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司戰
東姝跟其他三位天君不是一路人。
當時仙帝與真君結盟，清榕清瑤來追殺他們時，東姝便是自己走的。
她第一個到離縱，歲夜接待了她。
“司戰天君，久仰。我乃神界西嶺七王君，歲夜。”歲夜笑眯眯地道，伸出手側過身：“裏面請。”
東姝微微颔首，大步走了進去。
歲夜暗自觀察着東姝，這位司戰天君倒是生了一張好皮相，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只是看上去半點兇狠之氣都沒有，怪不得是仙界笑柄。
倒是她姐姐東姒，眉目之間自有一種英氣在裏面，冷冽的目光令人望之膽寒。
東姝的長相，在美人遍布的仙界實在是平常到不起眼，她似乎不愛說話，一進去便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擦着自己随身的漆黑□□。
那□□的槍尖都是黑色的，似乎有一股光芒在裏面。
其餘三位天君在東姝之後才到，歲夜一一接待，最終坐上了主位，玉良立在他旁邊。
“諸位，我乃這次戰争中神界的統帥。”
此話一出，底下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司命天君東忻最是快人快語，第一個不服氣：“就憑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孩子，本事如何尚且不論，單論資歷，你如何服衆？”
歲夜仍是笑眯眯的模樣，手在案上的同塵劍上輕輕地摩挲着。一股。嚴鋒銳的氣勢從他身上散開，整座大殿微微一顫。
東忻不知道歲夜早在這大殿周圍布下陣法，還以為他的修為已經到了移山填海的地步，頓時臉色一白。
其餘兩位天君也是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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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東姝，似乎什麽都沒聽見，專心致志地擦着手裏的劍，連玉良都多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有些孤僻，獨來獨往的，像是千烈一樣。
而千烈有相依為命的妹妹千如，可東姝似乎除了手中漆黑的□□，什麽也沒有。
歲夜笑眯眯地道：“怎麽，諸位還有什麽意見？”
無人應聲，他們看向歲夜的眼神裏似乎帶了畏懼，除了東姝。
因為她還在擦槍。
歲夜點點頭，漫不經心地用指尖劃過同塵的劍身，“既然這樣，那就是聽我的安排了，對吧。”
司刑天君東昀剛上任，最是個見風使舵的人物，見情形不對，立馬對歲夜表忠心：“一切皆從王君殿下吩咐。”
東忻和司則天君東祺對視一眼，忍下了心中的不服：“皆從王君殿下吩咐。”
東姝卻還沒表示，歲夜便問：“不知司戰天君有何高見？”
言外之意：你丫到底對我有什麽意見，倒是吭個聲啊!
一聽到歲夜喊“司戰天君”這四個字，東忻就輕蔑地小聲哼了一聲，其餘兩位天君也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這四個字仿佛是個笑話，一提起，所有人都會鄙夷的發笑。
倒是東姝，聽到這四個字時終于有了反應，擡起頭來看着歲夜：“我沒意見。”
她的聲音板得冷硬，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那雙眼眸仿佛深淵一般，任何光亮在其中都消失無痕。
歲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便好了：“這樣吧，諸位先去歇息，等清刀攻城，諸位再來助陣也不遲。”
除了東姝，其他三人都離開了，由玉良帶着去了各自的暫居之處。
歲夜看着東姝靜默的模樣，忍不住問：“司戰天君還有何事？”
沒事您老就請吧，我要睡個覺恢複精力了!
東姝站起來，靜靜地看着他：“王君殿下，我不是東姒。”她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要告訴歲夜一個足以讓她的世界天翻地覆的事實。
歲夜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她在說誰，忽然就想起他們來之前玉良對自己說過的話：“東姝那孩子，太不自信。她涉世未深時姐姐便死了，留個她司戰之位把她強行推到所有人面前。這些年仙界之人對她的嘲笑，我想對她的影響挺大的。你多注意，不要引起她的傷心事。”
于是歲夜裝作沒聽懂：“你說誰？”
東姝低下頭，看不清神情：“我和姐姐不一樣，我是東姝。”
歲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姐姐是誰，畢竟我沒參加過第二次鎮壓之戰，不過你不僅僅是東姝，你還是仙界的司戰天君。”
他的回答哪一個都沒有到點上，看上去就是東拼西湊而成。可奇妙的是，東姝明白了他的意思。
“為您，萬死不辭。”東姝握着槍抱拳，神色莊重。
她似乎并不想住在離縱，告辭之後便不見了蹤跡。
三日後，清刀下令攻城。
仙界十萬天兵由仙界太子帶領，魔兵十萬由清刀帶領，将無夜城唯一的門堵了個水洩不通。
而神界的援兵只剩下五萬，四位帝君少了一位。東嶺少君封召忍淵倒是來了，跟在白尋身邊。
無夜城的所有修士都願以身祭陣，這點讓歲夜很是驚喜。
他們在無夜城都有後代，許是知道所有的希望都在護城陣上，為了自己的子孫，才會甘願做出這樣的決定。
歲夜不想看萬人祭陣的悲壯景象，憑着對陣法的熟悉解下頭上紮着的青色布帶，蒙在眼睛上。待祭陣儀式完畢，才解下布帶将頭發重新束好。
二百一十七根金針齊出，飄在半空中。
歲夜聚精會神地控制着二百一十七根金針，将其置于二百一十七中陣眼之上，靈光流轉于金針上，護城大陣內所有天地靈力都由歲夜掌控。
他想，或許這才是諸多先輩沉迷于陣法中的原因吧。
在一個空間之內，所有的東西都由自己掌控調配。
那種在陣法中至高無上的感覺，才是先輩們為之瘋狂的東西。
而真正在陣法上走得遠的人，永遠是生來便站在高處的人。
因為已經知道那種感覺，所以能夠輕易感受，所以不會沉迷，不會瘋狂。
歲夜，恰恰就是這種人。
三位帝君皆身着戰铠，東嶺少君封召忍淵仍跟在白尋身後，而四大天君中只有東姝上了戰場。
她身着銀白色戰铠，光華似凝在上面似的，未有絲毫流轉。墨黑的□□握在手裏，東姝面色平靜，眼中壓抑着隐隐的瘋狂。
似乎有什麽東西，将要被證明。
歲夜踏着同塵，跟清刀遙遙對立。
朔南領主清辭請戰，清刀應允。
歲夜本欲讓姜晝出戰清辭，可東姝卻先他一步，直接飛身而上跟清辭纏鬥起來。
歲夜：“......”
你的萬死不辭就是連我的話都不想聽？
他無奈，只得催動陣法中靠前的三根金針，将靈力引東姝身上。
誰知東姝完全不領情!
歲夜目瞪口呆。
清辭更是受驚，大概是沒想到東姝會一言不發直接開打，剛開始便有些狼狽地躲閃。
調整了一會兒，清辭開始猛烈地反擊。他成為朔南領主這麽多年來，除了清刀，還從未有人能将她打得如此狼狽。
東姝似乎不知道什麽是痛，即使被清辭一刀砍進左肩，她也只是對清辭刺出一槍迫使他收刀。
這般不要命的打法，竟讓她在成名多年的清辭面前不落下風。
歲夜從最開始默默嘲笑東姝的傻，到現在為她揪心，只花了一秒。
他想：“這孩子經歷了什麽這麽拼？”
東姝沒有當年東姒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可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永不服輸的勁，像是有什麽支撐着她，不讓她退卻半分。
東姝的槍法出神入化，連歲夜都無法判斷槍勢走向。清辭一個不留神，險些斷了子孫根。
全程圍觀的歲夜：“......”
這招頗為眼熟......
清辭終于被徹底激怒，一把細長的刀上黑氣凝聚，似有萬千亡靈在嘯叫。
“我要你命!”清辭怒極，身形快如閃電，瞬間在東姝身上割了數十道傷口。
東姝抵擋了一陣，整個人突然似入定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清辭極怒之下不做他想，長刀揮舞着朝東姝的胸口致命處砍去!
歲夜來不及救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清辭的刀來到東姝面前。
那把刀的刀尖停在離東姝不過半寸的地方，竟是被東姝的墨黑□□槍尖抵住!
觀戰的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如蛇竄出，直直沒入清辭心口!
而清辭甚至來不及收回長刀。
魔界四大領主中資歷最老成名最久的朔南領主，手上殺孽無數的清辭，就這樣死在了那個笑話一般的司戰天君東姝手離。
而在死前，他還在沾沾自喜即将報了剛剛的侮辱之仇。
歲夜簡直佩服東姝的勇氣和膽識。
以自己為誘餌，将最致命處直接暴露在敵人眼前，引誘幾乎失去理智的敵人發出致命一擊。在千鈞一發，生死一線之時，算準時間出手擋住，再趁敵人未反應過來，一擊斃命!
這一招太險，幾乎是以命相搏。稍有差錯，便會死在敵人手裏。
他在東姝身上看到了自己萬分熟悉的，只屬于賭徒的瘋狂。
以命作賭，不贏不退。
那種不管不顧的性格，歲夜倒是很喜歡。
東姝神色平靜，槍尖揮舞砍下了清辭的頭顱挑起來，對着十萬天兵的方向，卻像是在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我是東姝。”
回應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十萬天兵那邊鴉雀無聲，一直面帶鄙夷的仙界太子神色震驚。
清刀微眯起眼，打量着戰場上身着銀白戰铠手握墨黑□□渾身是血的女子。
那一刻的東姝，似乎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
歲夜趁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控制着十七個根金針将靈力引到三位帝君和東嶺少君身上，他們率先發起了進攻!
似乎有什麽被點燃了，天兵魔兵皆動，神兵不甘落後。
百盲睜開了九十九只眼睛，形容可怖。
長明和陌莳出手，八角玲珑燈光華流轉，刺目的白光化刃，合着陌莳的驚鴻掌朝清刀襲去!
護城大陣全開，歲夜全力發起了進攻，無夜城中的天地靈力都落在五萬神兵上。
東姝似是不知道累，殺在最前面。
許是她擊殺清辭的舉動在魔族眼裏太過驚世駭俗，朔西領主竟然出現一個致命疏忽死在她的墨黑□□下!
朔東領主倒是精明，知道不能硬碰硬，拿出自己的隐匿絕活想要偷襲東姝。
東姝□□一甩，刺進朔東領主的小腿!
朔東領主大怒，跟東姝打了起來，最終死在那墨黑□□之下。
而東姝也身受重傷，被白尋一把撈回去，丢進護城大陣被歲夜手裏飛出的無數金針送回了離縱。
朔北領主倒是沒出手，清赦似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跟在清刀身後。
司戰天君東姝，仙界最大的笑柄，卻在第三次鎮壓之戰中，一人單殺魔族三位領主，一戰成名。
所有人都記住了她的名字：東姝。
清刀直接入陣朝歲夜襲來，她似乎知道陣眼的位置，亦防着陣眼邊上的陷阱。
歲夜在她熟悉的步法中，一顆心漸漸涼透。
師尊，真的是您麽......
對啊，您一定猜得到我在試探什麽，所以您猜出了我的陣眼，和陣眼旁的陷阱，并且告訴了清刀，對吧？
我給你看的陣法圖，中陣眼的位置就是陷阱的位置，您一定告訴了清刀，對吧？
可......師尊，我猜不透您，您如今，也猜不透我了。
事已至此......那便......請君入甕吧!
清刀防着中陣眼旁曦煌指明的陷阱的同時，逐一擊破了中陣眼。
歲夜毫無反應，似乎護城大陣的漸漸瓦解崩潰和他毫無關系。
就在清刀即将破了最後一個中陣眼的時候，歲夜手上的金針突然亮了。
似是一片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原先被破壞的中陣眼死灰複燃般出現，将清刀團團圍困在其中。
清刀驚愕之下，迅速反應過來尋找突破口，竟然沒找到!
二百一十七根金針漸漸聚攏，帶着無夜城磅礴的天地靈氣，似要将清刀生生撕碎!
她心一橫，百盲刀第一百只眼睛睜開，黑色的刀芒越來越盛，清刀身如龍蛇，直向歲夜而來!
殺了陣主，就能破陣!
金針的速度比不上清刀的速度，眼看歲夜今日便要葬身于此!
一只孩子的白嫩小手憑空出現，一指點住百盲，竟讓百盲停了前進的趨勢!
一道冰冷的稚嫩童音響起：“本座多年不問世事，到叫你們這些小娃娃猖狂!”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期末考試所以沒湊夠六千嘛......我已經很努力了QAQ
