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模特課程
人魚要變成人類的模樣，是要付出代價的。
喝下女巫嬷嬷調配的藥水，雖然暫時變幻成了人形，可每三天都必須要讓身子浸泡在水裏幾個小時，不然人魚細膩的皮膚很容易變得幹枯；除此之外，每次月圓之夜諾蘭都會渾身泛疼，就像被刀片一點點割下的感覺一樣，只有心愛之人的吻才能夠暫時緩解這樣的痛苦。
三個月內，諾蘭若無法得到心愛之人的吻，他就會化作泡沫，消散在世間。而要想與心愛之人長相厮守，他必須在三個月內在那人身上種下人魚的标記。
諾蘭舒服地長籲出一口氣來，将變回魚尾的下半身完全浸入浴缸之中，臉蛋被溫熱的水汽蒸得緋紅，他将下巴擱在浴缸邊緣上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魚尾上的湖藍色漸變的鱗片經過溫水的浸泡熠熠發光，諾蘭撥開水面上浴鹽的泡沫，用海綿一點點清潔着自己的尾巴。
“果然還是當條魚自在。”諾蘭晃着頭哼着小調，愉悅地用尾巴打着節拍，感受着片刻的放松。
變成人類真是太辛苦了，要被太陽曬，離開了水空氣幹燥得要命，而且還得用兩條腿直立走路，簡直就是酷刑，還是待在海裏舒服。可是海裏沒有楚沐嶼，這個讓他念想了五年的人變不了人魚，沒有辦法像他一樣潛入海底。
諾蘭從脫下的衣服裏掏出偷偷帶進浴室的海螺，搖晃了它一會兒後，将自己的耳朵貼近海螺，對着它小聲地問了一句，“在嗎？”
海螺微微震動了一下，海浪的聲音從中傳出，不一會兒一個空靈清冷的男聲從海螺中響起。
“諾蘭？你到岸上了嗎？”
諾蘭美滋滋道，“早就到岸上啦，我現在就在楚沐嶼的家裏。”
那個熟悉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問道，“他認出你了？”
諾蘭的嘴角瞬間耷拉了下去，他喪氣道，“沒有，他說五年前沖浪時受了傷，把所有關于我的事都給忘掉了。”
“怎麽會這樣呢。”
“哎，看來他那次真的傷得很重呢，我把他從海裏帶上岸的時候他都已經昏過去了。”諾蘭回想起那是楚沐嶼奄奄一息的樣子，忍不住心疼道，“要是那時我能快點發現他沉海就好了。”
男聲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錯，在海底本來就很難感知海面上的事。他都把你忘了個幹淨，你……還要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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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啊。”諾蘭果斷道，“諾亞，你不知道他有多好，他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溫柔得就像透過水波折射下來的陽光，睡在漣漪中如閃閃發光的寶石，叫當年那條小人魚念想了好多年，巴望着拖進自己的窩裏好好珍藏起來。
諾亞對這個一根筋的孿生弟弟毫無辦法，只能柔聲叮囑道，“如果第一個月圓之夜你都沒有獲得他的吻，就不要再堅持下去了，我不想見你那樣疼，也不希望你會化作泡沫。知道嗎？”
“嗯嗯。”諾蘭應着，卻不敢做出任何的承諾。
人魚一生只認定一個伴侶，說放棄就放棄真是件難事。
泡了快一個小時的澡，諾蘭才換上新買的家居服，将半濕的長發紮成丸子頭走出浴室。
楚沐嶼正在書房裏處理着文件，聽見諾蘭的腳步聲傳來，楚沐嶼揉了揉眉心對諾蘭喚道，
“你睡左邊第二間房間，床我給你整理好了。”
諾蘭從書房門口探出一個頭來，關心地問楚沐嶼，“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嗎？”
“工作堆了不少，必須處理完才行。”楚沐嶼被諾蘭問得乏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諾蘭想了想，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牛奶，按照手機上查到的教程，用小煮鍋給楚沐嶼溫了一杯牛奶，送到了楚沐嶼桌上。
“不要熬到太晚哦。”
諾蘭放下牛奶後，對自己的舉動感覺到幾分羞怯，不敢看楚沐嶼的反應便頭也不回地進房間睡覺了。
楚沐嶼摸了摸溫熱的杯壁，一股奇特的暖意順着指尖湧進了他的心裏，這種莫名的黏糊感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卻也不讨厭。
甚至，感覺還不賴。
諾蘭裹着滿是楚沐嶼氣味的被子一覺睡到了大天光，腹中空空地從房間裏出來時，屋子裏空無一人，只有一張便條被放在了餐桌上。
【桌上有早餐，吃完自己去公司報道。——楚沐嶼】
便條旁擺着一杯牛奶，一碗沒有沙拉醬的蔬菜沙拉，一塊片吐司。份量不多，吃起來味同嚼蠟。吃慣了肉食的諾蘭海塞了兩口沙拉進嘴後，咀嚼的速度一點點慢了下來，到最後他幹脆停下了動作目光呆滞地看着這碗綠油油的蔬菜。
沒有任何好吃的味道，甚至還有一點葉片的澀味，咽下肚時感覺自己就像頭吃草的老黃牛。
實在太難以下咽了，哪怕這是心上人準備的愛心早餐，對于肉食動物來說這跟□□也沒什麽區別。
諾蘭皺着眉頭剛想偷偷将那碗蔬菜沙拉處理掉時，只見碗底粘附着另一張便條。
【不許偷偷倒掉，要當模特必須從飲食控制開始】
你是魔鬼嗎？？？諾蘭的手頓在半空中，心想現在毀掉合約還來得及嗎。
再次進入到沐時娛樂大廈裏，負責帶領諾蘭入職的員工小妹早早候在了門口，見諾蘭停住腳步四下張望時，她奮力地朝諾蘭招了招手。
“這裏這裏~”員工小妹熱情地招呼着諾蘭，向他自我介紹着，“我叫安琪，從今天開始負責你的課程安排。”
“你好，我叫諾蘭。”諾蘭禮貌地向她颔首，一米九六的身高站在一米六出頭的安琪身旁，整整高出了一大截。
安琪仰着頭對他友好地笑了笑，領着諾蘭去到辦理好相關手續，一路上向他介紹着公司內部的各種情況，當他們到達訓練室時，等待着諾蘭的就是一系列成為模特的必學課程。
“考慮到你是一名素人，楚哥讓我給你安排的課程有點多。”安琪不好意思地說道。
對接來的一切一無所知的諾蘭懵懵懂懂地接過課程安排表，只見紙上那些陌生的詞彙列了整整兩頁之多。
形體塑造訓練。
臺步訓練。
鏡頭前表演實踐。
時尚資訊&禮儀學習。
個人形象管理。
……
兩個小時後。
諾蘭穿着訓練服一臉痛苦地趴在地上，被孔武有力的女教練摁腿壓着筋，好看的臉蛋貼在地面上，五官扭曲抽搐着。他就像一只被強制拉伸開的蝦，垂死掙紮着。
“好痛……”諾蘭的長腿被迫壓直，開筋的過程讓他苦不堪言。
女教練直接坐在他的腿上，用膝蓋抵住他的腿窩，連聲啧道，“肌肉很漂亮，可惜柔韌性太差。”
這是什麽地獄體驗，真的會有人想要當模特這種東西嗎。諾蘭感覺自己痛到眼淚都要奪眶而出了。
堅持了兩分鐘後，諾蘭額間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垂散下來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他的臉側，諾蘭痛苦地問教練，“非得做這個嗎？”
“當然了，你想想，身體不柔韌，別說走秀時姿态不好看，就連想在床上多換幾個姿勢都不行。”
“……！！！”
一整天下來，諾蘭只上了兩個課程就已經筋疲力盡，午間休息時安琪給他準備的工作餐比早上那頓還要寒酸。以至于楚沐嶼來接他時，看到的就是條奄奄一息無法動彈的長腿鹹魚。
見到楚沐嶼，諾蘭心裏的防線突然決堤，一瞬間酸痛席卷全身，哪哪都不好了，他嗚咽着說，“沐嶼，我想回家。”
“感覺怎麽樣。”楚沐嶼勾起嘴角，像逗小狗一般摸了摸他的頭。
“這些課程都好辛苦哦。”諾蘭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剔透的異色瞳裏流轉着水光，他擡起自己的腳給楚沐嶼看，“你看，我都受傷了。”
楚沐嶼低下頭，只見諾蘭粉嫩圓潤的腳趾上被磨出了兩個半透的水泡，顯得楚楚可憐的。
“還能堅持下去嗎？”楚沐嶼問他。
“唔……要成為模特必須學這些嗎。”諾蘭懷揣着一絲試探地小聲道。
楚沐嶼溫柔地給他的腳趾吹了口氣，眼神柔情似水地看向他道：
“當然啦，不好好學習将來沒辦法為我賺錢的人，可沒有資格住在我的房子裏還穿我買的衣服。”
“……我、我會努力的！”
由于諾蘭未正式出道，所以并沒有任何的工作安排需要他去做，楚沐嶼只能白天将他放在公司培訓，晚上再來接他，偶爾工作繁多時他也會提前告知諾蘭，讓他自己坐車回家。
楚沐嶼旗下簽約的模特大牌小牌的快十人，他雖然不用陪着每一個模特去面試品牌與通告，可有些重要的活動他還是必須要到場。除此之外，所有模特的一切工作邀約及簽約合同都必須由他親自過目。七七八八的工作累積下來，楚沐嶼時不時忙得不可開交。
除去第一天楚沐嶼有來接他下課，一連三天楚沐嶼都只是發微信讓他自己回家，還會叮囑他一定要吃健康餐，少吃肉和高熱量食品。
楚沐嶼到家時基本都已是深夜，諾蘭總會堅持在客廳等他回家，有時扛不住洶湧的睡意時，諾蘭也會自覺地回屋睡覺。
只是在睡前，諾蘭仍會為楚沐嶼準備好一杯溫熱的牛奶。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倆人，有時甚至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上一句話。
在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模式之後，諾蘭慢慢學着讓自己融入進人類社會之中。
只是他有時候會有些氣悶，楚沐嶼一旦工作起來，就像只停不下來的發條，自己都沒有辦法與他在同一空間內多待上一會兒，更別說喚醒他遺忘的那段記憶了。
諾蘭腹诽，說不定楚沐嶼上輩子是一條愛斂財的龍，會在自己盤踞的山洞裏堆滿金銀珠寶的那種。
第一階段的課程結束後，諾蘭被安排直接進棚進行實踐。
“在面對鏡頭時，你要根據攝影的主題來變幻你的情緒、神态和肢體語言。”
攝影棚裏，攝影師教導着諾蘭如何快速入戲。
“比如，這次的攝影主題是欲望，你該怎麽表現？”
“欲望？”諾蘭站在背景布前，思考了一陣後問道，“暗戀一個人，想要讓他回想起有關自己的全部記憶，這算是欲望嗎？”
“當然算。”攝影師放下手裏的相機跟他分析道，“這就是占有欲，你要把這種想法轉換成情緒，幻想一下将暗戀對象霸為己有與他抵死纏綿的場景，用你的荷爾蒙、你的眼神、你的動作表現出來。”
幻想與暗戀對象抵死纏綿的場景……
諾蘭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楚沐嶼在深海中與他相擁交尾的畫面。楚沐嶼□□的背脊，修長的手指，因仰頭而暴露的喉結……
噗——
“快拿紙來，諾蘭流鼻血了！”
實拍結束後，楚沐嶼剛好開車回到公司，見到諾蘭時他正仰着頭鼻子裏塞着一團紙巾，昔日的精靈王子流鼻血的樣子實在讓人有些忍俊不禁，楚沐嶼忍不住笑出了聲，問安琪這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上火了吧，拍着拍着就突然流鼻血了。”安琪也有些不明所以。
“每天吃草還能上火，年輕人真是氣血旺盛。”楚沐嶼調侃道。
諾蘭看向楚沐嶼，眼神幽怨又夾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楚沐嶼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臉側不禁泛起微微的熱度來。
“你老盯着我看幹嘛？”楚沐嶼偏開頭，神色不自然地避開諾蘭的視線。
諾蘭鼻腔被堵，說話時發出嗡嗡的鼻音，“攝影師讓我找個對象好好練練眼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