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哈……”

“哈哈哈,報應不爽!”

“定是他得罪過衙門的人!摘了烏紗帽也不知夾着尾巴做人!”

……

康岐安品着茶,時不時也跟着笑,就像與這事無關一樣輕松自在。懷旻低頭整了整衣衫,看了他一眼,又含蓄地收回眼神。

陸巡撫算到卸任後會牆倒衆人推,但他自認愛惜名聲,安安穩穩在當地頤養天年是沒問題。是誰編了他的故事傳到民間?又是誰勾結賤民堂而皇之咬他一口?他心中能列出一個名單,但無法确認究竟是其中哪一位。

他躲在家裏喂喂鳥,想着這些人的結局大體也不會有比他好的了。因為清完兩宛,皇上就要急着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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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轉星移,日月更替,藍派的輝煌已至尾聲,邊關的戰事瞬間引爆,康将軍老骥伏枥,帥大軍壓境。

施齊修在近日也突然被調去了邊疆,任蓬縣縣令,據說是譽王在皇上面前動的嘴皮子。最初他被貶,衆人皆嘆,但慢慢的,終于有人回過味來……

這是降職,也是委以重任。此地縣令要承擔的責任重大,因為這裏将會是整個大後方向前線輸送資源的樞紐,是一旦兵敗能抵禦敵軍入境的最後一道屏障。

“所以此乃掩人耳目,以防洩露軍事機要……”懷旻聽康岐安分析得頭頭是道,又反問:“軍事機密這麽好猜?你一個賣鹽的都能猜中,養那一幹文臣武将作甚?”

康岐安一笑,諱莫如深。

“我就是能猜中,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懷旻連連擺手,“不賭,你定是早就知道,我輸定了。”

康岐安小小失望了一下,說:“洩露軍事機要可是要滿門抄斬的,我爹可幹不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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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旻點點頭,随即又問:“你想賭什麽來着?”

“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康岐安突然嚴肅起來,懷旻不大适應他這種語氣。

“何事?”

“我若死在你前頭,每年忌日`你拔根頭發燒給我。”

懷旻面上一僵,繼而又尴尬笑了兩聲,随口敷衍到:“早叫你娶妻生子幹嘛去了,現在怕身後事沒人張羅……”

“不答應就算了,趁你睡着了剪你一截頭發你也不知,我貼身放着進棺材也是一樣的。”懷旻懷疑康岐安中了邪,開口閉口不是要死就是棺材,沒一句吉利話。

“快喝,喝完睡覺。”懷旻幹了自己面前的那小半碗酸梅湯,先往床邊去了。

這酸梅湯還是傍晚,康岐安死纏爛打非要他熬的。康岐安端到手裏,不敢喝快了,拿小勺喝了半天才上床。此時,懷旻熬不住已經睡過去了。

幸好,康岐安只有這一晚反常。他很快準備了不少鹽與物資往蓬縣去,鹽打算一路走一路賣,換了錢又購糧購藥,一并送到施齊修手上。

他走的前一天,也只是輕描淡寫跟懷旻說了句:“我要去給治平送些糧食、藥材,你有無話要我帶?”

懷旻想了想,修書一封讓康岐安帶去,都是些噓寒問暖的話。

待他走了半日,懷旻才覺得不對,兩宛他有這麽大一攤子生意,何故放下所有,親自去送呢?

也沒再多想,懷旻學他,将沐香記的東西也備了好些,當即出發去追他。

捐輸嘛,你能我也能,何況坐鎮的還是我表哥!

康岐安因要賣鹽,走得并不是很快,懷旻日夜兼程很快就趕上他了。

兩人會了面,懷旻大吃一驚,只見康岐安随行帶着好幾十個漢子,身形不一,這些個随從分散開來,很是低調。但仔細一瞧,便能看出端倪——無一不是以一敵十的好漢。

懷旻瞪圓了眼,左瞧右瞧,還上手往那最壯的漢子胸上敲了一記。

“康老板……我該說你是膽子太小還是面子太大?你這排場,哪裏只是送糧送藥?說是成箱地送金子我也信啊。”懷旻感嘆,繼而還仔仔細細摸那漢子胸前是否墊了東西裝樣子。

那漢子瞪他一眼,懷旻吓一跳,好家夥,活到今日終于曉得什麽叫鷹視狼顧之相。

康岐安拽開他的手,給那漢子一個眼神,“不必和他計較。”

那漢子面色不變,先走開了。

随後,康岐安領着懷旻進驿館裏去。懷旻方才提起的半口氣還沒落下,一路走就一路叨叨:“我替你驗明真身……看着那樣誇張,其實是镖局唬你的?再說我手又不帶刀子,能剜他肉怎地?還‘不必和他計較’……我非禮他了?我非禮了嗎?程咬金似的誰稀罕啊……”

“你歇歇嘴吧。”康岐安進門就遞了杯茶給他。

懷旻喝過茶,康岐安又問他為何也來,說前線兇險,他不該同行。懷旻板凳都沒坐熱,康岐安就攆他走。

“康老板你走得的路,我也走得。都是忠義之後,誰也別低看誰一等。”懷旻聽他有話瞞自己,也随口扯出個忠肝義膽義薄雲天。君子風範,誰可亵渎?

康岐安想:随他吧。妥協了。

自此,康岐安也打定主意,不到蓬縣,不與他提那件事,免得他折騰。

“如此不待見我?”懷旻瞧他皺着眉,半天沒個好臉色,“怕我蹭你房錢?大可不必,我已讓人去付過錢了。”

康岐安點點頭,說了個“好”。

懷旻見他有些魂不守舍,也不再亂發作,回了房。稍微打點後又出門,走了兩個茶館打聽消息,尋一尋銷貨的途徑。

鹽價各省間差距不會太大,懷旻的脂粉香膏和鹽浴劑則不同,越往西南走越值錢,況且戰争還未波及國民生計。

康岐安是有計劃的,一路有條不紊,不像懷旻,走的匆忙,計劃不足。才走了半程不到,已賣得所剩無幾。還好懷旻腦子機靈,還帶了不少秘制的花材,轉眼又接一筆生意。

康岐安還問他:“你已無貨,打算返程了?”

懷旻挑着眉一笑,順手便從他手裏購入一批鹽,把随行的人留下,租了場地,在此地現制好了交貨。懷旻拿到定金後,購入了第一批藥材,先同康岐安一行上路,叫留下的人收到全款再快馬趕上。

蓬縣偏僻,地貧人稀,倚天險,枕戈壁。有錢難買柴米油鹽,故送什麽都不如送物資來得最貼心,尤其是藥材。打仗一怕斷糧二怕瘟疫,此兩者俱來勢洶洶,大傷元氣,必須早做打算。還有跌打損傷及頭痛腦熱等等,消耗必定巨大。沿途藥農低價販賣的尋常藥材,打起仗來,都會變成救命的寶貝。

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總之,宜多不宜少是沒錯。這些是康岐安和施齊修來往信件中商量過的。

42

已入了邊境省,購置得差不多了,便專心趕路。懷旻對康岐安的冷淡從最初的措手不及變為不安。

他這是什麽意思?給個蜜棗打一巴掌?懷旻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康岐安是個什麽人,還是決定當面問清楚,問不清楚就還拿那招試他一試。

驿館剛落下腳,懷旻就叩響康岐安的門。

“我有事問你。”

康岐安示意仆役回避,房間只餘二人。

“你……有沒有什麽事要對我說?”這種話由懷旻來問真是太詭異了。

康岐安這些日子也不是刻意回避他,一者是山遙水遠、舟車勞頓,怕累着他,二者是因他介入,有了新變數,康岐安得重新統籌購入計劃,忙。

“怎麽這麽問?”康岐安把話反抛回去。

懷旻給他臺階,他不下,當即面色冷下來。沉吟片刻,又換上八面玲珑的模樣,說:“今夜還請康老板來我房裏取點東西。”

取什麽東西?康岐安百思不得其解。電光火石之間,恍然大悟,喉頭一緊,難以置信。

是夜,懷旻備下酒水在窗前等他,半面是燭火柔光,半面是冷月清晖。夏夜濕熱,風送起湖面的涼意,撩動衣衫,吸走薄汗,又送入另一人的鼻息。

康岐安站在門口頓了頓,他想:究竟是做不解風情的柳下惠還是放`浪形骸快意當下?

此時懷旻心裏那個急。

愣着幹嘛?!跟未來的老婆孩子忏悔嗎?!

顯然不是,康岐安口舌生津,心頭已有兩分躁動。面上藏着,穩步走到懷旻對面坐下。

“可會冷?關了窗罷。”康岐安随口一問。

夜風捉弄,或吹歪衣襟,或勾勒身線,若有似無,時隐時現。

懷旻搖搖頭說不冷,斟酒奉上。

康岐安最怕懷旻客氣,如臨大敵,舉手投足不禁也畢恭畢敬起來。

懷旻沉住氣,面色溫和,眉眼彎彎一笑,抿一口酒。偷偷擡眼看康岐安,只見他五官都好似鎖住,神色分毫不動。

懷旻心中涼了一截。

“有個把件,一直未能歸還……”将東西遞給他。

康岐安失神片刻,接過把件,回道:“有勞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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