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光

三日後,太子大婚。

天都城九門大開,各地太守城主的賀禮源源不斷地送進皇宮,分散卞唐各地的親王郡王也依次入城。

歲夜百無聊賴地坐在執法堂的房間裏,聽着嚴衷給他講祭天大典的流程,心裏想着等解決完那妖道去吃些什麽好。

“等太子太子妃從太廟出來,一路往佑國臺而去,泾楊會提前在那裏等他們,等太子太子妃登上千級白玉階,祭天大典開始。泾楊會跳祭天劍舞,那時便是守衛最嚴的時候......”

“好了,”歲夜打斷他,“守衛森不森嚴不重要,反正攔不住我。重點是我還沒找到陣眼,萬一泾楊可以啓動大陣,天都城的百姓便會落得跟逢城百姓一樣的下場!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祭天大典卞唐的郡王親王都在卞唐,一旦天都逢此大變,各國趁虛而入,凡間便會亂起來。所以陣眼最有可能在泾楊身上。”

“可我認為陣眼不在泾楊身上。”嚴衷反駁道,“若他有陣眼,上次花朝節就可以啓動大陣,這樣的話,嫡脈皇族死絕,各地親王争位,卞唐會更亂。況且如果在他身上,您不可能察覺不到一絲端倪。”

歲夜似乎覺得有些道理,沉吟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還有哪種可能,若是不在泾楊身上,到底在誰身上?”

“也許,陣眼不在人身上也說不定?”嚴衷斟酌道。

然後就看見歲夜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我在你心裏就這麽廢物嗎?如果陣眼不在人身上,我還會現在都找不到?”

嚴衷不說話了,歲夜很強,他知道,畢竟是創世之神的小徒弟,七秀帶大的夜小王君。雖然他的陣法造詣很高,可若是陣眼在人身上,便是夜小王君也沒有把握找到。

畢竟人為萬物之靈,結構複雜,若是有心隐藏陣眼,短時間內要找到比登天還難。

而天都城十萬百姓,誰都有可能,歲夜卻沒那麽多時間一個一個查了。

“這次,連我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歲夜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下擺,确定一塵不染後抓起桌上的同塵走了出去。

“王君殿下,”嚴衷喊住他,“不管怎樣,請您一定盡力救救天都百姓。”

“知道了知道了。”歲夜揮揮手,不甚耐煩。

佑國臺下果然聚集了很多人,歲夜按兵不動,混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佑國臺上正在跳劍舞的泾楊。

Advertisement

泾楊拿着禮劍,舞步莊重大氣,卻給歲夜一種步步都是算計的感覺。

他更覺得那只展翅的血蝶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萬年了,他的記憶也沒有完全恢複。

可卻分毫不敢忘了他......

歲夜甩甩頭,将雜念甩出去,突然想開了:“我這麽着急做什麽,既然他在這裏,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

這樣想着,歲夜放松了不少,雖然本來也沒多緊張,他甚至想先去天都城東街吃碗馄饨。

祭天舞畢,泾楊持禮劍恭肅地站在佑國臺上,太子太子妃跪了下去,女帝則站在一邊,歲夜看不懂她臉上的表情。

怎麽說呢?隐隐的欣喜,還有絲絲不安。

歲夜小心地隐藏着氣息向佑國臺靠近,他在身上用了一個隐匿符,飛快地跑上千級白玉階。

而此時,泾楊像是懶得再僞裝,一束光從他手裏飛出,直向歲夜而來!

“我去你看得見我?”歲夜開始懷疑自己的刻符能力,用同塵擋住了那道光,原來是一把黑色的長劍。即使被歲夜擋住了,也仍不依不饒地向前攻擊。

地下的百姓一陣騷動,泾楊冰冷的聲音近在咫尺:“夜小王君,我等你很久了。”

歲夜:“.......”好吧沒有隐藏氣息是我的錯。

泾楊手執黑劍,招式淩厲不留半分餘地,歲夜處于被動的狀态,一邊抵擋一邊找他的破綻。

“夜小王君,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對手了。”

歲夜一聽就來氣了,什麽叫小爺不是你的對手?那是小爺讓着你!

歲夜腳步一收連退十來步,一擡頭正對上泾楊眸中的狠光,血蝶在他的左眼下展翅,妖豔詭異的顏色如同火焰。

他突然在什麽地方看見過這樣的血蝶了,那是一萬年前的鎮壓之戰,戰場上魔族二聖女清榕旁邊站着的天領主臉上,正有這樣的一只血蝶!

而那個臉上有血蝶的男子,慘敗在歲夜的同塵劍下,還被他斷了子孫根。

“是你!”歲夜驚呼,泾楊慢慢笑了,怨毒地瞪着他:“夜小王君貴人多忘事,一時記不起我這樣的小人物也是正常的。不過王君殿下,這麽多年,小人可從未敢忘了您的半分英姿!”

是你,讓我這麽多年一直活在屈辱之中;是你,讓我這麽多年連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夜小王君,我要你償命!

歲夜無語了,他真的沒有想到還會遇見泾楊。這麽多年了,他早就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那時他年少輕狂,做事不計後果,只随心意,跟他七師兄的作風頗為相似。

完全忘了,兩軍交戰,士可殺不可辱。

“對不起。”歲夜低聲道。

泾楊一愣,完全沒想到歲夜回來這麽一句話,但錯愕的神色轉瞬消失,陰狠的聲音幾乎帶了些歇斯底裏:“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既然你當時不殺了我,我就一定會殺了你!”

歲夜漸漸外放靈力,氣勢逼人,同塵的黯淡和他身上的光華行成強烈的對比。

“當年之事是我之錯,不過逢城六萬百姓皆因你而死,我罪尚可饒,你罪不可恕。”

他終于不再保留,使出了九寒劍法!

這是那人唯一教給他的東西。

劍尖凝霜,寒氣逼人,八十一式變幻無窮,令人捉摸不透眼花缭亂。

泾楊大驚,當年歲夜便是用九寒劍法勝過他。時隔多年,那日的屈辱和恐懼再上心頭,竟未有絲毫減輕,反倒越來越重。泾楊目光愈冷。

“下輩子見吧您嘞!”歲夜還不忘跟他道別,一把同塵勢不可擋一往無前,千百道冰淩從同塵上綻開,折射着日光,竟将黯淡的同塵映得光芒萬丈!

泾楊一點都不慌,伸手一抓,将遠處的卞唐女帝隔空抓過來擋在身前,逼得歲夜收勢,生生受了三倍反噬。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摔落在白玉階上。

“這算是被自己的招式打中嗎?”歲夜想,“滋味可真不好受。”

“真是善良啊夜小王君,因為一個凡人的命可以承受三倍反噬,放棄唯一殺得了我的機會。這樣的你,當年是如何狠得下心那般辱我!?”泾楊甩開女帝,走到歲夜面前,劍尖挑起他的下巴。

“你長得醜我看不慣你不行嗎?”歲夜嘴上絕不饒人,語氣極其欠揍。

“呵!”泾楊冷笑,“夜小王君,這麽多年,你還真是死性不改啊!”

歲夜正要繼續冷嘲熱諷,突然感受到靈力的劇烈波動,難以置信地看着正走過來的卞唐女帝。

卞唐女帝走向泾楊,眉眼平靜,仿佛早知道會發生什麽,身上散發出一股雷霆般的氣勢,讓歲夜大驚失色。

陣眼,陣眼竟在她身上!

歲夜撐着同塵爬起來,半跪在地上。

“女帝!你竟要幫着這魔族傷害自己的子民嗎?天都城十萬百姓,會死在你的無知之下的!”雖然知道無濟于事,他還是如此質問女帝,不求回答,只求她浪子回頭。

他太過震驚激動,忘了控制自己的靈力,聲音遠遠地随着四散的靈力傳播出去,一時間全城都聽到了這聲音。

包括太子太子妃在內的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四散驚逃,幾乎是滾着走下千級白玉階。

百姓嘩然,離城門近的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拼命地往城門跑,卻發現城門緊閉。

天都九門,死死地關閉着。天都城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裏面所有人都是獵物,即将被天地間展開的血盆大口吞噬。

惶惶不安的人群中謠言四起,最終九門全封的消息傳遍了天都。

人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天都城有一瞬的死寂,仿佛空城。

不知是誰家孩童先哭出了聲,似乎感受到了危險。

哭聲越來越大,悲傷的情緒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他們如同困獸般拼命掙紮卻無濟于事,只能歇斯底裏又不甘的嚎啕大哭。

管你是王公貴族高門士子,還是販夫走卒乞丐過客,在生死面前,都是一樣的。

全城被一種濃郁的悲傷籠罩,氣氛壓抑得讓人感到窒息。

歲夜聽着城中百姓的哭聲,不由向下看去,天都城的建築精美華麗,盛世的餘音還未散去,明明血色火光皆不見。

卻仿佛人間煉獄。

宅院中的祁濯聽到了外門的哭嚎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帶着盛扶妝和謝楚出門往佑國臺而去。

街道上空無一人,熱鬧的集市空寂如死,人們在自己家裏或客棧裏嚎啕大哭。再想起聽到的歲夜的聲音,祁濯的心無端慌了起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這盛世将傾,你無力挽回了嗎?

天都百姓,要落得跟逢城一樣的下場嗎?

他心裏一陣一陣發緊,拼命地跑了起來。

歲夜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他想:“當年是我做錯了對吧。”

“泾楊,倘若你恨我,你就殺了我,何必牽扯到無辜之人!?”

泾楊低低地笑出了聲,用一種憐憫的目光嘲笑他的愚蠢:“你還不明白嗎夜小王君,吾主清刀要這六界!天都城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是卞唐,月夏以及整個凡間,乃至雲浮界!”

“修仙界已經開戰了,吾主清刀将會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凡間,修仙界也別想逃!”

“逢城六萬餘人和天都城十萬百姓只不過是打開魔族與雲浮之間的通道的部分祭品,雲浮界的人,一個都逃不過!”

他低下頭,沖歲夜笑道:“你也逃不過。”

“你早知道我在雲浮界,逢城六萬百姓就是為了引我來看着你們的陰謀得逞?”

“不啊,王君殿下,我可不知道您在雲浮界,我還沒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呢。”泾楊無辜地搖搖頭,“我那便宜徒弟助我一臂之力,我多年來費力布下這麽大一個陣法,還要掩藏起來不被那些該死的執法堂的人發現,也是很累呢。我就等着逢城六萬百姓身死,好跟天都城十萬人一起做祭品呢!”

“我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等到卞唐所有皇族齊聚天都,只要他們和天都一起毀了,凡間必亂!”他頗有些得意,接着語氣變得陰狠:“不過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也在這裏,真是天助我也。”

卞唐女帝突然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泾楊君,還有多久?”

她的聲音溫柔缱绻,如同情人的低喃。

泾楊瞥了她一眼:“随時,等通道打開,你變可與我一道去魔界,獲得永久的生命。”

女帝點點頭:“還要與你永遠在一起。”她看着泾楊,目光是歲夜在熟悉不過的情深。

他曾經用這種目光注視了那人多年。

歲夜仿佛明白了什麽,苦笑着想:“真是荒唐!”

卞唐的女帝愛上魔族的天領主,不惜以自己的十萬百姓為代價,換得這凡間大亂,換得永久的生命。

情之一字,害人之深,荒唐可笑。

泾楊突然擡手抓歲夜的脖子,慢慢收緊了力道将他提起來:“你死後,我要将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雪我當年之恥!”

“師父!”匆匆敢來的三人看見這一幕,驚呼出聲!

大陣啓動,天地變色,一道一道的雷霆落下,比逢城的雷霆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們的哭聲變成了慘叫,精美華麗的建築崩塌破碎。

盛世漸傾,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突然,一道流光自天際而來,氣勢磅礴勢不可擋,光芒萬丈的銀色長劍劃過泾楊的手腕,帶起一片血霧。

泾楊手上一陣劇痛,松開了手。

歲夜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眼前漸漸清明。待看清了眼前的場景,他的心跳漸漸加快。

那劍停在半空中,光華奪目,雪亮的劍光刺眼,銀色的長劍仿佛是流光鑄成,劍身精美,劍柄處刻着兩個端正的大字:

和光。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

那是和光劍,光芒萬丈奪目耀眼,劍出日月失色,星辰燭火皆黯淡。

鋒銳的劍氣仿佛能撕裂天地,那是與同塵的內斂完全不同的張揚。

封召姜晔,是你來了嗎。

你不是從來不用和光劍嗎,你不是只用你的霜凝嗎?

“他的命,不是你能取的。”冷淡卻好聽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憑空出現。模樣是歲夜再熟悉不過的清冷俊美,藍衣白袍玉冠束發,眼睛和長發如夜般的黑,目光深深如潭水。

“姜晔......”歲夜低低的呢喃出聲,近乎貪婪地注視着那道身影。那個人的樣子,他在夢中見了無數遍,在心裏描摹了無數遍。

至此經年,從未敢忘。

因為剛才的反噬,藥效散得太快,歲夜已經無法站起來,稍微移動小腿便是一陣劇痛傳來。

他回頭看着飛奔上來不知所措的三個徒弟,從青玉镯中取出輪椅,無奈地看着他們:“你們扶我一把行不行?”

祁濯和謝楚連忙上去将他扶到輪椅上。

祁濯突然覺得不對,按照往常情況,穿着這麽髒又破的衣服歲夜早鬧着要換衣服了,今兒這是怎麽了連話都不說一句。

他順着歲夜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姜晔,再看看歲夜的眼神,心裏突然明白了什麽。

“哦,師父原來是個斷袖。”他面不改色地想。

姜晔伸手握住和光,一言不發就開打,泾楊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數,狼狽的抵擋着。

姜晔跟歲夜完全不是一個水準,況且這人心冷,抓個人來擋只會讓他多殺一人而已。

泾楊節節敗退,姜晔的招式淩厲,不給他留絲毫餘地。

“姜晔,阻止陣法啓動!”歲夜一邊大喊,一邊心驚膽戰地看着城中的變化,心裏一陣陣發寒。

姜晔似乎是看了他一眼,歲夜屏住了呼吸,就見姜晔把女帝的穴位封住丢到歲夜腳下,然後繼續跟泾楊打了起來。

歲夜:“......”

他不敢有片刻耽擱,讓祁濯把他扶到地上,祁濯照做,歲夜盤腿坐下。

他探查着陣眼的情況,心中掀起萬丈波濤,他突然茫然地擡起頭看着陰沉的天空。

陣法已完全啓動,天都城已毀了大半。

無法挽回了。

姜晔很快收拾了泾楊,泾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靈力游走,他将和光上的血跡清理幹淨,指尖火竄起将泾楊的屍身燒成灰燼。

他撿起地上的同塵,眼裏情緒不明,把同塵遞給歲夜。

歲夜還沉浸在無法挽回的無力中,同塵突然闖入他的視線,他愣了一下,接過同塵。

“姜晔,好久不見。”他澀着聲音。

“你便是歲夜?”姜晔問。

歲夜有一瞬間的愣怔,很快又明白過來。

對啊,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我怎麽又忘了呢......

“是,五師兄,我是歲夜。”他答。

“雲浮界修仙界被魔族入侵,清刀帶領四大領主徘徊在潛山關前,你立刻跟我回離縱。”

他何時對自己說過這麽多話?歲夜一陣恍惚。

他定了定神,問道:“天都城,天都城還有人活着,你可以停止陣法嗎?”

他受了三倍反噬元氣大傷,如今只能把天都最後的希望放在姜晔身上。

姜晔蹲下來探查女帝體內陣眼的情況,眉尖輕蹙,半晌,搖了搖頭。

歲夜的心寸寸冷了下去。

“事不宜遲,立刻離開這裏。”姜晔站起身來道。

“那這裏的人呢?不救他們了嗎?”謝楚突然出聲,神色激動。

盛扶妝連忙拉住他,她看得出來形勢不對,也隐約猜出了什麽。想到謝楚的家人都死在逢城的陣法中,她生怕謝楚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不過好在姜晔沒有在意謝楚的失禮,謝楚也只是激動了一下。

“歲夜,我們救不了所有人的。”姜晔這樣說。

無力感越來越重,幾乎要将歲夜壓垮。

在烏鎮,他救不了那些因為愚昧和貧窮而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在逢城,他救不了陣法中死于雷霆的六萬餘人;在天都,他同樣救不了那些苦苦掙紮着被恐懼包圍的無辜的人。

我要怎麽做?歲夜第一次這樣質問自己。

烏鎮的人他保護不了非他之錯,就算他不去逢城清赦也遲早會殺了山鬼,逢城的人同樣會死。泾楊奉命打開通道以天都十萬百姓為祭,他無力阻止。

他仿佛什麽都沒做錯,心裏卻生出濃濃的愧疚。

雷霆一道一道落下,慘叫聲越來越少,最終除了建築的倒塌聲和雷霆的轟隆聲,再無其他。

再然後,一切終歸于寂靜。

在姜晔的靈力保護下,歲夜四人安然無恙。

“珏央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眼下魔界與雲浮界的通道将在天都城打開,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跟就要他們回合,前往離縱。”

歲夜恍若未聞,呆愣地看着地面。

祁濯看不下去了,和盛扶妝上前把扶歲夜扶到輪椅上。

姜晔從靈力空間裏放出自己的坐騎鸾鳥青啞,附身抱起歲夜坐了上去。祁濯三人連忙跟了上去。

青啞展翅,陣陣火焰從翅膀上竄起,卷起狂風萬丈呼嘯而去。

歲夜回過神來,發現姜晔正攬着自己的肩,微微訝異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接觸自己,卻是在他忘了自己之後。

歲夜突然很想哭,也不知道為什麽鼻子酸酸的,卻努力不讓自己掉下淚來。

因為反噬受了內傷,胸腔內陣陣鈍痛。之前一直未在意,現在平靜下來,痛感來襲,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喉嚨一陣腥甜,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眼前陣陣發黑,暈了過去,頭靠在姜晔肩上。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的盡是前塵往事,他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我是P大死忠粉,超喜歡她寫的那句“盛世将傾”,用一下嘻嘻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