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羽飛一切準備妥當,正在跟手下交代,那幾個人負責保護他師姐,後來一想,他師姐還有一幫鐵甲,保護大抵是不需要了,便交代了每天去哪裏接頭情報,每日幾時放進書房。一切打點完畢,就看到他師姐回來了。

白羽飛最近總覺得,花舒有點瘦了。

此刻她剛沐浴完,只穿了一件單衣,白色的單衣顯得更加飄渺。白羽飛心頭總覺得不好,阿大說他是一直沒離開過師姐,離家總會不安。

白羽飛猶豫了下,還是推開了花舒卧房的門。

她打了一只杯子。

他看到窗邊還坐着奉言澤。奉言澤在目不斜視的看書。

這樣突來的暴露讓他自責。

花舒看見他:“進來吧。”

白羽飛惡狠狠的瞪了眼奉言澤。

“薊州兵亂,太過蹊跷,你萬事小心。”花舒交代道,絲毫沒有避諱奉言澤,奉言澤翻書的手,停了下來。

“我左右覺得,薊州是小,師姐事大。薊州的事讓四師兄去做不就好了。”白羽飛哼哼了兩聲。

“那也要薊州有美人,才能誘惑的了你四師兄。”花舒笑道,“薊州最大的美人都嫁進譽王府了,要換也是你四師兄來這兒,你還是要去薊州的。”

白羽飛連忙搖頭:“師姐你這是要跟譽王結仇?四師兄要來了,譽王府的女人,也就不清不白了。”

奉言澤臉色有暗了兩分。

白羽飛挑釁的看了眼奉言澤,他還記得奉言澤跟那個木氏摟摟抱抱的事,這麽個人,怎麽能厚顏無恥的坐在這勾引他師姐。

兩人隔空冷戰了一會兒,奉言澤還是一句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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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飛洩了氣,走了。

帝京前去薊州,山長水遠,一個半月到了薊州,發現并沒有傳聞中的動亂。白羽飛帶着阿大在城裏四處打聽了下,真好遇到了下山游歷的六師弟和七師妹。小六和小七在薊州城居住已久,也沒聽過薊州戰亂的事情。

三個人都摸不到頭腦,京城傳來雍王回京,小皇帝要禪讓的傳聞。

小六不解的看着白羽飛:“這是阿姊的意思麽?既然太後起了反心,小皇帝又太過年幼鎮不住這幫老臣,雍王肯回京,确實是再好不過了。只是不知道阿姊拿什麽說服了雍王。”

白羽飛想了想,他出門前,花舒給了他三個錦囊,說想不明白就拆開看看。第一個錦囊在他入薊州就拆開了,裏面是一沓銀票。

這是錢是萬能的意思麽?

現在他對拆第二個錦囊又了抵觸,但是不能丢了師兄的臉,于是硬着頭皮拆了第二個錦囊。

還是一堆銀票,還附贈一張紙條:天下将亂,換成糧食。

白羽飛翻了白眼,這是說了白說,誰都知道主少國疑,天下将亂!

師姐你給我三袋子錢,是怕我餓死麽!

白羽飛腹诽完,沒好氣道:“你阿姊這個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定然是拿錢把雍王砸懵了,騙他回京了。”

小六一臉尴尬,猶豫了下道:“我阿姊下山的時候還與我說,阿姊什麽都沒有,空有一副臨摹的本事,與我攢不了娶娘子的家底,要我好生努力……”說着愧疚的看了眼小七。

小七嬌羞的給了他一巴掌……

花舒的軟肋到底是什麽?

李升或許還不知道,但是奉言澤以前不知道,後來不想知道。

木氏這一夜又敲開了他的房門,将雍王的密函送來。

“公子近日一直留宿那位大人的書房,妾身還以為公子不會回來了。”木氏為他掌燈斟茶。

奉言澤覺得燈火有些晃眼,總覺得心煩。

“公子心亂了。”木氏道。

“先生在薊州過的可好?”奉言澤不想提花舒,問木氏道。

木氏伺候他更衣沐浴,他背上的疤痕已經消退了許多,可見好藥是有用的,更可知,花舒是對他用了心思的。

木氏淺藍色的繡衫微微顫抖,沾濕了水,染深了色。

“家父……妾身替家父謝過公子關心。”

奉言澤沒再說話,木氏退出來,站在屏風之後。奉言澤心裏不知道在煩着什麽,薊州兵亂的消息是他傳出來的,為的就是測一測花舒的兵力。

譽王府被花舒鸠占鵲巢,譽王下落不明,他投奔了皇後所生的嫡出第二皇子雍王。他們雲州奉家,是忠于绀碧的,無法容忍有人禍亂朝綱。

他記得她,他一直都記得她。

從卧底在人販那裏傳遞消息的時候,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所以他跟着她走。可是她好像不記得他了,那些微妙的情緒現下想來都可以解釋為為了忠義。

為了忠義,他從一個市井卧底到了王府細作。

自從他住進譽王府,他就一直在觀察她。因為他的到來,側妃木氏被壓制的情報也送了出去。沒有他,木氏就是一顆廢棋。

可是現在,他曉得了她身邊沒有人了。但是他卻無法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

明明是最好的時機。

“雍王殿下進京吧。”他說。

木氏愣了一下,點頭道:“遵公子所言。”

木氏服侍他穿衣,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起了風,奉言澤沒有轉身,他都曉得來人是誰。她身上固有的香味,都帶着清淺的笑意。

“昨日你在經閣拿的書,我今日要用一下,在哪裏讓我翻一翻。”

木氏吓的裏衫都扔進了木桶,奉言澤沒有在乎那件衣服,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他道,“花舒,你來這,就為了那本書?”

花舒失笑:“不然呢?”

“我留在上淵閣了,沒在這裏。”

花舒輕笑一聲,轉身就走了,風吹人涼,奉言澤走出來,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麽。

不一會兒紅袖帶來了新換洗的衣衫,将它交給木氏。這次木氏顯得十分狼狽,魂不守舍的先走了。紅袖滿心歡喜的替奉言澤換好衣服。奉言澤大步走向上淵閣。

她不在上淵閣。那所為的書冊一本未少,一本未動安靜的放在桌子上。

這種失控的感覺非常不好。

他問了幾個下人,沒人見過花舒。

不好的感覺繼續膨脹。

李升約了花舒宮中小酌,花舒這邊出了奉言澤的院子就去赴宴了。禦花園的花開的更加繁盛,夏季争紅鬥豔很是晃眼,李喜湊上來問,大人可有看上的花,給您送到譽王府去。宮人猶記得她曾經搬了皇家的花去讨好一個少年。她看着大片大片的紅花,紅的刺眼,笑了笑道,不必了。

李升遙遙的看見了她,半月未見,她似乎又瘦了些。李升走上前,擋住風口:“穿的太單薄了。”

花舒舉了舉袖子,晃了晃道:“大約是瘦了。”

李升點頭。

“将軍找我來又是出了何事?”花舒也不與他繞圈子,自李升傷好,二人結成同盟,軟禁了太後。花舒也沒為太後出頭,只說皇上還是要照顧好的。李升同意了。

“雍王為什麽會回京?”李升追查了許久,都想不出個理由。

花舒譏諷一笑:“李将軍終歸是個将軍,宮裏那些歪曲心思,大人還不能窺探一二。”李升已經習慣了她的譏諷,還給她倒了杯酒,“預言說,新帝是亡國之君,那下一個帝王呢?”

李升不解。

“下一任帝王,是開國之君啊。小六從小想法與人就不同,你看看他別院建白塔就該知道了,他的想法,你別猜。不過我倒是可以猜個一二分,他要做帝王,但不是做绀碧皇朝的帝王。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規矩,說一個姓氏就只能是一個皇朝。”花舒看着李升。

李升消化不能。

雍王和他一樣,都是志在王位的人。也許是他的身份,不會讓人這般想。重臣會覺得他是匡扶祖業。從來沒人會想到他可以舍棄祖上的皇朝,做新一代的高祖。

可花舒這樣說了,縱然千萬人不信,李升還是信的。

“那你呢,你打算怎麽辦?”李升道。

“将軍,我保的是绀碧皇朝,不是哪一個帝王。”花舒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哪怕那個人是皇子。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放他入京。”李升道,“他在京城之外,總歸是個隐患。”

花舒似乎有點醉了,想了想笑道:“我在帝京,他是不敢回來的。将軍想當皇帝的心思群臣皆知,他若回京,将軍沒了我,就要落下風了。”

“花舒姑娘未免小看了我。”李升哼道。

花舒托着下巴看着他,笑得很好看:“我從未小看過将軍。将軍可是唯一一個打敗我的人。”

花舒從未奉承過人,被她一奉承,李升也有點醉意上頭。

花舒招來了李喜,要他抱小皇帝來,皇帝被養的十分好,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馮太醫。見到花、李二人對酌,不禁很擔憂的看了眼襁褓中的皇帝。

花舒笑道:“馮家教的好的啊。”

李升看出了馮家的死忠,也不說話。配合着跟她碰了一杯。突然間,她杯盞落地,杯子碎裂了一地,她彎身要撿,李升一把拉住她,她順勢按住李升的手,拇指被她劃破,李升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想看她耍什麽酒瘋,她拉着李升湊到小皇帝面前,不顧太醫阻攔劃破了小皇帝的手掌,小皇帝哭聲震天,李升皺了皺眉。

“以血為誓,帝王更疊,绀碧不滅。如違此誓,永墜輪回。”她的聲音冰冷清晰,小皇帝的哭聲乍然而止。

一切,安靜的讓人發毛。

“你做了什麽?”李升問。

太醫正給皇帝包紮,李升反手拉住她的手腕,血順着她纖細的手腕灌入袖中。

“将軍的血止不住啊。”她冰冷的手指按了按他的拇指,拇指相對,李升覺得自己如遭電擊,“這樣就好了。”

“将軍聽說薊州起兵的消息了麽?”花舒突然換了話題,李升點了點頭。“我派了人去薊州,将軍呢?将軍派了多少人去?”

李升沒有回答她。

花舒譏諷一笑:“将軍的人,沒有回來吧。”

李升臉色一暗。

“不只将軍的人沒有回來,任何派去薊州的人,都沒有回來。”花舒笑道,“我們遇到高人了,不管對方用了什麽辦法,他成功牽制住了我們的兵力。這個時候,只要雍王回京,就是衆望所歸,平反讨逆,你,我,都跑不了。雍王封地雍州,雖說帝京是天子之都,可別忘了,帝京也直屬雍州,他是這州的王啊。論人,論兵,論聲望,論地位。他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李将軍即便如此,也要争一争這個皇位麽?”

“你,想做什麽?”李升皺緊眉頭。

花舒喝的有點多,走路還有點晃,一個不小心踢倒了小桌,李升一把接住她,扶穩,站好。“将軍,看在你我相交一場,我替你送他一程。”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李升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你我在京師,他是不會入京的啊,自然是我去死,引他入京,将軍圍起來剿殺他。”她輕笑。

“你?”

“将軍不要擔心,詐死麽,我熟得很。”

“為什麽是我?”李升送她回府。

“我們不是同盟麽?”

那你也該知道,我們只是暫時同盟,解決了太後和雍王,你我還是敵人。

李升沉默,他的沉默,她很明白。

她冰冷的手指按住他的拇指:“我送将軍這份禮,将軍都不言謝的。”

李升看着他劃破的拇指,總覺得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卻要發生了。他想問清楚,可是花舒已經醉的不清醒,他抱她下馬車,抱她回上淵閣。

上淵閣的燭火亮起。

他看到了坐在那裏的奉言澤。

空氣中的沉默,讓她清醒,她推開李升,看着奉言澤,奉言澤一言不發,給她倒了杯茶水,她乖乖的喝了。他起身離開。

他衣角擦過她的指尖,她很想勾勾指尖拉住他,可是冰冷的僵直感,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奉言澤對她不好,她覺得她有大把的時間來改變他。

奉言澤待她好了,她突然覺得心裏,那又歡喜又害怕的情緒,讓她無法控制。

就這個距離就好了。

只要能看到他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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