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
百裏思霈背着如淞,靜靜的跟在蘇榕身後,蘇榕時不時回頭看看她們,然後指着路旁的石頭堆,默默詢問,等到百裏思霈搖頭,再默默往前走。
走回百裏莊,蘇榕遠遠看見莊前的石柱,一怔,“姬玟哥哥,你當真如此相信世人?”
百裏思霈見蘇榕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的放下如淞,見她還沒有醒,暗惱讓她喝了太多酒,喂她的解藥一時半刻不起藥效。
蘇榕繞着莊前的石柱走了一周,每一處紋理都不肯放過,尤其是“百裏莊”和“姬玟”兩處人工鑿刻的文字。她心中料定了這是寶藏入口,卻不知機關在哪,正要貼近石柱,一厲害之物夾風而來,“啪”一聲打碎空氣,抽在了石柱之上。
若是蘇榕收手晚了一分,想必手上早已紅腫。
蘇榕轉身繞到柱後,高聲道:“是哪位英雄好漢,偷襲的功夫如此厲害?”
“嗷嗚——”回答她的是一聲虎嘯。
蘇榕尋聲擡頭,一剎間睜大了眼睛,一只白虎不知何時立在柱頂,正俯瞰着她,此刻見她要逃,縱身一躍。蘇榕身子一彎,那白虎撲了空,竟窮追不舍,複撲。
此時蘇榕刀已出鞘,正要開殺戒,那鞭響又起,随着一聲叱呵,追着她的刀而來。
“不許傷它!”
蘇榕一個遲疑,被白虎正面撲倒,正待掙紮,那白虎一只爪子死死按着蘇榕肩膀,一只爪子按住蘇榕握刀那端的手臂,虎睛中透露出得意。
百裏思霈扭頭看到這一幕,緊張之餘,卻覺得這白虎十分眼熟,她背着如淞,正不知如何去救蘇榕,瞥到莫曉情的身影,跑上前急道:“莫媽媽,你這是做什麽?”
莫曉情已褪下那一身破舊衣裳,在寒冬臘月的天,還能穿着輕薄的紅豔紗裙,露出潔白的胸脯和大腿,仍泰然自若,內力不俗。百裏思霈擋着她,她伸出手指輕輕一推,就将百裏思霈推開,一邊繞着手中皮鞭,一邊扭着小蠻腰向蘇榕走過去。
莫曉情看見蘇榕的白發,掩住嘴,誇張的驚呼起來:“哎呦!這麽白!老娘都分不清那個是‘老頭子’,哪個是蘇榕了!”
蘇榕眼裏一記飛刀:“你快叫這個畜生從我身上下來!”
莫曉情吹了聲口哨,那白虎極不情願,低頭嗅了嗅蘇榕,左看右看,似乎放棄了什麽,跳到莫曉情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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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思霈躲開白虎,背着如淞走到蘇榕身邊去,默默伸出手,蘇榕借力起身,回想着方才白虎吃人的神情,又急又惱:“你什麽時候有興趣養起畜生了?”
“它才不是畜生!”莫曉情揚了揚手中的皮鞭表示不滿,“畜生早就吃了你。”
莫曉情蹲下身,摸了摸白虎的腦袋,眼中充滿憐愛,“老頭子才不是畜生,它是神獸狴犴,你要開門,還需要經過它的同意。”
蘇榕詫異的看向百裏思霈,百裏思霈卻并不知還有這一回事,見那狴犴只親昵莫曉情,對她們反而十分警惕,悄聲勸蘇榕另做打算。
蘇榕聞言點點頭:“今晚養足精神,我們從長計議。”
莫曉情領着三人,走進了百裏莊,百裏思霈打量路旁房屋的景象,走着走着停下腳步,伸手拉住蘇榕,不安道:“閣主,這不是我記得的路。”
莫曉情頭也不回:“蘇榕,我絕不會害你。”
“好。”
蘇榕應下,示意百裏思霈繼續跟上莫曉情,莫曉情反而腳步一停,拍拍狴犴的頭。狴犴扭頭看了一眼,極不情願的走過來,對三人撅起屁股。
“什麽意思?它要攻擊嗎?”蘇榕急忙捂住臉。
莫曉情轉過身,對百裏思霈嚴肅道:“莊裏剛死了人,現在安嬸帶人在莊裏巡邏,你把如淞放在‘老頭子’身上,咱們能走快點。”
“沒事,我能堅持。”百裏思霈提了提力,繞過狴犴,背着如淞追上莫曉情。四人加快了腳步,百裏思霈氣喘籲籲,追問莫曉情道:“莫媽媽,莊裏發生什麽了,你先跟我說說?”
莫曉情眸光一冷:“貌似是前朝的刺客進莊了,你們前腳剛走,族長就遭到暗算……”
百裏思霈腳步一頓,蘇榕撞到如淞,急忙伸手接過,才避免如淞摔到地上。蘇榕見百裏思霈受累,把如淞往狴犴身上一放,拍了百裏思霈一掌,“思霈,我們先回去。”說着,她抓起百裏思霈的手腕,繼續向前走。
“是。”百裏思霈面上鎮定,心裏已亂,剛才安伯還跟自己有說有笑,怎麽就……
莫曉情回頭看到蘇榕去拉百裏,視線停留片刻,蘇榕察覺,默默松開百裏,問道:“你出來接我們,她們呢?”
莫曉情冷冷道:“她們沒事。”
那四人确實無事,卻恨不得出事。暗室的蠟燭明明晃晃,四人心事重重,在彼此默不作聲中,将氣氛冷到尴尬。
佚夢看了一眼如鳶,見她閉目養神,對着初生小聲問道:“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鬧矛盾了?”
初盛別過臉去“哼”了一聲。
女帝叫留,蘇榕叫去,兩姐妹就去留問題起了分歧,誰去誰留到現在也沒有決定。
初生苦惱說不出口,故作輕松笑笑,“夢姐姐,我倆不是經常吵架麽,能有什麽事。倒是你,你和如淞妹妹怎麽了,我看她一直在看你。”
佚夢聞言回頭,見如鳶依舊是方才閉目養神的樣子,回頭笑道:“你當初知道閣主有替身,不也盯着我看了好久麽。”
說話間,暗室的門被打開,四人向門口看去。莫曉情為首,百裏思霈殿尾,四人一獸依次進來,暗室頓時空間狹小。蘇榕打量了衆人一眼,行了一禮,“辛苦各位趕來救我,我沒事了。”
“閣主……”佚夢忽然哽咽,話未出口就別過臉去,蘇榕走上前安慰她,她反而哭的更兇了,回身抱住蘇榕,摸着那頭白發,眼淚掉個不停,“閣主,對不對……對不起……”
蘇榕感到佚夢身子在顫抖,充滿了歉意:“是我不好,把你丢在西山分舵,是不是被火藥吓壞了?”
“不是……”佚夢搖搖頭,極力克制着情緒,“頭發……你的頭發……”
目睹蘇榕容貌大改,在場的人都沒有像佚夢這般激動,衆人除了必要的吃驚,淡然的好像這只是一次易容的游戲,連蘇榕本人也接受蠱的反噬作用,唯有佚夢,她深刻的知道蘇榕的美貌有多重要。那是一把無形的利器,是蘇榕引以為傲的資本,是自己一生存在的意義!
可現在都沒有了……
衆人确實如佚夢所看到的表現出淡然,因為蘇榕面對她們時,就似對此毫不在意,她們不敢踩蘇榕的這個雷區,直到佚夢站到蘇榕身邊,兩人一哭一笑,一暗一明,形成鮮明的對比,衆人才恍然覺得惋惜與心痛。
“你們這是怎麽了?變醜的是我又不是你們。”蘇榕見氣氛低沉,撩了撩自己的頭發,笑容得意,“說實話,我覺得挺酷的。”
“切~”
衆人一哄而散,各自去歇息,蘇榕燦燦一笑,裝起委屈道:“我這不是緩解氣氛,你們好過分~”
蘇榕瞥到百裏思霈,見她笑得勉強,漸漸收斂了玩笑,正色道:“莫媽媽這地方雖小,總比沒有好,咱們先養精蓄銳,明早再商量下一步計劃。”
莫曉情正打開暗室的窗透氣,聽蘇榕說完,追問了一句:“你們什麽時候行動啊?”
蘇榕道:“如淞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行動。”
“祝你們好運啊。”莫曉情拍拍手上的灰,轉身向暗室門外走去,途中繞到蘇榕面前,嫣然一笑:“老娘這地方小,沒法跟宮殿比,更沒法跟西山分舵比,臨死前,你們先委屈一下吧。”
衆人一瞬間都看向這邊,莫曉情深深看了蘇榕一眼,扭頭走出暗室,蘇榕對衆人解釋一句“她就愛說笑。”動身追了出去,狴犴緊随蘇榕其後,臨走不忘嫌棄的丢下如淞。
如淞摔到地上,吃痛呻/吟了一聲,睜開眼看到百裏思霈走過來,高高舉起雙臂,叫了一嗓子:“霈兒!抱抱!親親!”百裏思霈腳一軟,險些跪在衆人面前,急忙捂住如淞的嘴,轉頭對衆人幹笑道:“呵呵,愛說笑,愛說笑。”
百裏思霈将如淞擡到角落的草席上,如鳶過來搭把手時,她愣了一下,輕輕道了句“謝謝。”如鳶點點頭,打量着如淞通紅的臉色,低頭一聞酒氣,有點驚訝:“怎麽醉成這樣?”
“一不小心灌多了。”
“我怎麽看着還像中毒了。”
百裏思霈看了如鳶一眼,坦然道:“嗯,下了點斷腸草。”
如鳶驚住,急忙查看如淞,見其性命無憂,還是忍不住動了怒氣:“我姐姐同你無冤無仇,你卻要殺她!”
“呂諾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她?”百裏思霈冷冷一笑,“你可知呂諾是我師姐?”
“什麽?”
如鳶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趟西山之行真是收獲頗豐。她不僅加入了蘇榕,認識了佚夢,還找到了姐姐!然而她還來不及親近如淞,如淞就被人欺負,到了中了斷腸草這樣的劇毒而昏迷不醒的地步,更過分的,如淞還在夢裏對人心心念念……呂諾的師妹,一定也有毒,不能掉以輕心!
衆人各自安靜,百裏思霈并不知道如鳶想了這麽多,坦然的阖眸打坐,不再多說。
暗室外的通道沒有光亮,蘇榕一邊摸着牆走,一邊喚着莫曉情,狴犴在她身後等得不耐煩,“嗷嗚”不停,震的蘇榕頭皮發麻,只好貼着牆,給狴犴讓道。
狴犴接着“嗷嗚”一聲,卻沒有動身。
有人默默貼近蘇榕,于黑暗中撫摸着她的臉,那手滾熱,遇到蘇榕的冰冷,兩人身子皆是一抖。
“老娘去幫你殺了他們。”
“阿情!”
蘇榕抓住莫曉情的手,勸道:“別冒險。”
“不殺了他們,老娘咽不下這口氣。”
“我會親自去的。”
“不要去!”莫曉情回身一把抱住蘇榕,“你不要去!”
“怎麽了?”
“……外面冷,你也會冷。”
莫曉情說着調息內力,身子越來越熱,蘇榕反應過來,輕輕推她,“阿情,我不冷。”
“你別推開我!我丢下一切來找你,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莫曉情将蘇榕抱的更緊,“小榕,我可以幫你清理所有的阻礙,狴犴也會聽你的話,我們拿到姬玟的寶藏後,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養病,彼此再也不分開,你說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蘇杏依舊沒有出現……
我原本計劃是先寫蘇榕的線,再寫蘇杏的線,如果我蘇榕蘇杏兩條線一起寫的話,你們會不會覺得場景太跳?
其實我關了蘇杏好久,是在等後期放一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