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妒(二)

蘇榕終于成長一些,她從沒如此懷念她們……她們對蘇榕發脾氣的時候,煩死人了,但現在,她們的懷抱一定很溫暖。

這地牢太冷了。

蘇榕瑟瑟發抖,在此昏天黑地中,她已經做好托夢遠方。說什麽好呢?若是埋怨一番,死後恐怕是個冤鬼,若是指責,自己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此時她心裏想一半,話出口也只有一分:“好冷……”

朦胧中,有人摸她的臉,摸她的背,摸她的胸,摸她的腿,摸她的腳……一只手在她全身上游走,似要挖掘她身體裏所有秘密。

在找什麽?她就要死了,還有什麽價值?

蘇榕渾身燥熱難耐,臉和後背尤其燙,她想叫人來救,嗓子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涕淚橫流。

自己死前還要被羞辱一番……蘇榕終于忍不出哀怨出聲,眨眼間,那只手卻消失了。

一聲哀求,嗓子通了。

蘇榕混亂中還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是暖的,纖纖玉指完整;臉是好的,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如果這是夢,她永遠不要醒來。醒來之後要面對的,她怕她承受不起。

有人在耳邊喚她的名字:“蘇榕,醒醒,你還不能死,你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未完成的使命,是她未完成的歌。

……

再次清醒,是蘇榕自己驚醒的,她睜眼見四周漆黑一片,還以為自己身在陰曹地府。可瞧這四周景色,天地金黃,莫不是閻王讓她死前做個美夢?

如果不是,那便是入秋了……

“蘇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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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熟悉的低沉之音在耳邊響起,蘇榕身子一僵,從夢魇中猛然驚醒——這聲音屬于帝辛,“蘇榕,你命格硬,死不了。”

蘇榕翻身坐來,受寵若驚:“陛下?!”

即便她太過驚訝,也難掩失落。帝辛看在眼裏,念她一身傷,不予計較,只冷冷道:“你好好養傷,寡人沒時間動你。”

沒時間?蘇榕預感自己昏迷期間,應該發生不少事,讓帝辛都無暇顧及她,然而她只想問自己最關心的:“……王後呢?”

王後?帝辛愣了一下,“呵,從今起,宮裏只有蘇後。”

這對原配冷酷至極的态度,蘇榕如坐針氈,從床上滾到地上,還沒跪好,又被扯回榻上躺好。

帝辛道:“你只要老實躺着,有寡人在,沒人敢殺你。”

“是。”

蘇榕躺在帝辛懷裏打着哆嗦,一閉上眼,眼前就浮現王後的臉。她想問王後如何了,帝辛似是她肚裏的蛔蟲,緩緩道:“寡人早看不慣王家,王後懂事至極,自挖雙眼獻給寡人……”

自挖雙眼!這麽恐怖的事,往後根本不能好好養傷了!

帝辛如此做,立陷蘇榕于不仁,明明是她選擇了帝辛……恐怕從此她将籠罩在此事的陰影之下……不,這不是她選擇的路,她恨不得直接在冷宮中斷了命,省了同帝辛別扭的日子裏,一直茍延殘喘。

帝辛察覺蘇榕在抖,問道:“你怕什麽?”

怕什麽?蘇榕怕的太多了,那個地牢的神秘人是誰,鐘鯉為什麽出宮,帝辛為什麽從獵場得到消息?究竟是誰能起死回生,又是誰,将她從閻王殿的門口生生拉回來?

帝辛道:“樂神醫有神通,只要一息尚存,她都能救回來,不用怕。”

“……”

蘇榕無語凝噎,忍不住抱緊了帝辛,她在地牢的每一天都在想人來救她,誰知他竟真的救她出來。相比害怕,劫後重生的喜悅更多。

蘇榕哀求道:“陛下,下次春獵,請帶上榕兒。”

“想通了?”

“想通了。”

“寡人好奇,你是怎麽想通的?”

蘇榕沒有回答,她不想欺君,又不知怎麽回答帝辛為好。她太矛盾,經歷此次打入冷宮之難,一方面格外貪戀溫暖,一方面又想離帝辛遠着再遠些。她其實應該感謝帝辛,因為在他身上,她會感受到自己的堅韌和蓬勃。

帝辛低頭吻住蘇榕的唇,溫柔舔舐,喃喃細語,“寡人不能放你走……不能……”

“陛下……”

想說的話被被迫吞下,蘇榕苦笑:沒有誰能把她牢牢抓在手心,沒有人。

帝辛或許能屎鐘鯉那珍珠般的驕傲黯然失色,但蘇榕和鐘鯉不一樣,她和所有宮裏的女人都不一樣。她是這種從泥土裏長出來的女人,最肮髒的地方,也難不倒她——傾國的容貌和下賤的骨頭,蘇榕俱全,誰能不喜歡?帝辛最喜歡。

王後殘,其她妃子再不敢興風作浪。

蘇榕心大,卻也有仇必報,不到半年,她已金光加身,權傾六宮,說一不二。這個“幸運”的女人,終于開始在宮裏紮根,開始适應于不同蘇府的更為複雜的環境。終有一日,再次唱起的歌謠,遠方的故人也可以聽到。

如果聽到是蘇杏,她會不會引以為傲?如果蘇榕是王後,那誰也不能再欺負鐘鯉。

這些斤斤計較,她以前不會,但現在對于她來說,已經是件值得努力的事。

蘇榕冊封大典那天,宮裏熱鬧非凡,然而千萬的臉龐裏,鐘鯉不願再出現。而蘇杏呢,她心裏最愛的那個蘇杏……蘇後一直在等蘇家進宮拜見,一定要告訴蘇杏她過得很好,可以獨自一人過得很好。

只要她說帶她走,她還是會毫不猶豫伸出手,就像在地牢裏,看到那個幻象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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