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鬼
雲浮界是三千世界之首的第一上界,地域廣闊,修仙者多如牛毛。
雲浮界之內分為修仙界和凡間。修仙界的地域算是廣闊了,卻仍比不上凡間的地界。
修仙界的人會繁衍後代,畢竟壽命能超過五百年的少之又少,大多數人最多不過活個一兩百年,一生至頂也不過築基初期。
凡間之人若想要走上這條修仙路,希望之渺茫,登天都比這個簡單。
修仙界和凡間泾渭分明,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修仙者時不時會入凡間,不過是不能亂來的。每一個入凡間的修士,都是有記錄的,若是在凡間犯了什麽事甚至鬧出人命來,是會被修仙界的執法堂追殺的。
當然,若是凡間有妖魔鬼怪作祟,是可以向修仙門派求救的,只是需要給點酬勞罷了。
不過妖魔鬼怪這種東西,在烏鎮,向來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烏鎮位于卞唐王朝最西邊,離這裏最近的逢城大概在五百裏之外,是個鼎鼎有名的窮地方。
人家妖魔鬼怪出來為禍人間,要麽吸食人的陽氣精氣,要麽就是貪圖珍寶靈草。烏鎮這麽個地方,要什麽沒什麽,鎮裏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妖魔鬼怪都看不上。
再說這地方連一絲小靈脈都沒有,成精成妖也沒有條件。
就算是有人被殺了有怨氣,也成不了厲鬼——受苦受餓一輩子,不快點去投胎投個好人家,還在這破地方逗留什麽?
可偏偏有個人大老遠的來這裏,還住了六年之久。
六年前,一架馬車駛入城中,車中有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長得到是白淨俊秀,唇角天生上揚,自帶三分笑意,臉上常年挂着小,露出一對酒窩,看上去面善親和。
青年叫祁夜,在這裏住下來後,開了個醫館——六年都沒人來看病的醫館。
倒不是他醫術不好,相反,這貨可是個神醫。只是烏鎮的人飯都吃不起,哪來的錢看病?得了重病就是命不好,該怎麽等死怎麽等死,該怎麽埋怎麽埋。
祁夜也不會強行給別人看病,按照他的話來說,萬事随緣不強求。只是有一年烏鎮的旱災鬧得狠了,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他才看不過去朝着北方大河的方向劈了一劍,引來了葦河之水解了旱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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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祁夜是個修士,算是厲害的那種。
從那以後,百姓對他更多的只有敬畏了,更不敢來找他看病了。
修仙者在這些凡人眼裏,哪怕只是煉氣期修士,也與神靈差不多了。
祁夜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帶着他的兩個小徒弟——祁濯和盛扶妝。
祁濯是孤兒,在一個雨夜裏高燒不退被祁夜救了回去,沒什麽好報答的,就答應了祁夜做他徒弟。
祁濯從小混跡市井,被祁夜撿回去時已經有十三歲,混得一身痞氣,什麽都不服,什麽都不信。
不過雖然他喜歡跟祁夜頂嘴,總是欠揍地冷着一張臉冷嘲熱諷所有人,祁夜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天賦真的極高。
至于盛扶妝,她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烏鎮來的,那時的她看上去十六歲,比祁濯還大。她對自己的身世緘口不言,祁夜見她沒地方去,又會做飯洗衣服,索性又收了個徒弟。
“師父,我都收拾好了。”祁濯背着行囊站在祁夜面前。
祁夜點了點頭,看見了他那小小的包袱,忽地想起自家大徒弟這三年來也沒幾件像樣的衣服,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愧疚來。
畢竟自己每天換一套衣服。
“小濯啊,等到了逢城,師父給你買幾件衣服穿。”祁夜又轉頭看着替自己推輪椅的盛扶妝:“當然也不會少了。”
祁濯很不給師父面子:“不用了。”
盛扶妝的态度則完全不一樣:“多謝師父。”
祁夜滿意地一點頭,自動忽略了自家大徒弟的态度。
他從手上的青玉镯裏取出一張裁剪成人形的紙,提筆沾了沾硯臺裏的朱砂墨,點在紙人眉心上,紙人漸漸的變得和成年男子一般大。
“好了,現在駕車的也有了。”祁夜放下筆,将桌上的筆硯收進青玉镯。
祁夜取出一塊雕了雙馬奔騰的墨玉,摔碎在地上,玉屑四散,兩匹駿馬嘶鳴着站在原地。
紙仆人立刻上前将馬套在早已準備好的車上。
祁夜:“走吧。”
盛扶妝立刻推着他上前,在祁濯和紙沒有仆人将祁夜扶上馬車後,把輪椅放在了馬車後箱。
等她也上了馬車,紙仆人架着馬車揚長而去,掀起一片翻滾的塵土。
祁夜沒有絲毫不舍,連車簾都沒掀起來。
當年他執意跟着藥閣的閣主學醫術,為的是濟世救人。
可醫館開了六年,沒有一個人來看病,反倒是賣草席的人生意紅火。
我欲救世人,世人卻不信我,當如何?
凡事随緣,也自有定數,不可強求。這是師尊教給他的。
那便......不強求吧!
從烏鎮一路往東走,五百裏左右,便是逢城——了卞唐實際上的邊城。
三天後,他們抵達逢城。
哪怕冷靜淡漠如祁濯,也被這裏的繁華恍惚了思緒。
街道兩旁是各類商鋪,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爾跑過一個拿着糖葫蘆或小風車的孩童,臉上帶着純真無邪的笑。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
馬車緩緩向前走,駕車的人早已換成了祁濯——紙仆人畢竟是修士的把戲,會吓着凡人。
“扶妝,想買點首飾嗎?”祁夜笑眯眯地看着她,露出了一個自以為慈祥的笑。
“多謝師父,不用了。”
祁夜可惜地道:“難得你師父我闊綽一次,怎麽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把握機會?”
祁濯聞言,冷哼一聲:“你也知道你摳門?”
祁夜就知道他嘴裏沒好話,用痛心疾首的語氣控訴:“你這黑心黑肺的白眼狼,這三年來吃我的用我的,還整天沒大沒小的。當初要不是我把你撿回來,現在你指不定在哪爛成泥了。我是造了哪門子的孽養了你這麽個徒弟?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祁濯冷冷地打斷他:“如果你沒救我,沒準我現在已經投胎到富貴人家了也說不定。”
祁夜:“......”一時竟是無法反駁。
盛扶妝:“師兄,師父,你們少說兩句吧。師父,我們今天晚上住哪兒?”
“我看看。”祁夜挑起車簾,剛好“遠福客棧”四個字飄過,他便道:“就住遠福客棧吧。”
祁濯去客棧後院安置馬車,祁夜帶着盛扶妝去一樓吃飯。
隔壁桌傳來熱火朝天的讨論聲。
“唉,聽說了嗎,這次要被送上山的是謝家的大小姐!”
“謝夫人怎會同意?謝家大小姐可是打小被指給了太守公子的。”
“謝家自謝老爺去後一年不如一年,謝夫人更是病痛纏身。我聽說啊,這次之所以會是謝家大小姐,就是太守搞的鬼呢!”
“必是太守嫌棄謝家落魄了吧,這些當官的就喜歡拜高踩低,想當年謝家可是逢城鼎鼎有名的顯赫家族啊!可惜謝老爺就這麽去了......”
祁夜越聽越疑惑,趁着小二來上菜,便問他:“這謝家大小姐是何人,為何要被送上山?”
小二道:“這是逢城的規矩,每年送個貌美的姑娘上山,給山鬼大人當新娘子,這麽多年也送了二十幾個了吧!”
祁夜皺眉:“山鬼大人是誰?”
小二:“山鬼大人神通大的很呢!當年太守提出山鬼大人的要求時許多人都不同意,結果您猜怎麽着?山鬼大人引來了大水,淹了逢城!”
“水淹逢城?”祁夜的眉皺的更深了。
“是啊,後來把全城的适齡姑娘的名字寫在紙上,随便抓了一個送上去了,水才退去呢!”
“什麽時候送上山?”
“就明天。”
祁夜丢給小二七個銅板,小而美眉開眼笑地走了。
祁濯安置好馬車回來,便看到自家師父一臉凝重的神色,不由得想:“這是跟別人吵架輸了嗎?”
“你怎麽了?”祁濯坐下來,一邊夾肉一邊問。
祁夜将打聽來的消息都跟他講了一遍,最後一臉神秘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想不想跟我去拯救良家少女?”
祁濯:“......”我看你像要去拐賣良家少女的。
祁夜:“說真的,好久沒有做過好事了,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個英雄!”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是長得好看的英雄!”
盛扶妝笑了:“師父您把救了師兄,收留了我,也算是做了好事呢。”
祁夜:“收留你算,至于他——”祁夜哼了一聲:“救他是我這輩子造的最大的孽。”
祁濯不理他,專心吃飯。
盛扶妝卻問:“凡間之人不是可以向修仙界求助嗎?為什麽太守任由這山鬼為禍逢城?”
“逢城地偏,雖不像烏鎮那樣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也算是在雲浮界的邊緣地區,這裏離修仙界遠着呢!”祁夜解釋道,“再說了,入凡間的修士一般都去天都上京那些至極的繁華之地,誰會沒事跑這裏來管閑事?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你不就是吃飽了撐的嗎?”祁濯想,“還撐得不輕,在烏鎮那鬼地方一待就是六年。”
盛扶妝輕輕地哦了一聲,不在言語。
晚上,祁夜回到房間,掀起衣袍,褪去褲子,露出了兩小腿腿上纏着的繃帶。雪白的繃帶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他解下繃帶,輕輕抽了口氣。繃帶下,是血肉模糊的小腿,像是被什麽鋒銳的利器生生磨下一層肉。
“疼死小爺我了!”祁夜想。
他取出一顆碧綠的丹藥,靈力封住了丹藥的丹香,小心翼翼地揉碎了抹在小腿上。
血肉模糊的小腿上出現一層淡綠色的光罩,祁夜動了動,不疼了。
“好了,三天之內我又是一條好漢了。”祁夜美滋滋地想,只可惜這丹藥沒剩幾顆了,得省着點用。
他從青玉镯裏取出一把劍,劍長三尺,兩指寬,無鞘。
劍身通體黯淡無光,卻在祁夜的手接觸到劍柄時,隐隐發出一聲嗡鳴,一股勢不可擋的鋒銳感自劍中傳來。
劍身靠近劍柄的地方,镌刻着兩個端正古樸的大字。
同塵。
此劍名曰:同塵。
祁夜一貫嬉笑的臉上露出一種悲哀的神色,眼神幽深無比,定定地看着同塵。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
這是他的同塵劍。
木窗未關,月光照在他臉上,蒙上一層微光,眼裏所有的思念和悲傷無處遁形。
“同塵啊......”他的聲音低低的,無端有一種孤寂之感。
回應他的,是窗外茂密的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第二日,祁濯習慣性地來到祁夜房間準備把他扶到輪椅上,就看到自家師父站在窗邊,支了一個銅鏡叼着一根青色的發帶紮頭發。
綁好了頭發還左右轉着腦袋看了看,露出了滿意的笑。
祁濯:“......師父你能站起來啊?”
祁夜聞言收起了銅鏡,單手扶着窗棂擺了一個自以為帥的造型:“就三天的藥效,怎麽樣,師父好看不?”
“哦,不好看。”祁濯冷漠臉。
“啧,”祁夜收起了笑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天青色的衣袍幹淨整潔,銀色的腰帶上還挂了一塊質地溫潤的玉佩,黑靴一塵不染,連裹在護腕邊的衣服褶皺都那麽完美。
“真是不懂欣賞,”祁夜想,“有我這麽帥的師父你還有什麽好嫌棄的,雲浮界我說自己第二帥就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行了,走吧,你個小白眼狼。”祁夜拿起桌上的劍,率先出了門。
祁濯這才注意到那把劍,劍身靠近劍柄出包着幾層布條,被祁夜拿在手裏。造型很古樸,通體黯淡無光,看上去就是把普通的凡劍。
可按照祁夜的性子,什麽都用最好的,這劍的來歷鐵定不凡。
祁夜帶着祁濯和盛扶妝跟着人群一起來到了逢城東邊的大河,那裏有一臺花轎,四角紅綢上繡着鴛鴦。
“怎麽不見新娘子?”盛扶妝話音剛落,一行人就擁簇着一個穿着嫁衣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走了過來。
“你确定這是送新娘子,不是送葬?”祁濯很懷疑。
祁夜白了他一眼:“廢話,你把女兒養那麽大嫁給個面都沒見過能随時淹了岳丈家的‘女婿’,能高高興興地送女兒出嫁?”
祁濯覺得有道理,要是這樣還能笑嘻嘻樂呵呵地送女兒出嫁,那只能說明不是親生的。
“吉時到,上轎!”
一身紅嫁衣的新娘子被扶上了轎,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将轎子擡着平穩地丢到了河裏。
轎子竟飄到了河中央都未沉,忽地一道刺目的光閃過,轎子不見了蹤影。
見此景,衆人紛紛跪拜,口中高呼“山鬼大人”。
祁夜帶着倆徒弟悄悄地繞到一邊的樹林裏,他将一根金針插在地面,不一會兒,得意地笑了:“找到了!”
這種粗劣的傳送陣,也就騙騙那群無知的凡人。
“什麽找到了?”盛扶妝問。
“哦,還能騙騙愚蠢的徒弟。”祁夜不動聲色地想,嘴上回答道:“這是個傳送陣,不過布陣的人做得很粗陋,我已經掌控了陣眼。”他抓住兩個徒弟的肩,消失在了原地。
祁濯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神殿前。
四周寂靜無聲,天光昏暗,神殿坐落在山林裏,連一條下山的路也沒有。殿中隐隐有光透出來,樹影搖曳。
“這是哪兒?”他聽見盛扶妝問。
祁夜:“那條河對面的山,只不過是在背面。”
盛扶妝:“師父,那新娘子在哪兒?”
“唔......應該在殿裏吧。”祁夜擡腳走進去,絲毫沒有要隐蔽的覺悟。
祁濯雖滿心疑惑,但也和盛扶妝跟了進去。
進了神殿,祁夜指尖竄起一簇明亮的火焰,滿室登時亮堂。借着光,祁夜看清了神殿供奉的是哪位尊神,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僵,又很快恢複正常。
好在祁濯沒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化,目光被大殿右邊的喜轎吸引。
盛扶妝也注意到了喜轎,忙跟着祁濯走過去,一把掀開轎簾。
新娘子的蓋頭都沒取,靠在轎子的一邊,似是暈了過去。
祁濯伸出手揭開蓋頭,臉色猛地一變,連退三步。盛扶妝也是僵了神色,微微挪了一步。
祁夜看見祁濯臉上那如臨大敵的表情,瞬間好奇這轎子裏的是哪路神仙,迫不及待地過來往轎子裏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吓死你。
只見轎子裏坐着個身量纖細的人,一張臉化者跟鬼一樣的妝,從胸前的平坦和脖頸間的喉結來看,這是個男的沒錯。
問題是這男的穿着新嫁娘的喜服,化着鬼一樣的妝,靠在轎子裏睡得正香,還在輕輕打鼾。
祁濯有一瞬間懷疑這是山鬼本人,甚至覺得他之所以每年要娶個新娘子是喜歡穿她們的喜服。
祁夜好歹是師父,很快鎮定下來,伸手推了推轎裏的少年:“醒醒,小......夥子你醒醒!”
謝楚茫然地睜開眼,好半天才緩過來:“你們誰啊?”
祁夜:“......”你搶了我的詞啊!
祁濯:“我們是來救你的......如果你是新娘子的話......”
盛扶妝:“......小兄弟,你為什麽要扮成新娘子?”
謝楚大概明白了他們沒有惡意,正準備開口自我介紹,突然,腳底下的地面狠狠一震,祁夜臉色倏地一變!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傳送陣這麽粗陋了,原來傳送陣是和隐匿陣一起布下的,而傳送陣是依附,自然不可能完整。
重要的是,這雙重陣法之下之下還有一個鎖魔陣!
鎖魔陣鎖萬魔,連魔界最強的聖女對付鎖魔陣都要費一番功夫。
當然,前提是這個鎖魔陣是完整的,不然那聖女一刀就能破了這陣法。
祁夜的靈力探查遍布整個山峰,他确定了,這布置鎖魔陣的人定是個傻子。
一個連傳送陣和隐匿陣都不能融會貫通的傻子,居然敢布下這漏洞百出的鎖魔陣,還關了這麽個玩意兒。
八成是瘋了吧。
祁夜的神識覆蓋了整座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傳說中的山鬼大人,他囑咐兩個小徒弟在原地等他,身形消失。
不一會兒,祁夜便帶着一個男人回到了大殿,将男人甩到地上。
那男人便是山鬼,穿着一身黑鬥篷,寬大的衣袖死死地擋住臉。
祁濯感受到了那男子身上深深的戾氣。
祁夜沒跟他廢話,直接用劍将男子的黑鬥篷和衣袍削個粉碎。男子慌忙用雙手捂住臉,祁濯則跨了一步擋住盛扶妝的視線。
“說吧,‘山鬼大人‘,你要那麽多姑娘來做什麽?”祁夜一臉正義凜然。
祁濯覺得他要是有個尾巴應該已經翹上天了,掰都掰不回來的那種。
“你,你們是誰!?”男人的聲音極是好聽,卻帶着濃濃的驚懼。
“不說的話,就弄死你!”祁夜威脅道。
“那你就殺了我啊!”山鬼撕心裂肺得大吼。
“啧,”祁夜擡手,數縷流光纏上山鬼的手,将他的手狠狠地扯開!
山鬼竭力地掙紮着,卻無能為力。
他的手被流光反剪着捆在身後,暴露在神殿昏黃燭光下的,是一張醜陋至極的臉!
遍布整張臉的猙獰疤痕,坑坑窪窪且枯黃無光。一只眼睛凹陷進去,仿佛被人活活挖了眼珠一般!另一只眼睛通紅地睜着,鼻梁塌着,下嘴唇中間裂開一條極大的口子。
再想到剛剛這人那樣好聽的聲音,巨大的反差,祁濯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山鬼凄厲地慘叫出聲,雙手劇烈地掙紮,卻掙不開,便趴了下去,臉死死地貼在地上。
祁濯褪下外袍走近,準備給他遮擋一下,畢竟還有姑娘在這裏,多少得顧忌一下。
就在他準備把衣袍蓋到山鬼身上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重重地撞開祁濯,張開雙手擋在了山鬼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作者,寫得不好的地方歡迎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