。杏雨許久未曾回府,人事什麽都不太清楚,叫了劉風來了解一番,暫且沒動原本的安排,讓一個小丫頭為阿笙守夜。

睡前冊子翻多了,杏雨睡夢中還在做調配,突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自院子中傳來,像是老鼠偷盜一般,杏雨便被驚醒了。她心中有些擔憂阿笙的高熱會不會反複,于是起了身,到偏廂房一看。

偏房的門沒有關嚴,輕輕一推就開了,外間守夜的丫鬟倒在地上,怎麽也叫不醒。

杏雨心中有些不妙,她進到裏間,只見床上的被子被掀開,鋪蓋裏還溫熱着,本該睡在被窩中的人卻不見了。

“去找。”甫懷之啞着聲音道。

他說完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整個人佝偻起來,似乎要将心肺都吐出來,手抓着床柱子幾乎将上面捏出五指印,二林和杏雨聽着一陣心驚。

“圍城貼榜,挾持阿笙的人,生死不論。”夜色寂靜中甫懷之緩慢地直起身,一字一字低語,“還有,徹查府裏的人。”

******

天剛蒙蒙亮,一輛柴車緩緩出了中都城門,在柴車出去後一盞茶時間不到,各大城門守衛便接到了嚴把城門的指令。

柴車上坐了三個人,趕車的馬車夫是個彪形大漢,後面坐着倆戰戰兢兢的男女,這男女便是連夜從甫懷之府上出逃的胡大岳和蔡氏。

蔡氏時不時回頭瞅瞅身後的稻草堆,裏面包着那個掃把星傻子。

她雖嫌棄阿笙吃了她婆婆八年的飯,花了她家不少錢,但是從未真的想弄死過她。趕出屋去讓她自己自生自滅和直接下手還是兩回事,她屁股幾乎要坐不住,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刺她。

昨日夜裏他二人被一下人拆了門鎖放出來,又用他給的迷藥迷暈了小丫鬟和阿笙,擡着昏睡的阿笙從後門出來後,便上了這架馬車。趕車的人一句話也不說,鬥笠蓋住大半邊臉,悶頭把他們往城外帶,直跑了一上午才停下來。

又困又餓又心驚膽戰的胡蔡夫婦被累掉半條命,胡大岳舔着幹裂的唇,“大、大哥,咱這去哪兒?”

鬥笠大漢轉過半張臉,虎目瞪了他一眼,終于屈尊開口:“等我家主子。”

說着,他下了車,将那稻草堆打開,驀地,大漢一聲怒吼:“人呢?!”

“什麽?”胡大岳不明所以地下車過去看。

只見稻草堆裏只剩下之前用來裹着那小傻子的一塊藍布,布打開着,裏面的人沒了蹤跡。

大漢揪住胡大岳的衣襟,“人哪裏去了?!”

胡大岳縮着頭,眼睛瞪老大,“我、我也不知……”

大漢将胡大岳推倒在地上,“你綁的人,你不知道?”

“哎呦大哥,我們夫妻實在不知道啊,這人就是綁在裏頭的。”蔡氏過去扶起自己的夫君,“那位送我們出來的小哥和我們一起做的,我們真沒動手腳啊。”

大漢仔細檢查了一番繩扣子,繩結還保持着半扣的狀态,看樣子是系的松了,半路上被颠簸開了。

“上車,”大漢扔下繩子,“回去找人。”

做事出了這樣大的纰漏,大漢根本不敢想後果。

城門口盤查的很嚴,大漢不敢冒風險進城,他一路縱馬飛奔在城外走過的路段找了個來回,沒有那個小傻子的任何蹤影。不知道她是被路過的人救了,還是迷藥過了時效自己跑了,再或者是在出城之前就掉了,落在了城裏。

一輛低調但講究的馬車停在道中央,大漢跪在馬車外面,垂着頭,“屬、屬下辦事不利……”

好半天裏面才傳來一道女聲,“這點小事,要你何用。”

趕馬車的車夫轉過來,一張無毛的細皮男人臉,他嗓子尖細到有些刺耳,“怎麽做,還用主子教?”

大漢咬着牙,重重磕了一個頭,而後抽出腰間的刀,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溫熱的血濺出去老遠,随着那大漢的屍首砸向地面,胡蔡夫婦尖叫起來。

“娘娘,這兩人……”馬車夫問。

“帶回去,交給吳國持。”車裏面的女人道,細微的飲茶聲從裏面傳出來,“他在找人。”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馬車夫回道:“是。”

“如此大張旗鼓,陛下還對他餘怒未消。你說,他是為了什麽?”

“奴不知。”

“大概是又有了什麽計劃,為了迷惑陛下,不惜暴露自己對朝堂的掌控吧。”女人的聲音有些飄,說着自己都不那麽相信的話,只是別的猜測,她更加不信。

那可是甫懷之,為了個女人?為了個傻子?說出去誰人會信。

正因為不信,她才在知道他收了阿笙做妾之後,憤怒之餘冒着風險,要見見這個傻子,而不是直接讓人除掉她。

馬車裏的元妃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保養的那樣好的一張臉,也開始漸漸長了細紋。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但是還不夠聰明,她做不到像甫懷之那樣用人理政,這樣的日子她過的太累了。

可即便是甫懷之,以人的力量,扛起這些包袱,也太過沉重了。不知當初,他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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