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尤夫人第十三

賈蓉和賈薔都算是聰慧機敏那一類的,處事上通透不提,讀書也是有些天分的。尤氏那一回只是苦于沒人告訴他們苦讀,如今有由儀壓着,又有徐先生這個嚴師教導,他們二人終于捧回來個秀才功名。

由儀這一回可是一改從前的低調做派,廣邀親朋辦了慶宴,也算是昭告長安豪門,寧府以寧安侯府之名再次出現在了勳貴圈中。

而二人這一回往金陵考試,同行的卻還有西府裏的賈珠。

且說那賈珠,系賈政之妻王氏夫人嫡出,自幼被賈政壓着苦讀,天分如何不說,勤勉總是有的。前些年賈蓉和賈薔考下童生功名,賈政便起了讓兒子也會去考較一番的心思,只是賈母壓着,沒成。

後來好容易賈母松了口,讓賈珠回去一試,卻只過了初試,第二關從考場出來便病倒了。之後太醫診斷出來個“心力交瘁”的結果,賈政夫妻因這個被賈母好一頓教訓,而後幾年裏便也消停下來。

幾年聽了賈蓉、賈薔二人要考秀才的消息,賈政也動了心思,與賈母幾番商量,說賈珠已苦讀了幾年書,也要回去試試,賈母見賈珠這幾年身子硬朗不少,便點了頭,算作首肯。

于是就是這叔侄三人回金陵,跟随的仆人随從無數,金陵老宅早早打點出來,一切為了科舉讓路,最後兩個侄兒得了秀才功名,賈珠也順利考下了童生試,以紅榜第十三的成績成為了一位童生。

說到排名就不得不提賈蓉,他的年紀在同考場裏都是小的,但排名卻是紅榜第三,極為靠前,實在是令人歡喜。

賈薔也得了個第十七的排名,勉強搭上了上游的末班車。

徐先生聽了消息,摸摸美髯頗為不滿,須知他當年十歲考秀才,卻是正正經經的榜首的。

于是賈蓉賈薔二人回京,沒等飄起來呢,便被押着讀書了。

而賈珠從南邊兒回來,西府也喜氣洋洋了好一段時間,他老子賈政卻頗有不滿——全因東府二人少年秀才珠玉在前,看自己這個年歲大二人不少的兒子卻只是個童生,心中便不舒服了,于是就押着他苦讀了起來。

還是賈母看不慣,指着賈政罵他:蹬鼻子上臉,又好生安撫了王夫人與賈珠一般,開了自己的私庫将許多好東西給賈珠送去,王夫人則在賈母的示意下開始忙碌起了賈珠娶妻的事情。

其實西府這幾年,也算是喜事連連。

先是王夫人老蚌懷珠誕下了一位口中含着美玉而生的哥兒,讓賈母好生喜愛,取了個“寶玉”的名字,抱到院中親自撫養。還唯恐他留不住,讓人寫了名字散到街上請人誦讀,鬧出好大的陣仗來,好不招搖。

為這個,徐聘柔私底下還與由儀笑了一番,宮中的皇後也在由儀入宮時旁敲側擊了兩句,只是自此,榮國府的事情是徹底上了當今的禦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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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為後來寶玉抓周宴上抓了胭脂,這事情就成了滿京中的笑話了,也不過說了一陣,便少有人關注了。

賈政也因此對這個兒子十分不滿,只是上有賈母壓着,也沒什麽管教的法子。

也沒過兩年,又有賈政之妾趙氏誕下了一位姑娘,生得倒是濃眉大眼,天生一副粉雕玉琢的好模樣。

于是這位三姑娘便從了上頭兩個姐姐的字輩,取名為:探春。

也被抱到了賈母院中,賈母從此便一心帶着三個孫女兒和寶玉,享受着天倫之樂,只是私底下還打算着将元春送入宮中的事情。

只是不巧宮中一位頗受當今尊重的太妃過世,當今免了選秀,元春的年紀卻也耽誤不得了,無奈之下,賈母咬咬牙使了門路,也将元春送進了宮。

只是不是做小主,而是成了一名女史。

聽說就在皇後宮中侍候,也不知何時能夠出頭了。

因為是原著故事的發生地的原因,由儀對西府還是頗為關注的,于是那府裏發生的事情便總能傳進由儀的耳朵裏,由儀就閑着聽了,只當笑話,供她閑暇時消遣罷了。

只是這一年,寧府卻又添了一位小姐。

是遠在京郊道觀的賈敬搞出來的,她母親是服侍賈敬的一名使女,生下她就去了,賈敬便命人将小姑娘送回了京中,只說讓由儀教養。

由儀看着那孩子哭笑不得,到底還是點頭應允,命人收拾了寧德堂旁的一處小院落出來,又撥了能幹得力的嬷嬷、丫頭與奶母過去侍候這小姑娘。

那小丫頭母胎裏養得好,天生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樣,又總是笑着的,也不愛哭。吃飽喝足了,就愛在由儀身邊待着,對着或是理事或是看書玩樂的由儀咿咿呀呀地自說自話,并不吵人,又因為她這年紀的小娃娃最是好玩,也讓由儀從中得出了養孩子的樂趣來。

于是這小姑娘就在寧府裏安家落戶了,賈蓉賈薔二人對這位小姑姑都是極喜歡的,每日下學了就來寧德堂,或是陪小姑娘玩一會兒,或是有模有樣地念書給小姑娘,都是其樂融融的樣子。

由儀又翻了幾日書,給小姑娘拟了個賈瑾作大名,又取了個“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的蓁蓁作乳名,一個值美德,一個作茂盛繁華,也是給這小姑娘取足了好意頭。

但總歸由儀是個做嫂子的,這事情也不好一人獨斷,還是做個樣子,命人去了一趟京郊道觀詢問賈敬的意思,但賈敬對這小女兒實在算不上在意,看着那墨汁淋漓、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也不過輕飄飄點了點頭:“就如此吧。”

于是這小姑娘被正式命名為:賈瑾,乳名:蓁蓁,再不會成全了那“原應嘆息”的“息”來。

也等這些事情塵埃落定了,由儀才帶着小姑娘往西府去了一趟。

總歸還沒分宗,賈母也是長輩,還是要敬着的。

“老太太。”由儀對賈母微微欠身,賈母忙叫了起,又對剛入門沒兩日的賈珠媳婦李纨道:“還不快請你嫂子落座。”

李纨忙應了一聲上前,引着由儀在賈母東下手第一位坐了,又道:“見過嫂嫂。”

由儀笑道:“只聽說珠弟弟取了個最溫柔娴雅不過的媳婦,一直想見見,可惜都忙着這小丫頭的事情,也沒見成,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

又對着李纨笑道:“今日初見,只備了份見面禮,弟妹看看,若是不喜歡也換得。”

說着,她身後的紅苕已捧了個紅色的小錦盒上前與李纨。

李纨含笑到道謝後伸手接下,由儀又笑道:“打開看看。”

李纨忙看向王夫人,見她微微點頭,便擡手打開,就見那小錦盒中一對白玉镯剔透瑩潤,讓人見了就喜歡。

這是給足了西府禮遇的,由儀私心裏也不願現在就和西府撇開幹系,畢竟日後許許多多的戲份還是在西府上演的,先把幹系撇清了,日後想要近距離看好戲可就不容易了。

李纨收了那禮物,自然得讓王夫人和賈母見過,王夫人還沒開口,賈母已笑道:“是個好東西,可見你珍大嫂子出手闊綽。”

這話剛說完,那頭一身大紅打扮的福娃似的的賈寶玉已經伸手将那镯子抓起來,又對着由儀揮手:“珍大嫂子!這镯子好看。”

又遞給李纨,殷勤道:“嫂嫂快戴上!”

“你這孩子,是怕你珍大嫂子反悔了收回去不成?”賈母見了,笑吟吟地點了點賈寶玉的額頭,嗔道。

李纨也紅着臉将那镯子接過,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就戴上吧。”

“是。”李纨忙忙應了,褪了腕上一只素銀纏絲暫蓮花的镯子,将那一對玉镯戴上。

她雖然入門的時間不長,但是已經敏銳地發現婆母對她并不算極為滿意,于是對着王夫人的時候不免添了些小心拘謹。此時見婆母開口吩咐,她也半分不敢耽擱。

賈母掃了王夫人與李纨一眼,對着婆媳二人的相處方式沒發表什麽意見,只是自顧自地攔了賈寶玉在懷裏,又對由儀道:“快将孩子抱來給我看看。”

由儀含笑應了,稍揚揚臉,她身後的辛夷忙轉身接過了由奶母抱着的小蓁蓁,上前兩步在賈母榻前停下,又微微欠身,以方便賈母能看到她懷裏抱着的孩子。

賈母眯着眼仔細看了看蓁蓁,又擡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臉蛋兒,轉頭對着由儀悠悠嘆道:“可惜我這兩年眼神兒不大好,竟也看不太清了,不過果然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這皮膚也細嫩的不像話。”

由儀笑了:“您說好,那定然是極好的。”

賈母笑着點了點頭,含笑道:“敏兒家的小姑娘正大了咱們這小丫頭一歲。”

又道:“咱們小丫頭又小探丫頭一歲,這姊妹三個年歲豈不巧合?等日後林姑爺述職入京,姊妹們一處定然玩的好。”

由儀聞言只是笑笑,沒說什麽。王夫人聽了面色倒不大好,坐在那裏也沒開口附和婆婆的話。倒是邢夫人,聽了這話便道:“可惜迎丫頭又年長她們一些,便是探丫頭也小了迎丫頭四歲多,實在是差得多了。”

賈母聞言看了她一眼,笑容意味不明:“大些也有大些的好處,照看弟妹,也替我分擔不少。”

王夫人聞言,眉目帶出些憂傷來,垂頭不語。

李纨略帶着些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後抿着唇低頭。

一時間屋裏的氣氛竟然凝滞了起來,還是賈母做長輩的開口問由儀道:“給這丫頭取名兒了嗎?”

由儀笑道:“起了,我公公給取的,大名叫做賈瑾,又取了個乳名兒,叫蓁蓁。”

——她毫不客氣地将取名的“功勞”全部送給了賈敬。

“蓁蓁?”賈母略愣怔了一下,随即面上的笑容淡了,嘆道:“你公公是想念兒子了。”

由儀聞此,也流露出幾分悲傷了。

——這可惜全是演出來的。

邢、王二位夫人此時也不敢開口,還是賈母道:“瞧我,又惹你傷心了。”

她又頗帶着些遺憾地道:“可惜了,原本還想着給這丫頭取個名兒呢,不過既然她父親給取了,就定了這個吧,這名兒也真不錯,随了她兄弟們的字輩了。”

由儀笑道:“是我公公的心意,顯着咱們家的女孩兒也是尊貴的。”

又道:“別看差了輩分,她那兩個侄兒可是真喜歡她,日日下了學來我這報道,就為了和小姑姑玩一會兒。”

賈母聞言一笑,笑容和藹,眼角的皺褶也不免透出了慈愛與欣慰來:“這就極好,他們雖然輩分上差了,但年歲卻相當,總歸日後要相互扶持的。”

又對由儀道:“蓁蓁養在你房裏?”

由儀笑了:“在寧德堂旁給她單獨收拾了個小院子出來,配了足足個數的嬷嬷丫頭侍候,單是奶嬷嬷就有四個,若不是另起一院,只怕還住不下呢!”

又道:“不過白日裏也在寧德堂作息,單獨給她備着一間廂房,也便宜。”

“這樣也好,她親生母親是那樣一個身份,又早早去了,父親又是那樣的,也不當事,你這個嫂子照顧着,也要精心些。”賈母點了點頭,見由儀對蓁蓁頗為上心,便知道若要抱來養只怕不能了,卻也嘆了一聲,道:“本來想着,你沒生育過不方便,不如将這丫頭抱來這邊府裏教養,不過既然你上了手,就讓她跟着你吧,我這邊孩子也不少了。”

由儀颔首應聲謝道:“是老祖母的憐愛。”

賈母聞言笑笑,擺了擺手,就有一個穿紅戴綠的丫頭捧了一個精致的大紅錦盒過來,又欠着身打開,裏頭正是個錾平安如意紋嵌紅寶綠松兩樣寶石的小金鎖,擺在大紅絲絨底襯上,黃澄澄金燦燦的,工藝頗為精巧,瞧着極好看。

鏈子則是細細的一條金鏈子,花紋并不出衆,卻也極素雅好看。

她拿在手上細細地摩挲兩下,對由儀笑道:“這還是當年國公爺在外打仗時候的戰利品呢!精巧又好看,本是一套六只的,早年壞了一只,給敏兒陪嫁兩只,元兒入宮帶了兩只,這一只就給了咱們蓁蓁吧,保着她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

由儀也沒推拒,笑着謝過了,又道:“等蓁蓁丫頭大了,再讓她給您老人家磕頭呢!”

賈母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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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寫由儀和西府親近還是有些糾結的,但是今天突然發現其實是我落入了一種怪圈。

因為對由儀而言,所謂的任務并不是最重要的,她為了開心以及參與那些劇情,并不必一開始就和西府撇開關系。

這和那些女主男主穿越過去為求自保撇開關系的是不同的。

因為由儀有底氣完成任務,同時也有自己的惡趣味。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并不是做任務,而是自己開心。

同時她也不必為了自保就撇開幹系,因為她有自信保住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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